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13 一鈎新月幾疏星

第三卷13 一鈎新月幾疏星

輕輕攬衣下床,珞琪踏上繡鞋,看看女兒鳳榮睡得正香,深吸一口氣又坐回到床邊。

沉吟片刻,她又站起身,與其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如說不相信自己會發生眼前的一切。

她披上銀狐襖,輕輕來到門邊,緩緩的拉開門,靜月流光就從門縫悄無聲息的瀉入。

門縫打開時,那道刺眼的銀光越來越寬,寬得讓她的心動也漸漸變快,開始劇烈抖動。

珞琪還是長吸一口氣定神,緩緩地來到院中。

她輕輕地走,腳步在石板徑上發出細細的響聲,沙沙沙沙向那個門走去。

那是碧痕的房間,碧痕從來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規規矩矩在家。

莫說屋裏沒去過男人,就是雲縱都很少去碧痕的房間。

說來也真是委屈碧痕,在雲縱的眼裏,碧痕永遠是那個伺候他的小丫鬟,小姑娘。

她曾隱晦地暗示雲縱,是不是也要多去幾次碧痕的房間?

而雲縱看她的目光如看怪物一般,冷笑幾聲道:「琪兒,老祖宗和爹爹都不在眼前,你不用去演那個賢惠的媳婦。」

而沒見到碧痕那怯懦的樣,次次見到雲縱都垂了頭沒有笑臉,小心謹慎得如一個受氣的小媳婦,珞琪就想,難怪雲縱不喜歡碧痕,反同心月那鄉間野丫頭有說有笑。

院裏萬籟俱寂,只有風搖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珞琪就立在了那間房的窗下,靜聽裏面的動靜。

「碧痕,碧痕,想死我了,沒人,你放心。我翻后牆進來的。」

一個男人粗重喘息的聲音。

「死人。還來做什麼?你要害死我了。我的肚,我地肚有了,可怎麼辦?」碧痕啜泣地聲音。

「有了?你有了他的孩?你不是說他從來不和你那個嗎?」混沌的聲音,連珞琪都聽懂碧痕話里的意思,儘管她頓時覺得五雷轟頂一般驚悚,周身血液瞬間衝上頭,又徐徐落下。

這怎麼可能?這家裏的女人誰都可能紅杏出牆,只是碧痕不會。碧痕是她從小調教出來的丫頭。同她耳鬢廝磨,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碧痕嫁給雲縱后,曾對她說過那如一步登天當了姨奶奶的感覺,彷彿是自己前世修來的福分,碧痕一向十分地惜福,他如何會

珞琪開始疑惑這男人是誰?竟然如此色膽包天!

又聽碧痕嗚咽的聲音:「他許久沒和我同房,這孩自然是你個死鬼的。首發若是讓他知道,他會活活掐死我們娘倆兒。他會把你生吞活剝!」

「那,那怎麼辦?天哪,我還當你不會,你怎麼過。碧痕,好呀,好!我們有孩了。我的孩!我們的孩,我們兩個跑吧,這就跑吧,跑到我老家去,我們自己過日!」

「你別做夢了!你要看看他是誰!你跑到天涯海角,依了楊家的勢力,他也能把我們抓回來千刀萬剮!午馬哥,你跑吧!你快跑吧!你跑得遠遠的。你不要再回來找我!我自己做的孽。自己去償!」

碧痕嗚咽著,涕不成聲。

「碧痕。你拿我午馬當什麼人了?我午馬是條漢,我就不信這家人如此不講道理。這還佔著茅坑不拉屎呀?他冷着你,還不許你

「不許我什麼?不許我偷漢?」碧痕哭得更凶。

珞琪恨不得衝進去抽碧痕幾個嘴巴,大罵她地寡廉鮮恥,她怎麼可以這樣做?竟然難耐寂寞和野漢勾搭成奸。午馬?是了,記起來了,每天早上來家裏淘泔水的那個午馬,推了一個臭不可聞的泔水車穿街走巷。

說來這個人還是龍城的老鄉,同她和雲縱頗有淵源。那是五年前,雲縱救過地一個淘泔水被皮貨店掌柜欺負的老漢的兒,後來老漢曾經派兒午馬來過楊府送一些自己家地里產地新鮮瓜菜和小米。

是珞琪在京城落戶后,無意間在京城遇到靠淘泔水為業的午馬,還周濟過他一些錢。誰想到竟然是這個結果!

