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街斗

第三十三章街斗

謝三小時身在市井,雖然陪人聽過幾回戲,卻從沒上過心思,故而興趣不大,了解也不深。只覺得和勾欄賣唱的比起來,台上女子得聲音更加清亮,也更自如流暢,假聲高聲腹音腦後音各有妙運,莫名中便有了許多意思。

幻師是個老戲迷,他讓撐篙的找了個視野空曠的位置停住,坐在那裡搖頭晃腦邊聽邊附和。顯然戲不聽完是不準備走了。

約過一炷香時,忽聽橋頭對面的酒樓上一陣喧嘩,接著喝罵打砸之聲不絕,不多時嘩啦一下,三樓的憑欄被一道人影撞碎,隨即有人從廊軒上掉了下來,好在那人武功不俗,墜落過程中勉強維持著平衡,拉扯住酒樓前的燈籠竄,掛壞好幾個紗燈,掉地上時墜勢已盡,才勉強蹲伏著身子,但身上衣衫皺損,極為狼狽。

只見這人雙眼烏青,右眼的烏青帶著腫脹和血紫明顯是剛被人揍了一拳,而左眼的烏青深如靛沁,卻是天生自帶的胎記,這人雖然衣著不整,卻仍能看出是狼煙國人的打扮,銀釘右耳,肩開左衽,頭包布巾,皮靴革裙,赫然是數日前隨玉面銀狐耶律齊一起入川的鬼狼兀而那。

兀而那被人踢下來,猶自不服氣,回了口氣,衝到酒樓廊柱旁,腳尖一點,借力騰得躍上二樓圍廊上,雙手附在二樓檐柱上,向虛空一撲,身子倒鉤般翻起來,翻滾中腳背勾在垂獸上,腹背屈弓復又一挺,便已晃上三樓闌干。

這次樓上又是一陣乒乒砰砰的亂響,不一會兒便見兀而那的身影又從廊台上飛出,這次飛得更遠,直接越過數丈的街道掉入河渠中,嘭得一聲,水花飛濺,連兩岸沿街看戲的路人都紛紛側目。

兀而那落水處離謝三的船不遠,濺起的水花漫天湧來,看戲入神的幻師突然回神,只見他從袖中取出一隻看來普普通通的青瓷茶杯,對著漫天水花虛抓一記。

讓謝三和路人驚奇的一幕頓時如慢鏡頭般出現,卻見飄飛在空中的水珠似磁石般被吸引成一團水球,然後在空中化成晶瑩的水螭龍,伸縮盤延,最後一頭鑽入青瓷杯中,被幻師收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才見幻師一臉故作淡定地盤腿坐在船中,道袍飄渺,倒真有幾分得道高人的風範。

謝三有些愣神,比起兩岸街邊驚呼的群眾,他身臨其境,感受更為直觀,特別是他的武學也和精神力有關,幻師剛才的精神力波動在他眼中極為明顯,這些水可並沒有被收入瓶中,而是被精神力牽引直接蒸發散去,普通人眼中所見的螭龍形象只是殘餘水汽所化的幻象。

難怪他被人稱為幻師,僅這精神力的運用,就讓謝三大開眼界。

「救命!救命,我不會游泳,唔——」草原出生的兀而那是個旱鴨子,墜入水中后拚命揮臂四刨。

「你個笨蛋!這水不到七尺深,你這麼個大高個,站在那裡都淹不死,鬼叫什麼?」謝三站在船頭,對兀而那高聲說著,腳踩踏板,並不准備下去救人。

兀而那慌亂中哪能聽見,不過他在水中嗆了幾口渠水之後,腳底似乎踩到水底,漸漸的穩住身子,才勉強站了起來,水到鼻子下面,水流平緩倒不虞被衝倒。

見不遠處一艘小船船頭,一個青年對著自己咧嘴大笑,不由心頭大怒。趟幾步來到岸邊,落湯雞一般扶著青石爬上水面,這才轉頭,取出別在腰間的一隻尺長的弧形獸角,甩手朝河中的謝三擊去。獸角在空中呼嘯帶風,盤旋而至,謝三看出這烏眼青年不是善茬早有防備,折腰翻騰躲過飛來的獸角,剛落回船頭,便見獸角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又朝謝三飛襲回來。

