第16章 和他們不一樣

頃文的身體在原地轉來轉去，先前她就是從這裡起身的，那個人明明好像會坐到天明，怎麼不見了？

她離開不過十分鐘，他已經走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對這樣一個陌生人，一開始是惻隱之心作祟，後來或許是被那個堅定的眼神所觸動，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才會因此，想要為他做點什麼。

頃文站在茫茫夜色里，沒有燈，也看不出，這裡還站了一個她。

「你剛才不該幫我。」一道沙啞卻頗具張力的低音驟然從夜色里傳出。

頃文前方漸漸出現一雙冷目。

原來，他一直在附近。

「幫你？不是救你嗎？」頃文疑問，他剛才可是差點被那群混混活活打死啊。

「哼」他一聲冷哼，彷彿她說的是一句笑話。「他們打不死我。」

他只是簡單道，走近頃文，身軀要比她高一頭，視線落到她身上。

頃文這次也看得清楚，他的眼裡不僅堅定，而且眼眸屬於漂亮一類，有些濃的自然長眉直而有形，硬朗分明的面龐，不算特別精緻，成熟味與少年感異常恰當地糅雜在一起。

「但打得死你，生不如死。」他俯視著頃文。

那雙含著星辰的眼也閃爍著鐵兵器的冰寒。

濃烈的呼吸掃得頃文好像重返到剛才的戰場。

他好像也很危險？

兩人隔得太近了，逼仄的低氣壓讓頃文難受，這種感覺難受。

她在他的視線下退後一點點，提起手中的烤紅薯和水到他面前，眉眼彎彎，聲音也不夠足地道：「你吃吧。」

簡單的三個字，他就那麼不含波瀾地凝視著她，想要一窺究竟，但那雙眼裡沒有嫌棄鄙夷或憐憫施捨，而是帶著溫度……

他一手推開眼前礙事的東西，俯視她，目光狠絕如夜裡的狼匹，不見半分動容，甚至一聲嗤笑：「這就是你折返找我的原因嗎？」

接著慢慢吐字，「我也是混混，不要看到我先前被打就以為是個好人。」

他的目光隨著他的話不善意地圍繞在頃文身邊。

「現在僅憑我一個人，就可以讓你痛不欲生，後悔你之前所作的決定。」他的頭顱低下，手抬起頃文的下顎，感受到她的掙扎並穩穩控制住，逼她抵上自己的額頭，吸進自己的呼吸。

下顎被摁壓的疼痛，額頭抵著他汗濕的額頭，接受他不適宜季節的炙熱氣息，好像要將她灼燒。

「呵、呵、」在他微微詫異的眼底，低低的笑聲從頃文口中發出。「你不會的，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就是不會。」

她的底氣不夠足，但是語氣卻很篤定，在他眼裡漸漸有冰河在一點點消融，但很快冰川又重聚了，她還在不知畏懼地發言。

「你的眼神告訴我，是寧靜的，如果遇到冒犯，即便是你自己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對我做什麼……」

頃文雙眼順勢觀察它細微的秘密，化作螢火進入山河，隨著她的解讀，他懨懨的臉出現一絲龜裂，唇微微開合，瞳里的光狠狠一晃，里的山與河好像都被劈開了。

頃文眼前忽然一抹黑，他手心遮住她的眼。如果是以往，那一定是直接剜了那個人的眼珠，將所有妄圖試探碾碎！

頃文眼前陷入他變色的神情，再便是患得患失的消失不見，彷彿是她產生的幻覺。

他放下手，奪過頃文手裡的烤紅薯和礦泉水，擰開瓶大大喝了一口，因太急，又咳嗽起來。

頃文下顎重獲自由，仰望著他，又快速將烤紅薯三兩下幹掉，只剩一個輕飄飄的空袋子，他問：「就只有這些？」

頃文想了想，埋頭思索決意了什麼，從挎包里翻出二十二塊錢，遞到他面前。「給你。」

他瞄了瞄她伸過來的手，在夜裡也是白皙如雪的纖細指尖，彷彿被精靈吻過，只是夾雜的是可憐兮兮的薄票子。

他不客氣地將錢從她指間抽出，轉過修長身軀，朝幽黑里揚長而去。

「頃文。」頃文對著那道背影說出口，又覺得自己嘴有些快了，怎麼就脫口而出，為什麼？

是為了對這二十二塊錢有個交代吧。

她看不見前面他的表情，他停住了片刻腳步，讓她聽清楚了。「門遺戲。」

他回復，也許是因為她差點被混混欺辱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現悲傷，算是平淡，是來不及感傷發生過的事。

他的身影徹底不見。

一夜不過是意外。

翌日，清晨。

今天顯然非比尋常，全校師生們都盼望著幾個逃課生的檢討書。

頃文匆匆忙忙走在校道上，她一般都是來得偏晚。

肩膀驀地被人拍了一下，頃文風輕雲淡地繼續往前走。

皮棄子「咦」了一聲，現在頃文表現得很寵辱不驚了，像是算到了會有這一出，背後是長了眼睛嗎？

「你檢討書寫得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們幫你審閱審閱？」

頃文似是早知背後幾人，見到他們絲毫沒有意外。「又不是高考作文，重點是痛改前非，你也是同犯，大哥別說二哥。」

喲，小姑娘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能掰~皮棄子驚嘆。

為首的校草寧冶，高、痩，頭髮看似隨意，衣褲看似隨意，無論哪個角度窺去的五官精緻得勾人，他卻彷彿感受不到，步伐邁得寬闊，身影讓人流連，不愧為夢幻。

其旁的女神頃文，本身不算矮小，但在他們之間嬌小，穿著長一點的米色外衣、直筒褲，眼裡無情緒，是透著漫不經心，但已然散發迷人，丁點看不出學渣本質。

二位走路帶風，即便沒有緊挨，好像在針鋒相對，又在互相吸引，其他人群都成了陪襯。

「哇噢~」

「看，是他們~」人群里一雙、兩雙……目光落去，一路追隨到他們的身影消失。

幾位全校檢討的主角，對於頃文和寧冶等人一起來上學，其他學生已經漸漸熟悉了，女生們不知道為什麼頃文和男生關係那麼好。

到三樓，他們分開，各找各教室。

頃文的身影從後門走進教室，她清秀出塵，旁人只是無意間瞥了一眼，便被吸住了，彷彿空氣都被凈化，她今天還是那麼漂亮，他們今天還是不敢多看~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不缺關注度。

頃文坐到座位上，看到桌前擺放的一個口袋裡有一瓶紅棗酸奶、一袋桃李夾餡麵包、一袋草莓醬三明治、一袋紫米麵包，都是學校超市裡的。

頃文抬頭朝四周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