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欠不起人情
一通消炎退燒，餵了葯，輸了幾瓶鹽水，下午三點左右，寧曦終於醒了。
因為要住院，需要生活用品，陳奕去超市買東西去了。
原本應該倒班回去休息的賀昀在病房陪她。
賀昀比陳奕寧曦大五歲。
醫科大博士在讀，但因為成績優異，已經提前跟南城這家著名的私人醫院簽了用人合同。
此刻他正趴在寧曦手邊沉睡。
簡單幹凈的髮際線，漂亮的後腦勺，清爽的白襯衣，骨節分明的大手就在自己旁邊，觸手可及。
若換做以前，寧曦肯定會控制不住的想要偷偷摸他一下。
但是今天，寧曦發現自己是在醫院醒來以後，看到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羞耳止。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寧曦了。
雖然以前她也很苦，沒有家人疼愛，未來遙遙無期。但是她學習優異，潔身自好，刻苦努力。她還是有自信跟賀昀比肩而立的。
但是現在呢？
寧曦不敢回想這幾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
短短几天時間而已。滄海桑田。
她沒有了再喜歡賀昀的資格。
暗戀都不配了。
看著年輕美好的賀昀，她自卑的把自己手往旁邊挪了挪。生怕現在的自己挨他太近，把乾淨的他也弄污染了。
很小一個動作。寧曦幾乎沒有發出聲音，賀昀還是條件反射一般的立刻驚醒。
抬眼，看到寧曦睜開眼睛，他馬上的溫柔笑了：「醒了？」
賀昀長相隨母親較多，不笑的時候乾淨俊朗，笑起來則溫柔似水。
寧曦看著他好看的眉眼，想到自己以後也許再也不配看到了。忍不住鼻子立刻一酸，「嗯。」
賀昀把手放到她額頭上摸了摸：「感染成肺炎了，需要住院治療幾天。這幾天我照顧你，別難受。剛輸完液，現在覺得好點了嗎？」
寧曦被他的皮膚接觸害的全身發麻，她控制不住自己不爭氣眼淚：「好多了。」
「好多了怎麼還哭？」賀昀去抹她眼角。
她怕他再這麼溫柔體貼下去，自己會胡思亂想貪戀的更多。
所以指腹剛觸上來，寧曦趕緊把頭扭開：「有點眼睛疼。沒哭。你不用上班嗎一直呆在我這兒？」
寧曦排斥他的親密接觸。
賀昀沒意思收回手，颳了一下鼻子，「今天晚班。」
「該不會是為了我沒有回去睡覺吧？」
若換做以前，賀昀肯定會說，怎麼不會？就是為了你。欠我這麼大個人情，是不是考慮晚上請我吃飯？
但是今天不一樣。
今天的寧曦給他的感覺跟往常相距甚遠。
雖然他不知道遠在哪裡。但是他能感覺出來，今天不適合跟她開玩笑。
笑容斂起來，他淡淡的看著她：「當然不是。替人值班而已，聽說你病了，順便過來看看。」
這樣寧曦就輕鬆多了。
她一無所有，現在甚至傷痕纍纍，淡薄生死。除了陳奕，誰的人情她也欠不起了。
「謝謝你過來看我。陳奕把我送過來的吧？她人呢？隨便替我包兩包葯就行了，怎麼還跑來住院。醫藥費你墊的吧？墊了多少？待會兒我出去以後取來還你。」
平時寧曦總是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每次見到自己不是撒嬌賣萌就是沙雕玩笑。
第一次見她這麼客氣正經，賀昀感覺好不習慣：「什麼錢不錢的。睜開眼睛就提錢，你要不要這麼庸俗？」
「……」
「陳奕出去買東西去了。你感染嚴重，不住個三天兩天的不可能出院。不要想著今天離開，錢也不用你管。老老實實住著，我出去一趟。還有別的病人，待會兒再過來看你。」
兩人都察覺到了氣氛微妙。
為避免進一步尷尬，賀昀先一步找了借口離開。
寧曦看著他高挑好看的背影走遠，環視漂亮的病房一圈，還是決定不聽話的離開。
她沒有畢業證，沒有錢，沒有父親的照顧，現在又失了戀愛的權利，實在是沒有心情繼續苟活。
早上的賬沒有跟寧家人算清楚，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也許就是今天晚上。她還要回去一趟。
一把火也好，一桶油也好。
總之，在她不想活之前，寧家那幾個惡人一個也別想跑。
來世上一遭，唯一一個對她毫無保留的人就是陳奕了。
兩人從高一同桌，到大學還是同班同學。她欠了陳奕太多人情。
卡里有她平時做兼職和省下來的四千多塊生活費。
臨走之前，她要把它們都取出來，唯一能留給陳奕的也只有這些了。
頭重腳輕，全身一點力氣沒有。為了防止自己出去的途中中途暈倒，寧曦把陳奕放在桌子上的一支哮喘噴霧抓在了手裡。
從床上下來，她渾身酸痛的拿著賀昀的筆留了個字條給陳奕：不要找我。我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去了。沒有後悔，沒有難過。你不要替我難過。感謝今生有你做朋友。希望來生還有機會遇見。祝你和賀昀永遠快樂。愛你的寧曦。
醫院走廊不似普通醫院，雜亂無章，熱鬧哄哄。
乾淨寬闊又安靜，走起來沒安全感。
為防止中途遇到陳奕，寧曦沒坐電梯，從樓梯步行下樓。
順利出了醫院，趁自己現在還有體力，她要去附近最近的銀行把錢轉給陳奕。
兩人之間金錢來往次數太多，陳奕的卡號她已經熟爛於心了。
找了個醫院門口賣水果的阿姨打聽了一下，路口往右拐，直走五百米左右有家銀行。蔣氏去年新成立的南城招商銀行。
雖然不是什麼常見的知名大銀行，但業務一樣就行。
寧曦謝了阿姨，扶著腦袋盡量快速往那邊走。
約摸走了十分鐘，一棟莊嚴宏偉的建築出現在眼前。
寧曦看了一眼牌子，推開玻璃大門，緩緩走進大廳。
大廳分三部分。中間部分正對大門是櫃檯，裡面坐了幾名工作人員。左邊VIP室，大門緊閉。右邊靠牆有一排自助服務機。
她往右走，正準備處理自己生前最後一筆人情。
卻不想，剛走一步，背對著她的左邊VIP室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的聲音。
「蔣董？蔣董您沒事吧？您這是突然怎麼了？」
「快扶蔣董出去！倒白開水過來！你，立刻打急救電話！」
寧曦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三個穿制服的男人跌跌撞撞扶著一個勁瘦高挑的老年人從VIP室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