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須彌山掌

「久聞玉面銀狐修成天狼山無上絕學獅駝功，至威至猛，神力無鑄，練至最高境界有擔山填海之能，今日小僧有幸，便領教一二。」被耶律齊一激，為了白馬寺威名，圓正到底是沒有退縮，當下從容下馬，來到中央，見耶律棋身邊還跟著一個喇嘛，雖然有些疑惑，仍朝他點了點頭，收斂心神，豎手合十準備迎接耶律棋的出掌。

他是白馬寺般若院最資深的研法長老之一，很少行走江湖所以名聲不顯，卻也有當世一流的內功修為，白馬寺藏龍卧虎可見一般。玉面銀狐雖然威名赫赫，境界也高他一籌，但他身為先天高手，接下三四掌的自信還是有些。

耶律棋不再廢話，翻身下馬，長袖撫向圓正胸前，袖中掌力暗運卻已經用上了九成的內力，要知道武者出招攻八守二，第一招用上九成內勁，絕對不是留手。

他天資出眾，也的確修鍊成天狼山最高絕學之一獅駝功，並且已臻至大成之境，一身修為在天狼山派可以列進前五，乃是先天之上的超一流高手，不過他最為世人稱道的卻是世俗的博弈智慧和濟世手段，銀狐二字最為體現，獅子搏兔亦盡全力，眼前這圓正和尚在諸多白馬寺高手中聲名不顯，他卻不願有任何輕視，所以一上來就拋開所有試探，第一掌就是大成的獅駝功起手招式白駝探瀚。

真氣修到了先天之後已經可以內運外放，伸縮自如，並且連綿不絕，而耶律棋的這一掌真氣凝鍊如蘊，掌風不動，氣機直鎖對方，一分力道也不外散。圓正運足須彌山掌力以無畏印做防禦狀，硬接著一掌，雙掌一觸即分，只覺有千鈞大力奔涌而來，掌腕發麻，身形已被推后近丈，待止住身形，力道傳到身上，腹臟翻滾，一時氣血內力都把持不住翻湧，整個人都散架了一般。

未待調整，耶律棋的第二掌須臾又至，這掌是獅駝功中的獅子搏兔，已然使出十層功力，威勢比剛才更強盛。圓正只來得及後退兩步，左掌疊右掌，做縛命合手勢，雙掌運足全身氣力，又接這一掌，「噗嗤」一聲，喉嚨發甜，便已被獅駝功的巨力所創，臟腑移位，破功負傷。

見圓正只接下自己兩掌便已不濟，耶律棋不再乘勢追擊，面帶蔑笑道：「白馬寺七十二絕技看來不過如此！」

「阿彌陀佛，小僧愚鈍，佛法不濟，不曾悟透須彌山掌之精髓，讓耶律施主見笑了」圓正吐了口血后恢復了些許，開口辯道。

「呵呵，老和尚你不用強辯，要這麼說，獅駝功本座也只是剛入門而已，四掌你接了兩掌，你這傷勢可還接得了剩下兩掌?」

這時，圓正身後站出一位三十多歲的弟子道：「圓正師叔平日在般若院多是傳授佛法和武學，甚少和人交手，剩下這兩掌小僧可留願意代師叔接下。」

「哦？」耶律棋看了眼圓正，對可留道：「我這兩掌可不那麼好接，先天之下有死無傷，莫謂本座言之不預。」

「可留退下，耶律施主繼續出掌便是，都由老衲接下！」圓正喝退可留，對耶律棋開口道，他倒是不信耶律棋真敢下死手，狼煙國人狡詐兇殘，但對武林中人而言也不算什麼，國教天狼山是當世七大門派之一，在狼煙國尊崇無比，甚至王族酋長皆納其中，但是在整個小月界武林之中的地位和實力卻不及坐二望一的千年白馬寺。

圓正武功不及耶律棋，不代表身後白馬寺不如天狼山，他畢竟只是白馬寺下轄般若院的一個研法長老，還比不上首座之流，而白馬寺像般若院這樣的下轄分殿即使明面上都還有六七個，般若院在這當中也只算中游，可知整個白馬寺整體有多恐怖了，僅算寺內不含俗家，先天修為的一流高手怕就不下十幾二十位！

今天這麼多人圍觀，圓正不信耶律棋會因為一個非嫡系的商隊走私被揭發而在眾人眼前掌斃自己，這可不是玉面銀狐的作風，唯一擔心的大概就是這身傷勢和修為可能保不住，但圓正也算得道高僧，對這身武功的重視並沒有比弟子的性命來得高，畢竟耶律棋未必敢殺自己，卻未必不敢殺一兩個可字輩的弟子。

圓正豁出性命，把難題轉給耶律棋，耶律棋當然不上當，當即道：「也罷，既然圓正大師不濟，你們就一起上來接我兩掌！」卻是準備把在場的所有和尚全都教訓一頓，打個五癆七傷。

