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鏤身虎、幻師,山鬼

第二十五章鏤身虎、幻師,山鬼

一時萬籟俱靜,整個東門都陷入突如其來的恐怖之中。施令的侍衛高宣道:「白帝城內:劫掠者斬,殺人者死,謀亂者誅!七禁十三令,諸位可在城內石刻華表拜讀,莫要以武逞凶,自誤性命!」

「嗬,好大的口氣!白帝城這是要自立為國了嗎?」尖銳的聲音伴這一道蟠紋魚龍白袍從行人越眾而出,鳩鼻闊口,法令紋深如刀刻,手上把攥著一枝潔白玉如意。正是大月天鑒司千戶伯錢寧。

涼棚下的猛男聞言虎目開闔看向錢寧,空氣彷彿無風自動,眾人只覺有睡虎初醒,平添幾分威壓。

錢寧不為所動,腰挺背直,轉身也和猛男對視。

許久才見這猛男坐直身子,瓮嗡作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白帝城自有白帝城的規矩,天鑒司管天管地,連我白帝城立規矩也要管嗎?」

「現在確實管不著,」錢寧悠悠道:「將來可就不好說了。」

猛男臉上閃過一道怒氣,緩了緩,才道:「那就要看什麼時候了,這位大人可要養好身子,要是活不長,可未必看得到以後。」

錢寧不屑一笑以示不懼威脅,臉上陰陰沉道:「你們立規矩咱可以不管,可拿我們大月國的人立威,又是什麼意思?」

「哦?這兩個是你們大月的嗎?」猛男故作不知,隨即又正色道:「挑釁滋事,證據確鑿,大月也好,南越也罷,到哪裡都要守當地規矩,大月子民就可以逍遙法外么?」

「哈哈哈,真是好笑,你們白帝城不就是天下共知的法外之地嗎?」錢寧冷笑道。

錢寧嘴巴刁鑽陰毒,猛男不欲多辯,這時一個侍衛走到猛男身後,掩手趴在耳邊低語兩句,便見猛男抬頭看了眼錢寧身後不遠處的一輛四輪大馬車,見錢寧薄唇緊閉,不由咧嘴一笑:「錢千戶,這是什麼意思?」

「白帝城有白帝城的規矩,天鑒司自然有天鑒司的規矩。」

「在大月,天鑒司什麼規矩我不管,不過想進白帝城,自然得依我們立下的規矩。」

「這麼說,許統領是準備強搜咯?」錢寧面露微笑反問。

「那要看你們願不願意配合巡檢,給不給許某面子咯。」

「好個鏤身虎!真當我們天鑒司的威名是擺設!」錢寧氣極而笑,手上玉如意一揚,馬車周圍蟠紋白服的潘子頓時亮出兵器。城門守衛張弓拔箭,氣氛立時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就見一潘子走到錢寧旁邊,也在他耳邊低語兩句,錢寧面無表情點了點頭,再看像猛男時臉上竟然露出瘮然的微笑:「罷了,天色將晚,貴人同意你們查看,不過這些粗魯的軍漢可不行,你們去找個利索的女衛過來。」

「這麼說,這馬車裡坐的是女人咯?」猛男揚眉問道。

「正是。」

「唔…」猛男猶豫了下,見這寬大的馬車旁邊竟然有兩個陰贄深沉的宦官,心中不由一動,當下吩咐守衛去城內找人。

面對大月天鑒司,各退一步,白帝城也能勉強接受。錢寧既然不肯明說車上是何方神聖,猛男也不問,反正這些天白帝城來的大人物也不少。要不是白帝城主威震當世,還真未必壓得住這些人。

但是躲在馬車裡過城關都不肯露面的確實比較少見,江湖兒女,拋頭露面本是尋常,何況也只是例行公事過目一眼而已。但是這裡有天鑒司和太監隨行,這身份就耐人尋味了。

黃昏的時候,正是東門行人高峰,一輛三馬四輪丈寬的大馬車堵在城門口,頓時讓人流壅塞起來。剛剛死了兩個遊俠,血跡都未擦乾,行人敢怒不敢言。

一輛簡陋的馬車也被堵在人群中,御車的是個頭皮颳得青棱的青年和尚,和尚面色焦急,吩咐車旁邊的三個同門在馬前開道。但人流擁堵,效果並不明顯。

「哎——你這和尚,趕著去西天嗎?沒看見前面都走不動?一直推著我有什麼用?」便有性子焦躁的遊俠大聲嚷起來。

「阿彌陀佛!得罪,得罪。」和尚高宣佛號,大聲道:「小僧白馬寺般若院可讓,車上有位師兄身受重傷,急需進城醫救,刻不容緩,還請諸位檀越煩讓一二。」

「能走誰願意停在這裡添堵?這人擠人,怎麼讓得開?」這遊俠是個大嗓門,一聽說對方是白馬寺的僧人,雖然聲音不減,口氣卻弱了下來。

和尚見狀,抬頭望向堵了半個城門口青絲錦緞馬車,馬車周圍站著一圈的天鑒司潘子,行人堵擠他們佔了大半的通道卻安之若素。

和尚不由焦急道:「天鑒司行事恁地霸道,這要堵到什麼時候!」

「莫急,白帝城戊時一刻關閉城門,現在時辰還早,應該來得及。」路人甲安慰道。

「人堵成這樣,白帝城也不出面管管!」路人乙跟著抱怨著。

這時,忽見後方隊伍一陣嘩然,混亂中,一個枯瘦的身影從眾人頭頂越過,縱向堵門的馬車車廂。身形未至,便見馬車旁一位躬身侍立的宦官猛然站直腰板,寬袖一擺,幾十道金線經緯縱橫,密密麻麻,蛛網般對著枯瘦的身影罩下。

