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冊 天園迷影

第二十冊 天園迷影

第一章歡迎宴會

回到南城的季行雲,就一直待在一家沒有營業許可證的黑牌旅館,一直沒有離開旅館的他,心情並不太好。

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並不是這家旅館的服務差勁,也非是提供的食物難吃。旅館沒有招牌,所以不用理會法天的法律規定要求顧客留下基本資料,所以來這家旅館的人,大半都是些不想讓人知曉隱私之人,因此價格比一般的旅館高了點,但是服務也是一級的。

季行雲當然沒有理由討厭這樣的旅館,只是一直待在這裡這件事,就足以讓他感到不高興。

要一位極富好奇心的人,連續幾天足不出戶,像是坐監般地留在旅館的房間內,不等於對他施予酷刑一般。

雖然由金磊口中得知雷震正積極為他籌備一場洗塵宴,可是他寧可自己「走」到朋友家,一一拜訪,而不是留在這小小的房間中,等待金磊偶爾帶個可靠的朋友來看他,偶爾帶來一點消息。

手邊書已經看完了第三遍,差不多可以把內容背起來,再拿書本來打繁間,只是更添增無聊的煩躁。把書本拋開,季行雲嘆了口氣,他覺得再這樣下去,人都快要發霉。

「難道就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嗎?」

距離參加宴會的時刻只剩下半天,可是這清晨到中午的幾小時卻特別難挨。

想著想著,季行雲突然想到既然這麼有空,就再靜修練武好了。

塵出道子所傳的法門,可以在任何地方研修,靜探幽異之境時,只要不把心神集中在極小之處,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透過能量的變化而得知,練此法門倒也不怕有人利用自己練功入定之際偷襲。

不過季行雲雖然天資優異,但是出入幽異之境還是得花點時間適應知感的改變,沒辦法像塵出道子那樣來去自如,再加上進入幽異之境以後時間感會變得很差,萬一入幽之後忘了時間那也麻煩。

季行雲想了想嘆了口氣,又放棄這個念頭。

「啊!對了,那就不要封閉五感,直接用真氣探訪南城好了。雖然沒得親身逛街,用真氣逛逛也好。」

季行雲想到就做,馬上坐到椅子上,調整身子以最舒適的方式坐下。

真氣由他身體流出,先布滿了房間,讓這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能馬上讓他察覺,接著才由窗戶擴散出去。

真氣離開旅館后,就像脫韁的野馬四處賓士,藉由真氣的知感,他再次感受到這座城市的活力。

真氣不停地擴散,季行雲沒特別控制真氣的走向,只是盡量將真氣集中向某個方向流動,不讓真氣散逸得太快太廣,以免後繼無力,也讓他能探知得更遠更清楚。

就這樣,改用真氣散步,讓他高興得不得了。

雖然身體不能自由活動,可是他的精神卻還是自由的。

真氣流過了許多地方。不知不覺中他花費了體內近三成的內息,不過比起掃除心中鬱悶這件事來說,真氣的消耗也不算什麼。

而且他還發現可以利用法珠當中繼站,讓真氣流入法珠,重新納入他的掌控再流出,使得真氣能流得更遠,而不被存在天地間的其他能量給磨耗。

無意之間,季行雲的真氣已飄到南城的東門。

門的西邊,就是這座讓他最先交到朋友的南城,門的東方則是廣大的綠海,還有他心所牽繫之人。

突然間,他的心中有股衝動,他好想飛到綠海,他好想見見蒼眠月。

心動,真氣馬上反應他的意念,就飛向綠海!

綠海廣闊不比南城,距離蒼家居所之處有百里之遙。

季行雲發現自己的真氣流向綠海先是一驚,距離太遙遠了,功力夠嗎?

猶豫不到半晌,季行雲就放任自己的真氣繼續流出,奔向廣闊的綠海。

「我來了,我來了!」他在心中吶喊著。

雖然耗用了大量的內息,可是感覺到越來越接近蒼眠月,一切的消耗都顯得微不足道。

身體雖然留在南城的旅館中,季行雲的精神卻是隨著真氣流在綠海中飛馳,他像匹狼在草中跑著、跳著、呼喊著,痛快而自由。

藉由真氣的知感,由大海吹向草原的微風似乎正在輕撫他的臉龐,青草的芬芳也跳上他的鼻樑,還有晚秋的太陽也照得他暖暖的。

真氣繼續耗用,不知不覺中丹田空了,小內丹與真內丹為空虛的丹田注入力量。

漸漸的,暢快的感覺受到了拘束,只因為真氣的供應漸漸無力。

「到此為止了嗎?」

季行雲感到失望,他的力量還是不足。就差沒多遠了,力量卻已經用到了盡頭。

然後是麻煩的到來,綠海中的生物感應到不尋常力量的侵入,影狼、蒼狼站了出來,它們不約而同地放出自己的力量,對入侵的真氣作出警告性的攻擊。

季行雲沒有惡意,但他的入侵卻是事實,為了感到綠海的風光他沒把真氣極度稀釋,而且要讓真氣跑這麼遠,並保持直接的感應,也得讓真氣保持在可以直接控制的濃度。而這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一種入侵。

該怎麼辦呢?是擠出剩下的真氣再向前移動,還是就此罷手?

