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死了

「你……」

「你敢打我？」

李超氣壞了，指著一臉冰冷的葉恆，好不容易把手抽了回來，驚懼不已，急忙躲開。

他捂着火辣辣的臉，眼中都是怒火，不過恐懼更多一些。

這個葉恆何止是敢打他？恐怕殺他都敢。

瘋子殺人是不用負責的，李超見到葉恆那一臉的兇相，心跳得很快。

葉恆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盯着抓住李向明的兩人，眸子裏的光芒就像凶獸。

「唔……」

忽然，葉恆雙手抱頭，悶哼一聲，蹲了下去。

李向明和秦素反應過來，焦急的喊道：「葉恆，你怎麼了？要控制住啊！」

「葉恆，冷靜點，青青，拉着他，不要讓他……」

李青青身軀微微顫抖，想要上前，卻是不敢，即便葉恆不會打她，她也有些不敢靠近。

「嗯啊……」

葉恆痛苦的喊著，身子佝僂，慢慢趴了下去。

青青在母親的拉扯下，上前一步，兩人將他扶起，眼中都是擔憂。

在怎麼說，這葉恆也是他們家名正言順的女婿。

雖然消失了四年的時間，可他和李青青還是合法夫妻。

再者，李向明一家不是那種攀高貶低的人，現在葉恆這樣，他們做不出來不管。

更開不了口讓他和李青青離婚。

畢竟是他李家包辦的婚姻，說離就離，外人怎麼看他們？

「葉恆！葉恆，你忍着，媽帶你去醫院，控制住。」

秦素一邊哭一邊和女兒將他拉起。

葉恆此刻頭痛欲裂，雙眼血紅，腦海里出現的畫面讓他漸漸控制不住自己。

血流成河的場景，戰火滔天，敵人和自己人在槍林彈雨中倒下，他瘋了似的拼殺，只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少倒下一個。

