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離開

兩人進屋之後，如春給根花嬸子倒了茶水，陪著她坐著閑聊。

沒多一會兒，如春爹就和沈德望回來了。

如春爹讓如春舀水，德望叔則是在水井邊上提了一桶冷水，把胳膊上的腿上的泥巴給洗乾淨，如春爹找了雙寫字給他。他穿著鞋子就進了屋子裡去洗澡了，根花嬸子把包袱扔給他，就過來幫著如春把鍋灶里添了一點松毛點著，把鍋里的飯熱了一下。

如春爹則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等德望叔洗澡出來，飯菜已經端在桌子上了，根花嬸子進了德望叔洗澡的房間把德望叔的臟衣服放進包袱里，又把髒水倒掉。

午飯，德望叔和爹爹都沒有喝酒，只是每人吃了兩大碗飯，確實都餓了。

如春怕飯不夠，沒有吃，德望叔和爹爹喊她吃飯，她都說等下再一個人慢慢吃。

兩人草草吃飯就準備出發了，如春把爹爹拉到房間里，把自己密封好的書信拿給爹爹，讓他裝好了，不能拆，一定要親手交給哥哥。如春爹笑著說好，讓如春就在沈家住，把門關好。如春點點頭說知道了。

待兩人駕著馬車走了之後，根花嬸子也一手拎著德望叔的臟衣服，一手牽著牛走了。

等他們都走了，如春再坐回道桌子邊上，開始吃著午飯。

鍋里還剩一些飯，她盛起來，把菜湯倒進去和著吃著。

吃好飯，把鍋碗洗了，廚房收拾好，爹爹換下的衣服洗了，全部弄好，這才鎖上門去了沈家。

昨日如春過來得早些，今日晚一些，沈沉生就在惦記著。他的惦記不是到門口看，也不是嘴裡說著，而是豎著耳朵聽著，聽到如春開門的聲音，他就非常的激動。

如春經過書房，伸頭看了一下，沈沉生果然在立馬。

「沈沉生，你吃了午飯吧？」如春問道。

沈沉生裝作從書里抬起頭說：「嗯，我吃過了。」

「那好，我去把廚房收拾一下。」如春歡快的聲音表示她現在非常的快樂。

「好。」儘管沈沉生很想問問如春什麼事情這麼開心，但是他還是忍住了。他希望的是如春如果有什麼開心的事情會主動跟他分享。

今天下午如春什麼也沒有做，就是把沈沉生住的房間和院子都收拾了一下。

太陽下山了，如春的晚飯也燒好了，她一點都不著急著走。

把飯菜端到桌子上，喊沈沉生過來吃晚飯。

「天都黑了，今天怎麼還沒有回?」沈沉生真沒有發現如春還在這裡。

「我爹下午和德望叔去了縣城，不著急。」如春本想說爹爹讓她在這裡留宿的，但是跟沈沉生共處一個房間不太好，便沒有直接說出來。

「田犁完了？」沈沉生挺如春說有兩天的，怎麼才一天半就好了。

「嗯，德望叔的一個親戚的小孩生病了，需要去縣城尋醫，德望叔著急了，從早上到做完，一下子都沒有歇，全部犁完了。」如春有話也就對沈沉生說了。

「噢。」沈沉生點點頭。

兩人吃過晚飯，如春收拾廚房，沈沉生在一邊陪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鍋洗乾淨，開始燒水，如春讓沈沉生去房間里，她把洗漱地水端到房間里，沈沉生聽話地回去了。

水燒好之後，如春就先自己洗了，再把沈沉生的水端房間里。

沈沉生洗漱的時候，她到書房，把自己的床鋪鋪好，就躺下了，這兩天早睡早起，她確實挺累的。

而隔壁房間的沈沉生洗漱好之後，好久都沒有等來如春，仔細一聽，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

確實男女有別，之前雖然再同一個房間，那是打著天冷，他房間火爐多的旗號，如今天氣回暖，早就不用暖爐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共處一室了。