季行雲實在不甘願,就差一點點了。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撼動他的知感!然後他又感到另一股柔和而溫暖的力量。

「啊!」

遠在南城的本體驚叫了一聲,同時身體一震,真氣也狂卷而回。

意外的接觸讓他嚇了一跳!

真力快速收回,雖然這一亂搞讓他耗費了大半的真氣,可是他卻滿足地笑了。

注意力隨著真氣回到旅館,季行雲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是該準備出發的時候了。在季行雲住所的對面,比他待的房間還高上兩層樓的地方,四對眼眸注意著季行雲所在的地方。「那小子到底在幹什麼?」年輕的武風士先開口問了。

一位年長的人沉聲應道:「不知道。可是他這個奇怪的行為,卻讓我們對他的實力有了較具體的了解。」

另一位佩著細劍的年輕人語氣輕鬆,帶著期待的口吻說道:「把他定位為一級危險人物似乎太看輕他了,這種能力應該算是特級的危險人物才對。」

鐵士諾心中暗驚,同時慶幸沒與衝動易怒的藍元協力出手對付季行雲,可是知道季行雲的實力后他不免感到憂心。

「那麼百印先生,我們何時對他動手?」百印先生笑道:「不急。就等他參與宴會後,再一舉探出所有與他有關的人。」

「這?不好吧?光是一個雷震就很麻煩,他可是南郡雷家未來的家主,還有許多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參加這場私宴,正面撕破臉那可不好。」

「哼,所以這一趟帶了三十名團部的練武士,還有一百二十名暗部的好手化為聯邦警士。

團長的意思就是要把他們冠上個通敵的罪名,然後再施以釋罪之恩,以之為把柄,讓我們能在南郡以掌握這股龐大的勢力,來制衡在此發展的凜家,季行雲不過是我們這次行動的葯引罷了。」

藍元看清季行雲的實力后,泄氣地說:「好手雖多,可是那小子也不好對付,恐怕會有不少的傷亡。」

百印先生笑了笑。

「那算什麼,老夫還不放在眼裡。不過這種勞動的工作,還是交給躍躍欲試的裴駿好了。」

佩著細劍的年輕人笑道:「現在就殺了他實在可惜。算了,這種程度應該還能讓我好好運動一下。」

季行雲的洗塵宴是在南城城郭之外,接近南嶼港的一間大型招待所舉辦。

這間招待所花費頗高,之所以會選它是因為所在的位置不在城內,所以要做一些事情會比較方便,再加上它夠大,地點也較偏屬郊區。

城內雖然也有夠大的場所,不過多數是半公家的機構,要招待一位「通緝犯」總不方便動用公家的資源,而且要真有什麼事情發生,可以讓季行雲馬上退至南城與南港間的法律灰色地帶逃避追緝。

金磊將季行雲帶往會場后,心中還存有幾分不安。畢竟連白任都會?又怎能保證其他人還能存有誠摯的友誼。

金磊把人帶到之後,季行雲就被殷荃還有現為武議士的小蜜兒給帶往貴賓休弦。在季行雲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時,這兩位女士就開始動手整理季行雲的儀容。

季行雲沒有反抗,因為殷荃對他說了一句話。

「這可是雷主簿(雷震)交代的,你人在外面打滾多年,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總要變得體面一點,才不會讓人以為你是混不下去才逃回南城的。」

話雖如此,可是這樣的工作也不用派殷荃這位前武議士、掌有海運公會大權的女子親自動手。

「那還真麻煩你們了?」

「沒什麼,有這麼好的素材真叫人忍不住啊!」

季行雲發現小蜜兒眼中散發出夢幻般的色彩,而開始琢磨她這句話的含意。想來想去,雖然不覺得會有什麼危險,可是卻讓他無由地感到不安。

再一次看到這兩人,殷荃成熟了許多,也許是商場上的磨練讓她行事變得幹練許多,同時也褪去過往小女孩的羞澀與調皮,只是現在的她又不時流露出像是回到過往那種純真的神情。

而小蜜兒在季行雲的印象中是位愛作夢的女孩,許多關於自己身上那「苦戀」的流言,好像都是經由她的加工而變成膾炙人口的戀曲?再看她,好像沒變多少,應該說她的特質加強了,總覺得小蜜兒把世間的一切都歸加在戀愛上的能力更上一層樓了。

