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失業危機

爭吵的次數多了，沈艾漸漸的變得麻木了，對陳鑫榮的嘮叨視而不見。

見她態度轉冷不搭理人，陳鑫榮照舊不滿，每每要繼續嘮叨半個多小時，直到實在覺得沒意思了才作罷。

這天，沈艾請了假去做產檢，陳鑫榮則在家休息，便自己帶著孩子去公園玩耍。

懷了二胎之後，基本上，產檢沈艾都是一個人去的。

剛開始王梅朵也說要陪著，但每次婦產科都是一大堆人，要排一兩個小時的隊。沈艾本身並不是個嬌氣的，覺得沒必要讓人陪自己受憋，便推辭了，讓婆婆好生休息一段時間。

如此，也就慢慢養成了習慣。

果不其然醫院裡到處都是人，門診部的婦產科尤其忙碌。

沈艾耐著性子排隊，拿著單子到樓下交錢，又轉到樓上做檢查。

一番折騰，人累得氣喘吁吁，好在檢查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等終於做完檢查，眼看著時間還早，沈艾選擇步行回家。

家離醫院不願，打的的話，只有五分鐘左右的車程，但要是自己走的話，抄近路也得花二十來分鐘。

沈艾心底捨不得打的費，何況現在是孕期，要加強鍛煉，走一走挺好。

顧及現在是特殊時期，她走得並不快，平時花二十分鐘，如今得花費三十多分鐘，還讓她覺得睏倦。

等走進小區，見陳曦露跟一個小男生正聚在一起玩耍，十分開心的樣子。

至於陳鑫榮，則坐在一邊，也是滿臉笑容。

小男生名叫齊順，是鄰居趙雯的兒子，比陳曦露只小五個月，長得白白胖胖很是可愛。

至於這趙雯嘛，是老熟人了，跟陳家住在一個單元樓，與陳鑫榮、陳妍年紀差不多，算是一起長大。

住在樓上樓下，兩個孩子時不時就一起玩耍，兩家人的關係自然比其他人要親密很多。

人活在世上，各有各的活法，全職媽媽自然也有幸福的，趙雯是其中一員。

趙雯的老公在北京上班，月工資一萬多，在大城市不算多，但賺了錢拿到小城市花，倒還是划算的。

至於趙雯的娘家，條件一直很好，自然給了她底氣，讓她即便不上班全職在家帶娃，也能保持平和的心態。

因為孩子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很聽趙雯的話，老公雖然離得遠，但很體貼她，讓她掌控家裡的經濟大權。

每次見到趙雯，見她衣著光鮮、神態安詳，沈艾都由衷羨慕。

平心而論，若是可以，沈艾也願意全職帶孩子，畢竟，孩子在母親心目中是最重要的，能陪伴孩子成長，帶著她一點點看世界，心裡該多幸福呀。哪怕帶孩子會遇上很多難事，但心裡的滿足難以言喻，什麼都比不了。

只是，個人的運道不同，生活沒給沈艾這個機會，她也只能選擇另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沈艾心裡嘆了一聲，便緩緩走過去，問道：「你們在做什麼呢？」

趙雯脾氣溫和，溫婉道：「沒什麼，我在網上買了點彩紙，帶著他們做點小手工什麼的。」

沈艾歪著頭看，見兩個孩子圍著趙雯，嘰嘰喳喳一臉開心，不由得也抿著唇笑了起來。

怕孩子撲過來，沈艾便沒有往跟前湊，只在一旁靜靜看著。

這時陳鑫榮湊過來，直接道：「你看看人家趙雯，多會帶孩子呀，平時不是帶孩子看書讀畫本，就是陪孩子做手工，開發孩子的智力，將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孩子十分乖巧聽話。哪像你，想起來的時候，才陪孩子看看書，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像你這樣怎麼教育得好孩子？」

沈艾不想跟他吵，也沒法當著趙雯的面說人家是全職媽媽，自然有空有閑，能將孩子帶好。

心底沈艾是很不滿的，自己嫁的，這到底是個什麼男人？整天變著法兒找架吵，從未反省過。

人人都說，男人窮不可怕，只要有上進心，一定能將日子過好的。

這幾年，沈艾恍然發覺，有些人，不僅經濟條件不好，心也是窮的。在他的認知里，只要日子能過下去就成了，居安思危、提前準備什麼的，根本是不存在的。

比如陳鑫榮，其實不是沒有上進的時間和精力，是將心思用歪了，整天只知道婆婆媽媽，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的職業發展。

