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試探

內城門洞前，其他諸派都是一臉吃瓜的心態看著這兩人神仙打架般言語交鋒，就連地主管季也不再出聲。

「花開見我，否則耶律施主見到我就不是這個樣子。」薩伽法王點頭承認了被大國師打死的事實，這招以進為退極為高明，一個被當世第一高手打死的人活生生又出現在大家面前不是更顯莫測和神秘。

「那麼法王現在還有幾分護法神通？」耶律齊冷然道。

「耶律施主何必多問，試一試便知道了。」薩伽法王搖頭笑道。

見薩伽法王如此激他出手，耶律齊反倒猶豫了下，不過他是強勢果決之人，何況城門口這麼多人在看著，也由不得他有半步退縮。當下也笑道：「試試又何妨！」

袖中不知什麼時候掏出了銀膽，銀膽在掌指見越轉越快，很快三個銀膽便如氣泡般融合成一坨銀燦燦的銀球，耶律齊突然雙手合十，用力一搓，銀球被搓成棍狀，單手握住，遙遙指向法王。

原本溫潤如玉的耶律齊在此氣勢一變，全真巔峰的內勁順著無上獅駝功運行周天全力奔騰，周邊眾人不停後退。不到三息真氣便已蓄滿，銀棍看似緩慢，實則無比迅猛地挑向法王。

年輕的法王豎掌而立，面對耶律齊的進擊卻不急不緩，豎掌推出，一時龍吟象吼，竟以肉掌抓向銀棍。

棍聲呼嘯，似戒尺般拍在法王的肉掌上，「哌」的響徹演武場，銀光乍現，之後兩人似有默契般各退一步，在旁人眼中，這此交手似乎只是一擊而退的試探。

但兩人知道並不是，他們都已出了十成全力，這種場合面對這樣的對手留不得手。

匍一交手，二人心裡都暗嘆踢到鐵板。耶律齊的獅駝功以剛猛神力著稱，自從大成之後，他經常是以力破巧，鮮有人能在純力道上和他匹敵，但對方是末法之後密宗的護教明王，最擅長的就是密宗護教寶典龍象般若功，和獅駝功走的是一樣的路子。

密宗的龍象般若功乃以力證道之法，傳說中修鍊到至高境界猶有十龍十象之力。

這龍乃是天地真龍，象即是太古神象，為上古天地神獸，絕非凡物。當然末法之後，小月界修行功法大部分被禁絕帶走，密宗現有的龍象般若功肯定不全，修練不到那等境界。

饒是如此，兩人全力出手后也只是勢均力敵。當然這也是薩伽法王剛剛轉世未恢復巔峰的緣故。否則，哪怕在三世佛中敬排末座，也都是抱丹巔峰之境，以耶律齊如今的境界肯定是是打不過。

不過耶律齊心裡更為震驚，這修為可遠遠超出他對這年輕法王的預期。對方的內功修為絕對在自己之上，要知道這銀棍雖然是自己以內勁手搓的，並不結實卻燙若銅烙，對方能不動聲色以肉掌接下，內外功力都具顯不凡。

密宗三世佛雖然在草原上被奉為神明，但修為和地位到了右賢王耶律齊這等境界，自然不會和那些愚民一般盲目迷信。實際上，小月界大部分的先天高手對密宗的三世佛都是將信將疑。

輪迴轉世是何等高深的修行之法，哪怕末法之前，恐怕小月界也沒幾個修行者能夠做到，密宗即使能掌握此法，也不應該是現在這種受限的天地下能修鍊的。

如若不是真正的轉世，或者轉生不徹底，眼前這位年輕的法王哪來這麼深厚的修為？灌頂之術？不存在的！活佛轉世乃是他圓寂后才能依據其臨終前提供的線索重新找尋佛嬰，再以秘法儀式覺醒，中間斷隔短則數月，長則十幾年，活佛當世所修的內力多半化為舍利，被供奉在各寺的浮屠之上。

何況全真巔峰甚至可能已經是抱丹境的內力和武道心得，絕不可能是由灌頂而來，即使如今密宗最強者蓮花生豁出性命都不行。

就耶律齊所知，這代薩伽法王實際年紀只在二十上下，哪怕打娘胎里開始修鍊，也絕無可能在二十年內修鍊到如此境界，否則自命不凡的耶律齊七老八十了還在苦苦找尋突破抱丹之境的契機，這麼多年豈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但是這位年輕的薩伽法王現今的修為的的確確不在耶律齊之下，而這就是他吃驚的緣由——這等修行進度，比之當年寶樹真人所修的神鬼經都不遑多讓，若是沒有上限，豈不是又一個天下無敵！

