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爭執
這會兒陳潯同急診科同事打了招呼，繼而發出邀請，約喬汐吃午飯。
喬汐把魏晴晴拉出來，婉拒：「師兄，不好意思呀。」
陳潯眼底含笑，溫聲開口：「我怎麼記得她今天輪休呢？」
「……」
喬汐微愣，「可能我記錯了吧。」
光想着找理由拒絕他，都忘了晴晴跟他同科室，今天休息不上班。
「想吃什麼？」陳潯側身，耐心等她回答。
喬汐一心想着不跟他出去吃飯，半開玩笑回：「要不吃外賣吧，吃完還能休息一會兒。」
「好。」
陳潯依她意，掏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小汐，你真有意思。」
他見過太多主動貼上來的女孩，像她這樣刻意跟自己保持距離的還真是稀有，讓他覺得新奇又有趣。
「是么？」
喬汐敷衍一笑，她也覺得自己挺有意思，謊一個接一個的撒，偏偏還被拆穿了。
外賣到后，兩人去了休息室。
陳潯把奶茶打開遞給她，隨口問：「這周末要去開會，你去嘛？」
喬汐茫然搖頭。
她連是什麼會都不知道，就別說去不去了。
陳潯向她解釋，大概意思是金煌KTV失火影響很大，上級領導決定在多處組織開展消防短期培訓，增加群眾防火防災意識，南軍一附院就在其中。但考慮到醫院不能全員參加，故而從每個科室抽調幾人出來。
喬汐聽完，率先想的是這樣的培訓身為消防大隊隊長應該會在現場吧。
如果他發現自己也在，會是什麼反應？
「小汐。」
陳潯將她紛飛的思緒打斷，提議：「你如果想去，可以跟你們主任提一下。」
急診室吳文海向來惜才，得意門生提點小要求，他會同意的。
喬汐搖頭：「不了。」
陳潯瞧她不感興趣，又挑了另外的話題，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她說着。
喬汐對他始終保持禮貌疏離的態度，甚至把飯錢轉給了他。
陳潯看到支付寶轉賬消息時，已經臨近下班，他眼底的笑意散去，這麼些天，使得力都打在了棉花上，無論做什麼、說什麼她都是這副冷淡模樣，像塊捂不化的冰。
以前院裏就有人說她自恃清高，可他偏就不信，非要摘到這朵高嶺花不可。
***
白班一般是五點半下班，喬汐整理筆記晚了，等她出醫院，天已經黑了。
她沿路走到地鐵站，掏出手機看了好幾眼，平常這個點她沒回家，家裏兩位電話都打炸了，今天倒是安靜。
回到家，快到八點。
喬汐打開客廳燈，喊了聲：「爸、媽？」
家裏沒有人，轉悠了一圈之後她發現，二老連飯都沒給她留，這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喬汐坐在沙發上，撥通喬媽的電話。
過了好半天，那頭才接，「什麼事？」
「！」
喬汐愣了一下，不滿道：「這都幾點了，你倆去哪了呀？」
「我跟你爸晚點回來，你隨便搞點吃的吧。」
沒等她反應，直接掛了電話。
喬汐更加疑惑，兩人搞什麼啊，神神秘秘的。
東城土菜館，二樓包廂。
喬媽放下手機，免不了說兩句，「這丫頭還跟以前一樣，肯定在家泡麵了。」
「我讓你喊她來，你又不同意。」喬爸還想再說，被愛人橫了眼，趕緊轉移話題：「小珩啊，下次來家裏吃飯，叔叔給你露一手。」
喬媽笑了，「就你那手藝還好意思露？別丟人現眼了吧。」
「我手藝好得很，汐汐就愛吃我燒的菜。」
「……」
陸珩看兩位還跟從前一樣鬥嘴解悶，寡淡的臉上添了絲笑意。
他用公筷給兩人夾了菜，「我讓廚房單獨準備了份飯菜，帶回去給喬汐。」
「咳，你有心了。」
喬媽先是說了場面話，而後道：「小陸，這些年你做的阿姨都看在眼裏，汐汐有你這樣的哥哥是她的福氣，以後她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就跟以前一樣，儘管教訓。」
「怎麼突然提這事？」
「你閉嘴。」她用胳膊肘搗了喬爸，笑着問陸珩：「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陸珩表情淡淡的，看不太出情緒波動。
「你也不小了，阿姨身邊不少優秀的姑娘，給你物色物色。」喬媽說着，轉頭同喬爸商量起來，看是誰誰誰家的姑娘好，還是跟誰誰家的更配。
陸珩今晚陪喬爸喝了酒，開不了車，把他們送上計程車后，沿路往隊里走。
夜裏氣溫驟降，還颳起了風。
他走進路邊便利店，買了煙和打火機，倚著門口石柱抽起來。
