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子番外 (五)

崽子番外 (五)

他這一問,倒把宋錦初給問懵了。

恕罪能怎麼個恕法?

都說太子殿下陰晴不定,性情古怪,今日一見,倒是真的不假。

其餘人摸不準太子現在有多生氣,所以也不太敢招惹,雖然宋錦初並沒有犯什麼大錯,但這錯大不大,全憑太子說了算。

宋錦初是死是活,都在太子一念之間。

更何況誰都知道宋家二公子是個沒用的,宋將軍不喜小妾生的兒子,說是有什麼不吉利的隱疾,該是可惜了那樣一副好相貌。

若是個女子,怎麼說也該傾國傾城。

男生女相,不管有什麼隱疾,這第一條就是不吉利了。

宋侯就擔心被宋錦初連累,他榮辱大半生,只有這個兒子是他的污點。

不然當初也不會被送出宮來。

見宋錦初呆愣著,暗罵一聲不爭氣,他索性上前:「殿下……」

「閉嘴。」楚淵行都沒轉頭,視線一直看着宋錦初,淡淡道:「孤在問他,沒有問你。」

宋侯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連着宋秉逸的也難看起來。

雖然太子殿下尊貴,是大周的儲君未來的天子,可宋侯怎麼說也是兩朝老人了,如此做派,實在是很不尊重。

一點台階也沒給人留。

但宋侯也毫無辦法。

「是,老臣多嘴了。」

宋錦初沒想到太子的威信竟然這麼大,雖然他不懂得朝廷上的事兒,但他從小就知道他爹在朝中非常有威望,尋常大臣見了他都得讓他三分。

他對這個爹沒什麼感情,宋侯從小就不喜歡他,若不是怕他出去丟人,可能都不會讓他在府里住。

說沒有怨言還是假的,所以這時看到宋侯被壓一頭,心裏竟然有點隱隱的痛快。

楚淵行觀察入微,自然知道他沒有生氣。

只是宋錦初自然也受不了他這樣看着。

太子的話他還沒想好怎麼回答。

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這點事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只是摸不清太子脾性,不知道怎麼說才能過關。

輕輕蹙眉,似是很苦惱。

太子的視線太過鋒利,他不太適應與之對視,剛要把頭埋下,又被人用冰涼的指尖挑着下巴抬了起來。

楚淵行臉上帶着笑,多情中又有種天生的冷漠,他的面相太過涼薄了,那點溫情又藏的太深,宋錦初驚訝之下根本看不出來。

他只聽到太子問:「我問你,想我怎麼恕?」

宋錦初僵著身子,下巴處冰涼的觸感讓他很不習慣,被人這麼捏著感覺更像是被輕薄了一樣。

儘管面前這人是太子,他也忍不住想要掙開。

只是他剛有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實施,楚淵行就曲起指節颳了刮他的臉。

「嗯?」

這個動作看起來既像是調戲,又像只是親昵的觸碰。

眾人也有些奇怪,不知這太子殿下想怎麼樣,莫非是看上了二公子的相貌?

說句不好聽的,當今聖上的皇后那也是從男寵出身的。

還是敵國。

他們都是奇怪,只有宋秉逸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雖然他不知道當初宋錦初為何會被送出宮,可宋錦初回來的時候高興的很,嘴裏都是念叨著太子殿下有多好,就說明不是因為犯錯才被送出來的。

太子殿下對他也是真好。

現在呢?

宋錦初不是傻子。

他覺得太子確實是在逗他玩兒。

太子治國才能卓越,卻也同樣惡劣。

而且太子給人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若說對宋秉逸只是厭惡,那他對太子那就是排斥,面對楚淵行,他就像感覺喉嚨被人狠狠掐著,喘不過氣來。

「啪!」他拍掉楚淵行的手,因為太急,用的力道也沒有控制,打出了很大的聲音。

這下,全場都肅靜了。

誰也沒有意料到,宋錦初會打太子。

那可是太子。

如今是比聖上還要令人恐懼的存在。

完了。

宋侯更是怕出了一身冷汗,宋錦初是在幹什麼?!