密宗公認有兩部道級功法，其中之一就是轉世佛必修的三世六覺轉輪經。不過此經晦澀難懂，對天分要求奇高，只有轉世的佛子才能修行無礙，而且故老相傳，這部經書似乎只有出生月輪山脈境內的人才有參悟的可能，三千年來，密宗除了轉世的佛子，只有一千年前一位密宗大德和如今的蓮花生兩人蔘悟修成。

當然，三十多年前寶樹真人也借閱過這本經典，不過有沒有修鍊成，外人就不知道了。

壓下內心的震驚，耶律齊面色凝重無比，這是他入川以來對戰的最強對手，還是個年輕得比自己孫女都大不了幾歲的小傢伙。

銀棍又被他收回揉成銀球，就見他左手托著銀球，右拳突然打進球心，猶如給右拳戴上拳套般，又是一招白駝探瀚，拳腕帶著銀球如伸如縮取向法王，法王合掌如蓮，迎向銀球，如花綻放。

這次交手，兩人心裡已經有底，短時間內雙方力量都壓不下對方，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耶律齊右拳已覆上十二分力道，隱藏在銀球之中，虛實難辨。法王手捏蓮花印，一出手就用上了密宗無上絕學十方虛空金剛結界秘法。

這是一門和極樂往生經齊名的近道武學，最善封印和防守，以守代攻，號稱同境不敗，乃是密宗所創專門用來克制白馬寺金剛不壞神通的秘法。

十方虛空金剛結界在法王手上如煙塵般緩緩溢出，配合著蓮花指印的手勢，優雅而神秘，煞是好看，完美契合了薩伽法王活佛的身份，讓演武場是的牧民信徒愈發崇信。

銀色拳套越靠近法王，就如陷入泥潭，行動越是艱難。眼見形勢不妙，耶律齊忽然爆喝一聲，聲若狼皋，一道難言的天狼虛影在耶律齊身上一閃而逝，彷彿被瞬間注入無窮的能量，耶律齊的力量一下子暴漲數倍，右拳忽然攪開如煙瀰漫的結界真氣，銀色的拳套似被熔爐灼燒，漸漸緋紅，帶著熱氣和法王的雙手合在一起。

拳印交疊，武學到了兩人這等境界，招式早已化繁為簡，只剩下純粹的力量交鋒和細節把握。耶律齊趁著天狼圖騰功的秘法加持，在力量暴增之際，全力進攻，蠻力無雙。

內城門前的石磚乃是專門燒制，在當年督造之時就考慮到戰爭的摧毀之力又特別加固，堅若鋼鐵，厚達近尺，白帝城守衛常年在演武場上軍演也不曾破損些許，如今在兩人腳下卻如梨翻過一般，或斷或裂不成樣子。

兩人有來有往，不過十數彈指，便已交手十幾來回，耶律齊氣勢如虹，攻勢如潮，拳風如囊。法王不急不緩，以十方虛空金剛結界秘法化守為攻，無形的結界真氣分佈周身，讓耶律齊每次的進攻都變得無比艱難，不僅如此，這結界真氣也順著手中蓮花指印的方向蔓延向耶律齊周身限制和消耗對方的行動。

二十招過後，耶律齊自覺勝算不大，左掌抽出，忽而真氣運轉，手腕下化為瑩白，右手從拳套中抽回，左掌推在銀紅色的拳套上。也是耶律齊天資縱橫，不但修成獅駝功，連天狼山另一門奇學雪山六陽掌也深得幾分火候。雪山六陽掌修的乃是一種外寒內熱的霸道真氣。只聽「吱吱」的輕響，猶如水入沸油，拳套飛向法王身邊時已化作銀塊，「轟」得一聲，爆裂開來。

法王沒想到耶律齊還有這一手，他雖然年輕，卻是轉世之身，不僅修為恢復驚人，武道心得也超出常人，唯有臨陣經驗稍遜，但反應極為迅速。當下真氣灌入袈裟，拉起來揮掃一圈，帶動周身的結界真氣，攔下迎面射來的銀果子。

只是，這些碎銀乃是在極熱和極冷之中炸裂而來，雖然沒有了耶律齊的真氣加持，卻帶著驚人的溫度，雖然被法王用袈裟兜下，卻不免在金絲華貴的袈裟表面留下點點斑駁的焦痕和破洞。

耶律齊一擊得手，忽然身退數丈，不等法王反擊，抱拳而立，高聲道：「法王承讓，密宗武學博大精深，本座領教了。」

原來是耶律齊眼見薩伽法王修為不凡，用計賣了個便宜后，功成身退就跳出戰圈不再出手。眼下破了薩伽法王的金裝，讓他在千萬人面前小小失態，削了對方些顏面，他日若是在草原推波助瀾宣傳一波，想必能小打擊密宗活佛在牧民中的威望。

如此今日之目的也算達成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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