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石牛李青和荀先生

「不過那處道場由於地處月輪山脈深處，道韻未消，禁制威力尚存，兇險異常，已經被我教列為禁地。」薩伽法王凝重道：「即使是抱丹高手進去也絕無生還之機！」

「嘶——」這次連殿中幾位抱丹境高手也紛紛皺眉。

小月界的武者修鍊到抱丹之境，其實只差一步便可踏入仙道之門，雖不說有翻江倒海之能，但以武道丹意運行先天真氣，氣機周天循環而自成不息力場，可謂纖塵細羽不染諸身，山崩石覆不加於體，冰火毒瘴不侵於內，七情六慾無困於心。

到這種境界，近身刀劍難傷，遠攻箭弩易躲，就是出動大軍圍剿也能從容遠遁，可以說，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但以薩伽法王的身份也絕無可能無的放矢。如果說小月界公認的危險之地排名，月輪山脈絕對位列其最，而且沒有之一。

傳說中其深處乃是三千年前上古眾修飛升之地。這裡的靈炁道韻至今都未完全消，部分陣法禁制威能尚存。

甚至有人猜測，密宗的三世佛之秘也和月輪山脈深處有關。

殿內的氣息一下子凝重了許多。

事關上古禁地，白帝城的高手也沒了頭緒，否則以密宗數千年之傳承恐怕早就進去一探究竟了。

「若是如此危險，以這夥人的武功修為又是如何得到幽冥宗的傳承呢？」山鬼先生皺著眉頭道。

「據我所知，月輪山脈的禁制在末法之後，由於靈氣潰散，年久失修，大部分已經失效，即使沒有失效也會有不同程度的削弱，或者在某些特定的時間點大幅削弱。」蘇汐箬瞥了眼鄰座的白狐夫人，又道：

「若是有人幸運的在這個時間點誤闖進去，又幸運不死逃了出來，那麼也就解釋得通了。」

「有道理。」眾人點頭。

「若是如此，這些人喪心病狂的祭祀和收集血凝珠，是否和幽冥宗的禁地有關呢？」山鬼先生朝薩伽法王道。

「那處禁地在月輪山脈深處，山高路險，人跡罕至，我宗平日並未派人駐紮看守，倒是疏忽了。」薩伽法王搖了搖頭道。

「阿彌陀佛，以鍾先生的推論，我們大可安排人沿途搜查偵測，若是發現這夥人的蹤跡，也可馬上追堵攔截！」圓空道：「上古魔修聲名狼藉，若是被他們陰謀得逞，恐怕是禍非福。」

「大師所言甚是，白帝城已經通知金川盟全境戒嚴守備，並派出軍衛和高手海捕追蹤，」管季開口道：「只是此宗遠在月輪山脈深處，還需吐蕃國攜手合作，不知法王意下如何？」

「本座會以色拉寺之名發一份通文手令，」薩伽法王道：「此令可在吐蕃境內所有部落調用三百勇士與你們配合。」

「多謝法王。」管季拱手道。

「也罷，事關武林道義，本座也陪你們進一趟月輪山脈。」久不發言的耶律齊看向薩伽法王道。

薩伽法王聞言側頭對視了耶律齊一眼，收回目光撥著手中的金剛菩提沒有言語。

月輪山脈地處西南，東北面與狼煙國交壤，但有一條天然的屏障名為布魯斷峽，在草原上被譽為天階。

這是一條綿延七百多里長，寬不過數里而落差數百丈的斷崖，大部分的崖岸都是垂直的岩石，猿鳥難渡，實為天險。

而月輪山脈這邊的斷崖上也是寸草不生，除了岩石便是常年的積雪，時不時還有雪崩，雙方邊界因此都少有駐軍。

所以數百年來，吐蕃和狼煙國雖是比鄰，卻罕有軍事紛爭，甚至偶爾還會結為盟友共抗中原。

雙方的高層和高手也多是神交，但也因此很難真正了解對方虛實。

特別是以神秘著稱的密宗。

而二十年前，吐蕃國師蓮花生北幸，著實是震懾了天狼山高手一番，一下子拔高了密宗在狼煙諸部心中的地位。

蓮花生出身吐蕃七大汗帳之一邏娑部，四十年前被上代普贊封為國師，入主大昭寺，號稱密宗千年一見的天才，有佛子之性，大德潛力。

在密宗悉心培養之下，他只用一個甲子便已兌現天賦，並朝著更高的境界探索。

若非大國師橫空出世，超脫武林，那麼蓮花生和靈龜山靈蟬道人便是小月界武林公認的兩個武者修行天花板。

耶律齊目空一切，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兩人如今的境界，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追上了。

