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維度刺客

斯巴德人命商店是殺手界內馳名中外的良心商鋪，去那裡買過人命的人都紛紛對該商鋪讚不絕口。

並且由於斯巴德一絲不苟的敬業精神，該人命商店甚至吸引了不少來自社會上層人士的惠顧。

自稱是石油巨頭的「老渦輪」就是其中一員，他經常耗資巨億來像斯巴德購買行業對手的人頭。

因為生意興隆，斯巴德最近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一座「維度穿梭儀」，承包了來自三維上下共九個維度的人命。不過跨維度的活不長接，但也不能說沒有。斯巴德遇到跨的最遠的才是四維，把他揪出來費了斯巴德不小的勁兒。

今天「老渦輪」來了。

他是個禿頭，包工頭起家，靠著壓榨農民工的錢炒股，最後把自己炒成了暴發戶，隨後又在各國邊境販毒，最終達到了今天「動輒千億」的地步。

斯巴德人命商店設在德國魯爾區的一個陰暗角落。

店外極為簡約，只點了一盞散發暗紅色光芒的燈，連招牌都沒有。業內人士稱這樣的燈為「血燈」，他代錶店主人承接殺手事務。

「老渦輪」的豪車停在很遠的地方，從那兒到商店的路得由他自己走——斯巴德不喜歡渦輪增壓產生的的轟隆聲，「老渦輪」的綽號是斯巴德給他起的。

店內的布局與店外成鮮明對比。裡面沒有人，但需要擺放了許許多多的小物件。這些物件大多是些動漫人物公仔、手辦。

斯巴德是一個收藏系宅男。

他的業餘時間喜歡看些日本漫畫，他最喜歡漫畫《火影忍者》中的宇智波鼬，他的手辦也大多都是鼬。

吱嘰吱嘰。

「老渦輪」拉開了斯巴德內室的門，睜著一雙鼠目小眼四下望了望，看見散落一地的手辦，就知道他沒走多遠。但一轉身，一把手裡劍橫在了「老渦輪」的脖頸。

「何かごよう御用ですか（有何貴幹）？」

斯巴德雙腿勾在屋裡的椽子上，倒垂著注視著「老渦輪」。銳利的手裡劍泛著微光。

「買命。我是沃里·溫。」

「老渦輪」來這裡不下三次，多多少少也知悉了斯巴德怪異的秉性。

斯巴德雙腿一松，用一對強健有力的雙手撐著落地。身子一翻轉，輕鬆的雙腳落地。

「哪只？」

斯巴德的語氣聽起來就像販賣牲口，但「老渦輪」喜歡這種「草菅人命」的口吻。「我想買只二維的。」他說。

「二維？」斯巴德難以置信的盯著他看，「你花上億元就為讓我殺一隻二維紙片人？」

「老渦輪」擦了擦額角的汗水，他不想斯巴德誤會是他在耍他，「是呀，也許你覺得難以置信，不過我真的沒在開玩笑。那幅畫它真的想殺了我！為了能夠除掉它，我願意傾家蕩產！」他說的時候嘴角神經症的抽搐，兩眼放光，彷彿受了很大刺激。

斯巴德蹙了蹙眉，「哪一幅？」

「《蒙娜麗莎》。」

「盧浮宮那幅？」

「對，就是她！不過她現在我的卧室。我把它買了下來，為此我捐了60座礦脈。」「老渦輪」說道。帶上價格是他長期炫耀養成的習慣。

「呵，既然如此，把那幅畫燒了不就行了。」斯巴德嘲笑他。

「恐怕不行。」他的一雙賊眉鼠眼，竟透著羞怯，「我想我愛上了她。」

斯巴德有些惱怒，他認為這個老不死的**是在戲弄他:「你想買命，一個二維人的賤命。但你又告訴我你愛她？這自相矛盾。老渦輪，若不是因為你是常客，你他媽真該當著我的面生喝一桶汽油。「

「我知道，我知道……」他急忙說，「我知道這很奇怪，但我是確確實實的愛上了那幅畫。可是那幅畫上寄宿著某種東西，想要殺了我！你知道我不相信『神鬼』的，所以我希望斯巴德你……」

「去殺了住在畫上的二維人？」斯巴德饒有興緻地回道。「老渦輪」蠢笨的表情逗樂了他。他認為「老渦輪」應該去寫科幻小說。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哈？不如把你宰了算了。」

「算我求你了！」「老渦輪」痛苦地說，「我真的再也受不了那種折磨了！」

「那就去死吧。要捉鬼你應該去中國，那兒有道士。」

「老渦輪」終於明白斯巴德不肯幫自己，便沮喪的離開了。

三天後，「老渦輪」飲彈自殺。

他死得毫無預兆。

臨死之前懷中緊緊抱著那幅世界名畫，竟痛苦的有些藝術感。

新聞來回播報了這位世界級富豪離奇的死訊。一生俗不可耐的「老渦輪」竟有照一日死成了未解之謎。

全世界的藝術家們都慨嘆他對藝術的執著，但這一切在斯巴德眼裡只能是扯淡。他完全沒有想到「老渦輪」如此貪生怕死的人竟然就真的這麼草率的死去了。

斯巴德開始注意新聞中那張被老沃倫揉的褶皺的《蒙娜麗莎》。他覺得那幅畫很詭異。

他終於決定親自去看看。

斯巴德花了重金買回了那幅畫。他準備探知那幅畫的奧秘，他要去見蒙娜麗莎紙片人。

維度穿梭儀發著藍色熒光，斯巴德修改了自己的維度，把自己也變成了紙片人。

由於是第一次進入二維，斯巴德總是想斜著眼看路，但走了幾步，他就發現沒有必要。這裡和三維差不多，該怎麼活動就怎麼活動，一點都不拘束。

在三維看二維就像看幅畫。二維人任何一個小動作在三維都需要近乎永恆的時間才能觀測到。

周圍是白茫茫一片，斯巴德走了幾步就發現了一座漆黑的建築物。不知為何，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卻無法「看清」。構成房屋的磚石是粗線條的。

