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就在秦子岳和錢海東這番談話的第二天，兩人和唐寧的媽媽唐敏華以及小姨唐敏珍等人又聚在了錢海東的侓師事務所。
錢海東以為三個女人會歡歡喜喜簽字拿錢，誰想唐敏華在得知這筆錢是秦子岳出的后，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他的錢我不要！」唐敏華抬手一指著秦子岳的鼻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存的什麼主意，你不就是想用這筆錢買我閨女嗎，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就算是地球上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同意讓我閨女進你秦家門！」
秦子岳一聽這話就笑了，「唐姨，說話前拜託你先動動腦子行嗎，首先你家閨女不是個能用金錢可以買賣的物件兒，就算真要給小丫兒開出個價兒來，她在我眼裡也是個無價之寶，根本就不是能用金錢可以衡量的，另外經過最近這些事，你覺得小丫兒還會把你當做一個母親來信任與尊敬嗎，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現在對她來說都不會有一丁點兒的影響你信不信？」
錢海東這時涼涼地插話道：「這人啊，有得就會有失，既然選擇了金錢，那麼自然就要失去親情。」
「什麼叫我選擇了金錢，這份錢本來就是我該得的！」唐敏華鐵青著臉回道，「再怎麼說我也是十月懷胎生了她的親媽，這份血緣關係不是說斷就能斷了的，根本就談不上失去不失去！」說完又看向秦子岳，「要不是你，我跟小丫兒根本就不可能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待秦子岳說話，錢海東就先懟道：「要不是他，小丫兒現在早就被你這個親媽給坑死了，而且都沒處說理去！」
唐敏華：「……」
秦子岳現在一點兒也不介意自己被甩鍋，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晃著二郎腿一臉欠揍地道：「你跟小丫兒為什麼會鬧成今天這樣，你要是自己心裡沒數兒，我也懶得浪費唾沫給你掰斥這個理兒，你們不是想儘快拿錢嗎，現在這錢就擺在這兒，你們如果不趕緊拿著，那你們家那小院兒可別指望在短時間內能順利賣出去，不信咱就試試。」
「你這是在威脅我？」唐敏華聽出秦子岳這是要在背後給使壞的意思，這小子是地頭蛇，又是個混不吝的，要是真在背後做些什麼太容易了。
「誒喲，我哪兒敢啊！」秦子岳笑眯眯地道，「我可是剛拿了見義勇為獎的新世紀好青年，怎麼可能會做威脅人這種沒品的事兒呢！」
唐敏華心說狗屁的新世紀好青年，這種事你還少幹了怎麼的，冷哼了一聲道：「我告訴你，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你要是敢做什麼，我們就去告你！」
秦子岳一攤手，「隨便啊，只要你能抓住我的把柄，隨便你去哪兒告都行！」
唐敏華：「……」
邵靜芬這時坐不住了，「大姐，這院子咱賣誰不是賣啊，反正給的錢不少就行了，我請的病假都超了好幾天了，還得趕回去上班咧。」
唐敏珍沒說話，而是拿過錢海東起草的那份文字聲明看了看，覺得沒什麼問題后拿起簽字筆在上面刷刷刷簽了自己的大名，又伸出食指蘸著印油在上面按了手印。
邵靜芬一看，趕忙也學著唐敏珍的樣子簽字按手印。
唐敏華看妹妹和弟妹這麼給自己拆台，氣得不行，有心想甩手走人，可終究理智戰勝了怒火，胸口幾個起伏后咬著牙緩緩又坐回椅子上，然後也默默簽字按了手印。
看她們都簽了字，秦子岳也不拖沓，第一時間就把錢都轉給了她們。
就在這筆錢到賬的當天，唐敏珍和邵靜芬兩人就收拾行李離開了北京。
至此，唐寧家的這場房產紛爭算是徹底劃上了句號。
三個女人離開后，秦子岳立即就給唐寧發了一條微信過去，說房子的事兒已經解決了，讓她以後哪兒的房子也別看了，在外面的話就趕緊回來。
唐寧的電話很快就追了過來，「解決了？你給我找的哪兒的房子？」
秦子岳不想在電話里說，就道：「等你回來再跟你細說，你今天是不是又去看房了，現在在哪兒呢，我過去接你。」
「不用，我今天沒去看房，下午有課，得五點才下呢。」唐寧這時並沒多想，以為秦子岳說的房子解決了，就是幫她找到了合適的能租住的房子。
「行，那你回來了在微信里敲我一下。」
唐寧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六點了，看家裡沒人，以為小姨和舅媽兩人又到中介打聽消息去了，於是給秦子岳發了條自己已經回來的信息，說一會兒自己去酒吧那邊找他，然後放下包後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喝。
