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賭氣

如果她再不露面，魏晴晴下一步可能就是掀桌子了，毫不誇張

「乖啊，我們先回家。」

喬汐邊走邊哄，心裏頭默念：拜託，別喊我！

兩人走出兩米開外，就聽身後陸珩開口問：「你感冒了？」

喬汐繼續往前走，沒理他。

陸珩皺眉，直接點名：「喬汐。」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但念出她的名字時，有種他人未曾察覺的旖旎柔意。

喬汐停下來，轉過身不情不願回：「沒感冒，就嗓子不舒服。」

陸珩走到她跟前，「吃藥了嗎？」

「…吃了。」

魏晴晴湊過去，小聲嘀咕：「什麼情況，你們認識？」

喬汐點頭。

她也沒料到會這麼巧，白天遇上的人，現在又見着面了。

魏晴晴揚眉，上下打量着他，長得倒是挺英俊周正的，假模假樣問：「你跟我家汐汐是什麼關係？」

陸珩面無表情回：「病人家屬。」

聽到這四個字，喬汐下意識抬眼瞅他，幼不幼稚！

魏晴晴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圍在後頭看熱鬧的隊友同她的想法一致，林昊帶頭起鬨，鬧着讓陸珩送她們回去。

陸珩這會兒心情不錯，接住隊友拋來的車鑰匙，看向喬汐尋求她的同意。

被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喬汐只能硬著頭皮回：「麻煩你了。」

陸珩先是將魏晴晴送回家，駛出她家小區后把車停在路邊，以犯困的由頭讓喬汐坐到副駕駛。

喬汐問：「你為什麼不去見晴晴？」

「誰？」

她偏頭看他，好脾氣解釋：「你的相親對象，剛剛那個女孩。」

陸珩似乎才捋清關係，頓了會兒說：「我的工作性質在那兒擺着，就不去禍害那些姑娘了。」

喬汐低下頭，想着：要是每個從事特殊職業的人都像你這麼想，多少人要打一輩子光棍。

陸珩將車子拐進輔道，快到時，他問：「這些年，叔叔阿姨還好吧？」

「都挺好的，我爸退休在家，我媽也轉常白班了。」

自他走後，家裏一切照舊。

剛開始她和爸還會提及他，但每次都被媽打斷，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會再提了。

陸珩緩緩停下車，「你呢？」

她？

按部就班的上學，畢業後到南城三甲醫院實習，可能再過兩年會迫於無奈同人相親，然後結婚生子，平淡地過完一生。

可是她知道，這樣的生活，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喬汐望着他略顯冷漠的臉，賭氣回：「我怎麼樣跟你無關！」

哼，一走八年的人，沒資格問她過得如何。

陸珩啞然，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喬汐住的房子還是多年前喬爸單位分配的，年久失修的緣故，路燈已經壞了。