要死就自己去死,可千萬別連累了他才是!

楚淵行的表情說不出的怪異,不是生氣,但也不是不生氣。

他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被打了。

宋侯在他開口前就出口訓斥:「逆子!你是不想活了嗎?太子殿下是你能打的?!還不快給殿下賠禮道歉!」

宋錦初也覺得自己下手下重了,他原本只是想輕輕的,可不知為何就是沒控制好。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保持着面上沒什麼大的變化,薄唇抿得很緊,眼裏的恐懼卻出賣了他:「殿下慎行,殿下恕罪。」

所有人都覺得宋錦初死定了,包括宋秉逸有一瞬間也這樣想過。

可結果卻令人大跌眼鏡。

看好戲的人沒有看成。

「無妨,」楚淵行看着宋錦初如墨的發和纖瘦的背:「先起來吧。」

宋錦初愣了一下,然後站了起來,心裏有些不上不下的:「多謝殿下。」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

輕輕柔柔,溫潤輕緩。

楚淵行覺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沒見有些着急,忘記宋錦初是個膽小的性子,把人給嚇著了。

可更可怕的事情他都沒做,就摸個臉就把人嚇著了,可怎麼得了。

他說話還是一貫冷淡:「你臉上有髒東西,我看到了便幫你擦了擦,並沒有什麼其他意思。」

太子這是在解釋?

驚掉下巴。

宋錦初也是沒想到這一茬,不管楚淵行說的是真是假,單是眾人對太子的了解,又加上太子的態度,怎麼都不會想到,楚淵行其實只是因為想摸人家臉,而想出了這麼一個子虛烏有的借口。

事實是宋錦初也信了。

他甚至感覺自己有點狗咬呂洞賓了。

有點愧疚。

太子要什麼人沒有。

怎會就看上他這麼一個……殘缺的人。

他想解釋和道歉:「殿下……」

「他坐哪兒?」楚淵行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打斷他問宋侯,宋侯還在驚訝中:「啊……啊他、他坐在……」

他是個人精,宋錦初不了解太子,不代表他也不了解太子。

太子這樣太反常了。

反常到就好像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可場上並沒有其他位置了,往常宋錦初都是擠在角落裏的,現在想安排也安排不了。

所以他的只好指了指最偏的位置,有些猶豫說:「錦初坐那裏,實在是沒辦法安排了。」

楚淵行看了一眼,然後收回視線對宋侯道:「孤認為,那不是個好位置。」

宋侯聽得戰戰兢兢:「殿下說的是,那裏確實不是個好位置,是老臣沒有考慮周到。」

其實宋錦初倒是不在意坐那兒,反正他也不真心來。

倒是太子,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壞,他便道:「殿下,那裏還是挺好的。」

「不好。」楚淵行沒什麼情緒似的看着他:「我說那裏不是個好位置,你就和我一起坐吧。」

他說的話,宋錦初也不好反駁,坐哪兒都一樣,他沒必要為了一個位置得罪太子。

楚淵行讓人在他的旁邊加了一個位子,宋錦初便坐在那裏。

太子本就高人一頭,現在又多了個宋錦初。

好像這場宴的主人是他們兩個。

宋錦初覺得自己果然還是不該答應。

坐高一點他真是哪兒哪兒都不自在。

底下的人不停的向他投來視線,帶着審視,也帶着不懷好意的試探。

宋錦初並不在意,從小到大他經歷的並不算少,別人的看法對他來說不重要,他只要自己活的開心就好。

他不習慣的只是旁邊坐的人是太子。

楚淵行即便不說話,也不能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而且他也不知道為何太子會突然讓他坐上來。

