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夏子衿頓了頓，一字一頓的道：「沈辭塵，我們分手吧。」

分手吧！

偌大一個餐廳，突然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靜寂。

每個人都突然僵住了一般，連呼吸的聲音都完全不聞。

司令夫人正夾菜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司令喝湯的勺子噹啷一聲掉進碗裏。

沈辭塵猛的站起身：「你說什麼？再給我重複一遍！」

「沈辭塵！」沈老司令厲聲道，「坐下！」

夏子衿坐在那裏，腰背挺得很直，手肘搭在餐桌的邊沿上，修長的食指交叉在一起。

她抬起下巴，脖頸微微揚著，顯出一段清瘦挺拔、又有些剛硬的弧度。她就是這樣清清冷冷的，外柔內剛。

「既然你沒聽清楚我可以重複給你聽，沈辭塵，我說，我們分手吧。」

她每說一個字，沈辭塵的臉色就陰沉一分。

等她說到最後分手兩個字的時候，沈辭塵的臉色已經能用可怕來形容了。

餐廳里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動作。

司令夫人屏聲靜氣的坐在那裏，沈老司令眉頭深深皺成了一個川字。

半晌之後沈辭塵才啪的一聲重重放下筷子，冷冷地道：「夏子衿，這種笑話你下次最好少說，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我也不是。」夏子衿語調平淡的說。

「你可能覺得我只是說着玩玩，但是沒關係，這兩天東西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新房子也聯繫好了，只等著簽出租合同然後搬進去。謝謝你這兩年給我帶來的一切，好的也是壞的也是。等回去后我就會離開，一天都不會多留。」

沈辭塵本來是站着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到了椅子上。

整個身體沒有半點力氣，手腳發軟，沒有感覺，好像他整個人都浸泡在冰涼的海水裏，頭腦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的響。

「辭塵……」沈老司令皺着眉叫了一聲。

別人也許看不出沈辭塵這時的臉色，他這個當爹的卻十分了解兒子。這個少年得志、桀驁不馴的兒子就像叢林中生長起來的狼崽子一般，受到傷害和挑釁的時候只會發怒，會咆哮，然後猛衝上去把敵人撕咬成一片片，連血帶肉吃進肚子裏。

他不會像現在這樣，除了暴烈和驚怒，更多的是畏懼和悲傷，甚至還有不敢面對殘酷現實的巨大恐慌。

他也會煩夏子衿，厭惡夏子衿的清冷疏離，可他從沒想過，將來的某一天，會和她分開，如果分開了，他的人生估計不會快樂了。

「……為什麼？」沈辭塵喃喃的問，「不行，你得給我說個理由出來……你得跟我說清楚……到底是為什麼？！」

夏子衿反問：「你非要我說原因嗎，連最後一點情面你都不願留下來嗎？」

沈辭塵心跳加速，面目卻保持如常，他一向知道夏子衿嘴巴厲害，他只是平時不好多說罷了。真要說起來，他的牙齒是非常毒的。

比如就像現在。

「那好，既然你這麼要求，我就跟你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