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莫大

「咦，這不是那個說我壞話，道貌岸然的小子嗎！」丁偉沒想到這書生還有幾分道行，不過這小子這麼裝伯夷的樣子，好欠打！

「王公子不愧家學淵源，佩服佩服！」

「王公子家自上京，乃是天下第一俊城，風華物茂，自然是見多識廣！」

「話說修鍊這種武功，死後會不會變成真的殭屍？」

「聽說殭屍全身都硬邦邦的，不知道那活兒是不是也一樣！」

「光硬是沒用滴，要不然找根木頭豈不是更好…」

「你以為就沒人用嗎？」

「額咳，額咳，你們夠了啊，這裡還有幾位女俠呢！」七言八嘴之間又歪樓了。

「哎呀不好，動了，快看動了！」

「動什麼動了，段子都才剛開講，你下面就動了？挺敏感的嘛！」

「敏感你個頭，土裡那個頭動了，快看！」

「哎呀媽呀，真的動了，不會是被我們吵醒了吧？」

「說不定成殭屍了，要吸血，大家快跑呀！」

「哈哈哈，現在江湖上能知道種魃神功的小傢伙可不多，小子，你家長輩是哪個？」頭顱眼皮動了動，突然睜開眼，也不見嘴巴說話，只聽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四周八方湧來，嚇得人群四散開去。

「晚輩王六七，來自太虛觀！」這書生打扮的青年對著頭顱，不卑不亢抱拳道。

「咦，王公子不說你來自上京振威武館嗎？原來是在騙人！」

「太虛觀！王公子竟是太虛觀高徒！」

「王六七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呀！」

「莫非是太虛六雛的蛇隱當面！」

「我就說王公子相貌堂堂，儀錶不凡，定有一番來歷，沒想到竟是大名鼎鼎的太虛六雛！」

「太虛觀，嗯…你身上確實怪力書的味道。」這頭顱似乎並不知道太虛六雛是什麼，卻對太虛觀的武功極為熟悉，又道：「你們這麼多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啟稟前輩，江湖傳聞風刀傳承人流落小金川，聽說這風刀傳承里有藏著踏破虛空的秘密，所以大夥都過來碰碰運氣。」

有人對答著，還有不少人見這頭顱醒來，怕有不詳，趁著這頭顱沒有注意到自己，打馬抽身離開。

丁偉仗著輕功卓絕，倒是從容，見幾位女俠也不曾有離開的意思，也便停下觀望，眼前這頭顱說話用的是江湖上極為高明的腹語藏音之術，內功修為必定不凡，武林高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可並不那麼容易遇到，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又看起來並不危險，還有太虛觀的人在前面頂著，何必急著開溜？

「對了，風刀…差點又忘記！哈哈哈哈」頭顱似乎想起來什麼，石雕一樣的表情都活了過來，一聲爆喝，只覺大地都在翻動，突然頭顱帶著下面的身軀從黑泥坑中拔地而起，掀起一陣泥水糞土，須臾天空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狀若泥人，滿身臟黑的污泥，身軀雄壯，四肢粗大，只有眼白和牙齒才能看到白色，被黑泥裹著像極一隻兇猛高大的黑熊。

眾人被濺起的泥水趕退，便見這黑熊般的壯漢盤坐在草地上，雙手腹下交疊，須臾間身上水汽蒸騰，一身的黑泥由黑變灰，由灰至白，盞茶的功夫，便結成泥塊，漱漱落下。這時這壯漢身上已經猶如火爐般，氣血如炭，身軀似爐，眾人遠遠站著都能感覺到一股熱氣逼近。再過片刻，見這壯漢挺身躍起，全身如貓一樣弓腰抖了一陣，便見更多細小干坷的泥塊散落，跺了跺腳，這時身上已經和常人一樣乾淨清爽了。

只見這壯漢站在那裡，八尺多高，虎目獅鼻，神光四射，布衣芒鞋，頭髮灰白，看起來已過花甲之年，只是習武之人到了一定修為身體老化原本就慢，其實很難看出真實年紀。

「哇，原來武功高到一定境界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呀，連洗澡的時間都可以省掉！」丁偉一旁看得暗暗羨慕。一直跟在他旁邊的柳公子跟著大家高聲叫道：「前輩神功蓋世，佩服佩服！」

這壯漢秀了一手乾洗的絕活，被一群年經後生恭維一番，竟然有些受用，點了點頭，掃過隱月派幾位女俠和眾人一眼，眼光略過時竟在丁偉身上停了一停，又對王六七道：「這次之事，你們太虛觀派誰過來？」

