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髮
無花放下狠話后,又當場用行動證明了自己。
他去了船上的廚房,用裡面剩下的食材,做了一鍋粥。
這粥看上去和普通的粥沒有任何差別,但他一掀開鍋,就直接把其他人全吸引了過去。
船上的廚房本就地方不大,此時更是直接擠滿了人,洪七仗著自己個子還沒長開,分明來得最晚,卻硬是一點點挪到了最裡面。
「太香了!」他驚嘆道,「這裡面到底放了什麼啊?」
「這條船上能用的東西不多。」無花一邊用木勺攪著粥,一邊似是抱怨道,「只放了一小把油菜碎葉,另外燉了一下你們昨晚沒用的魚頭,燉完只取湯用。」
洪七愣了:「就這些嗎?!」都是很普通的東西啊,怎麼能做到這麼香這麼誘人的?
無花本來只是把給他們做飯當一個權宜之計,想著回頭找機會下點神不知鬼不覺的迷藥走人用的,但現在聽到這討人厭的丐幫少幫主震驚成這樣,竟也生出了一絲成就感。
於是他冷哼一聲,道:「這些食材都是最常見的,但將最常見的東西做出美味,才是真本事。」
圍觀的阿柳:「……」這人居然還裝起逼來了!
「應該差不多了。」無花裝完逼,便開始盛粥了。
他熬粥的時候,只有阿柳跟進來一直在看著,以防他藉機搞什麼小動作,是以此時此刻,看到他盛粥時行雲流水宛若撫琴的動作,也只有阿柳沒驚訝。
其他人看在眼裡,幾乎都愣在當場:這人真的是在拿著木勺盛菜粥嗎?!怎麼舉手投足之間儘是優雅……
「多盛一碗。」其他人目瞪口呆的同時,阿柳開了口,「你先喝。」
「你不是一直在邊上看著我嗎?」無花不太願意,「我若在這粥里做了什麼手腳,根本逃不過你的眼睛。」
阿柳不聽他廢話,只微笑著重複道:「多盛一碗,你先喝。」
無花:「……」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只好又取了一個碗,將鍋里最後那一點全舀出來,然後當場喝給她看。
然而他畢竟是個少林弟子,十幾年不曾沾過一點葷腥,此時喝下這碗加了魚頭湯的菜粥,從嘴到胃俱覺得很不適應。
洪七看他喝到最後臉都黑了,很是想不通:「你怎麼像在喝毒()葯一樣?不會真下了什麼葯吧?」
無花都快哭了:「……我不是,我沒有。」
「那是為何?」姬冰雁也覺得奇怪。
「我裝多了和尚。」事已至此,他只能破罐破摔,順著阿柳昨晚的說法來解釋,「平時也裝得較為認真,所以很久沒有吃過葷腥,不太習慣。」
阿柳看著他這一臉要死不活有苦不能言的樣子,終於滿意地笑了,說那真是辛苦你了,不過接下來最好還是快點習慣。
無花是個聰明人,一聽就懂了,這意思是往後不管他做了什麼,他都得先當著他們的面試吃一番。
他還不能罵娘,只能恭恭敬敬地應下:「好,我會儘快適應的。」
然而對他這個前十六年只吃素的人來說,適應的代價當真不小。
這天上午,船上其他人高高興興喝他熬制的粥時,他的腸胃直接抗議起來了,讓他鬧了整整兩個時辰的肚子!
如果只是鬧肚子,那也就算了,最令他崩潰的是,等他從不停出恭的痛苦裡緩過來時,船也正好行到松江府了。
然後一靠岸,阿柳就讓他把船上的凈房清理了。
無花:「????!!!」
他堂堂南少林方丈關門弟子,竟淪落到要給人清理凈房?!
「怎麼?不願意啊?」阿柳躺在甲板上,從腳到頭將他打量一遍,「不願意也行,反正到松江了,直接送你去見官。我聽說松江知府頭疼長江水寇很久了,想必會很樂意見到你。」
無花真的是咬緊了牙,從齒縫裡吐出來了一句我願意。
阿柳:「願意就對了,而且你也別覺得委屈,這一上午,凈房都是你在用。」
無花:「……」事到如今,他居然只能怪自己以前當少林弟子當得太認真?
