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怎麼能打平射呢?

第一百零二章 怎麼能打平射呢?

突然出現的照明彈將整條公路照得通明,緊接著,一架美軍戰鬥機超低空從我們頭頂掠過。

我們所有人都是一愣,事情發生得太突然。

我想,只要那架美軍戰鬥機的飛行員不是瞎子,他一定看到我們了。

聽『大拖油瓶』說,當能上飛行員的,一般不會是瞎子。

班長沖我們喊叫著:「隱蔽!隱蔽!」

我們扔下炮,趕忙跑到路的一旁,趴在石頭後面。

美軍的飛機飛過之後一個爬升,在天上掉了個頭,擺了擺翅膀,又向著我們俯衝下來。戰鬥機的發動機聲響徹整個山谷,照明彈的映照下,能看到美軍飛機光亮的金屬蒙皮。一邊俯衝,美軍戰鬥機上的重機槍開了火。

一長串重機槍子彈打在公路的路面上,激起一道塵土做成的牆壁。有兩發子彈打在了剛剛被我們扔在路中間的步兵炮上,濺起兩片火花,步兵炮的炮身發出兩聲鋼鐵碰撞的響聲。

和我們同行的小戰士看到炮被飛機的機槍打中,一臉心疼。他看見美軍飛機掃射之後機頭揚起,一個爬升飛出峽谷,就準備要跑上前去查看炮的情況。他身邊的『大拖油瓶』一把將他抓住,對他說道:「我去!」

說完,『大拖油瓶』一個閃身,衝上公路,沖向倒在地上的步兵炮。

看到『大拖油瓶』衝上了公路,班長想要將他拉住,但是錯了個身沒拉住。班長一個起身,也跟著沖了上去,嘴裡喊著:「小白同志,危險!」

美國人的戰鬥機飛出峽谷后,在天上一個盤旋,又飛了過來。

『大拖油瓶』跑到了那門步兵炮旁邊,檢查起來。確定炮沒事,這才鬆了口氣。

美國人的飛機從峽谷的一端再一次飛了進來,飛機上的重機槍噴射著火舌。

「危險!」班長一聲大喊,將『大拖油瓶』撲倒在地上。

重機槍的子彈威力極大,砸在地上就是深深一個坑,足足碗口大小。有的子彈打在石頭上,直接將石頭打成碎塊。

美軍戰鬥機一輪掃射之後,在空中盤旋了兩圈便飛走了,只留下驚魂未定的我們。

這時候,『大拖油瓶』驚叫著:「老班長!老班長!」

我心裡一驚,趕忙衝上前去,其他人也沖了上來。就看見班長倒在地上,臉上都是血。

臭不要臉的扶住班長,將班長頭上的軍帽摘下來,給他檢查。我在班長倒下的地方看到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上面還沾著血。應該是剛才敵人飛機掃射的時候,重機槍子彈將一塊石頭打碎,炸開的石頭砸在了班長的頭上。

臭不要臉的檢查過班長的腦袋之後,鬆了口氣跟我們說道:「沒有致命傷,砸暈過去了,腦袋上有個小口子,但沒有危險。」

『大拖油瓶』自責地說:「都怪我不好,老班長是為了保護我……」

我們趕忙將班長抬到路邊,讓他平躺著,又是掐人中,又是拿積雪給班長擦臉。

一直以來,班長在我心中便是硬朗的形象。而他的突然昏卻,讓我突然有了一種極大地恐懼。當將他抱在懷裡的時候,我才驚異,這竟然是一具消瘦不堪的身體,一副垂垂老矣的面龐。就是這麼一個消瘦不堪的身體,支撐著一整個班的靈魂。

過了半響,班長這才悠悠轉醒。他睜開眼睛,一絲疲倦的神情一閃而過。渾濁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天上,在那一刻,我們都不存在了。幾十年的滄桑和苦難都凝聚在雙眸,這雙眼睛在厭倦著,也在緬懷著。

他的目光開始回收,飽經磨難和戰亂一生都藏了起來,眼神變得深邃。

嘆了一口氣,班長眼神變得平淡,站起了身,又化作我心中那個頂天立地的身影。

可我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覺得,老班長並不願意醒過來。他太累了,他們這一代人太累了,承受了遠遠超過他們所能承受極限的苦難和戰亂。

臭不要臉的用三角繃帶給班長將傷口包紮,班長戴上軍帽,跟我們淡淡一擺手:「走了,磨蹭個屁。」

『大拖油瓶』說道:「一發子彈打在炮架上,剩下的那個輪子也出了問題,變形了。」

班長踢了踢那炮輪子,那鐵輪已經變成一個詭異的橢圓形。

「沒事,還能走,只要不是方的,咱們就能把他推上去。」他說道。

本就是獨輪的步兵炮,僅剩的一個輪子也變了形,但這被他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我們又推著獨輪炮上路,能在美軍飛機的掃射下撿條命,實在是太過幸運。不過這種幸運對於我們來說,早已經看得淡泊。