空中的身影怪叫一聲,踩這線網借力一躍,登時又騰空丈許,並在空中一頓,突然撐開一張油紙傘,引得行人驚呼,這才飄然落到涼棚前面,落地后右腳直跺,便見傘面上縱橫交錯,滿是划痕,似乎剛才被金線兜住的就是這支傘。

「這些閹貨竟然用百鍊金絲做蝶繭,真是不當人子,不當人子!」來人嘴上罵罵咧咧,卻很享受眾人驚詫的目光。身材瘦小,鬚髮皆白,穿著一件寬大的衣袖,看起來像一隻披著道袍的白毛猴子,此時正一臉得意。

額,這老梆子,猛男不由頭疼地皺了皺眉頭,自己派去城內叫的人可不是他。

「大膽!」尖細的罵聲來自剛才出手的宦官:「你是什麼人?」

「一個江湖把戲的普通人而已。」老者故作深沉道。

「呵呵呵,普通人?雜家倒要看看,你怎麼個普通法。」久居深宮大內的宦官對這種裝逼的江湖話術一點都不感冒,說動手就動手,只見他鬼魅一般竄向老者,數根細線金絲蓬勃而出,細針般插向老者。只是一眨眼,這老者就被鐵絲網一樣的金絲線罩住。宦官得手之後,也不廢話,牽住金絲線頭的雙手舞了兩圈,收緊金絲,用力一抖,便見金絲網中的老者破革朽木般已被撕扯割裂。

一時布履紛飛,卻不見一滴血水飛濺。一根井繩突然從天生垂落下來,卻見那老者彷彿憑空出現在半空,單手抓著井繩滑落在尾端,就這麼停滯著,身上還是那件寬大的道袍,居高臨下看著太監。

「呀——神仙吶!」駐足的行人又是一陣驚呼。

出手的宦官見狀卻收手而立,臉上冷笑連連:「旁門左道,裝神弄鬼,我當是誰,原來是幻師你這個老頑童。」

「嘻嘻,我說了嘛,我就是個江湖耍把戲的,至於旁門左道?武林中最沒資格說旁門左道的,應該就是你們這些修練蝶繭神劍不男不女的太監了吧?」老者仍舊吊在半空,笑嘻嘻罵道。

「你——」宦官聞言大怒,正想再出手,猶豫了下,還是沒動,只因幻師一脈武功幻術虛實難料,實在是最克蝶繭神劍,何況貴人在旁,今天的首要任務是護駕,個人榮辱只能旁邊放一放。

宦官不動手,這老者卻還有話說:「你什麼你?我說你們天鑒司也太沒公德心了,門口擠這麼多人,也不知道把你們的馬車挪開一些,最討厭你們這些占著茅坑不拉屎的!」

「放肆!」宦官和錢寧聞言色變喝止。

眼見雙方又要吵起來,猛男只覺腦仁大漲,正欲喝止,恰時一道飛鴻般的綠影從城上女牆后掠出,飄然而來。

綠影來得突然,落地前揮掌如刀,青光一閃,空中的井繩割斷,老者跟著墜地,摔了個四仰八叉。

只見涼棚前已經站著一位身高逾八尺,垂帶銀花,挽髻如月的絕色女子。猛男一見這女子,連忙起身抱拳道:「見過山鬼大人。」

這猛男身高近九尺,極為壯碩,但這一低頭行禮,也不過堪堪和女子的髮鬢齊平,看起來像一隻溫馴的大馬。

「哈哈,學妹,好久不見,你這招呼打得親切哩!」摔下來的老者躺在地上呲牙咧嘴對女子道。

女子對猛男點了點頭,又白了賣乖的老者一眼,轉身向馬車走去,錢寧和兩個宦官迎見這女子,神色也不由恭敬了許多。

「天鑒司千戶外伯錢寧見過山鬼大人。」

「御馬監少監費銘見過鍾先生。」剛才出手宦官拱手道。

「尚寶監少監曹得見過鍾先生。」一直恭立在馬車旁的另一位宦官見女子過來也開口道。

鍾姓女子柳眉微蹙,御馬監,尚寶監乃是大月國大內四司八局十二監中武力僅次於司禮監的兩大衙門之二,並且這兩衙門常在御前,能讓這兩個衙門中僅次於掌印太監的少監不遠萬里親自護送,車上這人必然是上京極為重要的人物,甚至多半可能出自大內皇族…

「一個千戶伯,兩個少監,!」鍾姓女子走到座駕之前,輕笑一聲,「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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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五行寂滅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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