今天上了五個小時的課，身體有些疲累，但再累也敵不過內心的累，特別是看到原來整潔有序的廚房被邵靜芬和她小姨給禍害得亂七八糟時，唐寧就有種想把那一水池沒洗的鍋碗都扣到那兩個女人頭上的衝動。
算了，眼不見心不煩，反正她也在這兒住不了幾天了。
這麼一想，唐寧撂下喝光了的水杯，轉身出了廚房，她就不信今天晚上她們做飯時這些鍋碗還不刷！
剛走出廚房，就聽見大門響，然後看見秦子岳拿著個文件袋走了進來。
「你怎過來了，我不是說一會兒過去找你去嗎？」唐寧擔心小姨她們隨時會回來，到時候看見秦子岳在這裡怕是又得閑言碎語的甩話給她聽，雖然她不怕，但鬧心不是。
秦子岳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就道：「沒事兒，你小姨和你舅媽都已經走了。」
「走了？」唐寧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院子沒賣出去呢她們怎麼可能會走？」
秦子岳沒說話，把手裡的文件袋遞了過去。
唐寧疑惑地接在手裡，打開拿出裡面的東西一看，頓時就怔在了原地，然後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秦子岳，「這個……這是怎麼回事？」
文件袋裡裝的，正是唐敏華等三人簽字的那三份文件。
秦子岳讓自己盡量用一副雲淡風輕的語氣道：「我替你把錢給她們了，所以現在，你可以不用搬家了。」
「你說什麼？」唐寧吃了一驚，「你、你替我把錢給她們了？這怎麼可以？」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這當然不可以！咱倆什麼關係啊？你憑什麼要替我給她們錢，而且這麼一大筆錢，你讓我以後怎麼還？」
「那就不還唄！」
「秦小毛兒，你給我正經點兒行不行，這不是你幫我墊了一萬兩萬十萬八萬，而是一千多萬，這個情兒太大了，而且錢也太多了，所以這筆錢我不能要！」
看著唐寧有些過分認真嚴肅的表情，秦子岳不覺急道：「唐小丫兒，你怎麼這麼矯情呢！咱倆這麼多年的關係，我幫你一下怎麼就不行了，再說你不是也不想看著你姥爺留給你這院子就那麼賣了嗎，我告訴你，如果你真賣了，以後想再買回來可就難了！」
「我不是矯情，而是因為這次你不只是就幫了我一下的問題！我當然不想賣這院子，可是咱倆關係就算再好，你也犯不上替我拿這麼多錢出來，以往你幫我那麼多，我都可以領情兒記在心裡，但這一次不一樣，我受不起也還不起你知道嗎！」
「什麼叫犯不上啊，朋友有難，難道讓我在一邊眼睜睜看著嗎，而且你沒必要想那麼多，沒什麼受得起受不起的，說這話太見外了，還不起就先欠著，我又不會催你。」
「不是我想得多，關係再鐵的朋友也沒有一下子拿出一千多萬來給人還不讓還的，你憑什麼……」
「憑他媽我喜歡你成不成！」情急之下，秦子岳這句告白話趕話地脫口而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還帶著髒字溜出來的，「為了我喜歡的人，多少錢我都樂意花不行嗎！」
唐寧：「！！！！！！」
秦子岳這告白就像是一個炸雷，在唐寧耳邊轟然炸開，然後將她炸在了原地，大腦甚至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小院兒的上方，正有一群鴿子悠然飛過，震耳的鴿哨聲隨著鴿子在空中消失成一個個的小黑點而漸漸變弱。
倏然回神的唐寧覺得自己剛剛一定是幻聽了，剛才……他說什麼？
喜歡她？
他竟然說他喜歡她！
唐寧不知道別的女人在聽到自己苦苦暗戀了十多年的男人也對自己說出「喜歡你」這三個字時是什麼感受，在經歷了短暫的震驚與不可置信后，此時的她，突然想哭，種種難以言述的複雜情緒似乎都凝結成了水氣聚在了雙眼之中。
翹長的睫毛顫了又顫，一如唐寧此時的心，震蕩而糾結。
為什麼，你不早一些告訴我？
而衝口說出這番告白話的秦子岳，在看到像是被自己那番話嚇到了獃獃望著自己甚至連眼睛都不會眨的唐寧后，立即就意識到自己又衝動了。
他根本沒想過今天就向唐寧告白，因為他已經為下個月的生日告白準備了很多很多，即便告白失敗，但至少以後想起時，能留給自己一個甜蜜難忘的回憶。
好吧，被拒絕並不是什麼甜蜜的回憶，但他希望在這個重要時刻，能夠有燭光，有鮮花，有禮物，還有一個溫馨浪漫的氛圍。
可是現在，別說鮮花燭光和禮物了，連兩人的情緒都不在狀態。
試問有誰告白是帶著髒字與怒氣飆出口的？
然而說出口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想收回來是不可能了。
此時秦子岳的心跳就像是擂鼓一樣，懷著期待與忐忑的心情雙眼也一眨不眨地看著唐寧，等待著她接下來的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也許只有兩三秒，秦子岳看見唐寧的眼睛終於眨了眨，嘴唇微微顫動兩下，然後垂下眼帘望著她手裡那三份薄薄的紙張，從嘴裡緩慢而有力地擠出了兩個字：「不行！」