陸珩見她熟練掏出手機照亮，眸色轉深。

他記得，她很怕黑。

那是零八年暑期，喬爸喬媽都值夜班，家裏只有他們兩人。

十六歲的喬汐從床上爬起來敲隔壁房門。

陸珩被吵醒，黑著臉開門：「有事？」

「我餓了，我們出去吃燒烤吧。」

「看看幾點了？」

喬汐巴巴地望着他，伸手拽着他的衣擺：「可我想吃小龍蝦，你去不去！」

「去去去，換衣服。」

陸珩最受不了她用這種眼神看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偏偏這丫頭動不動就來這套。

當晚十點多，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小區。

燒烤攤老闆認識陸珩，瞧他來直接問：「小夥子來了啊，還是老樣子？」

「再加一份龍蝦。」

「好嘞，帶妹妹去裏面坐。」

陸珩領着喬汐走進店裏，選了人少的地方坐下，看她低着腦袋情緒不對，耐著性子問：「姑奶奶，你又咋了？」

喬汐瞪他，「誰是你妹妹了？」

陸珩知道她在鬧脾氣，笑道：「我是你妹，成不？」

喬汐悶頭喝雪碧，不理他。

冷戰只持續到吃完燒烤，原因就是她怕黑。

那會兒路燈到點就會關掉，剛開始她很骨氣地走在前頭，後來速度慢下來跟他並排，等走到空無一人的小道，害怕地拽着他，乾脆把腦袋埋進他衣服里，路都不看了。

他就這麼，一路護著個人，回到家。

那晚後半夜下起雨，風把電線刮斷了，整個小區停電。

陸珩不放心她，開門就見她坐在房門口，握著燈光微弱的手電筒，小臉煞白。

「嘖，折磨我的那股狠勁呢！」他咋舌，把人拉起來：「回屋裏睡。」

喬汐就這麼被他推搡回到自己屋，一小隻蜷縮在床上，像是被拋棄的小貓。

陸珩注意到她臉色難看，伸手摸她額頭，「哪裏不舒服？」

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瞧她不說話，陸珩彎腰抱她，「走，去醫院。」

「我不去。」

喬汐掙開，瞪他。

「你生病了，不去醫院怎麼行？」陸珩難得溫柔，輕拍她腦袋，「聽話。」

聽你妹的話！

喬汐捂著肚子，羞赫低吼：「我來姨媽，痛經！」

陸珩被吼地愣住，好在光線不強，看不太清他染了紅暈的臉頰和耳根。

直到現在，想起那個兵荒馬亂的夜晚，都覺得哭笑不得

「不怕黑了？」

喬汐握緊手機，滿不在乎回：「有什麼好怕的。」

陸珩笑：「你以前可不這樣，家裏停電，都要讓人陪着。」

聽他提及停電往事，喬汐腦海中浮現的也是那晚，沒好氣開口：「你還好意思提？」

陸珩疑惑看她。

喬汐指責道：「你別裝，要我幫你回憶嗎？」

那晚她疼得不行，得來的是他一句你不能憋著明天來，說他是鋼鐵直男也不為過，這事是她想憋就能憋的？！

陸珩面色不變，一本正經解釋：「那時候的確不懂，以後不會了。」

呵！

喬汐皮笑肉不笑，「以後我會跟它商量好時間。」

陸珩點了根煙，清咳轉移話題：「明天白班？」

「嗯。」

男人身形高大、頎長，逆着光站在那兒，眉眼英俊，側臉冷硬。這會兒左手夾着煙，姿態輕鬆慵懶的樣兒，與二十來歲時大不相同。

喬汐看着他發了會兒愣，回神后撂下『我上去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朝單元內走。

陸珩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纖瘦的身影消失，視線隨之落在五樓，確認她房間燈亮，才轉身離開。

***

夜裏睡得遲，導致喬汐懶了床，急急忙忙爬起來，洗漱好衝出來。

喬媽一把拽住她，「去把粥喝了。」

「媽，我要遲到啦。」

喬爸坐在沙發上，悠閑翻看晨報，「早飯是一定要吃的，不着急，老爸給你出打車費。」

「聽你爸的話，快去吃。」

大清早，兩人一唱一和的，喬汐只能回到餐桌上。

「KTV失火致6人遇難，哎……這大冬天使用大功率電器一定要注意。」喬爸看完晨報頭條，叮囑道：「汐汐啊，像你們在外面，人離開一定要把插座拔了，知道吧。」

喬汐舀粥的手頓住，應聲問：「是凌晨那起事故？」

「可不就是，前台取暖器爆炸引起的。」

喬媽聽了臉色驟變，「咱們家取暖器幾年沒換了吧，等空下來，我去街上買個新的。」

「順便把電暖寶也換了。」

「……」

喬汐陷入沉思，好半天才開口：「我跟你們說個事。」

兩人停止交談，同時看向她。

喬媽向來性子急，瞧她半天不作聲，着急忙慌問：「說話呀，什麼事？」

她本想把見着陸珩的事說出來，話到嘴邊，又臨時改口了，「今天煎的蛋鹽撒多了。」

「有的吃不錯了，還挑！」喬媽瞪了她一眼，可等她出門，忍不住念叨注意安全、下班就回家之類的話。

喬汐到單位時，吳主任已經帶着人去查房。

她換好衣服，在同事的掩護下，成功混進隊伍里。

急診收治的大多是留觀病人，每日兩次的常規查房是少不了的，結束之後便是分析各項檢查結果，在最短的時間內明確診斷，決定後續治療方案。對於危重病人，如朱鵬江，則是儘快安排手術進行搶救。

「誰負責16床的，住幾天院了？」

護士長翻了下手裏頭的安排表，「16床…是喬汐負責的。」

「喬汐人呢？」

「吳主任。」喬汐從人群中擠到病床邊，有條不紊彙報16床病人的基本信息，「從這幾天觀察來看，血壓明顯下降，不出意外可以通知病人家屬辦出院手續了。」

「嗯，再留觀一天。」吳主任朝她點頭，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

相比較其他科室，急診病房並不多，但全部查完，也花了兩小時。

喬汐把今日份病歷寫完，就已經到了中午。

她起身活動脖頸，就聽身後同批實習生起鬨唏噓道：「喬汐，心外陳醫生又來找你吃飯了。」

喬汐見陳潯站在門外，眉頭不經意蹙起。

「小汐，過來。」

陳潯招手，溫潤地朝她笑。

喬汐扯了扯唇，走過去，「師兄。」

他常年戴着金絲框眼鏡，白白凈凈很文氣，加之還是三代醫學世家出身，讀大學時，就受到很多女同學的仰慕，來到南城軍醫附院之後，榮登『院草』之位。

喬汐記得在大學期間，跟他沒有太多交集，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陳潯開始頻繁出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