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人望著雲層微妙的變化，聽著從各間教室傳出來的上課聲，身體很累，心卻很輕鬆。
「叮——」一天之中最後一道下課鈴拉響。
生生扎了一個小時馬步，六人如釋重負，攤在牆面上，大口喘氣。
晶瑩的汗珠劃過寧冶的臉頰，漫漫熱氣散開，他的褲腿上留下了一道加深的褶皺。
暮恆休如是。
「走吧，累死了，今天老子非要吃到燒烤不可。」皮棄子拉起暮恆休的手臂往外頭拔。
「你有紙嗎？」春寒錦扭頭問頃文。
頃文一怔：「沒有。」
暮恆休拉春寒錦往前走。「擦什麼紙啊，去廁所洗洗。」
六人先是走到了廁所，洗把臉。
頃文上了個廁所，蹲下去雙腿酸痛得她差點起不來。臉洗得差不多了，她從廁所里出來。
寧冶清瘦的身軀站在牆邊，表情冷淡，正值放學時期，人流如織，不時有「不小心」的女同學被擠到他身上。
「啊，對不起。」被輕輕撞到寧冶身上的女生，低下頭，紅著臉小聲抱歉道，匆匆與人走過。
寧冶的目光懶懶地放空，穿過人頭攢動，與頃文目光對上。
頃文微微笑了一下，寧冶彬彬有禮地點了下頭。
她向牆邊走去。
頃文避開進廁所的學生，熙熙攘攘地排起隊，好在她上廁所早。
有個胖女生撞了頃文一下，衝進了女廁，可能是急吧。
頃文正要說什麼，身體驀地朝前撲，正是寧冶的方向。
她雙腿使勁抓地，想要穩住身體，向前踉蹌了兩步，離寧冶的胸膛越來越近。
他眸子里她像個顛倒的木偶，四肢不可控制地向他襲來。
頃文慌忙之中手往牆上一拍「啪」一聲清脆，左腳往前一邁，抵上牆腳。
手心摁在了離寧冶胸膛咫尺的牆上。
頃文即刻感覺到手心被杖打的痛！
她的身體終於在離寧冶胸膛一掌之距停下了。
寧冶背靠著牆壁低下頭，膛前的頃文臻首娥眉，揚起小臉，對他露出成功的微笑。
寧冶只覺得那一掌拍在了他心口上，一陣陣顫抖。
一陣風拂來，穿梭在二人之間，帶走未乾涸的水汽。
從男廁里剛剛走出來的皮棄子以為自己看錯了眼，定睛一看。壁咚啊！
接著暮恆休、春寒錦出來，一個撞上一個。
「你們二人這是，上手了？」皮棄子哆哆嗦嗦道，正準備摸出手機給二人拍一張，就見頃文已經從容不迫地側身，站在一旁。
寧冶手抄進了褲兜，隻身往前走，沒理他，頃文也沒回答。
「人說是一個意外你信嗎？」暮恆休拍拍皮棄子的肩，走過。
校門外，幾家飯店、冒菜、麵店生意還不錯，也有些店沒什麼人氣兒的。
頃文帶著皮棄子等人走進燒烤店。
「你們先選著。」
暮恆休等人開始挑羊肉串、豆筋、豆腐皮、雞排等放進籃子中。
頃文先是去換了身員工服，很快走出來。「你們要喝點什麼？」
她是學生，兼職這裡打工，工作時間相對自由。
他們掃了她一眼，這速度，一秒換裝啊。
暮恆休：「六瓶啤酒。」
「好的。」
頃文轉身，提了六瓶啤酒到桌子上。
頃文去到窗口，將烤好的燒烤放到其他對應的桌子上。「您好，你們的燒烤上齊了。」
她很快又抬著裝滿烤串的盤子，靈活繞開顧客們，去到下一桌。
「誒，這個小妹長得不錯。」一桌上的瘦男人瞅著頃文的臉。
「你不知道嗎，人是這兒的『外賣西施』，若不是看她我帶你來這兒幹嘛。」另一個中年男人自得道。
「嗯，不賴，不賴。」瘦男人瞧著頃文忙碌的身影，瞧著瞧著，口中含住的烤肉，就從他下巴流下了一串油。
向那邊招呼喊道：「誒那個，小妹，幫我拿張紙過來。」
「好的。」頃文回頭看到那桌上有包紙，動作也未停頓，走過去到桌上抽出一張紙遞向瘦男人。
紙還未伸出去，瘦男人就已經抓住了頃文手中的紙。
一雙菱形的眼，帶著笑盯住頃文雪白的臉蛋。「謝謝啊，小妹。」
「不客氣。」頃文鬆掉手裡的紙。
「這世道還有這種人存在。」皮棄子嗤道，比他還不要臉。
寧冶頭髮掃住他的眉，低瞥的眼裡發著淡淡的寒氣，有一種若隱若現的鑽芒。
頃文端著一盤烤串到皮棄子他們桌上，放下。「你們的燒烤上齊咯。」
頃文腳底像抹了油，來回從窗口拿烤好的送到桌上，一副熟練老工人的派頭。一些不懷好意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她像是感應不到。
直到皮棄子他們吃完烤串，頃文才清閑下來。
暮恆休喊道：「過來坐啊。喝嗎？」
還給她擺了瓶啤酒過來。
頃文搖頭，一坐上凳子。皮棄子道：「你在這裡打工不太安全吧？」
「還好，最多言語上調侃幾句。」頃文淡淡道。
她心真大。皮棄子只覺得心口有些憋，也不好說什麼。
暮恆休付過賬，看這天色也漸晚了。問：「你家住哪，要不要我們送你？」
頃文笑著搖搖頭。「不用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回去。」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暮恆休他們看著頃文走，看著她的身影走遠。
頃文回過頭，暮恆休他們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這條巷子里，借著微弱的路燈光，看清楚地上的路，頃文走過一旁的分叉口，一些車燈從岔口照進來，走過一桶垃圾箱，走過一些矮房。
只要走過這條巷子，再經過一條巷子，就能走到停車站，坐公交回家。
天很黑，今夜連星星也沒出沒。
頃文一個人踩過石地，地上投出她的人影，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
耳邊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她心裡繼續數著數字。背脊卻暗暗發寒。
一步、一步……
頃文終於是忍不住，轉過頭去。
只見身後一片黑，像是通往一條無底洞，沒有動靜，沒有身影，卻好像有一雙眼睛盯著她。
「呲——」聲響發出。
頃文身體往後一跳，低下頭，只見地面上一泛透明的物事。
只是一張塑料袋。
頃文腳躍過塑料袋，暗暗呼吸，保持平靜。「不要怕、不要怕……」
腦海里想著一些唯美的事，卻很快閃過喪屍吃人的畫面。
她知道是假的，但是卻忍不住幻想，下一秒就會咬上她的脖子。
頃文齒咬住上唇，微微加快腳步，再次回頭，凝視著身後的路。
「喵~」一團黑影兒從牆角下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