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不能看見她
在此之前,季平舟和裴簡都沒有跟她打過招呼,更沒人告訴她,方陸北會來。
早料到過,單靠裴簡是沒辦法說動禾箏的。
她誰的話都不聽。
唯獨對方陸北,她還是怯的。
幾天前他就準備出發過來,知道禾箏住在季舒那裏,下了飛機就趕過來,半點不含糊。
所有人都知道他要來。
季舒也知道。
一早就在家裏等著,只有禾箏還被蒙在鼓裏,正抱着奶糖玩,門鈴就響了,阿姨去開門,看到的卻是陌生的臉,在樓下叫了季舒一聲。
她一怔,手指陷在抱枕里,不敢去看禾箏。
「誰啊?」
禾箏也循着聲看去。
這裏一般沒人來,要是惠柔,早就跑上來了。
季舒心虛,聲音也高亢了點,「……沒,沒誰,我去看看。」
還沒等她跑下去。
就迎面和方陸北撞上了。
阿姨帶着他上來的,腳步聲很輕,沒被季舒聽見,這才直直撞了上來,還讓禾箏聽到了慘叫,弄得她懷裏的奶糖都不安躁動起來,驚嚇了下,便從她身上跳了下去,跟着跑到了季舒身邊。
來人陌生沒見過,小貓更害怕,直接縮到了季舒身後。
禾箏卻沒起來。
喊著問了句,「誰啊?」
她們誰也不敢吭聲,方陸北卻不怕,他還有事,沒有時間跟禾箏消磨時間,來了就要走,走進去時,還是帶着笑的。
被禾箏看到,兩人四目相對,完全是不一樣的心情。
看着禾箏平淡的目光漸漸沉着下去,方陸北撇撇眉,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這麼久不見,她一點沒變,掛在臉上的,總是那股可有可無的輕蔑。
讓人看了惱火。
「看什麼,不認識了?」
禾箏一點也不歡迎,別過了臉,語氣很淡,「你來幹嘛?」
「你說幹嘛?接你過去。」
不用說是誰交代的,她也該知道了。
方陸北走過去,季舒跟在後,讓阿姨去倒了茶。
她照顧方陸北坐下來。
那可是對別人沒有的熱情,很難得,不像每次惠柔來,都說她是來偷吃甜品的。
方陸北剛坐下,她便拿着自己珍藏的好吃的給他,「陸北哥,你吃點東西。」
這才剛過了一年。
他卻變了不少,不再穿金戴銀,面頰也沒了那股風流氣質,相反的,像個正經人,衣着也都沉悶了不少,眼睛裏藏的東西也不再是鮮活,而是沉澱后的悲戚。
誰也說不清他那股悲傷從何而來。
一舉一動,也都規矩了不少。
這些都是季舒觀察出來的,從方陸北坐下開始,禾箏壓根沒看他。
他倒是也習慣了坐冷板凳。
也不奢望能跟禾箏講道理,話來的嚴厲又不容反駁,「你趕緊給我收拾東西走,我沒空跟你耗時間。」
「那就走啊。」
禾箏不怕跟他犟。
換了以前,方陸北就跟她動手了,可現在,他只是平平靜靜的,看禾箏的眼神也只有無奈,焦躁的性子完全被磨鍊乾淨了,「你住在這兒,不麻煩人嗎?」
禾箏冷笑,對他的理由覺得可笑,「我準備搬出去了。」
「誰照顧你?」
「自己。」
「跟誰學的狗脾氣?」
這回她也不吭聲了。
方陸北想好好說話,但總能被禾箏激怒,他也不清楚季平舟怎麼能忍受的了她,「晚上的航班,你再墨跡會兒。」
「我說了,我不想出國。」
她在那個地方,水土不服很嚴重,何況還懷着孕,就更不想動了。
似乎是無法理解她。
方陸北沉下面色,不言不語地跟她耗著,耗到季舒都有點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在一旁打哈哈緩解著氣氛,還抱着奶糖過來陪他們玩。
可惜他們根本沒有人買賬。
尤其是禾箏,坐不下去,便躲回了房間。
這裏只留下了方陸北跟季舒,氛圍也陷入了不尷不尬的情況,
季舒絞盡腦汁找話題跟方陸北聊。
「嫂嫂肯定是收拾東西去了,不用擔心。」
方陸北對她的態度還是好的,笑容也真摯,伸手來摸了摸奶糖,慢條斯理的,「不用管她,反省一會兒,不走也要走。」
他手指陷進奶糖的毛髮中,揉着它暖暖的肚皮,不自覺地蜷縮了手指骨節,這麼一下,才讓季舒看到了他手指上的戒指。
是有些詫異的。
因為這一年,根本沒有聽說過他身邊有女人出現。
「陸北哥,你結婚了?」
問題來的突然,讓方陸北不知從何回答,「怎麼這樣說?」
「戒指啊。」
被季舒看到了,方陸北自己才注意到,他戴了很久,久到已經忘記了它不該存在於自己手上。
這東西其實幫他擋了不少桃花,去除了不少麻煩。
是有福氣的東西。
今天季舒問到,他也能一笑了之,當作什麼都沒有,「不是,只是戴上,能省的別人把女人往我身邊推。」
「你不喜歡嗎?」
曾經他可是來者不拒的。
只要相貌過關,審美踩在他的點上,他就會喜歡,會接受。
可到了這個年紀,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和從前,簡直判若兩人。
方陸北對自己以前的那些罪行供認不諱,對着季舒,也能笑得坦然,「嗯,已經不喜歡了。」
不喜歡那些沒有意義的鶯鶯燕燕。
對他而言,連附屬品都不是了。
等了禾箏半個鐘頭,她硬是不出來,裴簡聞訊趕回來的時候,客廳只有方陸北跟季舒,看到他們有說有笑的,他還怔愣了一番。
季舒回頭看到他,熱情地招招手,「裴簡,過來啊。」
被叫了一聲。
他思緒回籠,勉強扯起笑,過去面對方陸北。
太久不見了,久到彼此都有點陌生了,裴簡沖他頷首,「路上有事耽擱了,回來晚了。」
方陸北搖頭,「不晚,剛好我們要走了。」
算是最後見一面。
裴簡張望一番,疑惑道:「方小姐呢?」
「在房間里,不出來,你去吧,把舟舟說的話告訴她,我不能看見她,看見就來氣。」
他們兄妹還是如此。
不管過多少年,好像都是這樣。
裴簡是聽話的,「好,我去。」
嘴上這麼說着,走了兩步,卻又回頭去看他們,季舒見到方陸北,好似要開心不少,跟他一起逗貓時的笑都多了一些。
她高興當然是好事。
可他卻酸酸的。
說不上酸誰。
沉了口氣,裴簡敲響了禾箏的門,靜待了會兒,門才被打開。
禾箏沒有任性。
也不想繼續無理取鬧,自己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