「不喜歡嗎?」楚淵行突然問他。

這人已經出神好久了。

他也在旁邊看了很久。

真是長變了很多。

臉上的肉都沒了,小時候好看,長大了更好看。

他覺得自己是狂喜的,不過他一向不喜歡錶露情緒,自然也表現不出來。

宋錦初:「殿下說什麼?」

楚淵行覺得他說話的聲音也變了,不再是沒長大似的奶聲奶氣。

他長大了。

他對這個人總是有耐心的,要是宋錦初再多了解楚淵行一點,就該知道,太子說話,從來就沒有重複第二遍的。

「我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坐在這裏。」

宋錦初聽清楚了,他搖搖頭,:「沒有,我只是有點不太習慣。」

「嗯。」楚淵行不去追究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又問他:「今天怎麼來這麼遲?」

宋錦初:「阿娘的葯沒煎好,那葯不能斷,我就耽擱了一些時間。」

楚淵行:「百善孝為先,這事不怪你。」

宋錦初覺得太子還挺通情達理。

「多謝太子殿下。」

他時時不忘了禮節,雖是敬重,也是疏離。

楚淵行看他一眼,道:「你進過宮嗎?小時候我父皇給我找伴讀,我好像沒有見過你。」

宋錦初的記憶是從七歲開始的,七歲那年他生了一場大病,病的把六歲以前的事兒都忘了。

可他也想,即便他記着,爹多半是不會把他送進宮的,會嫌他丟人。

他笑了笑,道:「我比較笨,小時候更容易生病,是沒有進過宮的,都是我大哥去,所以殿下沒有見過我。」

他沒有說謊的跡象。

是真的忘了。

楚淵行臉色淡了幾分,隨即道:「是嗎?那真是有點可惜。」

宋錦初感覺太子突然間好像不是太高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還是太子原本就是這樣陰晴不定,他也不想問,他不說話就是。

可他不說話,楚淵行卻會找他說,

「真沒意思。」楚淵行給他倒了杯酒:「喝嗎?」

宋錦初是不能拒絕的,更別提太子現在不高興,他不是特別了解楚淵行,只聽過隻言片語的描述,但也不是不懂看人臉色。

楚淵行給他倒滿,他也沒說什麼,道了謝以後,便敬酒喝了。

他不是不能喝酒,只是今晚這酒感覺比平時的更烈。

楚淵行看他皺眉喝下,真是錯過好多,他都學會喝酒了。

還是看起來就沒表面上那麼聽話?

太子殿下不隨便與人喝酒。

特別是不久前宋秉逸剛剛敬過酒,太子沒喝。

現在卻主動給宋錦初倒。

這關係一下就變得有些微妙了。

就連宋侯,也不免多看了宋錦初幾眼。

他這個兒子還是長得不錯。

若是稍加指導,說不定也能為他所用。

宋錦初不知道只是喝了杯酒的功夫,旁人心裏就對他高看了幾分。

他感覺這酒是真的辣,一下肚他的胃裏便火辣辣的,臉也有些燙,腦袋也暈暈的。

看來他真的是沒多少酒量。

鼻腔里突然湧進一些陌生的味道,帶着一股侵略的冷意。

楚淵行靠近了問他:「不舒服?」

「沒……」宋錦初覺得自己不能這麼丟臉,只是喝了一杯而已。

但他真是有些暈了,太子靠過來也沒覺得不妥。

他看到太子臉上似是帶了些關心,不管真假,卻也難得。

所以也突然想起方才還沒來得及說完的道歉,這時就有點想說,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殿下。」

楚淵行被他這沒頭沒腦的道歉給弄笑了,看着面前人慢慢紅起來的臉,說:「怎麼了?」

宋錦初的眼神很真摯:「我開始……並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認真的有些可愛。

他的眸子就像浸過水一樣,濕潤又明亮。

臉蛋兒泛著一股淡淡的粉,眉眼間都透著撩人的欲。

「這個啊……」楚淵行看他良久,靠的更近了,近到宋錦初呼吸里的酒氣他都聞得到,他笑了笑,輕聲說:「沒關係。」

宴會散場。

太子回宮。

宋錦初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天是不一樣的,他見到了太子,還和太子喝了酒。

他覺得太子不像傳言中的那麼可怕,人還是很不錯的。

他只喝了一杯酒而已,還是覺得有點不太舒服,不過一路走來出了些汗,又被風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

想着這時候可能阿娘也睡了,他也沒去打擾,就自己燒水洗了一個澡。

洗完澡后回房,想着明天該做的事情,沒注意有什麼異常。

可他剛一踏進房間,就被人點了穴道。

不能說話,也動不了。

點穴那人該也是封了他的聽覺,但沒封他的觸覺。

他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腦子裏還想過這是不是宋秉逸搞的鬼。

但宋秉逸往往都是大張旗鼓的來,還從未搞過這種小動作。

那會是誰?