沈沉生很晚才睡著，他還是想念如春在同一個房間睡覺的時候心裡的那種安穩。

其實如春也不知道爹爹到底哪天回來，她打算這幾天在沈家，把沈家再打掃一遍，把院子里的雜草除除，廊檐掃一掃。

因為如春留在沈家，早中晚飯都是她做好喊沈沉生過來吃的。

沈沉生特別珍惜這幾日跟如春在一起的日子。

或許沈百孝看到他的書信，他就要離開這裡了。

而如春心裡，想到那信，也是七上八下的，她心裡非常的沒有底。

也許明天就是沈沉生離開的日子。

如春每天下午都會回家一趟，看看爹爹有沒有回來，看看家裡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如春爹爹走後的第三日總算回來了，只是跟他一起去縣城醫病的孩子卻永遠留在了那裡。

如春回到家聽到這個消息，突然就淚流滿面，她從來不知道疾病這麼可怕，會奪走那麼小的孩子的生命。

她想到了姐姐還未出生的孩子，她突然就很想去看看姐姐。

在她準備跟爹爹說去看看娘親和姐姐的時候，突然聽到爹爹說哥哥已經看到了她的信，說買的東西哥哥自己帶回來。

如春這才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是啊，沈沉生的信帶給了哥哥，哥哥必然要做出回應的。

可能哥哥就會幫助沈沉生離開沈家老屋，離開桃花村。

如春的心頓時就難受了起來。她想陪著沈沉生，這比悲傷的事情更讓她難過。

她本想跟爹爹說她這幾天就在沈家吃住，但是又覺得有些不妥當，如果有反常的話，爹爹可能就會發現，如果跟平常一樣的話倒也所謂，既然沈沉生待著都要走了，那也就更不能在這個最後的時間裡讓她被暴露出去。

如春決定收起所有的難過，好好陪著沈沉生。

她跟往日一樣，白日里就在沈家，晚上回來燒晚飯和爹爹吃。

只是每晚入睡前，她都會害怕，害怕沈沉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離開。

但是，不是因為害怕而不會出現！

如春再一次去沈家老宅，她開門的時候心裡特別的慌，因為她發現門鎖不是她平時鎖著的樣子，而是反了一面。

她不敢多想，也不願意多想，只是她進門的速度比平時慢多了。

她一步步走到沈沉生的書房外，推開門進去，屋子裡整整齊齊的，什麼都沒有動。

她又來到他的房間，被子是她昨日摺疊好的樣子，再看軟榻上，只有軟榻上有一張紙。

她顫巍巍地走了過去，只有幾個字：

等我沈沉生

一下子，眼睛就模糊了起來。

這個跟往日沒有不同的早上午，如春再這個待了大半年的屋子裡，突然就悲愴地哭泣了起來。

她每日見到地那個熟悉地影子，再也不會出現，那個被她放在心底喜歡地男人，就這樣，留了幾個字就離開了。

如春的心裡好難受好難受，她找不到任何人哭訴，她只能悲傷的哭泣著，用哭泣來發泄她心中的難過。

對於沈沉生的離開，雖然是她所期望的，但是真的再知道他離開的這個時候，她突然就忍不住。

這個男人，對於她來說，已經融入了她的靈魂一樣。

她哭夠了，就躺在軟榻上睡著。

她想睡著，或許能再夢裡見到他，或許能對他傾訴衷腸。

只是，她一覺睡到下午，他都沒有出現在她的夢裡。

如春醒來，茫然地看著沈沉生空蕩蕩地房間，突然就不想哭了，她知道，他會有更廣闊的天空，他不應該留在這裡。

她應該為他高興，為他開心。

想到這裡，如春突然就笑了，笑著笑著突然又哭了，她的悲傷，無法掩飾，她的難過，無法剋制。

如春一直躺著，看著屋子裡的天漸漸暗了下去，只能回家了，這裡沒有沈沉生，她一個人太孤單了，她迫切地想回家。

回到家裡，爹爹已經在燒飯了，看到閨女不對勁，立即發現了。

「閨女。咋地不高興了啊?」如春爹趕緊問。

如春鼻子一酸，又想哭了，只是她要控制自己地情緒。

「咋地啦，你說話啊。」爹爹看著閨女的樣子，非常的著急，「是不是哪裡疼？還是誰欺負你了？」

如春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最後吸著鼻子說：「站在凳子上掃揚塵的時候摔倒了，好痛。」

