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祖父和算命鳥1

這是我父親生前講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我家的祖籍本來是蘇州，在民國年間，因祖父是一個小商人，一直在南京謀生，便將祖母帶了過去，後來祖母成了當地的一個小學教員，兩人的膝下，只有七歲的父親，三口之家在南京定居下來，過着安穩而幸福的生活。

可是，到了一九三七年年底，日本侵略者攻下南京后，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燒殺搶掠，祖母受到凌辱后，跳水自盡了。

一個幸福的家庭，就這樣散了，生意也做不成了，祖父孤身一人帶着父親，開始過着艱難的日子。

一天晚上，一個受了腿傷，帶着四川口音的國軍士兵，敲開了祖父的門，表明自己是國軍戰士，由於抗擊日軍受了傷，戰敗後來不及撤退，已在南京城中東躲西藏了好些天，希望祖父能讓他進屋，躲上一些日子。

家裏的糧食不多不說，讓國軍士兵藏在家裏的話，還帶着很大的風險，一旦被窮凶極惡的日本侵略者知道了，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但是，作為一個有良知的商人，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完整的國家，一個幸福的家庭，就這樣被日寇弄得山河破碎，家破人亡，祖父恨透了侵略者，最終還是毅然地收留了受傷的國軍士兵，並動用了做生意的朋友關係，開始抓藥為其療傷。

這樣一來，家裏又多了一張嘴，祖父只得省吃儉用，開春過後，隨着家中的存糧見底，日子也過得更加艱難了。

實在沒有辦法，祖父開始謀划接下來的生活，終於想起祖上還有一門手藝，就是捕來白腰文鳥，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使其成為算命鳥，每天裝在鳥籠中，走街串巷地為人算命，也許還能養活三個人。

說干就干，祖父立即去爬樹掏鳥窩，捕來了一窩白腰文鳥的雛鳥，只要再通過訓練，最後只留一隻作為算命鳥，就可以用來謀生了。

餵過幾天甜食后，這些雛鳥變得非常溫順，祖父招之即來，還經常落在他手上玩耍。

當雛鳥長大了，祖父卻獨創性地留下了兩隻最有靈性的白腰文鳥，接着開始正式開始訓練鳥兒銜紙卡。

用算命鳥算命，其實是用白腰文鳥來銜紙卡，多了一層神秘感，當然也是一個騙局，其性質與抽籤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多了算命鳥這個道具而已。

算命先生要先將不同命運的詩，寫在不同的紙卡上，並編上序號。有人算命時，富有生活閱歷的算命先生，便根據算命人的穿着打扮，以及事先誘導出來的話，先作出一個判斷，預計來人大概遇到了什麼麻煩，以及什麼序號的紙卡，比較契合來人的身份和命運。

心中有數了，算命先生就開始洗紙卡，並暗暗地在最適合的那張紙卡背面，抹上算命鳥最喜歡的糖水，再將紙卡全部攤開。

由於算命鳥經過訓練，同時又喜歡甜食，於是在鋪開的紙卡中尋找有糖水的那一張，發現后就用嘴銜起來。

算命先生立即從鳥嘴裏取下紙卡，並及時餵給算命鳥一點甜食作為獎賞，然後根據紙卡上的詩，給來人講解詩的意思，並根據算命人的反應和需要，進行安慰和勸說，為的是解開其心裏的疙瘩。

訓練算命鳥時，祖父需要做的，就是在一堆紙卡中，隨意選出一張紙卡，在背面抹上糖后，訓練白腰文鳥在一堆紙卡中，找到那張帶甜味的，並用嘴銜起來。

為了讓白腰文鳥形成條件反射，每次準確地銜起紙卡后，馬上就要給予獎勵，也就是喂一點加了糖的米粒。

一個月之後，在祖父的悉心訓練下，兩隻白腰文鳥都被訓練成了合格的算命鳥。

接下來，祖父便帶着寫好的紅紙卡，將兩隻算命鳥裝在鳥籠中，每天提着鳥籠串街走巷，用算命鳥來算命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