難道他有什麼仇家不成?

宋錦初還是有點擔心的,誰也不想死,他還有太多沒有做成的事,也沒有做錯什麼,他不該死的。

那現在是什麼?

他被人蒙住了眼睛。

用一條黑色的帶子。

他什麼都看不到了,眼裏只有黑暗,這讓他更加的沒有底。

楚淵行細心的在宋錦初腦後打了個容易解開的結,然後走到了他前面。

修長蒼白的指尖輕輕拂過這人的眉眼處,慢慢往下,他要摸個夠。

他眼裏隱隱有些瘋狂和思念,更有偏執的佔有慾和掌控欲。

觸到的皮膚是如此細膩光滑,甚至他碰一處,那裏就會起雞皮疙瘩。

好敏感的孩子。

楚淵行慢慢感受着,雖然宋錦初聽不到,但他還是要說:「真是不乖,竟然把我忘了。」

「把我忘了,也還敢打我。」

「你怕不怕我生氣。」

「他們都說我生氣很嚇人,肯定會嚇到你。」

他微微低頭,覆上宋錦初的唇:「小時候不是還拉着我講故事,嗯?真是忘恩負義。」

唇瓣溫暖乾燥,還是帶了點酒氣,楚淵行輕輕碾著:「這裏有沒有親過其他人?」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就加大力氣,把淡色的唇瓣咬得艷紅,紅的滴血,有種被凌虐的美感。

「沒有吧。」楚淵行自說自話,又很溫柔的在上面親了親,像是嘉獎一樣:「味道這麼好,肯定是沒有的,是嗎?」

宋錦初感覺自己被顛覆了。

屈辱、痛恨、無助又恐懼在他心裏蔓延。

他聽不到也看不見,但就是能感覺。

這個人全身都很冷,手很冷,唇也很冷。

為什麼要親他?

還要以這樣的方式。

一直在說話,不知道在說什麼。

是在褻玩他嗎?還是在羞辱他,接下來又要做什麼?

是很過分的事情嗎?

不可以,一定不可以的。

但他無能為力,甚至連摘下帶子的事都做不到。

他只能就這麼站着,任人把玩。

雖然他說不出,但楚淵行卻知道他在害怕,肯定是怕極了,要是能說話,肯定會嚇得哭出來。

他去yao住宋錦初的瑩白小巧的耳垂,甚至都能感覺懷裏人不受控制的顫了一下,實在是忍不住笑,附在宋錦初耳邊,嘆道:「孤的初初,真的是好敏感。」

「別怕。」他說:「今天不會對你做什麼,也不欺負你,我太久沒見你了,很想你。」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初初,睡了嗎?」

是阿娘。

宋錦初急了。

「嘖。」楚淵行有些不悅好事被打斷,卻也不得不終止:「沒辦法,我要先走了。」

他拿起宋錦初的手親了親:「我們一定會再見的,這次,你絕對跑不掉。」

門被從裏面打開。

宋錦初的眼眶有些發紅,他盡量緩和語氣:「阿娘,你怎麼還沒睡啊?」

「阿娘來看你睡沒睡,今天沒有發生什麼事兒吧?」

「沒事的,」宋錦初笑道:「你也知道,每年都是這樣過的,不過我今天看到太子了,太子人還是很不錯的。」

「那就好,那就好。」

母子倆說了會兒話,宋錦初實在是心不在焉,把阿娘叫去睡了。

他關上門,心臟快得像是要跳出來,心裏是不盡的屈辱,他不知道那人是誰,更覺得有種無可奈何的憤恨。

私塾的老師在幾年前就死了。

他把宋錦初教長大,私塾是他唯一的心血。

宋錦初為報答老師恩情,便和文遠征一起又把私塾給辦了起來。

文遠征是和宋錦初一塊兒上學長大的,家裏並不富裕,所以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要考取功名。