但耶律齊還是要乘機進入吐蕃國，會一會密宗的其他高手。

因為密宗只有一個蓮花生。

而外教很難知道密宗其他高手的虛實。

但這很有必要，君不見當年的五毒教到現在還沒完全恢復元氣！而密宗貴為浮屠供座的活佛法王如今連自己的境界都不如！

眾人正在商討時，忽見殿外走進一個星目劍眉的男子，正是白帝城二代首席裘世安。

只見他快步走到月台之前，朝贏白帝躬身施禮。

「何事？」白帝城主面不經心問道。

「城主，大月先登營李青，率人叩關！」

裘世安聲音不大，卻一下子讓大殿內落針可聞。

「石牛李青！」耶律齊捏扁手中的銀膽重聲道。

「裴擒虎可曾來？」一直筆挺坐著默不作聲的夏侯如一把突然被拔出來的利劍，帶著殺氣問道。

「他帶多少人馬？」幻師連忙問道：「怎麼事先都沒有消息？」

八百里小金川除了白帝城幾無雄關，石牛若是叩關，必然是已到白帝城近前。

此前的金川盟一直是鬆散狀態，各個部落各自為政，加之近日白帝城為晉陞之事幾乎聚集大部分高手回來，竟一下子讓李青率軍突襲到腹地。

「他只帶約二十多騎，後面並無大軍，裴擒虎應該不曾來。」裘世安道。

「李青所來是為接應公主殿下的嗎？」月台上山鬼先生回身朝瑾瑜公主問道。

瑾瑜公主茫然搖頭。

眾人這才想起瑾瑜公主也在殿中，不由安靜下來。

「派人迎接一下，莫失禮數。」臉色未變的白帝城主淡淡對自己的大徒弟吩咐道。

裘世安躬身而退。

正午，白帝城，朝陽門外。

進出東門的商隊仍是排成蛇長的隊伍，等待城衛核檢。

廣場正中，數排整齊的馬隊列在那裡，鐵甲重盔，高馬披鎧，軍容肅煞。

只是這一二十人馬站在那裡，卻猶如千軍萬馬帶著近乎凝實的殺氣，一往無前，彷彿眼前的城關守衛不過紙糊。

為首一人身著重甲，卻沒帶頭盔，他身材魁梧而雄壯，充滿壓迫之感。臉略平而微寬，眼角有一道為不可見的傷疤，正是大月國軍方近年來聲名鵲起的後起之秀，太虛觀太虛六雛之首，石牛李青。

他只坐在馬背上，龐大的身軀就給人一種噬虎在側的驚懼感。

廣場上排隊的商人見此帶著貨物紛紛躲得遠遠的。

不一會兒，朝陽門右側的門洞大開，只見一個披著小坎，胸背滿是刺青的猛男跨馬帶著一隊城衛魚貫而出。

許紂勒馬來到李青近前，迎著正陽皺眉道：「來者可是大月先登營李青？」

「正是。」李青震聲道。

「李將軍來我白帝城，所謂何事？」

「查案。」李青惜字如金道。

「查什麼案？」許紂眉頭皺得更緊。

這時便見李青身旁，隊列中唯一的便裝老者上前開口道：「正日太毒，小許，不如先讓我們進城避避太陽再說？」

許紂這才注意到這個就在自己眼前，卻彷彿隱身的老者，不由面露驚色。

「原來是荀先生來了。」許紂雙肩微降，聲音放沉道：「先生要見城主大人么？」

「都行。」便裝老者一臉和氣道。

「請隨我來！」許紂調轉馬頭，帶頭朝門洞行去。這些鐵騎緊隨其後，城衛列陣而立，不再阻攔。

太和殿內，正是午時，珍饈拼擺，觥籌交錯，眾人正在用宴。

突然，中央主座之上，低頭用膳的贏白帝停下了筷箸，抬頭望向大殿入口。

緊接著莫大鼻翼動了動，也抬頭看過去。

月台下眾人莫名其妙。

「阿彌陀佛！」薩伽法王高宣了一句佛號。這時才見大殿外的雲紋主道上，許紂領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只見許紂身後跟著一個比他還高半個頭的巨人，巨人身著甲胄，頭髮半短，虎步熊據。他的皮膚看起來很暗淡，甚至帶著不正常的灰黑。

殿上眾人停下了筷箸，紛紛看向這位太虛觀年輕一代第一人的石牛李青。

特別是夏侯，鷹隼般的目光讓李青也不由注意到他。

但殿中最先起身的卻是坐在左手末座的四樂府太平令左丘牧。

只見他起身朝著李青的身後拱手施禮道：「太平令左丘牧見過荀先生。」

這時眾人才漸漸注意到一直不疾不徐低調跟在李青身後的老者。

老者衣著樸實，玉面鳳眼，眼角細紋如織，年輕時應該是位極為神俊人物，哪怕現在看起來有幾分滄桑，但依舊魅力十足。

可是就是這麼一位魅力不凡的人物，站在那裡，人們很容易卻把他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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