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無心插柳
袁代夏選擇「以工代費」，自然是為了尋找代言人。
只有更多的課室外活動，才能讓她接觸到更多的人，才能從這些人里選出最符合要求的那個。
（以學生會的名義強行規定了各苑班費的不同使用標準嗎？雖然失去了縮小階層差距的本意，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與李平的敘舊中，袁代夏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正如她所料，各苑收繳上來的班費遠遠不足以支出整個學苑。於是李平所領導的學生會便想出了一個歪招。
但便是依據各苑收繳上來的金額，作為各苑花銷的依據。
雖然也有「上補下」的情況，但這些錢對於下苑數量龐大的學生，除了能添置些新掃帚、新拖布之外，享受福利什麼的是不用想了。
所以比之從前，下苑的孩子們在付出勞動之後，對於個人而言什麼都沒有改變。
其實袁代夏心中對李平是有些佩服的，畢竟年紀尚幼的他初次「掌權」，又攤上這麼一個坑人的制度，能想出這麼個可以勉強維持的辦法已是殊為不易。
但為了自己的計劃，她也只能將這份佩服壓下。
雖然這樣勉強維持下去，來自下層的不忿終有爆發的一天，可於袁代夏而言卻是太慢了。
（看來又得表演茶藝了……唉……抱歉李平……）
心中的歉意轉瞬即逝。
因為依著袁代夏的推演，不久的將來雖然會讓李平和李家吃個大虧，但卻是保全他們的唯一辦法。
不管怎麼說計劃都向前推進了一大步，袁代夏心中倒是與天氣一般晴朗起來。
她給「黑小子」劉夏制定的人設是平凡、內向，所以在下苑中袁代夏並不打算像特苑那樣出挑。
午飯時分，劉夏沒有和其他同日入學的孩子們打成了一片，而是躲在課室角落獨自享用劉瑤為他準備的午餐。
（嘖，劉姨這麼搞豈不是又給咱製造身份上的破綻了么……）
飯盒一打開她就看到了幾塊油汪汪的肉，這是可比下苑孩子的平均水平超出了太多。
住在上城區卻在下苑就學，這本來就是最表層的偽裝，能遲些暴露自然是越遲越好。
吸溜。
「黑小子」劉夏還在對自己過份豐盛的午餐哭笑不得，就聽到了這麼一聲。她無奈的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了身後那個正紅著臉擦拭嘴角的人。
入目的是那個名叫鄭欣的小女孩，在「黑小子」的注視下，她的臉倏地紅了。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
雖然心中無奈，但「黑小子」的表情中卻依照人設帶上了慌亂之意，「我，我之前生了一場大病，所以我母親才……」
解釋一番尚且不夠，「黑小子」局促的起身拉著小女孩坐下，又往她的飯盒裡夾了幾塊肉這才看起來冷靜了些。
「一，一起吃吧。」
鄭欣紅著臉猶豫片刻，便羞答答的輕輕點了點頭，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眼前的小女孩吃得香甜，臉蛋上散發著濃濃的滿足感。但這本應溫馨的一幕，卻在袁代夏看清對方的飯盒后，刺著了她的雙眼。
（鐵國……真的太苦了……）
除了「黑小子」夾給她的兩塊肉，鄭欣的木質飯盒中只有零星幾片菜葉，以及薄薄一層麩皮未脫的糙米飯。
想起鄭欣早先回答王老師時言語中透露的信息，袁代夏不受控制般搶過了她的飯盒，又將自己的硬塞了過去。
「我，我喜歡吃糙飯！」
「黑小子」小聲卻硬邦邦的丟下一句就開始埋頭刨飯，算是回應了鄭欣那不知所措的目光。
「你，你叫什麼名字？」
「劉夏。那，那……鄭欣你叫什麼？」
「……」
「呃……吃飯，吃飯。」
