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通者
「聽聞長青道人此番下山是去玄京赴會鎮魔塔?」安西王久居上位,開門見山問道。
「正是。」宗長青點頭道。
「即是如此,孤有一事相求。」安西王不等宗長青推脫,指著燕無忌和燕無雙說道:「這兩位是孤後輩,準備去中都面聖,他們修為尚可閱歷不深,長青道人護法東遊,可否順路捎帶一二?」
「舉手之勞,豈敢不從。」宗長青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這倒讓安西王刮目相看,說實話以安西王大修士的修為也摸不準宗長青的真實境界。
作為王朝安排藩鎮西域的王爺,安西王的頭等要務就是摸清太虛宮的虛實動靜。
當然兩家關係親近,平日里也不需偷偷摸摸緊張兮兮的搞小動作,唯一需要隨時關注的就是太虛宮門下的新秀弟子,因為這代表著的是太虛宮的底蘊和潛力。
行走號入玄京雖然沒引起普通百姓的關注,但在玄京朝野掀起不小波瀾。尤其是作為此行領袖宗長青,身份神秘,引人遐想。
入京后暫時分離的不少太虛宮弟子倒是給高層帶去不少訊息,不過他們所知有限,更不可能完全透露給朝廷王室,這便讓宗長青的來歷更加雲里霧裡。
結合大司空賀晟禮偶遇后帶回的評價,安西王便決定見識一番這位異軍突起的新秀。
正好燕無忌和燕無雙要回中都,順路同行也是不錯的借口。
安西王本擬宗長青多少會推脫一番,沒想到對方想都不想就應了下來。
這至少說明了宗長青對自己實力的自信,不怕與皇室同行帶來的麻煩,也證實了太虛宮高層對他的看重——一路決斷完全放權。
大慶王朝整體來說稱得上國泰民安,不過地域太大,此去東行要穿過不少二流宗門和妖族的地盤,荒山野嶺鞭長莫及,燕無忌和燕無雙這對兄妹不過結丹期修為,若是沒有道基巔峰的實力,未必護得住周全,畢竟總有萬一。
大慶王室倒不是沒有護法高手,此番前來委託更多的是對宗長青無惡意試探。
結果在情理之中,又在安西王預料之外。
白頤道人沒有做聲,安西王開口稱謝。
燕無忌笑道:「賀老說宗兄有宰輔之才,聖賢之資,讓無忌路上多多請教呢。」
「賀老謬讚。」宗長青輕搖著頭道。
「欸——!不必自謙。孤這位西都大司空才高行厚,在整個大慶朝都是赫赫有名,既出得他口定然無錯.」安西王擺手笑道:「孤也算久歷朝堂,第一眼看見道人,便知你是庭柱棟樑國師無雙,這點做不得假!」
「宗先生出世之前在何處執掌社稷神器?」安西王左手邊的燕無雙脆聲問道。
「我家先生入門前就是個管家,哪有你們說的那麼玄乎!」胡桃兒聽到「宗先生」這三個字從燕無雙嘴裡說出來,頓時有些吃味,不由開口打斷道。
燕無雙星眸掃過胡桃兒,莞爾一笑,抿嘴不語,盡顯宗室皇女大氣。
宗長青點頭噙笑,似是默認胡桃兒這一回答。
只見胡桃兒更加得意,仰著下巴對著燕無雙點了點,小表情分外嬌俏可愛。
宗長青摸了摸胡桃兒的髮髻,依舊淡笑。
以殿中諸人的身份和氣度自是不會和胡桃兒計較,於是便略過此節。
眾修聊了會兒,約定兩日後城西會面,安西王便帶著兩個後輩辭行離去。
話分兩頭。
修行之人,不喜繁禮,安西王雖是藩王之尊也不例外,何況此次入觀只是微服私訪,並未讓內侍跟隨。
三人御空剛離開太玄觀,旋即就回到了安西王府。
王府在玄京行宮之旁,佔地兩百餘畝,遊園水榭、亭台樓閣,布局匠心,極盡奢華。
三人落到一座湖亭之中,便見安西王負手而立看著微波粼粼的湖面,忽然開口道:「你覺得如何?」
「沉穩守拙,深藏不露,實力如何尚不可知,不過為人倒是面善親和,應該挺好相處。」燕無忌躬身回道。
安西王緩緩轉了過身,虎目看了燕無忌一眼,側臉對燕無雙須頷點了點。
燕無忌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才知道老祖宗問的人竟不是自己。
「雙兒修為尚淺,看不透他根腳,不過有太翁欽許,賀師盛讚,想必應是天資橫溢之輩。」燕無雙曲膝回道。
「你哥說他好相處,你覺得呢?」安西王又問。
燕無雙猶疑了下,才道:「雙兒沒有兄長慧眼,看不得真切。」
「你這妮子倒是警覺。」安西王面露浮笑,指著燕無雙道:「那我索性問你,我若想讓你和他結為道侶,你可願意?」
「這…」燕無雙沒想到自己曾祖父會突然這麼問,事關人生大事,她一女兒家豈能立時回答?