總而言之,最後他還是獨自完成了清理凈房的工作。
而且為了不讓前幾天才聽他講過佛的松江百姓認出他,他全程都只能低著頭。
好不容易清理結束,現下運不出內力的他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蹲在岸邊,喘得比狗還厲害。
「辛苦了。」阿柳走過去,扔了一塊酥糖給他,「吃塊糖緩緩。」
無花很警惕:「你又想讓我幹什麼?」
阿柳嘖了一聲,在他邊上蹲下,道:「這糖還是你妹妹買的呢,不吃算了。」
無花:「……」這人到底知道多少?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麼,阿柳把手裡另一塊扔進嘴裡,咂了一口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和南宮靈的身世,現在松江到了,她已經跟洪七下船了,任慈的人會在暗中保護他們,至於你,你既然落到了我手上,就休想再去騷擾她。」
「當然,也休想再回少林寺當你的高僧了。」
無花還是想不通:「你究竟——」
難道是任慈把他們兄妹的身世告知給這個姓楚的了?可任慈之前不是根本不認識他么?應該不至於只見了一面就把那麼重要的事說出去才對啊。
她看著他面色變幻,一張俏臉儘是怒容,不由得勾起唇角,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究竟是如何知道的?是不是任慈跟我說了什麼?」
無花默然。
他發現眼前這個人除了武功卓絕之外,心智也遠超常人,根本不是他可以隨便糊弄著應對過去的。
「任慈什麼都沒同我說過。」她繼續道,「他甚至被你的忍術騙了過去,根本沒信過南宮靈的話,只覺得她撞了鬼著了魘。」
「……」
「我會知道這麼多,是因為我有另外的渠道。」阿柳頓了頓,「你萬萬猜不到的渠道。」
她說這話,本意其實是想讓他別再白費心機打歪主意,因為她清楚他的底細,知道他的目的,所以絕不會被他騙過去。
結果他把重點放在了那句「萬萬猜不到」上。
他偏過頭,盯著她端詳了良久,末了試探著道:「難道……你是我娘離開中原之前和別人生的兒子?」
阿柳:「???」我怎麼可能是石觀音生的!
無花:「看來不是。」
阿柳正想說這猜測本就離譜,便聽他又道:「那你莫非是她這幾年找的新情人?」
阿柳:「………………」這臭和尚還越猜越離譜了!
她學姬冰雁那樣翻了個再明顯不過的白眼,而後直接把他踢到水裡。
落水那一刻,無花內心一喜,還當自己有了水遁的機會,結果下一刻,他一蹬腿,就踩上了一張網。
原來她一早把船上的漁網放了下來,而且是看準了將他踢到漁網正中間的。
「老姬說你身上太臭了,得先洗個澡才能再上船來。」岸上,她的聲音里不乏幸災樂禍,「這網牢得很,等你洗乾淨了,老胡就會收網將你撈上來的。」
無花一邊在水裡撲騰,一邊忍不住質問自己,他昨晚到底為什麼要想不開追到這條船上來?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然而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等他在水裡滾了一圈,又被胡鐵花從撈起來后,等著他的不是終於可以稍微休息一二的機會,而是——
一頂假髮和一套女裝。
無花真的下意識退了一步:「這什麼?」
已經回到船上的阿柳一臉理所當然:「衣服和假髮啊,還能是什麼?」
一旁的姬冰雁微笑著補充:「我們是打算在松江府待上幾日的,這幾日總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船上。」
無花可以理解他們這種不信任,畢竟他比誰都清楚,只要抓到機會,他一定會跑,但不信任歸不信任,何必要他扮女裝!
「我可以一直跟著你們。」他說,「但為什麼一定要穿裙子扮女人?」
姬冰雁:「這個問題嘛,等你戴了假髮換了衣服,跟著我們這位楚公子下船去城裡轉一圈,你就懂了。」
無花:「……」其實我也不是很想懂,因為我真的不想穿。
但他的意見顯然不重要,在阿柳拋出是他自己換還是他們幫忙換的二選一抉擇后,他也只能咬著牙說我自己換。
他本就有點男生女相,作僧人打扮時,尚且能叫人覺得宛若少女,等換上了真正的少女打扮再戴上假髮,簡直活脫脫就是個靈動嬌俏的姑娘。
至少胡鐵花是再度看呆了,愣愣著道:「你這樣,真的完全看不出來是個男人啊。」
姬冰雁也摸著下巴誠懇評價了一句不錯。
阿柳對此非常滿意,當即撫掌道:「不錯,以後你就是我的貼身侍女了。」
無花:「……」我忍,我忍,我只能忍啊!
「侍女的話,得取個名字。」姬冰雁說。
「那就阿花。」她毫不猶豫,「走了阿花,我們去嘗嘗松江府最出名的鱸魚。」
無花:不知道該怎麼說,但現在的心情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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