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道一
張英提著鼻子聞了聞,空氣中有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火把點亮些!」張英說道。
眾捕快答應一聲,又點了幾隻火把。
匕首,入牆三分。匕首上有硬物碰撞的痕迹。飛鏢,落在十餘丈外。判官筆,一隻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另一隻握在死者的手裡。
匕首、飛鏢、判官筆均脫手而出。
死者傷口為刺傷,共七處。地上血跡共在兩處比較集中,一處極少,另一處幾乎都在死者身死處。
飛鏢、判官筆上沒有新的硬物碰撞痕迹。
死者應是用匕首殺敵,殺人者倉促之下磕飛了匕首。之後的飛鏢、判官筆沒有磕碰痕迹,說明殺人者反應過來,隨後速度極快地殺死了死者。
即是好手,死者卻先用匕首對敵。殺人者看來與常人無異,讓死者起了輕視之心。
這判官筆並不常見,也非尋常武師所使用,應該容易查找。
張英轉了幾圈,忽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你們誰身上帶了香料之物?」張英問道。
其中一名鋪快說道:「我今日身上帶了香囊。」
「拿來給我。」張英接過這名捕快的香囊聞了聞,這味兒不對。
張英將香囊丟給那名捕快,說道:「你們退後,退後,離得遠遠的。」
揮退眾人,張英閉上眼睛仔細聞了聞。
文人雅士相聚品香,在享受氤氳香氣中讀經談畫論道,更顯風雅。這種風氣傳入民間,百姓之家也追捧不已,只是所用香料價值不用。
張英雖不帶香囊香片之物,但是周圍人都使用,常見的香料他也能辨認一二。
空中這股香氣有些特殊,凝而不散,絕非尋常之物。
張英閉著眼睛,慢慢走到牆邊。
他縱身跳上牆頭。
夜風習習,這股香氣早就隨風散去。
他有些不甘心,跳下牆頭。
順著搏殺的軌跡,張英轉了一圈,青磚地面上什麼都沒找到。
但那股特殊的香氣還在,既有夜風,香氣為何還在?!
張英蹲在地上細細查找,在搏殺之處兩三丈外的地面上,發現了一些細微的黑色粉末。這黑色粉末數量極少,極像泥土粉塵。
他用手輕輕摸了一下,將手指伸到鼻旁。那股特殊的香氣正是此物散出。
「找條細狗來!要快!」張英吼道。
一捕快說道:「捕頭有所不知。昨日通判大人令各縣所養細狗都送到內廷備用。」
「為何?」張英問道。
「屬下不知。」那名捕快答道。
「你們可知其它地方有細狗嗎?」張英問道,內廷的事他不想參和進去。
山東細狗嗅覺靈敏善追蹤,開封府衙也養了幾隻。
山東細狗只產於聊城,數量稀少。物以稀為貴,很少有百姓人家豢養。至於另一種陝西細狗,因產於他國,開封並不多見。
一名平日喜歡養狗的捕快說道:「豐余堂」吳正吳掌柜家中幼子素日里喜好細狗,家裡或許有此狗。」
吳老匹夫家中有此狗,上樑不正下樑歪,養得兒子也是聲犬色馬之輩。
「你與那人相熟,借條細狗來用。」張英輕咳了一聲說道。
那捕快有些為難,「我與吳航只是點頭之交,細狗又是少見之物,恐吳航不肯相借。」
張英說道:「你便說是方玉相借,他定然借你。」
方玉逃出院子,一溜煙跑到翠玉坊所在的大街。
那名女子並未追趕過來,方玉鬆了口氣。
他停下腳步轉念一想,篤耨香已經都給了那名女子,回來找薛疏影也是無用。現在城門已經關閉,王德元想必已經下值,自己正好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他。
路上行人眾多,方玉不便奔跑,便沿著大道慢慢前行。
「疏影眼神略有春意。我將疏影交給你代為照顧,翠鈿你竟敢如此行事!」翠夫人房內,一名四十多歲的白面書生厲聲喝道,手中一隻玉笛已握在手中。
「安道一,你當我是什麼人。不曉得輕重嗎!」翠鈿翠夫人豁然站起,猛地一拍桌子。那硬木桌面竟出現了一個深深的掌印。
「那她眉目中為何帶著一絲春意?你將你那臟功夫教給她了?」安道一眼神凌厲地問道。
「放你娘的狗臭P!老娘的功夫也是教中的功夫!」翠鈿一掃平日和藹可親,如街頭潑婦一般罵道。
「我問你,你教沒教她!」安道一追問道。
「她想學,我又有什麼辦法!」翠鈿心中略有悔意。
安道一嘆了口氣,悔不該當初將薛疏影交給翠鈿照顧。
「平日里她可有接觸親密的男子?」安道一繼續問道。
翠鈿凝思片刻,「平日往來之人,疏影只與方玉略顯親密。方玉乃我收養的孤兒。」
翠鈿將方玉的過往經歷講述一番,安道一皺眉說道:「聽你之言,這方玉也是可造之才。只是疏影的身份有些特殊,不能出了紕漏。現在疏影這孩子用情且淺,你找個機會除掉方玉。」
翠鈿臉上沒有絲毫動容,只是說道:「現在非常時期,方玉才回到翠玉坊。他交友廣泛,忽然失蹤恐惹人注意。」
「無妨。你將他叫來。我最近修習教中聖典,自有辦法讓他暴斃而亡不惹人注意。」安道一說道。
「恭喜左使神功大成。」翠鈿聞言吃了一驚,面露欣喜之色。
「只是修成了第二層功法而已,談不上大成。」安道一口中說得淡然,心中卻有些黯然。虛張聲勢,羞愧難當,但為教中事,無悔。
翠鈿心中冷笑,安道一雖已習成聖典二層,但教中並非武功高強者可為教主。教中武功高強者也不在少數,要論武功,還有幾人要比安道一強。
教主失蹤多年,聖教群龍無首,各堂口均自行其是,無人能服眾。
現如今還未成事,安道一居然要動自己的人,有些自大了。
自己潛伏多年,逍遙自在,並不願再對人俯首聽耳。若不是幾位分量極重的堂主親自聯絡並許以好處,自己還真不願意參和此事。
參與此事,自己經營的翠玉坊恐怕要毀於一旦。
此事若成,居中聯絡的安道一聲勢大漲,也不知他許了其它堂主什麼好處。
薛疏影和方玉交好,到時候薛疏影發現是安道一動的手腳,自然饒不了他。只怕到時安道一「竹籃打水一場空」。
翠鈿說道:「我這便使人去尋方玉。」
待僕人回報方玉訪友未歸,安道一又追問方玉可能的去處,翠鈿只是搖頭不知。
安道一說道:「既如此,我出去走走。久在山中,幾乎不知人間煙火。」
翠鈿心說,這樣也好,自己正好推個一乾二淨。
安道一離開閣樓,沿著園中小路慢慢行走,心中有些悲哀。
教主失蹤,教中眾人心懷各異。而翠鈿已被世間繁華迷了眼,髒了心,忘了教主當初的教誨。
且不說日後如何,今日要殺方玉,翠鈿推脫方玉訪友找尋不到。
一名潛伏開封多年的暗探頭子居然掌握不了手下的行蹤,豈不是可笑之極的事。
罷了,既然她趨利避害不願動手,我便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