班長、崔岩、臭不要臉的在前面拽著拉,趙德樹、張茂才和那個小戰士在後面推,我和『大拖油瓶』在炮的一邊穩定著炮身的傾斜。而『大拖油瓶』的兩個戰友幫我們分擔身上的裝備。

這種短管的步兵炮其實並不算重,只有四百來斤,比起那些動輒好幾噸重的大口徑火炮,他簡直就是秀珍手槍。如果是平地,只需要兩個人就能牽著他滿世界亂跑。但朝鮮的山路、公路太過崎嶇難行,尤其還被炸毀很多地方。這就讓我們一個班的人,拖著它很費力。

臭不要臉的嘟囔著:「這要是咱們的炮,再累推著也沒啥。費這麼大勁兒,結果是幫別人推炮,嘖嘖嘖,真是……」

班長說道:「咱們是哪個咱們?兄弟部隊不是咱們?別把舊軍閥軍隊裡面那套帶到咱們志願軍的隊伍里來!舊軍閥的軍隊是怎麼敗的?友軍之間相互勾心鬥角,自己的友軍糟了難,竟然還袖手旁觀?」

臭不要臉的訕訕笑著說道:「是是是,我的老班長啊!我就是發發牢騷。」

班長說道:「發牢騷在自己心裡發,別整天嘴上不把門的,禍從口出,別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臭不要臉的縮了縮脖子,嘿嘿一笑。

班長說道:「要是距離遠一點,咱們就把這玩意兒拆開,拆成零件背上去了,那樣還省勁兒。」

說著話,我們聽到不遠處傳來一群腳步聲。

聽到腳步聲,我們趕緊拿起槍戒備。這地界正打著仗,很混亂,出現我軍和敵人的可能性都有。而對面聽到我們這裡有動靜,也停下了腳步,分散開來。

黑漆漆的山裡,能看見腳底下的路就已經很困難,想要辨別幾十米外的人是敵人還是友軍,根本不可能。大多數的時候,這種情況都是對口令的。但是現在正在進攻,部隊都散了,誰也不知道別人部隊的口令是什麼。

班長打著手勢,趙德樹和張茂才帶著機槍,悄無聲息匍匐前進到我們的側翼。如果對面的這些人是敵人,那麼一旦發生交火,趙德樹的機槍就可以從側翼對他們進行射擊,直接壓制敵人。

臭不要臉的也從胸前掏出兩枚美製手雷,隨時準備扔出去。

對面一直沉默,我們只好開口說道:「我們是志願軍XX軍X團的,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聽到我們的話,對面一個聲音傳來:「我們是42軍XX團9連的。」

我身邊的那個小戰士一聽,跟我們說:「那是我們連!說話聲音很熟悉,錯不了。」

原來,他們連長派三個人去借炮,見他們去了那麼久也沒回來,就又派了一個班的戰士過來接應。

他們那個班將炮拉上了陣地,我們跟著班長見到了他們連長。他們連長姓牛,是個山東漢子。

牛連長見到小戰士就斥責道:「讓去拉個炮,還跑沒影了?不知道這兒急著用嗎?你們班長呢,把他給我叫過來!」

小戰士哭著說:「班長……班長叫美軍飛機給炸死了。」

姓牛的連長表情一僵,低下了頭,我們再看不到他的表情。

牛連長擺了擺手,對小戰士說道:「你先去吧。」

旁邊的幾個戰士正在擺弄著步兵炮,這種繳獲自日軍的輕型步兵炮,志願軍中很多老兵都能簡單操作。

此刻的美軍陣地上,美國人用迫擊炮打向空中的照明彈極其明亮。他們在朝鮮,恐懼黑暗,因為黑暗中總會有志願軍的士兵從不知道哪一個方向衝出來。

小小的山坡上,距離美軍陣地五十米開外,汽油彈還在燃燒。山坡上七七八八散落著十多具屍體,美國人的簡易陣地也是一片狼藉。

牛連長說,他們甚至已經衝上了美軍陣地,但是又被美軍用重機槍和手雷趕了回來。敵人的重機槍和迫擊炮布置在整個陣地的中心,散兵坑布置在外圍。整個山坡周圍一千多米之內,都在敵人重機槍的射擊範圍之內。山坡視野開闊,幾乎沒有死角和盲區能讓他們攻上去。

牛連長組織了幾次小規模的進攻,但是都沒成功,重機槍在一千米之外就能夠封鎖壓制中國士兵的進攻。無奈之下,他們才從營里借來了92步兵炮和煙幕彈。

兩個大架分開,將駐鋤固定在地上,缺掉的輪子一側用石頭抵住固定,簡單的操作就能將炮管對準對面的美軍陣地。

幾個老兵擺弄了一會兒步兵炮,用眼睛大致瞄準,就拿起一發榴彈準備塞入炮膛。

這個時候,『大拖油瓶』上前問道:「你們想打平射?」

幾個老兵點了點頭,指了指美軍正在射擊的重機槍。

『大拖油瓶』生氣道:「怎麼能打平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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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抗美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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