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勾心鬥角
聚仙樓臨河而建,燈火風雲水月花,夜色歷來極秀。
只是逃出的人們,現在半點沒有心情賞夜。
耗資無數的聚仙樓熊熊燃燒。趕來滅火的工人,都感無從下手。
賓客們有人倉皇回家,但仍有不少人,在河邊靜靜觀看鬧劇落幕。
「姚寵,姚寵,老姚你在哪?」
馬小虎和羊儉撐著林淵,四下尋覓。
「這吶這吶!呵呵?大小眼你們終於出來了,都沒事吧?」
姚寵早和玄醫蔣無理逃脫,出來后一直幫忙救助傷員。期間,見了樂老白父子、戴家兄弟、范鯉、寧靜、伍七、田庚諸人。
此時兄弟再見,皆有恍如隔世之感。
「大小眼你受傷了?」姚寵見馬小虎渾身是血。
馬小虎說:「我沒事,都別人的血。碧眼兒吸了煙,喘疾犯了,你快看看。」
羊儉忙說:「你也有事!這鼻血流得奇怪,你沒這毛病!」
「好了好了,我一個個看。」
姚寵扶扶眼鏡,真氣凝指間:「林淵你會鍊氣,我教你一個灸穴平喘的法子。
真氣聚於指間,無須太烈,柔緩為主。對風門、外關二穴微波按摩,一二刻鐘即好。
這兩處是最常用穴道,另外還有膻中、關元、合谷、曲池,足三里、肺腧等穴,皆有平喘之效。
你可試試,哪個對你最有效。平時風大寒天時多調節,可預防你的喘疾。」
姚寵一邊說,一邊指尖聚氣,為林淵按摩。
玄醫蔣無理在不遠處冷眼旁觀,見徒弟方法妥當,輕哼一聲。
沒遮攔孟洪和甘鐵臂甘一花走來。沒遮攔調笑:「碧眼兒你有喘疾?這對修鍊者可是個障礙。」
林淵輕鬆不少,樂觀說:「以前神鵰俠楊過,斷臂尚能縱橫江湖,區區小疾何足道哉?」
「楊過是誰?沒聽說過。」
「你曉得是很牛逼的人就行了。」
寧靜暗中一扯羊儉,低聲問:「那東西沒事吧?」
羊儉拍胸脯說:「完好無損!」
寧靜謹慎說:「你下次再犯險,我可以替你保管。」
「呔!你倆鬼鬼祟祟說啥呢?」范鯉瞪眼一喝。
「沒什麼……」寧靜神情頗不自然。
羊儉認真說:「在討論劫後餘生的喜悅!」
「喜個屁!一整天禍從天降,就沒消停!」
范鯉哼哼:「其樂無窮,我怎麼感覺大家從酒樓出來,都有些不正常。伍蛤蟆拿着一破鐵,就沒離過眼。」
羊儉寧靜朝伍七看去。果見他就著月光,打量一精密零件,正嘖嘖稱奇。
「這是?」田庚問。
「沈鞍跟荊太一戰鬥時掉落的,看它能活動,應該是羽翼背包上的零件。」
伍七讚歎:「一葉窺秋,人外有人!
此零件非鐵非銀非銅,是沒見過的合金!
大牛你看到沒?沈鞍的鳥狀機關鎧,載着一身火器,還能飛天!
我做過各種工匠,對這材料到結構卻聞所未聞。何等神奇的機關術,我真想拆開研究!」
伍七說着說着,土臉激動泛紅。
田庚默默傾聽,卻理解不了他的興趣。
他其實想跟伍七討論:「庄勁農的銅鞭……威風!」
姚寵見林淵氣色好轉,拍他說:「差不多啦你自己調節,大小眼我看看你。」
「我沒事!」
馬小虎不耐,鼻血又流。
「呵呵?別作死!」
姚寵搭脈一探,上下打量馬小虎,眉頭皺起。
「先生!」
姚寵喚蔣無理:「這癥狀奇怪,沒有中毒,卻氣血翻騰鼻血不止。您給看看。」
一臉不爽的蔣無理悶悶走來,隨手一搭一甩:「這不是中毒,是滋補過盛,導致強極而衰。」
馬小虎滿臉懵:「啥意思?先生您能說人話嗎?」
蔣無理一聽便怒:「狗兒的,年紀輕輕吃什麼補藥?還是劇補的那種!
