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薩伽法王

第三十九章薩伽法王

小金川,一隊身著身裹禇色僧袍的喇嘛在草原上緩緩而行,他們的步伐看起來有些慢,但每一步的間距都不短。因此其實比普通人奔跑的速度還快上三分。

隊伍的中心是一架八人抬的肩輿。華蓋如傾,金幢飄揚。抬轎的力士是草原上千挑萬選出最碩壯的勇士,神色肅穆而莊嚴,行動整齊而默契。

隨行的喇嘛念著低沉而神秘的真言,聲音並不整齊,但高低交錯的經咒卻如回聲般在來路上回蕩不絕。

草原上的牧民遠遠見到這個神秘中帶著恐怖意味的隊伍,不管身前是糞堆還是蹄坑,仿若見到神明般無不五體投地,對著隊伍的方向朝拜。越是年邁者越是虔誠,口中念著只有自己能聽見的經文,直到隊伍過去很遠,連回蕩的經咒也沉寂后,才敢慢慢起身。

這些見到喇嘛的牧人起身後無不面紅耳赤臉上泛光,彷彿遇到莫大的幸福又克制著無盡的亢奮。

因為他們見到的是草原上的活佛——小月界密宗存世唯三的活佛之一——色拉寺薩伽法王。

小月界末法之後,紅白黃密宗只在月輪山脈才有活佛顯聖,而真正能夠修持轉輪經的三世活佛目前只有三位:大輪寺哲丹班禪,扎侖布寺珠嘉達拉以及色拉寺薩伽法王。

大昭寺的蓮花生大士雖然現世已經達到活佛之境,比之這三位活佛的境界也分毫不差,論戰鬥力更有超出,但還未修來世,所以還稱不上三世佛,在密宗內的地位反而比不上這三位浮屠供座世尊。也只有轉世成功,才能有和這三位平起平坐的資格。

這三位活佛在草原的威望極高,影響力甚為恐怖,不提舉國奉教的吐蕃國,哪怕月輪山脈北麓的狼煙國境內,都有無數平民和部落是他們的忠實信徒。

小金川原本乃是吐蕃國的七大汗賬之一,這裡的牧民見到活佛有如見到神明的表現也就不驚奇了。

褚紅色的隊伍很快穿過草原來到一座雄城之下,只見城關如岳,人流如織,正是白帝城西門德輝門。

相比於東面的朝陽門,德輝門相對沒那麼繁忙,而且進出的多為草原上的牧民,但數量仍為可觀。於是當薩伽法王的儀仗出現在德輝門下時,城門下原本喧囂的市集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無數的牧民俯身下拜,烏壓壓的一片人頭,竟把這座雄城的氣勢都壓下。

還好德輝門的守衛還算敬業,並沒有跟著牧民參拜。此時鎮守西門的城門都統乃是白帝城城主贏白帝的開山大弟子裘世安,也就是幻師口中那位跟著贏白帝四十多年才晉身先天的可憐小傢伙。

「原來是法王蒞臨,在下白帝城裘世安,恭迎法王大駕。」上前的裘世安是個星目劍眉的美男子。他的神色不卑不亢,語氣也很恭敬。

實在是因為活佛在草原上幾乎與神明無異,這種影響力不是二三十年能改得了得。看看城關前參拜的牧民就知道了。

實際上這也是這幾十年來白帝城統治小金川遇到的最大困擾——密宗在這裡的影響力太大了!所以才有了金川盟這個二手的江湖組織來當白帝城和治民的緩衝機構,明面上統轄小金川。

當初大月國之所以放棄此地,也未嘗沒有考慮到這個原因。

裘世安對薩伽法王的到來充滿忌憚,事實上白帝城早就料到密宗這次會派一個活佛插足七派試武之事,但沒想到會是這位排在第三的護教法王。因為神象的緣故,白帝城和密宗在明面上的關係其實一直都不錯。在裘世安看來,這次要來的活佛最有可能的原該是那位班禪!

但結果和白帝城高層預估得不太一樣。

這次七派試武之事,在其他聖地看來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小金川這種三不管的地方,有個聖地維持秩序,作為周邊三國的潤滑劑也不錯。但對密宗而言卻是莫大的衝擊。畢竟它是建立在吐蕃國原來的地盤上。

所以密宗內對白帝城的態度各有所持,曖昧難名。

而這次七派試武之事,雖然由白帝城發出邀請,七派也紛紛受邀,但是各派赴會的人物卻並沒有事先確定。

即使到如今,距離九月十八不到三天,五毒教的代表還沒有消息。太虛觀雖然確定是長老迎松客盧康,可到現在還不見人影。白馬寺倒是來了一半,還是傷號……而眼下密宗的代表也才剛到。

「裘施主喜樂安福。」一道聽起來很輕細聲音從佛幢內傳來。聲音的主人年歲似乎不大,甚至帶著稚腔,雖然音量不大,卻飄得很遠。一時竟讓裘世安也看不出對方的深淺。

「法王請入弊城——」城門口這麼多人跪著,裘世安不欲多言,施禮后便請薩迦法王入城。

法王進城的聲勢有些浩大,城中無數土著上街圍觀朝拜。在小金川,甚至月輪山脈周圍,其實都可以算密宗的主場。若是薩伽法王進入中原,就算再高調也搞不出如此大的陣勢。

迎佛的盛況在法王來到白帝內城的廣場前時達到了高潮,這裡原是一片近十畝的開闊演武場,如今已擠滿了人,有跪在正中雲紋主道旁的虔誠牧人信徒,有站在後面湊熱鬧的中原移民和江湖看客。