二維世界沒有細部。

整齊的腳步聲漸近，有一小隊二維人來到了斯巴德面前。他們的臉幾乎一模一樣。

這時有個身體線條明顯被描粗的二維人從隊伍中走過來，向斯巴德施脫帽禮，斯巴德微笑的點了點頭。這時，斯巴德的身體線條也被描粗了一些。

二維世界地位的高低由身體周邊線條的粗淺來表示。

「我想你們的計劃失敗了，外維人。」這個二維人無比傲慢的說，臉上帶著無法抑制的笑容。

「什麼？」斯巴德很吃驚，他根本還什麼都沒有做。

「哼！」二維人揮了揮手，那隊人很快抓住了斯巴德並控制住了他的行動，「自會有尊貴的人來揭露你的罪惡行徑。帶走！」為首的人如此說道。

斯巴德拼盡全力嘗試掙脫死死按在她雙肩如鐵鉗般的手，但無奈它紋絲不動，只好放棄。

斯巴德被帶到一座類似皇宮的建築內，但他裡面的布局卻遠遠不像斯巴德想象的那般華美。

裡面很陰暗、空曠，只有一張十分長的桌子。兩邊坐著連坐姿都一模一樣的二維人，他們統一服飾，統一髮型，甚至連表情都是統一的嚴肅。

「來到了好地方。」斯巴德尷尬的打趣道，不大的聲音竟在皇宮中產生了迴音。

超長桌子的盡頭坐著一個與眾不同的二維人。他也是個禿頂，長得就像老渦輪，穿著醒目的亮紅色衣服，使得他即使身在百米外也能讓人輕易找到。

巨大如劇場幕布的顯示屏映亮了。上面印著幾個符號，斯巴德看不懂。有一個坐在桌旁的二維人動手敲了幾下自己面前的桌子，那幾個符號很快換成了法文。

斯巴德精通世界各國的語言，他很快明白了這段話的意思。

「我不清楚你們這樣做的真實目的，但很顯然，你們的這次行動失敗了。」

「什麼行動？」斯巴德被這段話弄得雲里霧裡。他注意到了「你們」，那代表這群人並不是針對他自己，而是更大的團體。

「對於我方的軍事滲透。」

「開玩笑吧，誰是你的敵人？」斯巴德戲謔道。

「你們。三維的高熵體。我很訝異你們居然選在我們進攻的這一天進行軍事滲透，這顯然不明智。」

「哈哈，得了吧！紙片人……哈哈哈哈。」斯巴德終於逮到機會向他們回敬以三維世界的傲慢。

接下來的店內響起了一聲劇烈的咳嗽。有一兩個二維人動手點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按鈕，桌面中央凹陷了下去，不一會兒，一架精密的大型機器在桌面上浮現，幾乎與桌子一樣長。

「我花了八個世紀才發現你們，並且試圖溝通，但你們從來沒給出過明確回答。後來我們才漸漸意識到這樣做的危險性——暴露了自身的存在。於是我們即刻進入了戰備狀態，並花費了二十個世紀造成了這台機器。」

「它能幹什麼？」斯巴德皺著眉問道，他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它會發出我這個世界的長波，但波及到你們三維就會擾亂你們的情緒，並最終讓你們自相殘殺直至滅亡。」

「呵呵，真厲害。」斯巴德似乎明白「老渦輪」是怎麼死的了。他真的是被《蒙娜麗莎》搞死的，只不過劊子手是自己面前坐著的二維人。

「已經晚了，外維人。站在那兒看著我毀滅你們的世界吧。」

坐在中央的那人站起身，按下了自己面前的按鈕。

紫紅的能量瞬間充盈了情緒控制機，它的尖端發出的紅光使斯巴德聯想到了粒子加速器。

巨如幕布的屏幕切出了三維世界的畫面，斯巴德清楚地看到地球上的人類歇斯底里的運用自己手邊的武器自相殘殺。

場面血腥、暴力。

「你們是一群白痴紙片人！」

斯巴德怒道。他並非是同情人類，他只是隱隱約約預感到了被情緒支配著的人類的恐怖之處。

「你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二維人們得意的嘲笑著斯巴德，但下一秒他們大驚失色，模糊的臉上同時映出恐懼的神色。

他們在大屏幕上看到一朵蘑菇。

準確的說是一朵蘑菇雲。

那是核彈爆炸的餘暉，幾微秒后它將毀滅斯巴德的人命商店，自然也包括《蒙娜麗莎》還有附著在上面的小小二維世界。

兩個維度的人們遙望著天邊即將降臨的黑色，內心是如此恐懼。

這是兩個世界隔閡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