一下子氣補得太足,血不容於肉體,開始外泄。而一旦氣脹平息,貧血過甚時,就等著死吧!」
姚寵大驚:「這是要爆體啊!大小眼你會極虛而亡的!你亂吃了什麼?」
馬小虎見眾人看來。想來想去,只有蝶母宮華聰兒給的藥丸。頓時心裏甜蜜:「碰到個美人,憐惜我營養不良,賜了我一粒丹藥。」
范鯉大叫:「一定是哪個婊子看你精壯身軀,送你不倒丸要盤腸大戰!
大小眼你也是,葯能隨便吃?你不是個隨便人呀!」
這話音量大,惹得周圍目光積聚。
馬小虎氣得要捅人:「彼其娘之爛草魚……我隨便起來就不是人!都過了那麼久,老子也沒死嘛?」
蔣無理冷冷說:「早該七竅流血了。現在未死,第一是你體質優秀。
第二嘛,你在酒樓里,驚嚇和勞累過度,消耗了大部分藥力。狗兒的,這大亂對你倒是因禍得福。
但剩餘藥力仍在作祟,若不管恐成隱疾。你再出力出汗,把藥效全發泄出來,就好了。」
姚寵大拍馬屁:「先生還是您厲害,我用瞭望聞問切,諸般手段都沒看出,您一指就輕鬆測出。」
「狗兒的,不用你誇!」
蔣無理素不喜他性格輕佻,眯眼說:「答應我去孝陵之森採藥,別忘了!」
姚寵大嘴一僵:「呵呵?這麼作死的事……忘不了!」
蔣無理自懷中掏出一指蓋小瓶:「那小鬼留得血,別浪費了。收集起來。」
眾人聯想此公外號玄醫,眼光皆異。
范鯉咽口水:「玄醫您這是……煉血修真啊?」
「哼!」
蔣無理背手,不屑搭理。
姚寵把馬小虎鼻血接了:「先生取血有大講究。肯取你的血,那說明你根骨奇佳潛力非凡。」
馬小虎:「這特么不是邪術?」
羊儉說:「大小眼你別停,快打拳!把藥性打出來!」
馬小虎環視周圍:「我打你!那麼多人,看着不彆扭?」
范鯉:「那你去游泳,游泳累!」
馬小虎:「已經精疲力盡了,沉河了你救?」
范鯉:「抬不動,不是有大牛蛤蟆戴家兄弟嗎?」
田庚面色為難,伍七說:「這時候誰想動啊?」
戴四說:「大小眼你去游,出事了咱救你。」
戴二搖頭:「你乖乖在岸上,咱去救。」
馬小虎見戴家兄弟,今夜也是一臉狼狽,嘆氣說:「還是選個安全又不招搖的法子出汗吧!」
林淵忽說:「做俯卧撐嘛!」
「啥撐?」
林淵以手示意:「鍛煉方法,趴着用雙臂上下撐地。」
馬小虎:「還是好尬啊……」
范鯉笑:「其樂無窮這個好,我們可以把你圍起來,就沒人看啦!」
林淵建議:「要不你原地跳高,或者深蹲也行。」
「……更尬!」
馬小虎仰天長嘆,趴地做俯卧撐。羊儉認真計數:「一,二,三,四……」
馬小虎怒罵:「彼其娘之記鬼呢?」
眾人皆笑,劫後餘生的喜悅油然而生。
林淵面聚仙樓而坐。見樓里的錦衣衛陸續撤出。
為首是劉思雲和譚莫凡,身後隊伍,抬着重傷的章望法。
「看,荊太一被王煉真捉了!」
同樣享受搬抬待遇的還有荊太一。不一樣的,是他在擔架被捆着嚴實。王煉真一旁寸步不離,似在宣告主權。