「啟稟前輩，這次入川是盧師叔祖。」王六七恭敬答道。

「好！」這壯漢聽罷滿意地點了點頭。縱深一躍，落到丁偉身後，點住其穴道又把他提在手上，也不和其他人招呼，高喝一聲「駕」，勒韁策馬跑向草原深處。

「誒，前輩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也不知道高姓大名。」

「前輩乃是武林高人，高來高去，想走自然就走咯，留下來和你認親戚呀！」

「那怎麼還帶上衛兄？」

「也許前輩看衛兄一身正氣，準備帶回去收做徒弟。。。」

「我看未必，也許是前輩的種魃神功發作，把衛兄弟帶走吸乾鮮血。」

「王公子，這位前輩武功高強，可知道是何來歷？」隱月派大師姐上前對王六七問道。隱月派地處大月國境內，以太虛觀和靈龜山為首，知道王六七身份后，姿態不由低了許多。

「若是我所料不錯，這位前輩應該是四十年前成名武林的武痴莫大！」王六七一臉自得的攤開摺扇，用羨慕的語氣道：「天生練家，醉武成痴，當年天資不在贏白帝之下的六散人之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王六七口中的武痴莫大帶著丁偉一路向西急行，漸漸已到了午時，剛開始丁偉甚是緊張，以為種魃神功發作，只是被提住腰帶許久，莫大隻顧埋頭趕路，便漸漸放下擔心。丁偉本是乖覺之輩，回神之後，便故意討饒搭話，莫大都不做理會。

在草原中趕了有五六十里，便見路前方橫亘一道畝許的小湖，湖邊不遠處有數個灰白氈包，拉著氂牛尾旌，幾十隻白羊低頭吃草，一派祥和。莫大打馬過去，見到幾個牧人，便開口討要了些吃食。這是一個典型草原小部落，一個小貴族帶了十來戶牧民逐草而居，見莫大生得高大雄壯，聲音詭異，隨手提了個活人，一派強人風範，雖然言語和氣，倒也不敢怠慢。

一個中年貴族頭領親自請入帳篷內端上酒食招待。莫大隨手從懷著拿出一塊玉印和兩小塊碎銀，對頭領啞聲道：「拿著，你們下去。」

這中年貴族頭領一見玉印，脊樑似乎被抽了般就塌了一段，點了點頭，連碎銀也不敢要，一語不發得直接退了出去。莫大收起玉印，把碎銀掃出帳外，這才解開丁偉身上的麻穴。然後獨自拿起矮几上的羊腿狼吞虎咽。丁偉行了一早，也是飢腸轆轆，不用招呼，也跟著大塊朵頤。

「不知前輩帶出晚輩過來有何提攜？」酒足飯飽后，丁偉心虛問道，雖然自負並未露出馬腳，可是莫大武功深不可測，天知道他是怎麼看穿自己採花賊得身份。好在對方似乎並沒有馬上替天行道得意思，這才安心一些。

莫大食量很大，吃得更快卻也更久。待吃光所有東西后，才見他抬起頭盯著丁偉，臉上鬚髮凌亂，油漬滿襟，偏偏四肢五官雄奇，充滿壓迫。只見他仍然用腹語緩緩道：「神象在哪裡？」

「？？什麼神象？」丁偉一頭霧水。自己乾的是採花的行當，哪曾偷過別的東西，何況再漂亮的神象又不能用，拿那個幹嘛！

見丁偉毫不知情的表情不似作假，莫大濃眉緊皺，又問道：「你身上有小極樂歡喜功的味道，你跟誰學的？」

小蜻蜓心下一愣，馬上反應過來，這位前輩所說的神象恐怕是一個人的名號，當下也不敢隱瞞，一五一十把當初機緣巧合碰上行者遺蛻的事情說了出來，並表示自己離開前已經封了那處洞穴，防止他人打擾，若是前輩想要見那遺蛻可以帶路云云。

莫大皺著眉聽完丁偉的描述，鐵鑄般的胸肌如風箱般起伏，沉默良久，突然仰首嘆了口氣，又認真看了丁偉一眼，才道了聲：「難怪。」又簡單問了丁偉的姓名跟腳，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氈包內頓時陷入寂靜，氣氛壓抑非常。

「你把小極樂歡喜功的法決念一遍給我聽。」莫大突然道。

丁偉毫不猶豫把牢記心底的口訣念了一遍，武功到了莫大這等境界，這等雙休功法恐怕未必看得上眼，自然不用遮遮掩掩。莫大聽罷，又沉吟了會兒，用腹語道：「你既然得了他得功法，可願拜他為師？」

丁偉又是一愣，見這壯漢神情嚴肅，心下一動，表情認真道：「自然是願意的，只要前輩不嫌棄在下的身份。」「做淫賊有什麼意思？」莫大顯然一眼就看透了小蜻蜓的虛實，又面色古怪道：「小極樂歡喜功乃是當初神象他們以密宗絕學極樂往生經，大歡喜禪法為根基改創出的悟道輔修之法，似你這等練法，若是神象活著知道了，恐怕要生生閹了你。」見丁偉表情訕訕又問：「對了，你原來的師傅還在嗎？」

「前輩，我這身本事是祖傳的，是我爹教的。」小蜻蜓一臉忐忑回道。

「這等下作的手段也算本事？」莫大不屑罵道，臉上卻是滿意神色，他是準備為故人收徒，自然不喜歡帶師學藝的，丁偉二十多歲，一身年輕一輩拔尖的內功修為，肯定不是天生的，但若是家學淵源，即使這家學有點下作。。。但起碼徒弟的身份就純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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