他不是安分守己、寵辱不驚，他是沒有法子，只能選擇這樣的生活。

心裡滿是委屈、鬱悶，沈艾卻不得不維持面上的平靜，只淡淡道：「是，是我沒本事，你厲害，你當個好爸爸，好生教育就成了。」

陳鑫榮冷哼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自然是要好生教育的，這是我當爸爸的責任，但我教育了，你難道就能逃避自己該承擔的責任嗎？我跟你說沈艾，就你這樣的態度，還生什麼二胎？你一個孩子都教育不好，還生二胎，這不是耽誤寶寶害寶寶嗎？」

沈艾覺得頭疼，皺眉道：「我自然有自己的教育方式，你理解不了，我不想解釋，但這是在外面，不是在家裡，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人？當著孩子的面，整天嘰嘰歪歪，有意思嗎？」

陳鑫榮這才意識到，降低聲音道：「就你這樣的態度，哪裡值得得到尊重？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吵，回去再說吧。」

沈艾心裡湧起挫敗感。

到底是誰先挑的頭？遇上這種人，有理也說不清了。

不過，陳鑫榮的惡劣態度，也只限於對她。轉臉對著趙雯時，他倒是一臉笑容，態度也很溫和，連連誇讚趙雯會帶孩子，也知道講究打扮，比沈艾強了不知多少倍。

趙雯被逗笑，嘴上卻到底還是謙虛了幾句。

沈艾心裡五味雜存，小腹一陣陣抽疼，卻不得不忍著。

過了一會兒，眼見得吃午飯的時候到了，沈艾便開口道：「要吃飯了，我們都散了吧，回頭再一起玩兒。」

陳曦露卻不肯，扭著身子道：「我要雯姑姑，我不回去，不回去……」

不等沈艾開口哄，陳鑫榮在一旁嘖嘖了兩聲，幸災樂禍道：「連孩子都知道誰好，沈艾呀沈艾，你這個媽媽當得真失敗呀。」

沈艾實在忍不住，冷笑道：「我是挺失敗的，我最大的失敗，是找了你。你這種人結婚做什麼？害人害己。」

結婚之前，沈艾就反覆想過了，嫁了人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不能使小性子，要跟丈夫、婆婆好生相處，要讓小家變得溫馨和睦。

她也知道，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在家裡鬧騰得再厲害都沒關係，走出門了，一定要收斂些，不能當著眾人吵鬧，讓男人沒臉。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她再三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但陳鑫榮還是要往跟前湊。正應了那句話，有些人，越是給他臉，他越是不肯要臉，非要折騰事兒。

面對沈艾的嘲諷，陳鑫榮變了臉色，額頭一跳一跳。

在家吵歸吵，在外面時，沈艾還是知道分寸的，總是會退讓一步。

今天的沈艾，卻變得陌生，說出來的話，足以讓人顏面掃地。

孩子們都懵懵懂懂，沒什麼反應，趙雯卻是目瞪口呆。

沈艾臉上冷漠，直接甩手回家，心裡卻覺得悲涼。

如果可以，誰不想跟孩子好好相處，將孩子的衣食住行、吃喝玩樂打點得妥妥噹噹，成為孩子時時刻刻惦記的好媽媽？誰不想走入人群時，處處光鮮亮麗？誰不想跟丈夫好好相處，家庭和睦？

女人嫁人前是珍珠，等浸染了柴米油鹽，漸漸就成了死魚的眼珠子，沒有了往日的亮麗色彩，甚至讓人覺得面目全非、不堪入目，跟潑婦沒有什麼區別。

這樣的轉變，女人是不情願的，卻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自己曾經最厭惡的那一類人。

可憐，可悲，也可嘆。

陳鑫榮骨子裡，大約是有幾分欺軟怕硬的，當著趙雯被沈艾諷刺，心裡氣得不得了，但回家了之後，卻沒有發火、吵鬧，反而偃旗息鼓，消停了幾天。

內中緣故沈艾沒有追問，也沒心思去管。

現在的她，要帶孩子上班，還得照管好自己的身體，孕育好二胎寶寶。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只能顧最重要的，其他的實在是管不了。

