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抗戰時的愛恨情仇

第六章:抗戰時的愛恨情仇

田曼妮還要說點什麼,陳教授轉身背手而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我趕緊小聲勸田曼妮:

「姐,老爺子氣在頭上呢,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

等田曼妮一走,陳教授面色才稍稍好轉,急不可耐的把我和楊寶佳帶進書房,吩咐傭人上茶,然後示意我拿出那個編鐘,在放大鏡底下慢慢的觀察著。好半晌才抬頭說話:

「啊,不好意思,我見到好東西就什麼顧不上了。

哎呀,初生牛犢不畏虎,你有你爸當年的風範,當年你爸這小子喜歡冒險,沒少給我惹麻煩……

快告訴我你是怎麼得到這東西的?」

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陳教授,當他聽說田水民手中有一個精美的春秋晚期的編鐘時,眉頭一揚,我乘機說:

「老爺子,不如把田小姐叫進來問問她吧,說不定能得到更多關於田老伯手上那編鐘的消息。」

話剛說完我腳上忽然一痛,我呲牙咧嘴,幾乎失聲叫起來。

楊寶佳哼了一聲,收回了左腳,兩眼卻斜看天花板,那意思擺明了她很不希望某人出現在她面前。姑奶奶,幸好我穿著鞋,要是光著腳我腳背會被你的尖高跟踩穿不可……

「好吧,上代人的恩怨,確實不能央及後代,」陳教授說。

我趕緊打電話給田曼妮,讓她回來。陳教授見到田曼妮,歉意的說:「田小姐,老朽唐突了,請不要見怪。」

田曼妮說:「老爺子,我這次來,是代胡阿姨向你問好!」

「胡阿姨?你是說胡茵如。她……她還好嗎?」陳教授激動的語無倫次。

「老爺子,胡阿姨她在我回國之前,就去了……」田曼妮有些傷感。

陳教授頹然坐在椅子上,淚如泉湧:「茵如啊……我對不起胡老師,沒有把你照顧好……」

我和楊寶佳如墜霧裡,不知所以。田曼妮口中的胡阿姨想必和陳教授有莫大的關係。

我們對視了一眼,悄悄的退出了書房。現在陳教授情緒激動,讓他一個人靜靜也好。

楊寶佳似乎和田曼妮頂上了,她親熱的挎住我的胳膊,向她眼中潛在的敵人宣示歸屬權。

她低聲道:「衛國你個花心大蘿蔔,田姐田姐叫的那麼親熱。」

腰間某塊肌肉這下又要遭罪了,我吡牙裂嘴:「姑奶奶,我才認識她多久,咱倆可是光著屁股從小玩都大的……啊……」

我慘叫起來,腰間上的力度突然加大。

走在後面的田曼妮追上來問我怎麼了,楊寶佳踩著高跟鞋早就噔噔噔的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了。我苦笑著說:「某人氣不順,我成了出氣筒。」

其實楊寶佳為人還不錯,但奇怪就奇怪在這裡,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溫柔賢良的乖乖女,但只要一對我,哪怕是人前笑語殷殷,一轉身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轉變。

對我橫眉豎眼,換成我哥們的說法就是打是親罵是愛,現在田曼妮出現了,女人天生的敏感使楊寶佳感到威脅,氣能順才怪。

不過,我們從小就是這樣打打鬧鬧中過來,楊寶佳一時沒什麼良策,只好在我身上加重了「懲罰」。

「好啦好啦,彆氣了,」我走過去陪著笑臉:「要不,你打我一巴掌?」

「誰要打你臉了,你臉皮那麼厚,打你我還嫌手疼呢!」

楊寶佳破涕為笑。田曼妮兩手抱胸,不禁莞爾,在她的思維當中,男女交往很正常,西方人談戀愛歸談戀愛,但並不妨礙各自的交際圈。不過她的舉動在楊寶佳的眼裡看來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良久,陳教授終於平復了情緒,從書房裡出來,他說:

「不好意思,情緒一時失控,讓三位見笑了。」

「陳教授是性情中人,胡阿姨臨終之前告訴我,她覺得對不起你的人是她。

要不是胡教授當年走錯一步路,她就不會和田水……我爹地去美國了……」

田曼妮斟酌一下說:「陳教授,胡阿姨臨終之言我爹地一句也不知道,我也沒告訴他,你是第一個人知道的。」

「哼!這個漢奸!」陳教授一激動,手扶額頭身子搖搖欲墜,我趕緊去扶他,教授擺擺手表示他沒事。

隨著教授的娓娓敘述,我們三個人的思緒又回到了那烽火連天的抗日戰爭時期。陳教授說的前半部份和田水民口中說的差不多。所以被我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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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成才見田水民被日軍用槍托打倒,目眥欲裂,正欲去拚命,要知道田水民是他的好朋友。龜田二郎手一揮,幾個日軍用刺刀威脅著鄉親們把茅草堆扒開。

