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查一查

第二十七章查一查

「不礙事,說來聽聽?」師玟清指尖纏著紅綾,她無意識地將紅綾纏上指尖,又一圈圈地鬆開了再纏,有些焦慮的模樣。

「並無甚的根據,只是屬下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妥,可非要說哪兒不妥屬下並無證據。」師玟清唔了一聲,細細回想自己走前南城可有她未曾察覺的事情,碧瞳里透出一股子凝重神色。她很信直覺一說,何況許多時候確的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定然是何處出了差錯。她毫不自知紅綾將自個兒指尖勒的通紅,還在往上纏著。

淵重華便把紅綾搶走了,將一杯茶強行塞進師玟清手裡,師玟清正欲說些什麼,卻有人敲門四下,師玟清喊了進來,正是方才那小二,提著一大摞食盒滿頭大汗地進來了,「客官,新鮮出爐的大包子!您請慢用嘞。」小二點頭哈腰,嗓門響亮,師玟清忍俊不禁地掏出一吊錢賞他了,讓他下去。

這看起來很是市儈的小二滿面紅光地收下了錢,退出去的時候卻極細心地又敲了兩下門上的牌子。

「葉微調教人倒是好手段,頗有規矩方圓。」淵重華坐到一側去給她煮茶,姿態風雅好看。

「你要樂意我也能替你調教調教你的屬下們,上回畫舫的事兒可查清楚了?」師玟清應了一聲,打開食盒,從裡頭取出信件來。她翻閱的速度極快,看完了倆月的全部信件,淵重華才剛剛煮好一壺碧螺春。他倒了茶放在師玟清手邊,才說道:「查清楚了,是我馭下不嚴,我那畫舫里混進來幾個大麗來的細作,倒不是要查我的事,是大麗那頭差來的女細作,這附近幾條畫舫上都有他們假扮的花娘,原是想傍上幾個在朝的大官兒藏到后宅里去,也好查些東西。」

師玟清道:「那也不算甚麼大事,只是下回該留些心眼。大麗始終算個不知何時便能將玄帝連帶我都炸了的大事。」她將信件都收起來推向淵重華,眉目里浮起一絲陰霾,淵重華見她神色不好,便去拿那些信件,一封一封地細細讀了。

「太平淡了,南城一切都好,一封報異況的都沒有。」淵重華看完了,墨瞳里也有些凝重,「南城是你的根本,你離了南城,眾多人都想插一手南城之事,便是我當初亦是這般想的。可這些信件上一封都未曾提及。」

淵重華見師玟清唇角抿緊了,便伸手撫了撫她發頂,道:「葉微可要查?」

師玟清一雙碧瞳翻滾著怒浪,噙了一抹冷笑:「自然要查,我不過方走,便敢在我背後捅刀子,我倒是要看看是誰有這膽量。」

「那便查他!」淵重華極少在師玟清面前用這般冷厲的語氣說話。他一雙墨瞳是師玟清未曾見過的陰冷,與過往見過的靡麗風流或是安靜溫軟皆不同,好似無間地獄業火中炸出的一朵焰花,觸之則亡。

「你可有得用的人手?辰堂恐怕有些不方便。」淵重華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柄匕首,他極端正地跽坐在矮榻上,將那匕首拔出鞘,用了塊手帕子輕輕地擦著匕首鋒刃,面上如同賞春花秋月一般的風雅,墨瞳卻好似淬了毒一般,

「自然有,我早早預備著這天兒了。」師玟清起了身,唇角勾出一個寡淡的笑容。她走到一旁掛著的山水圖前,指尖在幾處點了一點,便掀開畫,在裡頭的暗格里取出一支淺色的短笛。「今日讓你見笑了,師某的家事自個兒還拎不清,上回還笑話你。」她將短笛吹動,卻無甚聲響,吹了幾個音,便又放了回去。

「無礙,我自然是在葉微這邊兒的。葉微聰慧勝我,他們犯到你手上不過是送死罷了。」淵重華笑,擦罷了那匕首,便下了塌,不由分說地將它塞進師玟清手裡。「我也想看看,是誰這般不長眼睛。」