「噗，傻子。」
就像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之後兩個孩子便靜靜的吃著飯沒再說話。
（咱真是太善良了，既幹了好人好事還顧全了這孩子的自尊。NICE。）
午休時間很快結束，一直紅著臉的鄭欣在道了聲謝之後就匆匆跑開了，為自個「善舉」自豪的袁代夏也就從心裡放下了這個女孩。
下午剛一開課，王老師便直言道：「想去進學『觀摩』的就去吧，願意學習的留下來。」
話音剛落，「高年級」的孩子們就幾乎跑了個乾淨。新生們互相看看，在之前那個提出要偷學「鍛打術」的男孩帶頭下，很快也做出了相同的決定。
平凡的「黑小子」自然是其中之一。
當袁代夏起身離開座位，她忽地發現留在空曠課室中的那十來個孩子里，竟然有鄭欣的身影。
她也是今日入學的這批孩子中唯一一個留下來的。
（不錯，曉得知識改變命運，倒是個聰明的孩子。）
袁代夏心中嘀咕一句便不再多想，可還沒走到課室外，卻在一陣突然響起的腳步聲中被人拉住了袖子。
「劉，劉夏……你……你……」
彷彿這樣的行為已經耗盡了勇氣，鄭欣紅透的臉蛋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但她想表達的意思袁代夏明白，這是想讓自己一同留下來學習吶。
既然已經決定了人設，「黑小子」自然得表現出相應的局促，「我，我也想試試看……能不能提前學會……學會……」
不等「他」說完，鄭欣就忽地抬起了頭，焦急的模樣清晰可辨，「不！測靈后再，再去……一起……一起……」
兩個孩子的舌頭像是打了結，倒是難為他們結結巴巴卻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於是乎，課室內便出現了有趣的一幕。
「黑小子」劉夏一臉慌亂無措，看起來想走又不敢走……
小女孩鄭欣紅著臉低著頭，抓著對方的衣角手既不鬆開也不把對方拉回座位……
課室里的氣氛漸漸詭異，就連方才已經出了門的那些同級男孩都折返了回來。
「嗷呦~~~~~~」
鐵國民風開放，九歲定親的習俗古來有之。見兩人僵持不下，那些男孩頓時開始起鬨。
（嗷呦個屁啊！這幫臭小子好這口都不掩飾一下的嘛？！兩個女孩「嗷呦」你……妹……草！咱特么現在是男的！）
亂糟糟的起鬨聲終於讓袁代夏搞清了現狀，卻又讓她愣在了當場。
王老師又好氣又好笑的搖了搖頭，只能起身打住這些孩子的躁動，「都別鬧了！」
起鬨聲立止，王老師認真的看了看眾人焦點的兩個孩子道：「劉夏，你也一同學習吧？」
已然明白因果的袁代夏哪敢讓誤會繼續下去，雖然「黑小子」沒有回應王老師，但僵在原地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他」的心意。
見狀，王老師也只能嘆氣一聲，拉住目露失落的鄭欣放「黑小子」離去。
（這個世界怎麼連女孩也這麼早熟？！現在作為一個男孩子，咱可得在外面保護好自己！不過……女孩確實是該富養哇！不就是一碗飯嘛……）
心中一面感慨一面快步朝課室外跑去，可兩輩子皆女的袁代夏不曉得，自個保持低調的計劃已經破產了。
剛出課室不久，她就被同期的男孩們圍在了中間。七嘴八舌的問著諸如「你和鄭欣是不是早就認識」、「半天時間之內虜獲女孩有什麼秘訣」之類的蠢問題。
鬧了這麼一出，倒是令劉夏同學很快被一臉羨慕的其他男孩迅速接納了。
（劉姨啊劉姨，你可是害死咱了……）
心中苦笑不已的「黑小子」，眾星捧月般在一眾男孩如同崇拜大將軍的目光中來到了進學。
然而才剛一看清進學里的情形，袁代夏的腦海就「轟」一聲被茫茫信息塞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