看著頂在胸口上那閃著寒光的刺刀,陳成才緊攥的拳頭慢慢的鬆了下來,他和田水民一樣,被日軍逼著去挖青銅鼎。

龜田二郎看著被挖出的青銅鼎搬上卡車,滿意的點點頭,讚許的拍著田水民的肩頭:

「田桑,良民大大的。」說罷揚長而去。

日軍一走,許多不明真相的鄉親們用憤怒的眼光看著田水民,幾個年輕人鄙夷的沖他吐了一口水:

「漢奸!」

「我呸!什麼玩意,祖宗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那時的年輕人最怕背上漢奸的罵名,年輕氣盛的田水民急了,他跳上土堆:

「大家聽我說,我不是漢奸,剛才被日本人拉走的那個青銅鼎是假的,真的已被藏起來,而且有一個富願意收購這個大鼎,不信,你們可以問我的同學陳成才,他的爸爸就是那個富商。」

陳成才想阻止田水民已經來不及了,眼下時局不好,自己好不容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說父親不遠千里從浙江來收購青銅鼎,酷愛文玩的父親答應收購。不過他有個條件,就是不得到處張揚此事。

吳文化聽到田水民的話那愁眉苦臉的表情一掃而空,他本就指望這青銅鼎吃飽飯,現在有人願意出大價錢收購,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

剛返回吳家院子,屋內裙擺一揚,一個剪著齊耳短髮,穿著斜襟布扣,腳穿布鞋的女子閃了出來。

「茵如,不是叫你別換上女兒裝的嗎?要是讓日本人看見了後果不堪設想……」胡逸之教授憐愛的訓道。

「爸,日本人不是走了么?再說了還有政府的人保護我們,喂!成才,你的衣服太大了我穿不慣呢!」胡茵如撒起了嬌。她得知父親要帶田水民陳成才去敵占區保護文物,軟磨硬泡跟來了,為了讓胡逸之放心,她甚至換上了陳成才的衣服。

可女人天生就是愛美的,見危機暫時解除她就迫不及待的換回了當時流行的民國學生裝。

胡逸之教授有些頭疼,什麼政府的人保護,那只是老蔣明面上的遮羞布,哼!還真當我是書獃子啊,這兩人就差臉上沒寫軍統兩個字了。

不就是在重慶時偶然在街上和八路軍辦事處的人閑聊了幾句么?要是把窩裡斗的勁頭放在抵禦外敵上,倭寇何愁不除?胡逸之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囑咐了女兒幾句。

胡茵如知書達禮,溫柔可人,在西南聯大女子分校里是公認的大美女,而作為胡逸之教授的學生田陳二人,因為經常出入胡公館,近水樓台先得月和茵茹接觸機會頗多,所以他們二人都同時喜歡上了胡茵如。

而胡茵如對田陳二人的勤奮好學,出眾的文才青睞有加,她甚至拒絕了許多上門求親的名流,達官貴子。胡逸之雖然贊成婚戀自由,但對女兒在田陳二人之間搖擺不定頗感無奈。如果從心裡選擇,他偏向陳成才,陳成才家境殷實,女兒嫁過去可衣食無憂,在這個亂世填飽肚子才是重要的。

田水民和陳成才是好朋友,如今中間夾上胡茵如,他們又多了一層情敵關係,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的友誼,兩人並沒有選擇時下最流行的決鬥方式去解決問題,按照他們的說法,那是西方人不開化的行為。所以,只要有胡茵如在場,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少不了。兩人早就定下君子協定,想抱的美人歸,各憑本事。

田水民悄悄的對陳成才說:

「讓你小子得了一分,不過別高興太早,茵如說穿不慣你的衣服。」

陳成才正欲反駁,胡逸之卻招呼他們過去,趁這個機會去找找鄉親們,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文物免得被日軍搶走。

次日,去而復返的龜田二郎氣勢洶洶的帶著一隊日軍包圍了吳家院子。

「太君,就是他,昨天我聽這個姓田的說他家要收購青銅鼎。」當地區公所的區保長點頭哈腰的指著聞聲而出陳成才說。

「哦,有西,你,田桑,很好,帝國不會忘記你們的,把他帶走!」龜田二郎戴上白手套,手一揮。

陳成才不甘束手就擒,可他一個文弱書生怎麼敵得過凶神惡煞的日本兵呢?當下兩名日軍將他五花大綁起來。陳成才咬牙切齒的說:「我呸!漢奸!走狗,姓田的,我看走眼了,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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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這裡,陳教授微微閉上眼睛,沉浸在當年痛苦的一幕中,我沒想到,陳教授和田水民之間有這麼一段糾葛往事。儘管想急切知道陳教授被日軍抓走以後是怎麼脫險的,但又不好意思問。

