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大秦神捕

石頭看了看下山遠去的洛秋笛和吉雅，語氣頗有些不平道：「大秦刑名司里的刑名成千上萬，又不是只有你吳牙子一個，為何那些破不了的懸案都算在你一人頭上？」

原來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就是大秦雙捕中的『霧隼』，也是被洛秋笛定性為沽名釣譽之輩的吳崖子。

吳崖子粗獷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無奈地神情，「誰讓你舅舅在大秦刑名里的名頭最大！」

石頭撓撓頭道：「柳姐姐名頭也不比你小，怎麼沒人將這些事情算在她的頭上？」

吳崖子笑道：「柳寒露這幾年雖然名聲鵲起，但畢竟是斷刑司里的新秀。先皇暴斃的時候她才剛進斷刑司，更不用說三十年前的梅柳河懸案，那時候她還在娘胎里呢！」

石頭嘆了口氣，頗為自己的舅舅吳崖子鳴不平，鼓勵性的遞過去一個兔子腿，「舅，你多吃點！」。

吳崖子笑呵呵接過兔腿，悠哉悠哉的吃了起來。石頭也坐在吳崖子身旁，對着兔肉一頓猛攻。

二人吃得溝滿壕平，懶洋洋地躺在地上，愜意地曬著太陽。

匍匐在一旁的大山和東南西北忽地站起了身子，豎直了耳朵，對着山下的方向發出陣陣低吠。

吳崖子和石頭深知這幾隻山狗的嗅覺極為靈敏，便直起身，向著石山下望去。果然，過了沒一會功夫，一個女子的身影便出現在山腳下。

女子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紀，膚色白凈，鼻樑挺拔，藏青色的長袍修身合體，烏黑的長發編成辮子又在頭頂盤了一個圈，用銀簪紮緊，顯得乾淨利落。

她左邊腰際掛着一把長刀，右邊的腰間懸著一個葫蘆，活脫脫一幅江湖女子的豪邁扮相，只是走起路來愛抬不抬的拖着雙腳，樣子顯得松垮而怠懶。

女子不慌不忙的邁著步子，繞過山上的灌木和巨石，向著山腰走來。

看清女子的長相，吳崖子不由驚咦道：「柳寒露！」

石頭歡呼一聲，便飛奔著迎了上去，興高采烈道：「柳姐姐，你怎麼來了？」

身材高挑的女子一把勾住石頭的肩膀，大咧咧道：「看到我這麼高興，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

石頭的臉刷的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柳寒露呵呵一笑，走到尚有餘溫的火堆旁，自顧自的取了一塊兔肉，然後走到吳崖子對面盤膝坐下，玉頸一擺，撕下一大塊兔肉，另一隻手輕輕一撥便摘下了腰裏的酒葫蘆，就著兔肉大大飲了一口，吃相頗為爽朗。

石頭蹲在離柳寒露不遠的地方，抱着肩，下巴搭在胳膊上，痴痴看着柳寒露出神。

吳崖子神情玩味地看着柳寒露道：「柳姑娘是如何找到我的？」

柳寒露不慌不忙的咽了口中的東西才道：「天下還沒有我柳寒露找不到的人？」

吳崖子呵呵笑了兩聲，又問：「柳姑娘不是在東疆查辦童案嗎？怎麼返回神武城來了？」。

「童案的主犯死的死，逃的逃，被賣到石圇浦的那些孩子去向成謎，跟雲家交易的羌人都被滅了口，唯一的主犯龍且又一問三不知，繼續留在東疆的意義已經不大！」

吳崖子語氣中帶着幾分促狹道：「回神武城來就有辦法了？」

柳寒露隨手將骨頭丟到一邊，在身邊的草葉上蹭了蹭手上的油膩，似笑非笑的看着吳崖子，問道：「聽你這口氣，倒像是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趴伏在一旁的幾隻山狗忽然站起身來，有些迷茫的舉目四顧，原地轉了幾圈，抽了抽鼻子又再次趴在地上。

石頭見二人語鋒不對，急忙遞給柳寒露一隻兔腿，一臉討好的神情道：「柳姐姐，舅舅總在我面前誇你，說斷刑司里大多都是些心昏視短之輩，只有柳姐姐你，年紀雖輕，但是心明眼亮，玲瓏剔透。他還盼着你能破了童案，讓斷刑司揚眉吐氣一回呢！怎麼會等著看你的笑話！」

柳寒露聞言看了看吳崖子，輕輕一笑，又大大喝了一口酒。

石頭挪動腳尖，向前湊了湊，蹲在離柳寒露更近的地方，滿臉堆笑道：「柳姐姐，你既然回來了，乾脆幫着我舅舅把夜魔擒住吧！」

柳寒露笑而不答。

石頭自顧自道：「你是大秦神捕，追蹤之術連我舅舅都佩服三分，只要你們二人聯手，夜魔就算再狡猾也無處遁形。」

吳崖子瞪了一眼石頭道：「你別打岔，柳姑娘調查的童案比捉拿夜魔更為重要！」

石頭硬著脖子，一臉的不服道：「夜魔連犯了十幾起兇案，你到現在都沒抓住人！再這麼下去，你的名聲就毀了，斷刑司的名聲也毀了！」

吳崖子看着義憤滿腔的石頭，無奈地搖搖頭，一臉自嘲道：「斷刑司還有名聲嗎？斷刑司的招牌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砸了，六年前便已經一文不值，如果這次還揪不出童案幕後的真兇，我們這些大秦的刑名還有什麼臉面再拿朝廷的俸祿，還有什麼臉面再穿大秦刑名的這身官衣。」