珞琪冷靜下來,轉念一想,不能闖進去。如果她冒失的闖入,除去魚死網破,鬧出笑話供那些嚼舌根的人當飯後閑話,別無益處。

她靜靜的離去,退回到自己的房間,對了床上的鳳榮發獃。長夜漫漫如此難捱,她擺上圍棋在八仙桌上,獨自擺了棋在推敲。

天亮時,它媽媽一早和碧痕起來做飯。

飯菜上桌時,碧痕忽然捂住嘴一陣乾嘔,大步跑出門。

心月捏著半個鬆軟的饅頭,嘲諷道:「呦,該不是有身了吧?怎麼吐上了?」

珞琪笑笑道:「輪到你懷上也輪不到碧痕,雲縱被你霸著呢。xxxx首x發x再說,碧痕有虛證,怕灑了種也生不出芽。」

心月這才覺得無趣,抬眼看了綠兒酸酸地目光,紫兒低頭暗笑,心裏覺得彆扭,嘴裏不服道:「都看了妒忌吧?有本事你們也去給相公治病呀?我當初有言在先,不能過河拆橋!」

「好了,不用說了!」珞琪笑了制止,用玫瑰腐乳塗抹在烤得焦焦地饅頭片上,咬了一口說:「就連前些時候,十三格格還當個笑話問我。說是老佛爺在宮裏都聽到了,楊家有個厲害的姨奶奶,專房專寵,就連老佛爺賜地美人都不許男人去近身,可謂是河東獅了。老佛爺還說要一見呢。」

心月先是翹了嘴不服氣,聽說老佛爺要見她,樂得放下饅頭問:「是能帶我進宮嗎?」

珞琪嘿嘿一笑,掃了眼綠兒說:「綠兒,聽說老佛爺處置某位親王爺新納的福晉時,你也在場見過的?」

綠兒心領神會的嘆息一聲拿腔作調道:「姐姐不說妹妹倒要忘記了。那還是四五年前的事了。是某位位高權重的王爺新納了一位側福晉,就是漢人的小妾啦。引了她去拜見老佛爺。這位側福晉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地了。嗓發癢,就乾咳了幾聲。可巧老佛爺正在喝奶,就惱了。老佛爺說呀,她這哪裏是咳嗽,分明是變相地笑話老佛爺不該喝鮮奶呢。於是呢,就傳了家法教訓。若說這宮裏地規矩就是多,生把位如花似玉的側福晉掀翻在庭院裏,褪了衣服一頓板打得皮開肉綻。哎呦呦,不說那板打得傷如何,這大庭廣眾下丟人就丟死了。可巧這側福晉人賤命也賤,楞是沒打死,活過來了。王爺一想,怕老佛爺不饒呀,慌得把這側福晉連夜帶了傷就送去了山裏的廟裏躲起來。果不其然,老佛爺果然派人來賜死這側福晉。王爺就說那側福晉先一步死了,屍體扔亂墳崗隨便葬了,這才給那側福晉尋了條命回來。」