宋錦初也一直支持他。

這日,他們正在為學堂置辦一些要用的東西,有幾個小孩子就跑進來拉着他的衣袍,非常興奮的:「夫子夫子,外面有個大馬車找你!!!」

宋錦初聽得雲里霧裏:「大馬車?」

「對呀!大馬車!」

宋錦初走了出去,發現私塾外確實有個大馬車。

他不知道是誰,方通看人出來了,便跟馬車裏的人通傳:「殿下。」

楚淵行掀開車簾走了下來。

宋錦初這才明白,忙走過去行了個禮:「參見殿下。」

楚淵行把他扶起來:「不必多禮。」

宋錦初在這裏看到他還是有點驚訝的,他們沒多少錢辦私塾,所以地方也選的偏僻。

「殿下怎麼會到這裏來?」

楚淵行看着他,道:「問了你在哪裏,閑着沒事,便想過來看看。」

宋錦初不覺得他和太子已經熟到了這種地步,但這也不是他該問的:「原來如此。」

楚淵行也不管他信不信,反正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你在辦私塾嗎?」

宋錦初:「這原是我老師的,他去世了,一生的心血就是這個,我不想讓他失望。」

楚淵行笑了笑:「你這麼好,也難怪老師會誇你聰明。」

宋錦初:「殿下怎麼知道老師愛誇我聰明?」

楚淵行:「猜的。」

宋錦初點點頭,這種客套話一般都是這麼說的,不過他和太子真是沒什麼話說,停下來就有點尷尬。

他真是不知道太子為什麼要來這裏,又為什麼來看他。

他們是真的不熟,他也不想和太子打交道。

他求的是安穩和自在。

不是時時刻刻都要小心着說話,還要擔心人頭落地。

楚淵行也沒打算找其他的說,他就是想看他的初初。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把人帶回去。

「錦初!」

身後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

楚淵行看到來人,微不可見的皺起了眉。

文遠征找不到宋錦初,聽孩子們說是出來了,他便也來看看。

門外這人一身黑袍,面色冷淡,透著一股貴氣和高高在上。

文遠征家裏窮,卻又有幾分文人的孤傲和自己那點端著的自尊。

他是最見不慣這些有錢的公子的。

他也知道宋錦初的情況,他和宋錦初從小一起上學,從沒見過面前的這人。

「這是你朋友嗎?」他的語氣不太客氣,也沒用正眼看人。

宋錦初怕他說錯話,忙跟他解釋:「遠征,不能無理,這位是太子殿下。」

「太子?!」

文遠征愣了,他沒想到有一天竟然可以在沒考取功名前看到太子。

太子就和別的公子不一樣了。

他嚇得腿軟,忙跪了下去:「參見太子殿下,怪我眼拙,不知是殿下親臨。」

但楚淵行在文遠征出現后就變得非常冷漠,現下文遠征跪着,他也沒什麼表示,輕輕垂下眼看了看,然後收回視線問宋錦初:「他是誰?」

明明只是普通的詢問,但不知為何,宋錦初平白聽出了一些質問的語氣。

但他又覺得太子好像沒必要質問他,只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便道:「遠征也是老師的學生,從小和我一起念書,我們是一同長大的。」

「一同長大……」楚淵行默默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眼神更冷了幾分。

甚至看向宋錦初的視線也一同冷了下去。

「起來吧。」

文遠征放了心:「多謝殿下!」

楚淵行看他一眼,是那種看死人的眼神:「你想考取功名?」

文遠征很激動似的:「當然想,我自認我的文章不必城裏那些人差,我不過是窮些,沒錢打理考官,我也不屑做這種有辱斯文的事情。」

宋錦初知道文遠征的毛病,其實文遠徵人非常好,對他也很好,就是不懂得變通,什麼都是直來直去的。

他用手肘碰了碰:「遠征,在殿下面前不要亂說話。」

文遠征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明明他說的都是實話。

楚淵行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此時更是看一眼都怕忍不住把人給殺了。

他對宋錦初道:「外面冷,先進去吧,改日孤再來看你。」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進了馬車。