田曼妮說:「老爺子,胡阿姨在臨終之前也告訴了我許許多多的往事,她知道你和爹地之間有繞不開的坎,就是希望我有朝一日碰到你,解開你們的心結。」

陳教授哼了一聲:「當年若不是田水民當眾說我父親要收購青銅鼎,怎麼會有人去告密?我豈會落入日寇魔掌?他也算是漢奸,還有,難保他有沒有存著去除我這個情敵的心思……」

田曼妮道:「老爺子,想不想知道你被抓走以後,胡阿姨的情況?」

「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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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日軍一走,胡茵如從藏身之所沖了出來,她臉色發白,田陳二人對她的情義何嘗不知?只是權衡之下難以選擇。可眼下陳成才被抓走,少女天生的善良讓她的芳心很快偏向弱者,她淚眼婆娑,泣道:

「爸,快想辦法救救成才啊。」見胡逸之搖頭,她又去拉田水民:「你們是好朋友,你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田水民早已陷入懊悔當中,自己算是間接害了陳成才,可他只是一介書生拿什麼去救人?

「你們都不去,好,我去!」胡茵如堅定的說,胡逸之懊惱的說:

「你一介女流,拿什麼救?咳!都是我欠考慮,昨天我們暫時撤回國統區不就沒事了?」

胡茵如雖一介女流,但她一旦決定的事情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她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的朝日軍走的方向跑去。

胡茵如換上陳成才的衣服,在臉上抹了一把炭黑,再用破布包起那頭齊耳秀髮,使自己看起來像一個逃荒的老百姓。

她順著大道一直走下去,希望能追上日軍,至於追上以後怎麼救人從沒考慮過。可憐她從來沒有獨自出過遠門,走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她就迷失了方向,心裡拿不定主意該向哪條道走,天黑了下來,一天一夜都沒有進食的她又餓又困,倒在路邊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胡茵如悠悠的醒過來,這時從路上走過來穿著兩個長衫學生打扮的人,見有人暈倒,趕緊扶起胡茵如,拿出隨身攜帶的口糧和水一點一點的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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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陳教授已淚如泉湧:「茵如啊,讓你受苦了……」

田曼妮說:「救下胡阿姨的兩個人也是學生,他們徒步千里去延安,當時這兩人也力勸胡阿姨與他們同行,胡阿姨沒有同意,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胡阿姨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便詢問他們的姓名以便日後報答,胡阿姨說其中一個人的名字他記不得了,另一個人叫楊遠山。」

「楊遠山?我爺爺的名字也叫楊遠山。"一直沒有說話的楊寶佳突然叫了起來。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我對楊寶佳的一驚一咋很好笑。

「朱衛國你成心和我抬杠是不是?告訴你吧,我爺爺最疼愛我了,爺爺最喜歡和我講過去的事情呢,有一次他提到在16歲那年也就是1942年左右他和一個同學投奔延安,在路上救了一個人……」

1942年左右她爺爺16歲,算二十歲成親,再到現在。時間對的上,楊寶佳並沒有胡說。但此楊遠山是否就是彼楊遠山還很難說,也許是一個巧合。

田曼妮又告訴我們一個真相,其實當年胡逸之教授對田水民把陳教授家裡人收購青銅鼎的事情捅露出去保持默許的態度。

甚至還暗示田水民這麼干,胡教授本意是給那些挖出國寶的村民一個安定丸,不讓他們把國寶賣給日本人,而且陳成才家境不錯,就算成才被捕,陳家不會坐視不理,他們會想辦法把陳成才救出來的……

解放后,晚年在M國定居的胡逸之教授臨終之前感覺對愧對陳成才,把這件事告訴了女兒胡茵如。

胡茵如如五雷轟頂,再加上知道陳教授還在人世,並且在國內當任了浙大歷史的教授的消息,立即和田水民提出離婚,而田水民出於對陳教授的愧疚,同意了胡茵如的要求。而田曼妮從稱她媽咪變成了胡阿姨。