秦子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這兩個字是在回答他剛剛那句話，一直狂跳不停的心臟頓時一縮，整個人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將他渾身上下都凍住了。
沒等他問出為什麼，就見唐寧又緩緩抬起眼，眸中帶著他看不懂的複雜情緒繼續道：「因為……我也喜歡你，正因為這個，我才更不能接受你這筆錢。」
已經讓自己恢復冷靜的唐寧強忍著心痛與心酸如是說道，她的語速不快，聲音也有些輕，但每個字卻極為認真而堅定。
秦子岳剛才已經跌到谷底的心，在聽到唐寧那句「我也喜歡你」時迅速又盪起飛到空中，狂喜之下，下意識地問道：「既然你也喜歡我，為什麼不能接受？」
唐寧看著他道：「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其實是因為看在這筆錢的份兒上才說的也喜歡你，你會怎麼想？」
「……」剛剛飛起的心，瞬間又跌回了谷底，但秦子岳很快反應過來，「你不是這種人！」
「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只要和金錢纏在一起，都很難評價了。」唐寧道，「以前我也不相信我媽和我小姨會是那種為了金錢而不顧親情的人，可事實呢？小毛兒，我希望咱們兩人的感情能夠純純粹粹的，我不想別人覺得我是因為錢才跟你好，更不想將來有一天被你也這麼認為。」
「我不會這麼想的，永遠都不會！」
「可是……我怕你會！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寧可咱們從沒有開始過！」
「……」秦子岳這時才發現，他實在是選了一個最最糟糕的時機來表白。
這個時候，正是唐寧對錢這個問題最最敏感的時候，也正是她內心對人性出現信任危機的時候。
可他不是別人，他們是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馬，所以……「為什麼你對我就不能有一點兒信心？」
唐寧搖搖頭，「不是對你沒有信心，而是如果我現在答應了你，會讓我有種是把自己賣給你了的感覺！」
「但我知道你不是！」秦子岳幾乎是吼著道，「你自己也知道不是！」
「可是……」唐寧舉起手裡手裡那三頁紙在秦子岳面前晃了晃，「這個要怎麼說？」
「……」
見秦子岳看著自己說不出話來，唐寧無力地揮了揮手，「算了，我們現在爭論這些沒有一點兒意義，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是這個院子我還是要賣的，這筆錢我也會很快還給你。」
秦子岳：「……」
短短几分鐘，秦子岳的心就像是蹦極一樣，倏而沉底，倏而騰空，而此時，他這顆心已經沉到谷底的深潭中再也彈不起來了。
他雙目赤紅地看著唐寧，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唐小丫，你他媽可真夠軸性的！為了這麼點兒破錢你就非要跟自己過不去是吧！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用錢買你的感情，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是會為了金錢就出賣感情的女人，我這麼做，只是想幫我喜歡的女人保住她想守護與看重的東西而已！
如果你一定要賣這院子，那就隨便你吧，但是我要對你說一句，你可以辜負我想幫你保住這個院子的心意，但是不要為了只是想不欠我這個人情，就賣掉你姥爺給你留下的這個院子，不然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說完抬手狠狠抹了把臉，長吐了口氣道：「行了，你自己想想吧，我先走了！」
秦子岳走了，頭也沒回地走了。
光是看他邁步的力度與速度，唐寧就知道此時的他一定特別特別的生氣，應該還有難過和失望吧。
怎麼也想不到，他們之間的表白，會是這樣一種情況，非但沒有一絲的甜蜜與浪漫，反而火藥味兒十足。
看著空無一人的院子，唐寧慢慢蹲下身抱著自己的雙膝哭得像個孩子，不是嚎啕大哭的那種，而是像只受傷的小貓般小聲的嗚咽。
她以為自己的淚水早在幾天前已經流幹了，可是現在，淚水又像是泄了閘的水庫般洶湧而出，彷彿一輩子都流不完似的。
秦子岳的表白來的太過突然，而且直接熱烈得近乎令人窒息。
她實在沒想到，秦子岳竟然也是喜歡著自己的，而且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可是現在，她究竟，該要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