師玟清笑了一笑,淵重華便撫了撫她發頂:「放寬心罷。」

她沒應,只是垂著眸笑了,道:「這處不是說話的地兒,我那點子人不好見我日月星辰堂的諸位,便先回了。」說罷又不知在哪按了機關,從矮榻后的屏風后露出一間暗閣,師玟清進了裡頭,不時出來便又是先前那身名士風流的打扮,只是面色較方才還蒼白些,一雙碧瞳蕭冷凌厲。她看了一眼淵重華,稍稍透出些暖意來,又帶了些謝意朝魏慎頷了頷首,便走了。

淵重華含著笑看她下了樓,魏慎卻覺得背後發冷。師小郎明顯是動了怒了,而他家郎主——淵重華此刻已看向魏慎了,微微偏了頭,一雙墨瞳銳利灼人,他唇角弧度不減,卻滲人的很,一絲笑意也無,只餘一股子陰邪的冷意。「你也去查查,本......我真想知道他該怎麼死。」

那朵聽經的花兒霎時變成忘川河畔的曼陀羅華,片葉便能要人性命。

魏慎便想起來許久不曾見過淵重華動怒的模樣了,上回淵重華動怒的時候死了多少人——唔,記不得了。魏慎便笑著應了,跟著佛子大人總不得露出那一身死人之氣,跟著......倒是能鬆動鬆動筋骨。「屬下明白。」說著魏慎不自覺地舔了舔唇角。

「你便領了霜閣那幾個去罷,也不須幫師小郎的人,這回能去的都是她精心調教的人,這點本事還是有的,你們離得近了反而被日月星辰的人察覺,只給我盯緊了那幾個作妖的,不許叫他跑了。」淵重華又坐回榻上,撐著頭看著食盒裡剩下的幾個晶瑩剔透的花圓子,渾身森森死氣。「帶頭的那幾個給我留著,我倒是許久不曾親手料理了這些不長眼睛的東西了。」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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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我辦妥了,三娘子十分感激,還給您寫了信呢。」祺娘進府門的時候,正碰見師玟清的馬車進了二門。

「你遞給我瞧瞧罷,她在宮裡頭可有甚麼不方便的?」師玟清從馬車裡頭下來,祺娘便去扶她,卻摸到她一雙手冰涼地如同玄鐵,面上的笑容便隱了下去,「她倒還好,只是師府的那群混賬欺負我們小郎了?」

「師府那些人倒還不敢。」師玟清安撫地拍了拍祺娘的手,「我看看三娘說什麼了。」祺娘便從袖裡拿出那封桃花箋遞給師玟清。

師玟清看罷了王三娘寫的信,面上方泅上一些暖色來,「三娘子說一切都好,我便放心許多了。她到底年紀還小,說淑妃娘娘有隻小兔兒,她也想要一隻,也好在這宮牆裡陪陪她。你吩咐下人找只乖巧幹凈的奶兔兔送去罷。」

祺娘應了,心知自家小郎是快把這女郎當成早逝的胞姐紅玉一般照拂著了,便撫了撫師玟清的背,道:「我沒見過紅玉小娘子,夫人說紅玉小娘子比小郎還要玉雪可愛,又十分愛嬌,養了好大一堆兔兒,非要和兔兒們一起午睡,還被夫人訓了好多次。」師玟清面上這才有了些笑意:「姐姐慣來喜歡毛茸茸的小東西。」說罷又斂了笑意,道:「我去蘭澄廳會客了,你著阿巧阿雲幾個照看外頭,再進來聽聽。」

祺娘便反應過來,面色也有些凝重了。她是師玟清身邊的第一人,日月星辰與師玟清暗地裡的勢力她皆有涉及,蘭澄廳說是師玟清的會客廳,卻只用來接待隱在暗處唯忠於師玟清的那些人,平日里只有極要緊的時候才將他們喚來。祺娘立刻反應過來其中關竅,思及方才師玟清的蒼白面色與凌厲神色,便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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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寒光遇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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