「胡阿姨說,此生已負君,若有來生,定當與教授攜子之手,白頭偕老。」

田曼妮不知有意無意抓住我的手,對陳教授說。

楊寶佳這個丫頭,早已哭的稀里嘩啦。

我不好掙脫田曼妮,不知道她的舉動是否別有用意,居然不怕某人把醋罈子給打翻了。

造化弄人,陳教授呆了半晌,半個世紀以來那個心結已經解開了一半,委屈和痛失摯愛使他老淚縱橫。

「今生已負君,如有來世,定當與子攜手,白頭偕老。」

陳教授喃喃的重複著,恍惚中,彷彿看見胡茵如巧笑倩兮向他走來……

田曼妮輕呼道:「老爺子,老爺子……你不是寄給胡阿姨一份論文嗎?胡阿姨特意將此論文轉交與我,他希望我能用此論文作契機化解你和我爹地之間的恩恩怨怨……」

我愰然大悟,正奇怪陳教授對田水民抱有成見,怎麼會把論文寄給他呢?

原來他的老同學另有其人,也就是說,陳教授也是在解放以後才聯繫上胡茵如的,而胡茵如早已遠赴美國和田水民成了婚,已嫁為人婦,並收養了田曼妮。

在胡逸之教授臨終之前,胡茵如得知當年陳成才陳教授是被父親和田水民無心出賣,落入日寇之手,思來忖去,覺得對不起陳成才,就和田離了婚……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的。

陳教授哼了一聲:

「即便如此,姓田的也不能把茵如帶往美國呀。」語氣中對田水民的怨恨已經少了一大半。

「衛國,關於你爸寫的這篇論文,這還牽涉到我當年被日寇抓走以後,」陳教授不愧是學者,馬上轉移了話題:「此論文中提到的奄國,我還是在龜田二郎口中聽到的,而且,還碰到了一個你最親的人。」

我絞盡腦汁想一下,我爸雖然是他的得意門生,那也只是在解放以後才認識的,至於爺爺,在我的印象中他就一種地老農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經歷。我按耐住性子靜靜的聽陳教授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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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成才被押解到安陽機場日軍警備司令部后,龜田二郎馬上提審了他。

龜田拍拍手,兩名身穿著和服的日本女人踏著細步進來,一左一右跪坐在龜田身邊。

「陳桑,中國人有句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若能交出真的青銅鼎,我可以代表大日本帝國答應你提出的所有條件。」龜田一口中國話說的相當流利。臉上和善的樣子很難把他和一個劊子手聯繫在一起。

陳成才一語不發,兩眼朝天。

「陳桑,中國還有一句古話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想當俊傑呢還是吃罰酒,希望閣下能夠考慮清楚,不過,大日本帝國一向樂於助人,我們願意幫助陳桑下定決心。」

龜田一揮手,兩名日軍押著陳成才去了審訊室,火紅的烙鐵,血跡斑斑的牆壁,一個光著上身的日軍揮舞著鞭子以及傳來同胞的慘叫聲無不刺激著這個十六歲少年的神經。

兩個日軍又押著他回到龜田的辦公室,陳成才心裡明白,如果龜田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那麼下一個在審訊室慘叫的人一定是他了。

「未西未西?山東奄國?好,明白,我馬上到。」還沒到辦公室,陳成才就聽到裡面的打電話聲。

他能聽懂日語,都是他爸爸教的,早年陳老爺子去日本留學經商掌握了日語,後來又教會了陳成才說一些簡單的日語。

龜田是負責搜羅中國文物的侵華日軍的負責人,所以接到電話之後就急匆匆帶著陳成才前往山東。

陳成才蜷縮在火車廂角落裡,押解他的日軍怕他跳車逃跑,又在他腳上戴上一雙沉重的腳鐐。龜田一直喃喃自語:

「缺鹿山上,烤鹿山下,月半居中,鐘響現寶……」

又有文物要遭殃了,陳成才雖然不明白龜田說什麼,就憑後面一句話鐘響現寶推測不知道是哪個古代大墓的主人又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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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這兒,感覺龜田說的話很熟悉像是抓住了什麼但是又什麼也抓不住。這時楊寶佳又叫起來了:

「缺鹿山,換成江山話不就是手肘的意思嗎?」

我白了她一眼:「別打岔,就你能,那烤鹿山呢?總不會把你的手拿去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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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慢悠悠的喘著粗氣進入山東沂蒙山地界,押解的日軍突然如臨大敵,原因無他,當時沂蒙山區各方勢力犬牙交錯,八路軍,游擊隊,偽軍,國軍游擊隊混雜其中,今天八路軍剛開走,明天偽軍就開進來,他們也一樣唱著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萬一碰上抗日武裝,說不定人家能放他們一馬。