賓客們見狀驚呼,一窩蜂就要圍去。
劉思雲譚莫凡變了臉色,招呼錦衣衛,拔刀填弩:「幹什麼?敢湊熱鬧,一律作荊逆餘黨。」
眾賓被氣勢一震,不敢上前,一個個伸長脖子看。
錦衣衛們結戰陣,原地整休。劉思雲派人去尋四歪醫。譚莫凡朝天空發射信號,引導同伴集合。
「卑職洪丘,恭賀章帥立功。」
百戶洪丘是最後來報道的,低頭心虛。
譚莫凡罵:「低頭做甚?現在是賀喜的時候?」
洪丘才見領導傷重,驚說:「章帥,您……」
「無妨,荊太一最後一拳看着誇張,其實對我無大害。」
章望法忍痛正坐,臉色慘白說:「東方逆麟炮?荊太一跟帝師也有關係?
呼……他那一拳不是沖我來的,他是想打碎這御賜聖衣……」
部下們茫然不懂。章望法痛咳幾聲,問洪丘:「你去抓荊家家眷,人呢?」
洪丘躊躇,實話將貪吃蟒薛奔,夥同筱無相搶人的事說了。
章望法聞言,胸腹又痛。
「廢物!」
譚莫凡踹翻洪丘,拔刀欲砍:「到手鴨子都能飛?老子宰了你!」
「且慢,你無權擅殺同僚!」
劉思雲一抓他手:「這是錦衣衛內部問題。你如此招搖,讓外人笑話。」
譚莫凡怒視劉思雲,四目敵對,互不相讓。
「你倆夠了!從北都爭到現在,還沒夠?咳咳咳……」
章望法氣急痛喘:「分析下,薛奔是什麼意思?」
譚莫凡冷笑:「章帥是特別指揮使,又奉皇命辦差。南都錦衣衛區區兵痞,也敢跟我們作對?弄不死他!」
劉思雲說:「薛奔性貪,但不傻。錦衣衛的戰報是章帥寫。得罪章帥,他有什麼好處?」
章望法忽說:「筱無相……跟他在一起?」
譚莫凡嘲笑:「那陰陽怪氣的小兔爺,長期跟荊柏膩一起,沒給睡殘?」
劉思雲搖頭:「別小看筱無相,他可是我們此戰的重要線人。
這次圍剿楚雲,許多霍奎壽沒說的大情報,都是他提供的。此子雖幼,但城府深,心機多,不可小覷!」
章望法也說:「筱無相助我們,條件是錦衣衛替他揚名,好在南都出人頭地。
但他和薛奔虎口奪食這手,看不懂啊!」
譚莫凡說:「章帥,筱無相就是一小鏢局庶子,能有多大見識?
想必是見利性起,貪功貪我們手上來了。」
「真那麼簡單?」
劉思雲思索:「筱無相那小鏢局,是誰的?」
譚莫凡自是清楚:「五竹鏢局,魏國公資助他忠心的家奴所建。」
「也就是說。」
劉思雲拍手:「筱無相和五葉鏢局,都是魏國公的人。」
此言一出,章望法和譚莫凡同時一驚。
作為鬥爭的專業特務,他們對這一信息很敏感。
「這是國公府的授意?」
譚莫凡皺眉:「筱無相只是個庶子。」
章望法卻深以為然:「大家族借刀的慣用伎倆。
國公府讓五竹出面,五竹不敢公開叫板我等,派一個庶子出頭。
這樣,如果我們報復,他們也有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