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歸家與家務二三事
提著大包小包，踩上漆面早就剝落殆盡的樓道，耳中滿是輕微的水滴聲，這種老房子里的水管老化十分嚴重，從早到晚都讓人感覺濕答答的。
時亮時暗的白熾燈隨風晃蕩著，叫人不禁有些害怕。
不接取殺人委託的好處，就是能在這城市中有一個固定的居所，而不擔心有仇家找上門來。
白鹿城中強盜不少，但小偷卻不多，因此通常不會發生什麼通報上去的失竊案，因為那些等待在受害者家中，準備拷問受害者財寶藏在哪裡的兇犯通常不留活口。
在這座城市裡，想要活的久，一是靠運氣，二是靠實力，常晴日就屬於後者。
並不是沒有劫匪考慮過洗劫常晴日的家，但基本上下場都不大好看。
久而久之的，就沒人敢再來了。
對著窄小的鐵門，常晴日用自己的小拇指頂住鎖孔，控制著其內隱藏的鑰匙緩緩伸出，插入細小的鎖孔里，繼而一扭一推，邁進房間，按下走道上的電燈開關。
鹿堇輕輕地把門關上。
亮白的燈光，雖然有些暗淡，卻很穩定。
常晴日卸下了身上的大包小包，坐在了椅子上，他基本體會不到疲憊感，但今天倒想疲倦的嘆氣，只是也沒氣可吐。
「……。」常晴日看著鹿堇站在自己身旁，心想今天還沒得休息。
「鹿堇，你先坐床上去，不要猶豫半天，接下來都是命令，你聽著我說然後做就是了。」常晴日而後說道。
鹿堇趕忙坐上了床，倒不像早上那樣過於慌張，她已經開始適應起常晴日這個新主子，小孩子的優點。
「我既然把你買下了，那麼也要讓你物盡其用，不然就是浪費了我花的那筆錢。」常晴日拿起一個小袋，從裡面倒出衣物落在床上，是一件幹練的僕從裝束，相當適合於做家務事。
「你把這身衣服換上之後……，先別脫！」看見鹿堇已經拉下了身上那件衣服的拉鏈時，常晴日忙喊道，「先洗了澡再換，貼身衣物也給你買來了，女孩子家每天空著太不成體統。」
鹿堇完全不懂他說的這些，只管順從的點頭。
常晴日看見她這種樣子，心知洗澡也要手把手教她才行了，略有些苦惱的用指尖敲打額頭，這能讓他冷靜下來。
「要有耐心……有耐心……，十多年都熬過來了…。」常晴日無意識的說出了自己心裡的話。
「我先都教你一遍吧！」常晴日下定決心。
……
………
小兔子的圖案。
常晴日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買這種圖案的，實際上純色的在價格上還更便宜。
他正用大浴巾擦乾鹿堇的身子，她的身體實在細弱又病態，絕談不上所謂美感。
常晴日也偷懶的沖洗了一下自己，把先前還殘留在縫隙里的血水仔細地沖刷乾淨，因為他的身體儘是機械，實際上並無所謂裸露與否，但為了方便行事也為了他人的精神健康，常晴日都是穿好衣物才會出門。
觸覺是透過體表密布的壓力感受器，而冷熱則是明確感知后才往腦中發送的一股模擬信號，最開始時十分彆扭，但常晴日隨著年歲漸長，也逐漸忘卻了自己曾經所感受到的東西。
他望向自己與鹿堇面前的鏡子，他能看見鏡子中鹿堇的眼神，表面上是平靜且順從的，內里卻還是不安與恐懼。
可以想見，她對這一天所經歷的一切抱有何種看法。
常晴日是覺得自己已經給她安排了相當輕鬆的一天，有和善的人，漂亮的風景，兩餐不錯的美食，他覺得她本不應該這樣。
人的適應力是很強大的。這是莫奇聞在常晴日最初擁有這種身體的那段時間裡，最常提的話。
「人的適應力是很強大的。」常晴日向鹿堇說道，「鹿堇，你以前的生活可能會讓你對一切都感到恐懼，但你最後還是會適應現在的。」
「我是說……，你會習慣和我相處的，以及呆在這座城市裡。」
常晴日給她換好衣服。
……
………
常晴日居所中除了修整室外，其餘房間的門都已經被打開。
「我住的這個地方不大，所以你每天要做的家務也不算多。」常晴日讓鹿堇坐在床上看自己演示，此時他的手中正拿著掃把與簸箕。
「首先，把地上的灰掃一遍。」常晴日為他演示了一番掃把與簸箕的用法，迅速的將每個房間的灰與雜物掃盡，接著倒進垃圾桶里。
「這兩個東西叫掃把和簸箕，記住了。」
鹿堇認真的點頭。
「然後，用這個。」常晴日在將掃把與簸箕放好后又拿起拖把，這拖把已經事先沾好了水。
「這個在用之前要先拿水沾濕，但不能太濕了。」常晴日兩手握住掃把的中未兩段，仔細的將地板上拖個干盡凈，同時不忘數次的清洗拖把。
「這個叫做拖把。」
「然後這個的話是…………………
………
四周看起來都像是閃閃發光一樣，乾淨的過了頭，也可能是之前積的灰實在太多。
「差不多就到這兒吧，大致的我都給你演示過了。」常晴日收好了各式各樣的家務用具。
「今天也不早了。」
透過帶裂紋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面的天已經黑透，雖說如此，星星卻只見的到稀疏的幾顆，夜晚的光亮更多的是來自於大氣對城市燈光的反射。
「吃的東西我會準備，我主要擔心你自己燒菜的話會把這棟房子都給燒了。」
即使常晴日說的是這種話，鹿堇卻也依舊點頭。
「那個沒開的房間不準進去，裡面是放我的維修器具和備用零件的，其實沒什麼秘密，就是有些裝置太危險，會要了你的小命。」
「這個你一定要記住！」常晴日嚴肅的說道。
鹿堇猛烈的點頭。
「好，牛奶也熱好了。」常晴日將一杯牛奶從自己手心上拿起，這牛奶經過加溫散發出濃郁的香氣，「你每餐之前都要喝杯牛奶，還有那些藥片，飯後記得再吃些蔬果。」
他的囑咐依舊嚴肅。
「如果我有事出門要到晚上才回來的話，我會提前把這些東西分好份數給你放著，你也不要特意留。咳……你的身體狀況越好，價值才越高。」常晴日生硬地加上最後一句。
他本想再多說些什麼，卻看見鹿堇的眼底滿是遮不住的倦意。
常晴日在心裡笑了笑，心想她總歸是個孩子。
「晚安。」
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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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晴日在休眠前想起一件事，關於自己為什麼會給鹿堇買小兔子圖案的貼身衣物。
只是因為她那時的眼神中透露著渴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