如春爹一聽，趕緊拉著閨女的胳膊看。

「在哪裡呢？我看看，摔成什麼樣子了。」

如春搖頭說：「現在好多了，當時嚇壞了。」如春漸漸停止了哭泣。

只是如春爹還是不放心，追著問在哪裡。如春把腿上的褲子捋起來，爹爹看到一道紅紅的痕迹，頓時心疼死了，「怎麼搞成了這樣？我晚上就去跟你德望叔說，沈家咱不去了。」

如春趕緊拉著爹爹說：「爹，沒事了，我當時痛，看到你就想起來了，其實現在已經好了，不痛了，這個疤痕明後天也就好了。你別告訴德望叔，他們還想著我臉這麼一點小事情都做不好。」

「你這孩子，以後要小心一點。」如春爹找來酒，給閨女把傷口那推著。

這個傷痕，其實是昨日，如春去搬柴火的時候，腳踩滑了，整個腿壓在石塊上，當時她就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但是怕沈沉生擔心，擦擦眼淚坐了一會就爬起來了，跟平時一樣地走著路。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今天沈沉生走了，她哭了，就用這個糊弄爹爹。

「明天我們就不去沈家了，在家休息一天，這麼長時間以來，你也沒有休息幾天，除了去你姐家那兩天之外，休息一下也無妨，你德望叔那裡我去跟他說，你就在家休息著，哪天想去哪天再去。」如春爹對如春地疼愛遠遠超過了對逢春和百孝地疼愛。

如春點點頭。

晚飯，爹爹自然是不昂如春燒地，讓如春去躺著，說端給她吃。

如春不讓，說她在沈家吃過了，不想吃了。自己弄了一些水進了房間，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躺在被窩裡，想到沈沉生，眼淚又禁止不住往下流。

那個跟她朝夕相處了大半年地男人，就這樣無聲息地離開了。

如春想早點睡著，想著夢裡見他，只是百日里睡多了，晚上她睡不著了。

她想著很多種可能，最大地可能就是他給哥哥地書心裡，提到了他地舊部，讓哥哥通知他地舊部去接他。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沈家的時候，哥哥就是為他所用，所以他才迫切的想要尋找哥哥，然後哥哥帶人悄悄地把他帶走了。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如春都希望沈沉生過得好，只要他好，她做什麼都願意，哪怕天天受這樣的離別之痛，她也甘之如飴。

等他走了，她才發現，原來他在自己心裡竟然這麼的重要。

不知道什麼時候，如春總算是睡著了。

因為爹爹說讓她在家休息幾天，她也想在家待幾天，這樣就不用看到熟悉地景象中而沒有熟悉的他。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不是她自己醒的，是她的肚子把她叫喚醒的。昨日一整天，就早上喝了一碗粥。昨天一整天，昨晚上一整個晚上，肚子不餓才怪。

肚子餓，但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如春沒有任何想吃東西的慾望。

她也沒有起床，只是靜靜的躺著。

中午的時候，開門聲響起來了，同時還有爹爹的呼喚聲。

「如春，丫頭？」

「爹，我在房間。」如春的聲音乾澀得難受。

「還沒起呢？肚子餓了吧？我把飯菜端給你吃。」如春爹可心疼閨女了。如春從小到大，機會沒有生病過。

「不要的爹，我吃不下。等下我想吃的時候就起來吃。」如春就怕爹爹的關心，會讓她心裡有負罪感的。

畢竟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跑到沈家跟一個男子同房。

這要是傳出去了，自己閨譽受損，爹娘的臉面也被她丟光了。

「閨女，你老實告訴爹爹，你是不是哪裡難受？」如春爹就怕閨女對他隱瞞真實情況。

「爹，我真的沒有，我很好。」如春堅持著，「腿上也不痛了。就是每天都去沈家，今天不用去，我就想在家躺著，躺著最舒服。」

今天的如春已經能夠就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她不能在爹爹面前露出任何的不同。

如果露陷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