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夢幻天地

別人有錢是別人的事，自己的麵包還是得自己掙。

金子仍然每天轉兩路公交車到快餐店上班。兩年下來，快餐店的活已經非常習慣，仍然無法習慣的是公交車的擠！

晚上下班還好，反正不趕時間，金子都是吃過晚飯，錯過下班高峰期才回家。早上就不可以了，就算她提前半個小時上車，也是滿滿的學生，如果稍微多睡幾分鐘，下一趟車就肯定是超級無敵肉搏戰！

隨著站台擁擠的人群拚命往前擠，只要兩腳能踏上公交車就行，什麼形象，什麼淑女根本沒空間考慮，能上車不遲到就好！至於上了公交車被擠得貼玻璃車門或者貼誰的前胸後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下車也不用自己考慮，直接就被一堆人流順下車。

當然也可以瀟洒的揮揮手——打的，一趟幾十元，等於白上一天班！

為了麵包，為了房子貸款，金子只打過一次車，其它都是奮不顧身的擠公交。到學校金子再重新整理一下自己，不然很容易被懷疑剛從被窩爬出來，衣冠不整，頭髮凌亂。

就這樣堅持了兩年多才換了份工作。這次近多了，起碼不用轉車，一路就能直達。

新工作是一家私人書畫培訓室——夢幻天地的前台，培訓室在靠海的環島路上，近200平米的上下兩層，有書法班，素描班，幼兒班，還有個長長的畫室，三角畫架上都是學生的作品。走廊牆上掛的大部分是校長的畫，校長是個畫家，看樣子應該是小有名氣，起碼像校長夫人說的，在他老家是這樣。

金子主要工作就是提醒兼職專職老師及時上課，提前準備他們需要的教學道具，同時接待來培訓的學生跟家長。

本來是想聘夢幻天地出納的，面試時校長夫人說有個前台崗位要不要試試，金子看環境不錯，前台就前台吧。後來才發現出納都是校長夫人自己兼了。

夢幻天地專職老師就兩個20幾歲的女生，馬老師幼師畢業，活潑開朗，只要沒上課都在前台跟金子聊天;陳老師是什麼美術學校畢業的，文靜內斂，因為車禍斷了一條腿，走路柱著拐杖，幾乎不跟人聊天，經常一個人躲在畫室畫畫，聽說是接私活賺錢。

還有兩個兼職男老師，一個教書法一個教素描，都是上課時才會出現在學校，一下課又馬上人間蒸發。

前台本來就金子跟另一個女孩小燕，後來為了做廣告宣傳增加生源，校長特意招了個學計算機的女生文文。工資都不高，差不多2000，老師還有提成，學生多就會有點獎金，前台沒抽成，不過金子已經非常滿足了，比上一份工作足足多了800塊！

除去午餐晚餐還是能存好幾百塊的。

馬老師、小燕、文文、還有校長兩夫妻，金子在學校每天看到的就是這幾張面孔，當然還有來上課的學生。

學美術書法的小朋友比較多，周末高峰期有四十幾個，分兩個班，還有十幾個成年人學素描，成年學生時間不確定，有空了就過來，跟金子領了紙筆就自己去畫室，陳老師在那裡，不懂的隨時可以問，校長偶爾會過去指導一下。

學生上課前先到金子那裡簽到，如果超過兩次沒來上課，又沒有請假，金子就會進行電話家訪，了解情況。課時結束前兩天金子也要打電話提醒學生家長，同時徵求續費方式，有按課時跟學年兩種收費方式，有的學生不想繼續學了，還要諮詢原因及對學校的意見建議，及時跟校長彙報。

附近有一排的快餐店，除了校長兩夫妻自己吃飯，學校的四個女生都是一起吃午餐，吃完幫陳老師打包回學校。中午都在學校閣樓打地鋪小睡一覺，下午兩點大家起來下樓打卡上班。

晚上五點下班，四個女生就一起到附近不遠的牛街吃小吃，從第一家到最後一家，每個都嘗過了，滿意的下次再去，有種目魚丸子馬老師每次都要打包一串回去，金子喜歡那裡的豬蹄，可惜一個就要十元，她捨不得打包。

學計算機的馬老師喜歡用QQ給大家發送設計好的課程表和課件，所以金子在家沒事也學著用QQ聊天，加了很多網友，比較有聯繫的是個叫快樂天使的學生。

學校看起來雜事多，不過金子還是覺得這份工作挺輕鬆的：只要不是周末，上班忙一個小時，差不多就把雜事做完了，然後幾個女生就聚在前台聊天，校長在的時候大家才會收斂點。

下班回家也沒什麼事，除了看書，金子就打八十分，那是QQ里的一種紙牌遊戲，也叫拖拉機，金子喜歡玩，卻因為水平太臭不會算牌，打兩盤就把其他三個人嚇跑，只好又回來跟那遙遠的網友小天使天南海北的瞎扯。