法王的儀仗仍是不急不緩。寶光喇嘛站在內城的門口帶著眾人迎接薩伽法王。隨行的有白帝城和其他聖地一眾。黑壓壓竟然擠滿了城門甬道。

「弟子寶光,見過法王聖師大駕。」

「久仰法王大名,在下白帝城管季。」一位身材略矮的峨冠中年沉聲客套道:「法王移駕白帝城,鄙城上下不勝榮幸。」

「管待詔客氣了,白帝城大興在即,本座今日過來沾光罷。」佛幢下傳來沉穩又似輕忽的聲音,接著便見一個身披金絲褚袖袈裟的年輕後生從肩輿上站了起來,踩著力士手搭的梯階,緩緩落地。

這年輕後生身材清矍,面色古樸無奇,臉上卻泛著瑩光,轉而給人一種寶色端莊感覺。正是全城跑過來瞻觀的薩伽法王。

任誰也沒有想到,月輪山上讓無數人敬仰供奉的薩伽法王竟然是一個弱冠少年。

不過雖然驚奇,卻並沒有人質疑,這與年紀威望無關,乃是因為月輪山上的這三位三世佛本就轉生多世,每次轉生都以特定的儀式顯聖在嬰兒身上。莫說如今只是一個少年,就是轉生到一個小姑娘上,也屬正常。

「佛說眾生平等,法王以人為輿,力士作階,金衣殿寢,行不著地,雖是不沾紅塵,卻莫不是失了佛門原旨初心?」寒暄未畢,便見城門旁,一直鶴形而佇立的玉面銀狐耶律齊高聲質問道。

「阿彌陀佛,施主所說的初心,未必是本座的初心。」面對玉面銀狐的發難,金披袈裟的後生止住身形,看向耶律齊,緩緩道。

「哦?」耶律齊雖然反問,卻不肯多說一個字,等待薩伽法王的解釋,和這些和尚喇嘛討論,多說一個字都是破綻。

和白帝城一樣,西北狼煙國草原上的統治者也極為頭痛密宗在其境內的影響力。當然實際上天狼山忌諱的並不止一個密宗,毗鄰的禪宗對他們的滲透也挺嚴重。

天狼山是狼煙十三部眾的主要信仰沒錯,但密宗和禪宗在牧民底層的受眾也不少。相比於天狼山巫魔混修強存弱死的生態法則,佛門眾生皆苦,修來世,眾生平等,不殺生的教義顯然更符合草原底層牧奴的願景訴求,即使他們肯定做不到——牧人以牛羊為食,不可能像牛羊一樣吃草。

而耶律齊敢在薩伽法王剛到時就來個下馬威以言語擠兌,自有他的緣由和底氣。

三四十年前,寶樹真人入月輪山脈,明面上雖然只是借閱密宗的幾部至高道法,但過程並不和氣。三位活佛不同程度的反抗,讓密宗底蘊出現了數百年少有的巨大損耗,這也是後來神象能拜入哲丹班禪座下的關鍵原因之一,為了補充密宗的高手斷層。

密宗中的法王明王都是佛門的護教之人,對外教極為排斥,是抵禦和鎮壓異端的先鋒。而反抗最激烈和極端的,自然是這位薩伽法王,不,應該稱薩伽法王前世。

沒錯,當年的那個薩伽法王已經圓寂了,雖然並不是寶樹真人直接殺死——向人家借東西還把人家守門人打死這種沒品的行為不是自詡讀書人的寶樹真人一貫作風。

當年那位薩伽法王是在國師閉關后不久才圓寂的——結果都差不多。

而這位年輕的後生,就是薩迦法王十來年後的轉世。別看他很年輕,其實他是真年輕…但地位和前世並無質的差別,畢竟他的前世也是轉世而來。

當然活佛即使可以修來世,但每一次的輪迴對他們來說也是莫大的消耗和折損。再加上這位薩伽法王又這麼年輕…耶律齊有理由和自信可以趁著對方還沒恢復巔峰的境界剛一波。他這次千里迢迢南下小金川就是過來找架打的,嗯——找那種可以打得過的人打…

「佛有慈眉善目亦有金剛怒目。」年輕版的薩伽法王輕聲道:「小僧修的是明王護教法,不是修菩薩普渡法。」

「嗬!」耶律齊不由怒笑,這年輕的小法王倒是不安常理出牌,連辨都不辨,直接就告訴他,他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這位法王還是秉承了前世的強硬和霸道。

偏偏,那些匍匐在他腳下的信民還就吃這套!

「上一個法王也是這麼說的?」既然這小赤佬這麼直接,耶律齊自然不會客氣,直接揭開他的傷疤道。

強勢霸道又如何,死得最快得就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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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五行寂滅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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