不管怎麼做，都不夠。
陸珩閉上眼，腦海里瞬時360度立體循環播放她媽媽的那番話。隨之，那些年零零碎碎的片段拼湊起來，全都是想忘卻忘不了的。
哥哥？
他狠狠吸了口煙，諷刺想：誰踏馬想做她哥哥？！
……
喬汐聽到動靜，吸著棉拖推門出來，聞到飯菜的香味，眼前一亮。
餓了一晚上，總算能吃到飯了。
「等等，我給你熱一熱。」喬媽拍開她的手，拎着打包盒去了廚房。
喬汐咽了口水，問喬爸：「你們到底去哪了？」
雖然回來的路上，愛人耳提面命讓他不準提今晚的事，但他還是沒忍住，「小珩拎許多東西來了，又請我們去吃了飯。」
「他現在是消防大隊長，跟他爸一樣有出息。」話匣子打開，他就有些收不住，一不小心就把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喬汐聽到他嘴裏提到錢的事，追問：「他給家裏打錢了？」
「沒……」
「你不說我就去問媽。」喬汐冷臉指向廚房，正巧喬媽從廚房出來，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隨口搭了句，「問我什麼啊？」
喬汐眼眶泛紅，沒說話。
最後，喬爸豁出去說：「汐汐知道小珩給家裏打錢的事了，是我不好。」
喬媽一愣，用圍裙擦手，「沒有的事，你別聽你爸瞎說，不是餓了嗎，快去吃吧。」
喬汐幾近哽咽：「你把話說清楚，今天不說清楚，我就不吃。」
喬媽態度也很強硬：「喬汐我跟你說，你別跟我來這一套，去吃飯。」
喬汐沒動，心裏頭憋著氣。
「嘿，你還來勁了是吧！」
喬爸見苗頭不對，起身擋在母女中間，「汐汐，你媽沒想收他的錢，但每個月自動進賬，咱們想還也找不到人啊。」
喬汐深呼吸，「那你們用了嗎？」
「沒用，怎麼可能用。」喬爸這邊剛說完，喬媽唱反調，冷言冷語：「怎麼沒用了，前年家裏翻修不就動了那筆錢。」
「你少說兩句不行，沒看女兒都哭了？」
「有什麼好哭的，我是不懂她怎麼想，胳膊肘往外拐還是什麼？」喬媽朝他大吼：「這錢也不是我要的，哪天他要想要回去，我砸鍋賣鐵都還給他！」
「咱們那會兒不就說了嗎，等見着人就還，也不是什麼大事，好好說不就行了。」喬爸好脾氣打着圓場，給女兒使眼色。
喬汐動了動嘴，最後什麼也沒說進了屋。
客廳，喬爸喬媽的爭執聲不斷，最終以喬媽摔門進屋結束。
過了好半會兒，喬爸敲了敲她的門，「汐汐，出來把飯吃了，你媽就那個性格，你別跟她置氣。」
喬爸見她不出來，也沒勉強。
喬汐這會兒躺在床上，腦袋很亂。她想，以後該怎麼面對陸珩。
陸珩在十七歲以前，都有完整的家庭。
他的媽媽是南軍一附院的醫生，爸爸是名軍人，如果沒有03年非典，他會幸福有依靠的成長。
雙親出事時，離高考只剩不到一年時間，他需要在原籍參加考試，唯一的親人又移居國外，只能由他爸的昔日戰友喬勝出面充當臨時監護人。
這一年，他搬進了喬家。
在他住在她家的那幾年，所有開支都是他姑姑支付。所以，他根本不欠他們家什麼。
喬汐一夜無眠，天沒亮就爬起來，洗漱過後就出了門。
來到醫院，值夜班的同事看到她，驚訝問：「喬醫生，你今天不是晚班嗎？」
「我來看看患者的恢復情況。」
她純粹不想在家裏，怕控制不好情緒又跟他們起爭執，可又不知道該去哪，就只能來醫院。
「哦哦，怪不得主任誇你，也太負責了吧。」
「都學學小喬，年輕不吃苦想等老來吃嘛？」護士長放下記錄表，大道理脫口而出。
喬汐抿唇淺笑，到更衣間換上白大褂，去了ICU。
朱鵬江的情況並不穩定，護士隨時檢測他血壓心率等各項指標，這會兒正在給他抽血化驗。
她沒有換隔離衣，就站在外邊看了會兒。
等主管護士交班出來，喬汐跟過去詢問了他目前的情況。
「肺部有痰，就怕出現感染引起併發症。」主管護士翻看記錄，以經驗論斷：「不過，他才20歲，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說完，好奇道：「誒，你好像格外關心這位患者。」
如果朱鵬江是喬汐從事醫療行業接觸的第一位病人，她格外關注他，是可以理解的，但偏偏不是。
「他對我…我朋友還挺重要的，所以過來看看。」
主管護士對她的疑惑，在她這也同樣存在。
這個人並不是他救的第一位被困群眾，為什麼刻意來了醫院？
或許，下次見面可以直接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