「太公,何至如此?」燕無忌壓著怒火直視安西王。
要說這世上和燕無雙最親近之人,便是燕無忌,反之亦然。兩人一母同胞,乃是嫡血至親,又都是身俱不凡的靈根。數百年來,隨著父母作古,子嗣未衍,兄妹更見依賴。
所以聽說安西王要把妹妹許配給宗長青,最緊張的便是燕無忌,那簡直比失去最重要的東西還落空,若非說話之人是對倆兄妹恩重如山的嫡親曾大父,怕是立時當場翻臉。
沒有回答燕無忌,安西王鄭重朝燕無雙道:「就如你方才所說,此子的確是天資無雙之輩。」
「這天下間天賦不凡者不知幾許,差他一個?更何況——」燕無忌忍不住道:「說句自賣之言,放眼大慶地界,我們兄妹的潛力何遜於人?」
安西王伸手壓了壓,示意燕無忌稍安勿躁,眼睛掃過反應各異的兄妹兩,自己踱步走到亭欄前,緩緩解釋道:「孤說的天資無雙,就是字面意思,無雙,無對,獨一,無二。」
「比得上西門吹牛?」燕無忌不服道。
「伯仲之間!」安西王認真道:「況且,誰伯誰仲都還是兩說。」
「那又如何!」燕無忌仍舊倔強不平。
安西王眼角瞥了眼燕無忌,對這位疼愛的曾孫還是很有耐心:「你的授師心懷悲憫,言行持正,辨才識人,施政教化皆有建樹,可以稱得上是儒道賢者,以其身份卻對一個化外的宗門弟子推崇備至,孤平生僅見。」
「孤藩鎮西朝五千年,雖疏懶於朝政,然知人馭人頗有心得,方才虛玄殿那番話並不是信口開河。」
「修行界能力和實力並不等同,有實力或許可以獨自逍遙,而唯有實力和能力並得才能讓一個宗門勢力發揚壯大。太虛宮很需要宗長青這種能力,你看辛寧道人賜下隨身行走飛舟便可見一斑。」
「這和他的天賦有什麼關係?」燕無忌不屑道。
「孤看不出他的修為境界,你何嘗看得出來?」安西王嘆了口氣,略顯遲疑道:「不過以常理判斷,他應該還未臻至奠基之境。」
「哦?」
「或許,僅修為而論,他未必比你們強多少。」安西王道。
「這麼說這傢伙豈不是和我們同輩?」燕無忌精神大振,彷彿看到戰勝對手的先機:「太公何以見得?」
「孤剛才說過,於知人之道孤並不遜賀司空,來日你坐上王座便可自知。」安西王沒多作解釋,繼續道:「但他周身道韻如紋,氣機隱晦莫名,靈神虛無不見,比之大修士都高瘦莫測,你道是為何?」
「莫不是他身負異血或是靈寶隨身?」燕無忌道。
燕無雙面上若有所思,卻沒有貿然插話。
安西王搖了搖頭,道:「不確定,不過孤猜測,他身上的道痕應是大道和鳴的餘韻。」
「這怎麼可能?沒有道基如何和道?」燕無忌脫口道。
「太翁之意,莫非指的是三年多前,太虛宮的那場動靜?」燕無雙道。
安西王期許點了點頭,沒有肯定燕無雙的疑問,又繼續道:「你們可能不知本命未成而大道磬鳴意味著什麼。」
「人間修行本命凝符,正常來說大道只會降下一次磬鳴。這就好比我大慶科舉,任誰才華橫溢,就算高中狀元,也只是一次金榜題名,再多都算舞弊。」
「若是有人尚未入考場就已上達天聽,出入金鑾而帝簡在心,那保底就是待詔翰林之選,科考便只是個過場。」
「換到修行上來說,大道和鳴之後,只要此子中途不被強敵抹殺,大修士之下一片坦途,進階煉神期只剩時間而已。」
「大修士的潛力下限也許不算什麼,但在大道認證之後,只要不是修鍊邪法,他的道基禁陣幾乎可以不受約束無限祭煉,直至修成神通神禁!」
「以太虛宮的修行之法,這位俊秀不可能捨近求遠劍走偏鋒,他低調沉穩的性子也少有強敵,這就意味著他將來大概率會成為一個神通者!」
「神通者!」燕無忌和燕無雙面面相覷。
他們倒不是沒聽說過這個稱呼,只是映象里這三個字眼彷彿高居修行界雲巔,即使兩人天命自負,也覺得遙不可攀。
在人間乃至六界,只有那些擁有神通之能的強者才被稱之為神通者。
萬靈天號稱人間界十二大修行盛世之一,但真正的神通者有幾個?人妖佛魔全部算在內,絕對不會超過五指之數。
嚴格上說,修成本命神禁的大修士只能算準神通者,離徹底掌握神通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但這並不妨礙世人的提前預祝。
就算加上這些修成神禁卻未能掌握神通的准神通者,以及偶爾浮現的一兩隻真靈,整個萬靈天界群也不會超過十個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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