文遠征:「恭送殿下。」

宋錦初覺得太子不高興了。

他又不知道是為什麼。

果然,和這樣的人相處起來是很累的。

文遠征還處在看到太子的興奮中:「錦初,你竟然認識太子殿下,快跟我說說,怎麼認識的?!」

宋錦初不太想說,但他也知道文遠征家裏有多窮,他有多想通過功名來證明自己,不忍文遠征失望,他還是道:「其實我和太子也不熟,只是在壽宴上見過一次。」

文遠征有些失望,他固然想通過自己考試來高中,但如果有捷徑,誰又不想走呢。

本來還想讓宋錦初幫自己說說好話,看來是沒希望了。

「哦,這樣啊,沒事,我就問問。」

宋錦初也沒有多想:「嗯,那我們進去吧。」

「走吧。」

宋錦初沒有想到,文遠征根本就不是問問。

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和太子聯繫上了,並且對私塾的事情越來越不上心,搞得宋錦初忙都忙不過來。

有時候太子會讓人來接他,一般是去茶館坐坐,陪着楚淵行喝喝茶吃吃飯。

楚淵行不跟他說什麼,也不做什麼,就吃飯喝茶。

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宋錦初也不好拒絕。

太子叫他,是看得上他。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

只是秋試過後,文遠征高中了狀元,但沒幾天,就被下了大牢。

原因是在考場上作弊。

被抓了個現行。

往常也不是沒有作弊的,只是今年太子嚴查,文遠征正好撞上了。

宋錦初去看過他一次,他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拉着宋錦初的手哭:「錦初,錦初你要救救我,我沒有干那種事兒,是有人污衊我!」

宋錦初不知道該不該信,但他心軟,也記着和文遠征多年情分,聽說文遠征的父親聽到這個消息,已經一病不起了。

他沒辦法,沒有可以求的,他只有去求太子。

但他一連去了幾天,太子都閉門不見。

宋錦初去第五次的時候,太子終於見他了。

「你想為他求情?」楚淵行慢悠悠的喝着茶。

宋錦初知道這事兒還是挺難做的,是文遠征有錯在先,他道:「能免死罪嗎?治他一個流放也行的。」

楚淵行:「但他犯的是死罪。」

宋錦初不知道該怎麼說,雖然太子天天找他喝茶,但他還是覺得和太子熟不起來。

現在要用他這一點稀薄的人情,他更是說不出口。

但文遠征……

宋錦初咬咬牙,跪了下來:「殿下,遠征他的父母就他一個兒子,如果他死了,那他們也都會死的,求您,求您看在二老老無所依的份上,饒恕遠征死罪。」

楚淵行並沒有因為宋錦初跪下,臉色有任何的緩和:「我為什麼要看在他們老無所依的份上,造成這樣是文遠征自己的問題,是他害死了他的父母。」

宋錦初:「他……他也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也是錯了。」楚淵行走到他面前:「遠征,叫的那麼親密,你們關係那麼好嗎?」

宋錦初:「他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是我的朋友,我們關係很好。」

「朋友……」楚淵行冷冷笑了:「但你也知道我做事,我不會看人情,心狠手辣,手段殘忍。」

「我……」

楚淵行捏著宋錦初的下巴,打斷他:「不然,你也不會這麼久了都不與我親近。」

親近?

宋錦初有些愣,他知道太子的意思,就是沒懂為什麼太子會是這麼個意思。

楚淵行也不等他說話,只放緩了聲音,摸着他的臉,道:「和我在一起吧,初初,我喜歡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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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寫着寫着就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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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了敵國皇帝的崽后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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