石頭賭氣的用拳頭狠狠砸向地面，悶聲道：「那夜魔怎麼辦，不管啦！」

吳崖子不再理會憨直的石頭，而是問柳寒露道：「柳姑娘捨棄東疆返回神武城，難不成在東疆毫無收穫？」

柳寒露的目光凝注著依然微微躍動的殘火，緩聲道：「東疆不比大秦，水渾魚雜。

幕後操縱童案的人手段高明，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沒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我這幾十天在東疆明察暗訪，可是毫無收穫。

這次回來是想再查一遍玉聖錢莊的賬目，試試在玉聖錢莊這個環節，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那可就是捨近求遠了？」

柳寒露注視着吳崖子，追問道：「怎麼講？」

吳崖子呲牙一笑道：「童案幕後操縱之人籌謀精密，手段高明，不僅操控全局，還將自己隱藏的無形無跡。以他的風格，絕不會把這麼巨額的黃金千里迢迢運到大魚州的玉聖錢莊，因為那樣會留下太多的痕迹。」

柳寒露微微凝眉思索道：「你的意思，那些涉案的黃金從來都沒有進入過秦境？始終都留在東疆？可是我已經徹查了東疆所有的錢莊！」

吳崖子笑盈盈的看着柳寒露道：「錢是什麼東西？無非掙回來再花出去！若是運籌得當，便可以往來於買賣之間，又為何一定要放到錢莊里去！」

柳寒露神情微變，眯起眼輕笑道：「吳崖子！看來你雖然在追查夜魔，心中卻從來沒有放下童案！那依你看，何方神聖能將如此數額巨大的黃金運籌與無形之中呢？」

吳崖子沒有說話，伸出一根手指微微勾畫，兩個清晰的字體便出現在身邊的地面上。

柳寒露神情依舊怠懶，目光深處卻似有兩團烈火在灼灼燃燒，半晌后她終於輕輕呼了一口氣，稍顯感慨道：「大秦霧隼，果然名不虛傳！」

吳崖子呵呵一笑，「其實也只是猜測，柳姑娘要是信得過我，不妨順着這條線去查一查！」

柳寒露聞言乾脆利落的站起身來，揮揮手道，「這幾千里路沒有白跑，回頭我請你喝酒。」說完又看了石頭一眼，眼神有些許複雜，「石頭，手藝着實不錯！下輩子柳姐姐給你當媳婦！天天吃你做的飯！」說完便拖着怠懶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下了石山。

石頭的黑臉紅的發紫，雙眼直勾勾盯着柳寒露遠去的方向出神。

吳牙子見石頭丟了魂一般的模樣，搖頭嘆氣道：「別看了！那丫頭的腦子有九十九道曲，八十八道彎，是天下間一等一的聰明女人，你這種腦袋一百個加在一起也轉不過她。

她要相中了你，你想跑都跑不了，她要是不喜歡你，你惦記也是白操心。

她既然說下輩子給你當媳婦，你這輩子鐵定沒戲！」

石頭不答，只是看着柳寒露遠去的方向無聲的憨笑。

吳牙子又枕着雙手躺在了草堆里，心中正想着柳寒露這次回去不知道能不能把童案連根挖起，耳中忽地隱隱捕捉到一絲弦顫之聲。

吳崖子想都沒想，肘尖下意識地狠狠的磕在地上，身體藉著這一磕之力貼着地面平滑出去兩丈。

幾乎在吳崖子滑出去的同時，一支羽箭便沒入了吳崖子剛才所躺的地面，只留了小指長短的一段箭羽。

於此同時，另一支羽箭如一道閃電般從石頭前額灌入，後腦鑽出，又飛出數十步才沒入了一塊聳立的巨石中，只剩一節箭尾發出嗡嗡的顫鳴，可見力量之剛猛。

石頭憨憨的笑容依舊生動的掛在臉上，雙目中卻已經迅速失去了生機。

吳崖子心中一陣抽動，將一聲到了嘴邊的痛呼生生壓回了肚子裏。他深知，在如此高明的箭手埋伏下，高聲呼喊只會讓自己成為箭靶。

兩隻小山狗嗓子裏剛剛發出半聲怒吼就被長箭貫體而過。老山狗大山哀鳴一聲，帶着剩下兩隻小山狗一轉頭跳進了石砬子裏。

吳崖子躲過一箭后剛好停留在尚有火星的火堆旁。他對着火堆狠狠一拳轟出。

神圓境武者的全力一拳不僅讓殘火灰飛煙滅，更打得山石飛濺，塵土橫揚，而吳牙子則藉著這一擊之力倒飛而出。身形如一道幻影在嶙峋的山石間飛閃，兩支羽箭如電光飛摯，分別在吳崖子的肋下和脖頸帶出一道血花，卻終將沒能將吳崖子留在野山之上。

吳崖子步走蛇形，忽快忽停，終於到了野山的山腳，身體幾乎平貼着地面鑽進了山下的茅草堆里。進入茅草叢裏的吳崖子，如同一個砂礫落入水中，齊肩高的茅草只微微晃動了一下，便又隨着微風輕輕飄擺，再無任何異動。

片刻之後，山頂一顆枝葉繁茂的大樹上一道魁梧的黑色身影飛射而出，向著山下疾追而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