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生誤3

豹精怒極，他雙眼豎起，哼哧，吐出一口唾沫！拿着彎刀便向原鈺衝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計，原鈺還有空微微抬頭，瞟了一眼在一旁看熱鬧的少英，然後默默伸出一隻手，將驚嚇過度的程月衣護在身後，望着那急速呼嘯而至的彎刀，頗為淡定的出手，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便聽『咣當』一聲，彎刀落地，豹精緊緊捂著自己的右臂，表情痛苦的後退幾步。

豹精的眼神怔楞又懼怕，他不曾想到，眼前這個小白臉竟然有如此身手，只一招，便讓他斷了一條胳膊！

眼見原鈺身形快速而至，他驚嚇之下，竟然忘了反擊！

可就在原鈺即將生擒豹精的時候，忽然一股黑風刮過，等到眾人回過神來，哪裏還有豹精的身影！

程府丫鬟們震驚之後，猛然蜂擁而至，圍住程月衣，現場一團亂麻！

程月衣驚魂未定的對眾人寒暄幾句，方才看向立在人群之外的原鈺，他一身青衣，在月光下顯得熠熠生輝，如玉的臉上仍舊是淡然沉着的表情，無端的令人折服！

程月衣的心忽的砰砰跳起來，一雙清水般的眸子中，第一次，有了像火一般的慾望，那種灼燒之感，幾乎將她吞噬！

「多謝公子！」程月衣抬手讓嘰嘰喳喳的丫鬟們平靜下來，望着原鈺盈盈一禮。

「程小姐不用客氣。」原鈺溫文有禮：「小生與書童借宿貴府，本就多有叨擾，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天色已晚，程小姐還是早些歇息吧。」

程月衣聽原鈺如此飄然風範，謹慎穩重，又能文能武，心裏越發喜歡。只不過，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從小的教導使她自然不會忸怩作態，遂道了聲「晚安。」便隨着丫鬟們回房間歇息。

眾僕人也俱都散去，程府又恢復了安靜。

少英看完了熱鬧，這才走上前來，笑嘻嘻調戲道：「英雄救美，鈺公子好生瀟灑哦！」

原鈺懶得理會他，少英卻嘟著嘴，不依不饒，接着吐槽：「那豹精也是倒霉，偏偏落在我們鈺大公子手中！我們鈺大公子多厲害，一舉兩得，既收拾了豹精，又捕獲了芳心！」

原鈺聞言，側身看他一眼，道：「原來是只豹精。」

「只是不知那股黑風從何而來？」少英點頭，同時疑惑道。

「想來是有同夥吧。」

「或許」少英撇撇嘴，又道：「我們要不要追上去？」

原鈺本就性情寡淡，向來不愛多管閑事，在地府幫忙，也純是因為少英，而此刻，他才懶怠去管那黑風豹精什麼的，故道：「不必，這是天宮仙兵的職責，用不到我們插手。」

「哦。」少英也只好點了點頭，既然程小姐的危機解決了，不管就不管吧。

在距離程府不到十里的荒地上，一個披着黑色斗篷，將帽檐壓的極低的男子斥道：「主人讓我們來辦差，你竟敢私自行動！今日幸虧我及時出手，否則，你若被那人捉了去，還不知會有什麼後果！」

豹精捂著右臂，戰戰兢兢的垂首立在一旁。他額頭直冒冷汗，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我錯了，我再不敢了！」

「這次便饒過你，再有下次，定斬不饒！」男子威脅道。

「是是，多謝妖君手下留情！」

第二日清晨，原鈺與少英來向程月衣告辭。

臨近分別時刻，程月衣眼眶微紅，含情脈脈的望着原鈺，柔柔說道：「昨日失禮了，多謝鈺公子出手相救。」

「程小姐客氣了。」原鈺道。

「你，你」程月衣壓抑的感情不知如何發泄，她眼神躲閃，似乎有些難為情，這話許久也未接下去。

少英似是想到什麼，只衝着原鈺冷笑。

「程小姐？」原鈺未理會少英，不明白他心裏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只望着程月衣道。

