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音兒
「音兒別怕，爹爹帶你進府，讓大夫為你診治。」
此刻，顧大人臉上的擔憂是真心的，不管這是顧容音還是容蓉，他都不允許她們有事。
驚慌失措的表情，容素素內心泛出一股子噁心來，還不都是你帶來的痛，現在裝好人了？
晚了。
第一聲「音兒」真是要她的命，但是第二聲，第三聲…
她的痛在緩解，雖然褪去的速度很慢，而此刻她也沒有什麼力氣。
見容素素不說話，顧大人正準備將她打橫抱起，就在彎腰時，容素素動了。
強忍著痛，用意志力逼迫自己往後退一步，和這個爹保持一定距離。
只一步就好像要了她的老命，臉色更加蒼白，冷汗直冒。
「音兒？」
顧大人不解，這女兒究竟是怎麼了？可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帶音兒進府，旁的事情先不說，就看她像是承受巨大痛苦的樣子，一定讓大夫先看看。
正準備再上前去，容素素一個轉身，將顧府內所有人拋之身後。
薛韶鋒這會兒算是看清楚容素素模樣了，跟受過大難似的無助，輕輕皺眉。
可憐的小石子剛剛沾了手掌心的血，現在又被握緊了。
「音兒？呵呵。」
容素素仰天大笑，無耐又無助，顫抖的手掌在慢慢收攏，戒備的目光在肆意泛濫。
「我倒是忘了，我叫顧容音，母親過世之後，榮姨娘說我不配，只是個賤奴，顧大人，我要謝謝你，我還有名字，哈哈…」
放肆的大笑，不止可以緩解痛苦，還能釋放壓力。
顧容音，容是母親的姓氏，音取其琴瑟和鳴的意思，她的出生是顧，容兩位愛情的結晶。
可又如何，母親一走，顧大人迅速納妾，府中孩子一個個出生，誰曾關心顧容音？
淚珠一串串滾落，為顧容音，也為那個溫柔的娘親。
毫不誇張，顧素素的腳底下，濕了一大塊，紅彤彤的繡花鞋面也濕了。
暗處的薛韶鋒不由得拳頭握緊了，小石子可憐的沒入撕開的肉中。
「音兒，你胡說什麼，你榮姨娘待你極好，吃的用的，都緊著你，怎可污衊於她。」
顧大人想都沒想，直接給榮姨娘辯護，容素素還能說什麼，失望加絕望嗎？
不好意思，她不是原主，她只是給原主討回公道而已。
的確，這個榮姨娘的門面功夫做的極好，在她的三寸不爛之舌下，顧大人不去容素素院子看望以後，她對容素素的照顧才剛剛開始。
容素素沒有徹底蔫巴，只是悲戚地盯著顧大人的眼睛，用她這張和先夫人神似的臉，深惡痛絕地看著這個笨男人。
「是嗎？那她拿什麼給她的孩子？就是府上其他姨娘的孩子，吃穿用度都比我這個嫡女好，更何況是她的孩子呢？顧大人，你對顧府了解多少？」
榮姨娘早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虐待容素素在顧府內院不是秘密，只是顧大人不知情罷了，眼下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說出來…
小賤蹄子…
容素素喊的喉嚨生疼，就是要讓面前的人群聽見，聲音沙啞的不能再恢復之前的清脆，就是這樣的聲音，再配上她絕望的表情，怪惹人心疼。
顧大人的表情變了又變，他不是傻子，可府上榮姨娘一直打理的很好，這究竟怎麼回事？
榮姨娘暗叫不好，作為顧大人的枕邊人，她明白這是懷疑了，可不能叫容素素牽著鼻子走。
提著裙子，身後兩個老嬤嬤扶著，榮姨娘快速跑出來。
「老爺，冤枉啊，大小姐是我們府上的嫡女，我怎敢苛刻她，只怕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你也知道，顧小姐不是妾身所生，自然不理會妾身的心意，我。」
只跨出門檻三步，榮姨娘便停下了腳步，做做樣子而已，真讓她跟這些臭烘烘的下人們站在一起，怕是晚飯都吃不下了。
榮姨娘急切又委屈的模樣，叫顧大人剛生起的懷疑一下子熄滅了。
容素素瞧了，氣不打一處來，這男人真的無藥可救了，她發誓，拿到嫁妝，這個便宜爹，絕對給她死一邊去。
扮委屈是吧，一副小妾做派，好啊，來啊。
容素素怎會讓她如願以償？眼皮子一抬，輕笑出聲。
「我自然不是你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女子所生，哼，待我好？待我好會把我嫁給鰥夫？待我好，就會四處散播謠言，污衊我私會男子？待我好，就給我石頭做嫁妝？」
美目一轉，恨毒地看向她的發間。
「榮姨娘，我母親玉鑲紅寶石簪子為何在你發間？別說這是你的，柄間乃有我母親的閨名，一個蓉字。脖子掛著的翡翠項鏈是我母親的，左邊發間的白玉簪與你手上的白玉鐲子是一對，也是我母親的，就你身上衣裳，那也是我母親陪嫁的面料，別說不是，此乃宮中所賜，你配嗎？果然只是個妾，只會偷仙逝主母的嫁妝來充場面。」
話一出，榮姨娘被說中了心事，眼神閃爍，被容素素指出來的首飾，就如千數螞蟻，啃咬她的皮膚，萬般不適。
此刻躲也不是，站也不是，微低下額，絞盡腦汁想辦法扳回一局。
顧大人聽了此話，全面的審視起榮姨娘來，以往只覺得她的裝扮是賞心悅目的，如今仔細一看，的確件件都是亡妻的東西。
難不成音兒說的是真的？
在此之前，顧大人從未懷疑過榮姨娘，而今…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越來越敏感。
「老爺，妾身不敢，妾身是因為。」
榮姨娘雙腿打顫，要不是兩個老嬤嬤攙扶著，就顧大人凌厲的目光，她頭皮都發麻了，大人何嘗這樣看過她？
之後的理由，容素素早就替她想好了。
「因為像你這種妾出生，沒有後台過硬的父家，沒有家底殷實的母家，是拿不出上的了檯面的首飾，所以對死了母親，父親又不疼，又膽小怕事的孤兒下的了手，是嗎？所以將我母親嫁妝佔為己有，你心安理得，是嗎？」
容素素眼神毒辣，一步步緊逼著榮姨娘，有這麼多的觀眾，可得好好表現。
在榮姨娘的眼裡，這不是容素素，這不是顧府的孤女，這，這活脫脫就是來討債的厲鬼。
而她眼前的也不是顧府的大小姐，而是當年那個夫人。
「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