一年後她跟小天已經聊得很熟了。熟到小天學生會主席的位置沒競聘上偷偷哭鼻子的事都跟金子說，來而不往非禮也，金子也說了一些煩惱，比如那個幾天就出一個改革花樣的校長。

校長的畫不錯，可是在經營方面也確實不太在行，聽說員工一般不會超過三個月就辭職，除了拄拐杖那個陳老師干滿了兩年，其他四個女生差不多都是這幾個月新來的。

這天校長突然組織大家開會，說是以後每天早上都要開十五分鐘早會，以前只是下班前碰個頭，布置第二天的事情

「以後每天早上每個人都要彙報當天計劃做的事，下班前要總結，書面發給我郵箱」可能是看四個女孩經常湊一起聊天，校長退出這項改革。

「不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貓」校長的改革確實有點成效，起碼四個女生不再湊一起聊天，改成QQ里聊，順便討論一下每天發給校長的總結怎麼寫。

有時金子她們也要去畫室走走，整理現場，跟小朋友交流，幫陳老師整理課件，要不然每天發給校長的總結沒東西寫，總不能老是重複掃地擦桌子接了幾個電話。

「明天開始打電話，邀請名單上的小朋友來學校上體驗課」校長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堆的學生資料，讓前台兩個姑娘沒事輪流打

「要選擇最佳時間，比如上班后一個小時，下班前一個小時」校長突然又從辦公室折返過來補充。

於是從早上九點上班開始，金子幾乎都在打電話，每天起碼說三十遍「您好，我是夢幻天地的梅老師，最近書畫培訓班搞活動，想邀請您的孩子來參加免費體驗課，對，免費體驗」校長規定，在學校大家都以老師稱呼，所以金子自稱梅老師。

電話邀請確實有效果，很快培訓班來了一批又一批免費體驗的小朋友，老師根本忙不過來

「梅老師，你明天開始協助馬老師跟陳老師上課」

「可是我不是畫畫專業的」

「你不是大專生嗎？教小朋友認顏色，握筆，上色總會吧？」校長一點都不含糊

於是金子從前台華麗轉身成了助教，每天都蹲在一堆畫藍天白雲，太陽公公的小朋友中間，幫這個調皮小孩擦去倒得滿桌的塗料，替那個小朋友揪出那總愛躲貓貓的黃色，或者講個不是很好笑的故事，玩個不是太有趣的遊戲，陪小朋友等遲到的媽媽。

晚上回到家金子也覺得腰酸背痛，窩沙發上不想動。身體不動可以，嘴巴卻不能不動，秋香這段時間急著找工作，每天都要跟金子彙報：

「這狗屁地方工作怎麼這麼難找？！沒文化就不要吃飯啦！」

要不然就抱怨工資太低，只夠付房租水電「還讓不讓人活了？！1200塊的工資！不吃飯嘴巴掛起來算了！」

「我可以不吃，女兒總要吃飯上學吧，再沒工作就要被房東掃地出門了！」

女兒是秋香的心肝，從來都是名牌衣服鞋襪，就算一年不買衣服也要滿足女兒吃麥當勞肯德基的要求。

「我說你可不可以稍微控制一下女兒的花銷？一雙鞋就幾百塊，我三年的鞋加起來還抵不上她一雙」金子憋了好久的話終於說了出來

「那不行，窮養兒，富養女，別人有的她也不能少！」

秋香堅信專家富養女的話，就像翠芬，因為自己是后媽，所以不太敢管前妻的女兒，每次都是好言好語，要什麼給什麼，開始關係還挺好的，青春期突然就變了，什麼事都跟她爸對著干，最近又追星追得課也不上，整天要錢去聽演唱會。

翠芬忍不住說兩句，她居然撤夜不歸，第二天翠芬老公訓斥女兒幾句，她乾脆衣服一卷搬出去住「省得礙你們的眼！」

看來教育孩子也是門傷腦又傷神的活，金子花一個多小時聽完各種訴苦，終於回到自己的小世界。

看書是靜不下心了，乾脆打開八十分紙牌遊戲，或者QQ聊天，所有的辛苦跟煩惱瞬間就全沒了。

這天看幾個女生又在前台聊天，校長沉著臉走過來

「這裡有100份宣傳單，你們三個到附近分發一下，前門那個十字路口人比較多」

「給路邊陌生人嗎？」金子覺得站街上發宣傳單好沒面子

「嗯，你們自己想辦法，發完就好」校長可能也沒更好的辦法

三個女生站在路丫子上討論了好久都沒發出去幾張。

「其實這紙張質量挺好的，小孩子可以拿著折飛機玩」

「要不我們塞門縫吧」金子想起自家曾經有被塞過疏通管道的名片

「對對，還有樓道的自行車，摩托車，他們開鎖時自然就看到了」馬上有人應和

「記得宣傳單夾牢了，別讓風吹到地板變垃圾了」

「你負責那片，你這片，我去那棟樓」

三個女生簡單分工，馬上從夢幻天地最近的方向開始：店面，住宅，停路邊的自行車，摩托車，都小心翼翼的夾上一張她們學校宣傳廣告。

一百張！被三個女生像做賊一樣，快速塞進每家每戶的門縫或各種交通工具上。

「其實我們是在做好事，給孩子們介紹更多的培訓機會」金子最後不忘總結一下，畢竟是她出的主意，本來她很討厭這種偷偷摸摸塞廣告的行為，現在自己居然帶頭幹了！

「這事如果經常做我就辭職！」

「對啊，我們又不是傳銷組織，怎麼還要偷偷摸摸的發傳單！」

「校長也想多招幾個學生吧，不然怎麼給我們開工資」

最後三個女孩不忘去牛街悠閑的吃了串魷魚才回學校——太早回去校長肯定要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