程月衣咬咬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改矜持本色，一雙如月牙般的眼睛，直直的亮閃閃的望進原鈺那雙如古井般深沉的眸子裏，她似是破釜沉舟般說道：「鈺公子，我，我喜歡你！」

說完，程月衣通紅著臉龐，雙手緊握著一角，心裏忐忑不安，不敢再瞧向他。

良久，只聽原鈺一聲嘆息，然後低低道：「對不起，程小姐，你還是忘了我吧。」

程月衣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她頭腦嗡嗡作響，眼前一陣陣發黑，她的肩膀瞬間垮了下去，眼淚再也止不住一般！許久之後，她才控制好情緒，重又微笑的望向原鈺道：「此去長安，一路遙遠，望公子保重！」

原鈺心有感觸，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翠玉珏來，那玉珏通透晶亮，是一尊元始天尊的神像，他將它遞與程月衣，道：「這玉你隨身帶着，可保你一世平安。」

程月衣淚眼盈盈的接了，然後望着原鈺轉身離開，一步步走出她的視線，再未回頭……

兩人回了地府，少英一改以往嘰嘰喳喳的性格，忽的變得陰陽怪氣起來，看向原鈺的眼神中帶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原鈺忙着查看程月衣的命簿，也不理會他，只見命簿上程月衣的記載悄然改變：『……程月衣於18歲時出家為尼。……』

原鈺皺眉，繞了一圈，竟又繞回去了。

雖一世長安，但終究與她所求背道而馳。

少英見原鈺神色不對，側頭看了一眼命簿，然後頗為奇怪的打趣他：「程小姐對你還真是一往情深吶！」

程月衣確實動了心，且一發不可收拾。她自見了原鈺的仙人之姿，便再也瞧不上凡塵中的俗男子！她抱着痴心妄想等了兩年，終於在18歲時出家為尼，伴着青燈古佛，懷着不為人知的一顆心，度過餘生。

見君一面，一生誤。

時隔一年後的晌午（人界一年後），天氣晴朗，日光灼灼。

程府內，池塘柳樹旁。

程月衣穿着一身素衣獨自在院中撫琴，琴聲幽幽，帶着她的一腔思念飄揚出府。

「鈺公子，有人在想你呢！」戲謔的聲音來自半空，少英坐在樹杈上，弔兒郎當的翹著二郎腿。

原鈺站在樹杈上，一手扶著樹榦，面色幽深。

最終，是欠了這個女子，可這債，終究要還。

他使用隱身決隱住身形，步履踏着琴聲緩緩而行，風過葉落，他墨黑的長發飄揚而起，依稀聽見腳下葉碎的聲音，伴着琴聲，隨風飄遠……

原鈺站在程月衣面前，俯身，將手指貼向程月衣的額頭。

霎時間，風停琴聲止！

少英一把抓住原鈺的手，急怒道：「你瘋了！你會被反噬的！」

「世間自有因果，我既欠了她，便要還她。」原鈺抽出手，話語平淡。

少英搖搖頭，臉上陰雲密佈，他知道，他勸阻不了他。

原鈺重新將手指貼在程月衣的額頭上，只見一瞬間的光華閃過，鳥語聲聲，葉落紛紛。

程月衣茫然抬頭，只覺得一瞬間，她好像丟失了些什麼？

只是，好像又並沒有失去。不過，剛才，她在談什麼琴來着？

算了，程月衣微微俯身，重新撫摸琴身，深吸一口氣，撥動琴弦，歡快的琴聲緩緩流出，程月衣嘴角微勾，看着遠方，嫣然一笑。

程府外，原鈺扶著樹榦，霍然嘔出一口血來。

少英心疼，嘴裏反而責備道：「你這又是何苦，為了消除她對你的記憶，生生的折了一百年的修為！」

原鈺將嘴角的血跡擦凈，眼神如古井無波。

不久后，程月衣遇到了她命中的男子，那男子一席青衣，書生打扮，她總覺得似曾相識，像是從前相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