火車突然停住了,緊跟著響起激烈的槍聲,當地抗日游擊隊伏擊了這輛火車,龜田指揮著日軍負隅抵抗,不久,槍聲停住了,陳成才看到一個矯健的身影翻上他所在的車廂。

那人驚喜的沖火車下面一揮手,道:「隊長,這裡還有一個老鄉。」說話中帶著濃濃的南方口音。說著解開陳成材身上的繩索。陳成才看他穿著老百姓粗布衣裳,年紀和他相仿,腰間別著一把獨一厥(指一次只能打一發子彈的土造手槍)。

重獲自由的陳成才和那個給他解開繩子的人成了好朋友,他得知伏擊火車的是當地八路軍縣大隊,那人叫朱飛,浙江人,輾轉反側之下在山東參加了抗日游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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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飛?難道胡教授說的那個我最親近的人是我爺爺!

沒想到我爺爺居然和陳教授有交集,也沒想到我爺爺居然有那麼一段歷史,可為什麼總沒聽他提到過?

陳教授說到這裡,喝了一口水,継續道:

「當年我在抗日根據地住了一段時間,從你爺爺口中第二次聽到缺鹿山這個詞,就引起了我的興趣,後來向他多次請教,結果發現你爺爺說的方言中和胡逸之教授提到的古漢語十分相似。

當時當地的山東人稱我為俺,而你爺爺稱自己俺國郎,我就想這山東和江山之間有什麼聯繫?後來一想到龜田提到的奄國,愰然大悟,俺字就是人和奄二合一而成,奄人稱俺。當時這些只是想法而已,後來解放以後,我回到浙江擔任歷史系教授,想起當年的疑惑,翻查了大量的歷史文獻,最後支持你老爸寫了那篇論文。」

「什麼是古漢語?古漢語又稱「古漢話,是與現代漢語相對而言的,它是中華民族及其後代族群在古代的群眾語言。

它取材範圍兼及古代的文與詩詞、文言與白話。書面語言實際上有兩個系統:其一是自先秦開始的文言,其二是宋元出現的古白話。而用這兩個語言系統寫作的既有文(主要是文言散文),也有詩詞。

五四運動前漢族人民使用的語言,都是古漢語。眾所周知,古漢語可以分為書面語言和口頭語言。從廣義的角度說,古代漢語也應該包括書面語言和口頭語言。

由於古代人民的口頭語言,現在已經無法聽到,我們常說的古代漢語只指的書面語言。古代的漢語的書面形式從有文字記載到五四運動,已經有三千多年的歷史了。而古代口語中曰這個字很普遍,在全國各地中唯一只有江山人保留了曰,比如,朱衛國曰,他去幹什麼了?所以,我斷定江山人說的方言就是古代人民的口語,相當於我們現在流行的普通話。」

陳教授耐心的和我們解釋起古漢語,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又說:

「為什麼古代口語會失傳,不得不提到秦始皇統一六國以後,實施車同軌書同文的結果,同時,焚書坑儒把秦以前的各個朝代的文獻資料付之一炬,只留下很少的文字,比如說奄國,留下來的文字是這樣說的,」陳教授翻開書,劃出一個段路讓我們看。

「奄:古國名。商的盟國,嬴姓,在今山東曲阜舊城東。周成王即位時,隨同武庚和東方夷族反抗周朝,被周公所滅,周公之子伯禽封於此。」這是辭海上說的。下面還註明查閱《孟子滕文公下》:「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滅國者五十……」陳教授又加上一文後註:「崔述《論語餘論》云:『伐奄乃成王事』。」與《辭海》「成王滅奄」之說相符。

我合上書,說:「老爺子,江山話是不是古漢語已無從考究,不過,至於江山人的先祖是否來自山東這一切有待考證。」

陳成才笑著搖搖手:「衛國,別急,當年,我從龜田的口中聽到一個秘密,他的家族和奄國遺族有關,相對於我國流下來的文字,龜田的話有一定的可信程度,如果當年奄國一族確實東渡日本,他們沒有受到我國焚書坑儒式的毀滅性打擊,那麼,這個發現將會震驚世界,而且,龜田還透露了

缺鹿山上,烤鹿山下,月半居中,鐘響現寶

這句話是開啟奄國寶藏的秘鑰,相傳古代奄國滅亡時,奄成王不甘滅國,在山東藏了大量的寶藏,用來複國。」

寶藏,秘鑰,這些信息讓我有些消化不了,陳教授揮揮手,說:「我老了,有些東西需要你們年輕人去挖掘去發現,衛國啊,回去代我向你爺爺問好,都是我這個黑五類連累了他……」陳教授似乎不願意提起那個瘋狂的年代,我猜測,作為黑五類的朋友,爺爺肯定受到了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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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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