等了片刻見圓正身邊五六個和尚都在猶豫，已經恢復差不多的伏牛羅漢洪放心裡一動，口中說著：「白馬寺俗家弟子洪放領教耶律賢王掌法」，一拳「佛法無邊」已經搶上前去。

洪放臨陣經驗豐富，戰鬥天賦更強，知道硬接耶律棋的掌力是最吃虧的，圓正要護持弟子又被言語逼迫只能硬接，自己小一輩卻沒必要和對方比功力，何況他看場上情形憑著戰鬥直覺已經知道耶律棋的氣勢有退緩，故而搶先出拳直擊耶律棋臉面，攻其必救，只要耶律棋出手攔下，自然也可以諉算一掌。

耶律棋也是老謀深算之輩，豈會中計，乘勢運足掌力，不理會對方的拳法變化，硬懟了洪放一拳，這一拳竟也是八成掌力，內勁所至，右臂至肩骨根盡裂，洪放當時就被打得噴出血霧，只是這北齊所封的伏牛羅漢確實有幾分血性，即使已經被打的重傷逾死，腳下仍舊掃出飛馬彈腿，又和耶律棋懟了一腳，這腳已經後繼無力，但是耶律棋卻仍不留情，也用上六成的氣力，一下子又打折他左腿的迎面骨。這洪放才像破革包草般被踢了回去。

來去之間不過電光火石，這些和尚都未反應過來，好在圓正畢竟修為高深，即使受重傷，仍然比旁人反應快一線，上前用上綿勁搭腰兜轉卸去慣力，才抱著洪放安置在草地上，只見洪放面如金箔，氣息灰敗，竟有不詳。眾僧圍了上來，師弟師兄慘叫不止。

「阿彌陀佛」圓正高宣佛號，也不顧身上傷勢，運指在氣戶，天樞，合陽，天泉諸穴掃過，又運掌在覆於氣海穴上，氣走帶脈，附耳低聲道：「可放，你聽好氣沉神丹…」邊說著晦澀的心法一邊用內力在其體內引導。待一炷香左右後，洪放氣息漸穩才放開。此時圓正內傷發作，氣力不支，連站也站不起來，只得迦跌而坐，口角含血，雙手合十口念般若經。其他和尚見圓正如此，也各迦跌念經不止。

「圓正，你剛剛傳授的可是易筋經？」耶律棋擊傷洪放后自覺心滿意足，見圓正臨傷授功，把生死邊緣的洪放救起，不由對白馬寺的武學高看幾分，心裡一動便開口問道。

「施主慧眼。」圓正運功療傷，不肯多言。

「易筋經為白馬寺鎮寺武學之一，向來不傳俗家，老和尚你破戒了。」

「生死攸關，豈能拘泥內俗，即是破戒，老衲回寺自會到戒律院領受戒棍便是。」

「哈哈，這麼說我這兩掌倒是成全了這小子？」耶律棋故意激一激這老和尚，笑道：「你們即已接下本座四掌，今日之事就此揭過，老和尚，你可撐得住，需要我讓人捎你們一程？這次之事雖然未必需要我們全力出手，若是一身是傷，恐怕白馬寺的顏面須不好看！」

好一個玉面銀狐，此番下場先是借著對方攔截理虧以言語威勢逼迫圓正正面接下自己兩掌，並且擊傷對方，之後才暴露其真正目的，就是廢掉白馬寺俗家翹楚伏牛羅漢，並且是引誘對方自己送上門來的，事後連讓白馬寺翻臉的機會都不給。

「石牛李青我奈何不得，你這小子今日卻是栽在本座手裡了罷！」這老狐狸心中得意，得了便宜還賣了個乖。

「耶律施主請自便！」

「既然你們不願意同行，我也不勉強，不過本座的獅駝功勁可不是那麼好化解的，聽說貴寺大還丹能起死人而肉白骨，若是你能給他一顆…呵呵，也算這小子命硬！」

圓正臉色微變，口中道：「大還丹乃是佛門至寶，可遇而不可求，老衲也不曾得過，四掌已過，耶律施主可還有計較？」

耶律棋見圓正口上不饒，冷哼一聲也不回答，帶著眾人離開，寶光喇嘛留在最後，對圓正高宣了一句佛號，道：「小僧聽聞黃泉游馮神醫近日在白帝城，大師若是能請他出手，你這位弟子必可無礙！」言罷也跟著離開。

不久后可留來到圓正身邊問道：「師叔您沒事吧？可放師弟傷勢可還有救？」

「既然黃泉游在白帝城，趕緊把可放師兄送去才是！」

「師弟糊塗了嗎？誰知道馮神醫是不是真的在白帝城，何況江湖傳言這位神醫性格古怪，願不願意出手相救還是兩說，可放師弟傷勢這麼重，若是一路顛簸，到了那裡又沒有得救治，如何是好！」

「就是，就是，吐蕃的喇嘛對我們白馬寺向來有敵意，這個喇嘛未必安了好心！」

一時幾個和尚吵成一團，圓正瘦臉嚴肅，等眾人停了爭吵，才鎮定道：「獅駝功霸道無比，勁力純而不散，我的修為遜耶律棋太多，我若不受傷還能想些辦法，目前只能用易筋經內力保住可放的脈息，好在他所修鍊的大勢至拳本身就是內壯神功，這些年身骨打熬得結實，不然也撐不到現在，這一路你們護好他不要受行路顛簸之苦，到白帝城我再想辦法求他們出手救療。」

「是，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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