等孩子近乎三歲時，走進了幼兒園，王梅朵的日子終於輕鬆下來，每天只負責早上送、晚上接。

直到孕期進入九個月，沈艾覺得力不從心，這才讓王梅朵陪著同去。

這時沈艾肚子已經很大了，不得不頂著領導異樣的神情，開口請了產假。

說實在的，女人生二胎，成本是很高的。

身體上要承受的種種考驗自不必說，在職場上，也會有很大的損失。畢竟產假一休幾個月，完全跟單位、社會脫節，整個人的能力和發展怎麼可能不受影響？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這些都是無法迴避的，沈艾只能咬著牙堅持，別無他法。

剛請完假回歸家庭，陳鑫榮那邊傳來不好的消息，說是廠子效益不好，有倒閉的可能。

陳鑫榮將這事兒說完后，就在家裡大聲咒罵，情緒十分激動。

這時沈艾已經進入孕後期，晚上時常起夜，根本沒有睡過整夜覺，只能白天睡個午覺補充體力。

陳鑫榮在家鬧騰，她自是沒辦法休息，只能耐著性子勸解道：「整個廠子的職工都面臨著這個問題，又不是針對你一個人，你也想開點兒吧。」

陳鑫榮有可能失業，沈艾心裡不可能沒有半點壓力，但她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工作上陳鑫榮也是付出了的，失業是大勢所趨，跟他個人的能力沒有關係。

剛走入社會，要是遇上這樣的事情，沈艾會覺得天都塌了。

可現在歷練了這幾年，她的內心比以前強大了一些，明白生活不可能風和日麗，狂風驟雨必不可少。作為普通人，能做的，只有咬牙扛住，熬過去了，自然能再次柳暗花明。

陳鑫榮連連嘆氣道：「你說得輕巧，我在這個地方幹了五六年，日日夜夜倒班，付出了多少啊。現在突然要倒閉，我以後怎麼辦？怎麼養家糊口？」

沈艾盡量保持平和的心態，緩緩道：「現在還沒倒閉，你先上著班，趁這段時間，你打聽打聽，關注一下招聘的消息。如果有應聘機會，你也去看一看，先跟人接觸一下。等廠子真不行了，心裡也有點兒底，不至於茫然無助。」

王梅朵也勸道：「你也別著急上火，只要人不懶，總能找到事情做的。」

陳鑫榮哪裡聽得進去，在屋子裡轉著圈咒罵，最後又指著沈艾抱怨道：「我都快失業了，你這邊還要生二胎。露露上幼兒園，一學期保教費、生活費加起來要五千多，簡直是碎鈔機。以後家裡兩個娃，可怎麼得了？這麼大的壓力，我怎麼承受得住？」

沈艾皺眉道：「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麼話？是，生了二胎家裡是會緊張一些，但這跟你失業沒什麼關係。你自己好生想一想，難道不生二胎，你就能一直在這個崗位干到老嗎？難道不生這個寶寶，失業了你就要回家躺著倒著，什麼事情都不幹嗎？」

陳鑫榮根本聽不進去，冷笑道：「敢情失業的不是你，要是你面臨我這樣的境況，這些風涼話，你只怕一句都說不出來。」

沈艾微微揚起下巴道：「我是沒失業，但我說的這些話都是事實。你沒必要跟我吵，讓你失業的人不是我。至於這個二胎寶寶，都要生了你來嘰嘰歪歪，有意思嗎？我跟你說陳鑫榮，你不要找理由找借口，是個男人就好生站著，有什麼風雨咬著牙扛過去。失業了不可怕，趁機找借口墮落才讓人覺得無恥卑鄙。」

頓了頓，她抿著唇，繼續道：「往日你總是嘲笑我，說我處處不如人，不是個好媽媽，今天我自然也是有機會笑你的，但我不會這麼做。到底我們是一家人，打擊你，我能得什麼好？很多事人力不可控制，無論你是否情願，都必須接受。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要是聽得進去，你就自己好生想一下。要是聽不進去，你繼續抱怨，我不奉陪了。我得放寬心，養好身子，將寶寶生下來。」

陳鑫榮聽了這些話，沒有繼續叫嚷，反倒嘆了一口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