然而對面的人是國際上有名的魔鬼傭兵團，他們無惡不作，裝備精良，不輸於葉恆這邊。

兄弟死了一個又一個，打到彈盡糧絕，葉恆帶着剩下的人，用血肉之軀去拚命。

當最後一個敵人倒下的時候，他渾身是傷，身邊的兄弟所剩無幾。

沒有勝利的喜悅，沒有剿滅敵人後的欣喜。

有的只是想哭，是無盡的難受。

「呃啊……」

葉恆抱着頭，拚命的嘶喊，他不願意在回憶起這些。

慘烈的場面讓他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李向明一家三口將他控制住，想要送去醫院。

可他們根本就沒辦法讓葉恆冷靜下來。

「葉恆，你要冷靜，冷靜，深呼吸，我們送你去醫院。」

李青青越發的害怕了，但還是哭着說道

他們之間雖然是夫妻，卻沒有感情，相處半年，葉恆一直都在呵護她，幫他們擋下不知多少次李超的拳頭。

單憑這點，他們也不會不管葉恆。

葉恆比她大七八歲，是爺爺在四年前包辦的婚姻。

在她心裏是抗拒這段婚姻的，可也不願意看到葉恆這樣，真的不願意。

「走開！」

「呃啊！」

「殺，殺，殺……」

葉恆狀似瘋癲，不過依然沒有傷害李青青一家。

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將他們震開，一家三口哪裏受得了這個？

紛紛倒在地上，李青青的手心都磨破了皮，流出鮮血，戰戰兢兢的看着在地上翻滾的葉恆。

「孩子，你要控制自己啊。」

李向明渾身篩糠似的顫抖，緩慢起身拉着妻女後退，嘴裏說着話，卻不敢上前半步。

這個時候的葉恆很狂暴，誰也不清楚會不會打他們。

葉恆回來半年多了，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

不過好像每一次都是被李超刺激的，只是現在更嚴重了。

李超和他帶來的兩個人遠遠的看着，雖然很害怕，但是心裏很興奮。

「瘋吧！再瘋點就抓你進去精神病醫院，嘿嘿，到時候……」

「超哥，這個瘋子好可怕！」

旁邊的人忌憚的說道。

李超看了看周圍，悄悄走向一邊，拿起鐵鏟，緩緩靠近葉恆。

眼中寒光一閃，殺機升起，「一個瘋子，瘋起來就打人。」

「我自保還手，不算謀殺，嘿嘿，等你死了，李青青這個劍人嫁給金少爺，我李家就翻身了。」

李超咬着牙如此盤算，舉起鏟子對準葉恆的頭就砸了下去。

「不要……」

「李超，你這個畜生…」

「住手……」

李青青一家喊了起來。

李超完全無視，鐵鏟落下。

「砰……」

哀嚎聲噶然而至，葉恆屈卷的身軀瘋狂顫，眼珠向上翻起。

雙手握成拳狀，頭上飈血，腦袋嗡鳴，一陣天旋地轉。

那種撕裂般的疼痛盡然減輕了許多。

大腦里最後湧來的記憶是一處高門豪宅，是無盡的勾心鬥角。

是殘酷的生存方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臉。

是那個將他趕出家門的男人，是一聲聲的謾罵。

「別人的野兒子，滾出葉家！」

「你不是我兒子，作孽啊，我盡然給別人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

「滾，滾出葉家……」

「葉恆，我們方家不會承認你這個女婿，沒想到，你媽這麼不要臉，盡然偷男人。」

「藏得夠深啊！二十多年才被發現！」

「葉恆，我們的婚約解除了！」

「孩子，快走，不要在回來，當年李大海犯錯，是你為他求情，才撿回一條命，你去臨江找他。」

「記住我的話，葉家不要在回來了，除非你能壓倒所有人。」

「孩子，不要恨他……」

這是母親最後留給她的話，最後卻從那高樓跳下。

以死證清白。

畫面到這裏就沒了，所有的記憶全部回來，葉恆也昏迷了過去。

李超見到鮮血橫流，身軀顫抖幾下就沒有動靜的葉恆，心頭慌亂的跳動，丟掉手中的鐵鏟。

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李家另外兩人也戰戰兢兢，殺人是犯法的，他們那裏還敢留下？

跑，必須離開這裏，好在太早了，周圍有的人還沒起床，沒人看到他們。

否則就算打死一個瘋子，李超也要負責的。

李青青一家三口傻了，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葉恆，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死了嗎？

「葉恆，孩子……」

「快打救護電話啊，葉恆，葉恆……」

李向明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把抱住葉恆，用手捂著流血的地方。

李清清沒有見過這種畫面，當初葉恆被人丟在她家門口，是送到醫院后，她才知道的。

所以第一次見到有人流了這麼多血，她那裏還有反應？

整個人都呆了。

秦素慌亂的跑回屋裏，打救護電話求救。

不多時，葉恆被送走了，李向明陪同，李青青還坐在地上沒有回神。

秦素抱着她，哭得稀里嘩啦。

女兒女婿雖然沒有夫妻之實，可是他們有正規的結婚證。

要是葉恆死了，李清清就成了寡婦。

不管他們是不是真正的夫妻，在外人眼裏，她就是寡婦。

「作孽啊！嗚嗚！」

「賊老天，你是瞎了嗎？為什麼老是欺負我一家？」

「我可憐的女兒喲……」

哭聲高高低低，有人一大早起來聽見，就站在遠處看。

這李家有個瘋子女婿，誰都知道，沒人敢靠近。

而在不遠處，站着一名面色冷峻的中年男人，見到葉恆被送上了救護車，他也跟了過去。

......

醫院裏，李向明坐在手術外面等，臉上都是焦急。

醫生護士不時出出進進，每一次，李向明都緊張的看着他們。

葉恆的傷很重，李向明心裏清楚，能救活的幾率很小。

但是李向明還是抱着希望的，畢竟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他不能無動於衷。

葉恆是他名義上的女婿，要是可以的話，真不希望他出事，就算以後會和李青青離婚，李向明還是想他活着。

可是李超下了狠手，醫生讓他要有心理準備，這葉恆恐怕是活不成了。

不過也好，他活着太痛苦了，要是真的這麼走了，大家都解脫了吧！

葉恆回來也有小半年了，傷好后隔三差五就頭痛。

他自己受罪不說，李家三口都跟着不得安寧。

如果這一次……

對大家都好，他李向明也算對得起人了，只是可憐了自己的女兒。

要背上一個寡婦的名稱。

「叮……」

一個小時后，手術室的紅燈熄了，醫生走出來。

李向明沒動，抬頭看去。

醫生搖了搖頭：「我儘力了！」

李向明不知道是心痛還是解脫，坐在原地好久沒動。

同樣等在手術室不遠處的那個人見到這一幕，沒有停留，轉身就走。

這個人的出現沒人注意，但是離開的他顯得很輕鬆。

「喂！怎麼樣？」

那人離開醫院打了電話，對面是個冰冷的聲音。

「他死了！我可以回去了嗎？」

「回來吧！」

此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似乎放下了什麼。

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對着醫院不遠處的公交車站走去。

嘴裏說道：「真不明白為什麼你不讓我動手，要是他不死，你想要我等多久？」

電話那邊沒有解釋，直接掛斷，心情似乎很好，盡然緩緩滑動腳步，跳起一個人的舞來了。

而在醫院，李向明看着護士推出來，被白布蓋着的屍體。

他的身軀有些顫抖，總感覺少了什麼一樣。

「我能在看看他嗎？」

護士看了李向明一眼，點了點頭。

掀開白布，葉恆蒼白的臉出現在眼前，此刻的他，好安靜，讓李向明有種想哭的衝動。

好歹也相處了半年，他心裏的難過不是假的。

「孩子，我們也算對得起你了，安息吧！對你來說，是個解脫！」

話閉，輕輕蓋上，揮了揮手，目送護士將他推走。

忽然，葉恆的手臂滑了下來，李向明看到葉恆的手盡然往上抬了一下。

他的心在這一刻撲通跳動，也許只是錯覺，但他還是喊了一聲：「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