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陽》

【壹】

初元六百三十四年夏季，大疆。

「喝！」草原上傳來少年駕馬鞭馳的喝聲，從無垠的草原日出方向，與地平線相齊的地方漸漸奔來，驚散了迎著朝陽覓食的羊群。

「安然哥哥，」馬陣中的少女一身艷麗的紅色，在無邊的茂綠中執著馬鞭追著策馬在前的少年，火紅的衣襟飛舞，如同月夜流螢，在一片翠色中璀璨奪目，劃過天地邊際，追逐前方飛馳的快馬，嬌聲喚道：「安然哥哥！你等一等陽兒。」

揚鞭的少年在空中舞出了一串鞭花，撻的抽在馬身上，激起一陣風馳電掣草屑紛飛，銀邊鑲綴的墨色袖袂與烏黑長發被風而動，馬上挺實俊朗的背影飄逸非凡。

被喚作安然的少年在前聽見女孩的呼聲，策馬依舊，只是回首應著朝陽投來的光芒，對著女孩笑道：「陽陽快些，馬上就能到瀚江了，夏伯伯前天和你爹去的圍馬，我們好不容易才能跑出來，得多玩會兒！」

「嗯，這一次安然哥哥要打好多的魚兒上來，我給安然哥哥烤著吃！」少女甜甜的笑著，加快了手中的馬鞭，背對著新生的太陽，將她甜美的笑靨勾出水墨畫般悠然的輪廓。

少年爽朗的笑著，回頭對著女孩做了個意猶未盡的舔唇動作，更是惹得女孩一陣嬌笑。

兩匹駿騎在草原上飛掣，激起草浪泛起層層漣漪，向著瀚江的方向馳去。

【貳】

每年的夏季中旬，是大疆野馬聚集時節，成千上萬的駿馬從四面八方朝著瀚江中游匯聚。互相尋覓配偶，以及甄選出統馭大疆群馬的王。

草原的牧民在這個時令中出動族群里最好的騎手，在群馬前進的道路上對好馬進行圍追馴服。在這個馬背上生存的民族中，能夠在這個機會中馴服到一匹好馬，是對那些自詡勇士的人最好的證明。

安然趁著這個族帳里大人外出的時機，騎了兩匹帳中的駿馬，帶著平日里喜歡粘著他的拓跋陽陽，偷偷出外遊玩。

瀚江流過大疆的支流，在每年夏季紫薇星出現的夜晚，會出現無數星辰隕落一般的奇觀。大人們外出圍馬，至少要去七八日的時間，陸安然正好抓住了這次的機會，想要外出瞧瞧夏伯伯說的這份能和鯨州蜃樓，寂州極光等奇景媲美的奇妙景象。

陸安然打量了一會兒眼前的海子綠洲，回頭遞過手去，對著馬上的陽陽笑道：「陽陽，我們今晚上就在這片海子耽擱一宿，明日下午就能到了。」他的面頰向著泛紅的夕霞，眼眸的顏色倒映成了誘惑的粉紅色，神色間充斥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叫做陽陽的少女接著身前少年的手，翻身下了馬，歡快的攬著陸安然的胳膊，嬌笑道：「恩，陽陽都聽安然哥哥的。」

兩人將馬韁栓在海子湖畔空地邊上的楊樹上，取了生火用的打火石，在周邊的小林子里尋到一些乾枯的樹枝和麻桿，堆砌了一個簡單的火篝。

陸安然卷著褲腳和袖子，在一邊岸上的陽陽的驚呼里下了水。

這條海子湖連通著瀚江的暗流，常常有順流漂來的魚兒無法逆流回去，留在了這條小湖裡棲息生存。

陸安然挽著衣袂在湖裡亂撈，岸上的陽陽指指點點，漸漸變成了兩人歡聲笑語的嬉戲。夕霞的倒影將湖水染成了緋紅色，少年潑向岸邊女孩的水浪在空中墜落湖面形成的漣漪擴散與少女的嬌呼聲驚動著湖裡棲息的游魚，搖勻了一湖的紅雲。

玩至月升日落，兩人才微微踹氣的坐在燃燒的火篝邊上，轉動手中的木棍，聞著烤魚的香氣飄散。

陽陽枕著陸安然的肩膀，看著少年專心致志烤魚而被火光印著光暗分明的臉龐，露出恬靜的笑靨。

「好香。」少年拿起一隻串著焦黃的烤魚的木枝，透著篝火的光線，仔細看了看，口中贊著，遞給了黏在自己身上的陽陽，「這隻魚獻給我們大疆最美麗的拓跋陽陽。」

「安然哥哥討厭，」女孩嬌嗔著接過還散著熱氣的烤魚，輕啟朱唇在最鮮嫩的魚肚處咬了一口，「恩，安然哥哥的手藝變得更好了。」滿嘴魚香的女孩含糊不清的對著身邊的少年贊道。

「呵呵，快些吃吧。」陸安然淡淡的笑著，摸摸對著自己撒嬌的少女的腦袋，自己也取了一隻烤的外焦里嫩的烤魚，吃了起來。

篝火里噼啪的燃燒著木枝，夜風撩過樹梢響起的簌簌聲回蕩在靜謐的樹林里。

湖邊的少年少女抬頭看著初升時的皎月，星辰纏綿在溫柔的月色里，身後的林梢在夜幕下隨風搖曳。

「如果每一天，安然哥哥都能陪在我的身邊，我們一起騎著安然哥哥親手馴服的烈馬，在族帳外面那座小丘上看日出，晚上我們就生上篝火，看星星。」拓跋陽陽靠著身旁少年的並不厚實的肩膀，閉著眼，聽著風吹過的聲音，彷彿頭頂那片繁華的星辰近得觸手可摸，少女幻想著，這一切如同現實發生一般，幸福的說著。「安然哥哥將來一定是大疆最厲害的勇士，夏伯伯一定會教許多許多的功夫給安然哥哥，那些奇妙的力量。」

陸安然笑著撥弄了一下快要熄滅的篝火，取了一些乾燥的枯枝填上，摟著女孩的右手因為一陣風過，更加的緊了。

「夏叔叔說的，大疆外面的世界，將來安然哥哥帶著我，騎著馬去周遊，陽陽也想看看夏叔叔說的雲來都城，狐岐居住的青丘，還有海族。」女孩幻想著無數年後的甜蜜的未來，少年是她的寄託。「和安然哥哥一起。」女孩呢喃著，在這片星辰之下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