原本還得意的心月嚇得瞠目結舌,舌頭打卷一般含糊道:「我幾曾攔過你們同相公同房?不過是雲縱哥他不喜歡。」

心月低頭叨念。本來還得意洋洋,如今如霜打的茄。

停了停又說:「當然,我和姐姐是有協定。至於你們,我才不屑於管。比如碧痕,你問問她,我有沒有將雲縱往她房裏送,是她自己不整齊,雲縱在她房裏說不過三句話就出來。」

進屋的碧痕小心翼翼的垂了頭,臉色慘白。

珞琪笑了譏諷心月:「誰說你什麼了嗎?你不用心虛,你如何見得相公就不喜歡碧痕。不信等過兩天雲縱回家。我們打個賭看看?」

一陣逗笑,眾人又開始吃飯。只是珞琪和碧痕各有心思。

「昨晚不知道怎的,我夢到了五夫人,奇怪了,五夫人就將我地房門推開道縫隙,就一步步走過來,笑盈盈地望着我說:「我是來看看鳳兒,天好冷,不要凍到孩。」

它媽媽啐了口吐沫道:「少奶奶,一大早說這話不吉利,定然是五夫人地下少了紙錢,來上面尋不是了。快去廟裏燒些錢給她就是,可不要讓神鬼兒近了大姐兒的身。」

一旁的小鳳榮眼睫忽閃著左右看着大人們在鬥嘴,嫩聲嫩氣問:「娘,什麼是燒紙錢?」

珞琪摸摸鳳兒的頭說:「小孩,不要亂問。」

「可不是說的,五姨太可是夠慘的,平白的被人誣陷說是偷漢,活活被老爺給沉塘溺死,扔下冰兒五爺多好個孩,本來是個狀元材料,因為這事想不開,還走了。這真是冤孽呢。」心月念叨。

「也不知道活活被沉塘的滋味是什麼樣?」珞琪若無其事地問,碧痕手中的筷噹啷落地。

「碧痕,看你這幾天怎麼了?一提神呀鬼呀你就怕,還是同我一起去廟裏燒香給五夫人燒紙錢吧,求個心安。還有你的屋,陰氣太重,日後請個佛龕供了壓壓。」珞琪隨口爽口的說。

一連幾天不見了午馬來淘泔水,換來地是個小矮個老頭兒,說是午馬忽然的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碧痕更加魂不守舍,中午做菜竟然切到了手指,吃飯時用反了筷。

家中人都覺出碧痕的異樣。

只是珞琪說是碧痕一定是衝撞了鬼神。

晚上吃過飯,珞琪抱了小鳳兒在床上教她識字,鳳兒在擺弄著識字卡,聰穎地按娘地吩咐找出一個個的字,碧痕掀開簾進來。

「鳳榮,你出去和他奶奶玩,二姨娘和你娘說些話。」碧痕落寞道。

「鳳兒不走,鳳兒也是大孩,鳳兒聽得懂。」鳳兒執拗道。

碧痕含了笑,蹲身哄鳳兒說:「你去和他奶奶玩,她帶你去街上買棉花糖吃。」鳳兒這才笑了跑開。

主僕二人對視,碧痕未言淚先落下,訕訕地問:「你把他弄去了哪裏?」

「誰去了哪裏?」珞琪故作糊塗。

「午馬,你把午馬弄去了哪裏?」碧痕哭道。

「你還怕沒有人知道?你再大聲些?就不怕雲縱把你們兩個碎屍萬段?」珞琪問,話音嚴厲。

碧痕抽噎道:「小姐,是碧痕不要臉,碧痕不知羞恥,是碧痕去勾引他的,不關他的事!」

「碧痕!你還有臉說!」珞琪惱道:「從小你在我身邊,我是如何教你的?你但凡有點羞恥心,就不會和那淘泔水的漢去鬼混,還珞琪頓頓小聲問:「你壞了他的種兒?」

碧痕哽咽地點點頭,不敢抬頭看珞琪,嗚嗚地求着:「小姐,他去了哪裏?求你,他怎麼樣了?」

「他走了,我給了他錢打發他走了,你不會再見到他了!」珞琪堅決道。

氣得罵碧痕:「現在不是他的死活,是你怎麼辦?」

第二日,碧痕一早陪珞琪它媽媽去郊外地大覺寺燒香,為五夫人地亡魂祈福,為鳳兒求平安。

傍晚回來時,只剩了它媽媽。

眾人奇怪的問,碧痕去了哪裏?

珞琪道:「廟裏地法師說,一定有個人在替楊家對了孤燈誦經九九八十一日,才能安撫五夫人的亡靈。為家門消災。碧痕最好說話,她應了下來,說是在家裏也是活擺設,雲縱也不去她房裏,她就在廟裏修行三個

心月笑道:「也好,橫豎要個人去,我是不喜歡那香煙的味道。」

陌言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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