謝三歪身如倒,手扶船板,一招兔子蹬腿,腳尖一點獸角軸中,這才勉強踢開旋轉的獸角,只見獸角在空中盤旋一圈,又回到兀而那手中。

「兀那蠻子,真是不識好歹,小爺剛剛指點救你,你就這麼恩將仇報!」謝三站在船頭啐道:「活該被人揍!」

兀而那被罵得羞惱,正要再動手似乎才想起自己被人揍下來,抬頭后看,便見酒樓二層和三層的軒廊處,分別走出數人,目光向這邊看來。

二樓處站著兩人,為首一人銀髮螺髻,輕紗掩面,白衣勝雪,眼眸青藍,正是那日和兀而那同行的女子,而她身後站著一個馬臉高個眼珠通紅的男子就是都滿海。

再看三層,只見幾個宦官侍衛眾星拱月般半圍著一位桃心小臉的宮裝少女,少女左前站著一位圓臉勁裝的女子。正是昨日東門和謝三有過一面之緣的瑾瑜公主一行。

「師妹,你看那人像不像一條狗?」圓臉勁裝女子對身邊的少女笑道。

少女不答,卻掩臉輕笑。

兀而那站得遠並沒有聽見兩人對話,但二樓的白衣女子和嗜血狽卻聽到了。不過他們看不見樓上的陣勢,一怒之下,嗜血狽倒吊翻身躍上三層,看也不看,抬腿橫掃千軍。

最先反應的是站在瑾瑜公主身後的兩個彎腰少監,只見其一人手結蘭花印,撕起交錯的金絲網線縛向橫掃的飛腿。另一人食指一點,金線如利劍刺向都滿海。只一瞬間,兩人默契無比,不但封住都滿海的所有后招,並且攻其必救,一招致命。

都滿海躍上三層之後就感到數股殺意凝至,出腿之際便感覺不妙,腳上收了三分力道,瞥見一道金毫閃向自己,本能避開要害,另一隻腿在樓板上后蹬,把自己往樓外扔出。

這次都滿海終於體會到兀而那的境遇,而且更加凄慘,罩向右腿的金線柔中帶韌,只是輕觸便崩開他的靴筒,切豆腐般在小腿上剜開深可見白骨的傷口,鮮血淋漓。另一道飛線利比鐵箭,雖然被他及時躲開要害,卻仍被貫穿琵琶骨。

只在一個須臾間,眾人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都滿海一翻一跳最後一滾,三樓上又是一道人影帶著血水墜了出來。

地上的兀而那看得真切,待都滿海落下時,運功而至,擎住其腰背,臂手放柔,順勢託人揮舞一圈,才接應下來。

此時都滿海渾身是血,右小腿的傷口甚至能看見骨白,比之兀而那還要狼狽凄慘。

「原來是西北的蠻子,平日里兇橫跋扈,這次估計是踢到鐵板了!」

「看這兩人武功不俗,想必在西北也是有些來頭的人物。」

「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挨刀!藩外之人吶,學點功夫就覺得天下無敵了。」

「欸,王公子,你這口氣有點幸災樂禍呀。」

「是嗎?這你都聽出來了!」

……

路人在酒樓下圍成一圈,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兀而那眼露凶光掃過一圈,把眾人嚇一跳。

「烏雞眼瞪什麼瞪,你還能把我瞪懷孕?」只見左邊一群年輕的後生簇擁著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青年見兀而那眼睛瞪過來,不甘示弱瞪回道。

「你找死!」兀而那本就壓著火,被人挑著痛處挑釁豈肯罷休。想他們身為天狼山弟子在西北草原和大漠上橫行無忌,僅憑聖地大派的名頭就沒人敢輕視,不想才進入小金川幾日,兩人先是挫敗在白馬寺一個俗家弟子手上,好在耶律賢王護短,幫他們討回一口氣,沒想到今日又被人教訓了。這也就罷了,那一伙人有高手隨行自己吃虧是招子不夠亮,但幾個路過的閑人看笑話不說,竟然也敢對自己呲牙,老虎不發威,真當自己是病貓不成!

兀而那不像都滿海兩次都運氣不佳身受重傷。當下放下都滿海,取出弧形獸角,冷冷道:「你最好現在告訴我姓名,這次回去我還可以幫你禱告狼神,希望你下輩子投個好胎!」

「喲,被打這麼慘,還這麼囂張?」那書生不屑一笑,上前一步高聲道:「告訴你又怎樣!本公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太虛觀王六七是也!」

原來這群人正是當初和丁偉一路西行的大月國少俠女俠觀光團。知道王六七太虛六雛的身份后,眾人自然凡事以他為首。他們本就和丁偉同行,莫大帶丁偉離開后,緊趕慢趕,只差一個晚上,他們也進城了。

「太虛六雛麽?」路人嘩然。

連準備出手的兀而那也眉頭緊皺。若是這書生所言不差,那就棘手了。太虛六雛乃是國師閉關之後,太虛觀新一代的門面人物,不僅天資出色,武功不俗,而且這六人都是分別自己領悟了洞玄怪力書部分神通,戰鬥方式詭異莫測,虛實難料,防不勝防。

兀而那臉露猶豫之色,一時進退維谷。

酒樓三層,俯瞰街面的圓臉勁裝少女見到越眾而出的王六七,一把手捂住臉,臉皺得跟包子似的。

「王六七,太虛六雛蛇隱麽?」河中的謝三揚眉道:「和我那位王小兄弟就差一個字。」隨即笑著問還在看戲的幻師道:「前輩,他們在白帝城內打成這樣,您不管管么?」

「管那麼多幹什麼!沒死人就行。」幻師揚著頭,眼皮半閉微合,隨口推脫:「再說城內治安是程歡歡那小子在管,我插什麼手?」

「程歡歡?」

「就是那個喜歡把花別在耳朵上的妖艷男!」

「額…」謝三想起昨晚的簪花郎,想到日後可能是自己的師門長輩,不知該不該附和。

不過白帝城的先天高手們似乎都有點奇怪…

比如山鬼先生長一個女人那麼高幹什麼,好有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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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五行寂滅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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