兩位女士很用心地設計眼前的材料,季行雲在她們眼中讀出一種無法形容的狂熱,看在她們如此用心的分上,就乖乖地任人擺布,不過一顆心卻已經溜到會場。

宴會雖然還沒正式開始,不過人已經來了許多。在他任內的預備士幾乎來了八成,武議士也幾乎全來了,可惜的是再三探查,都找不到長青回顏的氣息。

季行雲尋人不果略感失望時,小蜜兒拿來了染髮劑就要往他頭上擦,季行雲可嚇了一大跳。

「這是什麼!」

「染髮劑啊。」

小蜜兒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卻不能解除季行雲的不安,讓他又緊接問道:「我知道,但是你拿那東西過來要做什麼?」

「這還用說嗎?」

「可是我?」季行雲可擔心了。雖然他不介意服裝儀容任這兩位女孩打理,可是有必要染髮嗎?要是外表改變太多,那會不會引起蒼眠月的反感?好好的人為什麼要染髮!而且在他的觀念中,頭非帶有靈性的,是不該用外力加以破壞的!

「不行!這不行!」季行雲抗議無效。

殷荃帶著以前沒有過的威嚴,正色說道:「季先生,這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參加宴會的人好。畢竟你現在是通緝犯,雖然我願意相信雷主簿、白任所邀來的每個人,可是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所以做好必要的措施好保護大家,你不希望有人被你牽累吧?」

「是不希望?可是?」

殷荃臉色一改,調皮地笑道:「小雲已經同意,小蜜兒,你就放手做唄。」

「耶,我哪有答?等等,你說白任?」

「是啊,怎麼了?白牙真不狼當過傭兵的人,要不是他,我們還找不到適當的旅館給你安身呢。幸好是他機警,派了金磊帶你過來,還事先打理一番,不然我們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把你藏起來呢!」

「?啊?」季行雲的心在這一刻似乎開花了。

「別亂動!」

「喔?」

原來白任對他的友誼還在,在這一刻,季行雲覺得屬於他的世界又回來了,感動之餘,就是被當成兩位女孩「玩弄」的材料也無所謂了。

宴會場上有三成是武術界的人物,因為季行雲待在南城的時候,並不積極與行政官員還有各大家族培養關係,所以來的權貴並不多,反倒是中下階層的平民百姓來的不少。

話雖如此,在這還真的聚集了南郡武術界的精英,現在的武議士中有大半都來了,而他們大多是季行雲之前所帶領的預備士。

而少數前來的商界人士中,則有足以動搖法天經濟的海運公會代表殷荃,大葯商周禮、還有她的愛女,南郡最大的鐵器、武器製造商鐵實,而政治界的代表雖然才出現了兩人,但是這兩人卻在南郡擁有非常大的影響力——雷震與凜家代表冰泉雅芳。

剩下的平民百姓則是南城繁盛的基石,他們所能匯聚的力量,一樣是不容忽視。

宴會場上已經熱鬧烘烘,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聚在一起,有的談著季行雲過往的「豐功偉業」,有的罵著聯邦的無情無義,竟然把季行雲當成叛賊,痛罵聯邦警司無故陷人入罪,是非不明地將好人當壞人處理。

他們談著季行雲,期待他的出現,不過卻沒發現季行雲已經來到會場了。

他們大多數的人只看到一位頂著紅髮的帥氣青年,衣著挺拔風姿凜凜地向眾人問好。而能夠以真氣來認人的高手們,看到季行雲現在的模樣眼睛都直了。

雖然他們事先已經得到季行雲會適度變裝的消息,可是沒想到當初不太注重外表與造型的季隊長,會變得一副帥氣十足的模樣,他的頭髮狂野中帶著不拘,紅色系的勁裝映射出他不凡的力量,讓他的魅力大幅提升!

季行雲卻覺得非常不習慣,雖然他早就對別人的注目習以為常,可是現在別人看他的目光,又與以前大不相同。目光炙熱,帶著崇敬與敬仰,甚至有些女性散發著愛慕的火花。

然後他看到了雷震,一句簡單的問候勝過千言萬語。「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

雷震是位務實的人,同時居高位更讓他不得不戴上一張撲克臉隱藏自己的情緒,隨時隨地展現出自信的風華,讓人信任令人敬佩。

他常笑,但不是真心地笑,是為了配合環境與情況發出適當的笑容。唯有在真正的朋友面前,那極少數不需擔心會與之發生權力鬥爭的朋友面前,他才會發出至誠的笑容。

現在他露出久違的笑顏。在他身旁的副手雷茗,原本極力勸阻這位準家主不要為了一位朋友而冒險,然而說了千言萬語,最後卻在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幫助他篩選可靠的與會人員,然後又勸他不要親自參加。

可是現在看到這位老是將自己綳得緊緊的人,解除了所有的武裝,冒險與這位通緝犯有所往來,似乎是有這麼一點價值。

「雖然覺得對不起其他人,不過還是要再讓大夥等會,我想請你去見幾位長輩。」

看到季行雲被打扮成這種前所未有的帥勁模樣,雷震掩嘴偷笑。他發現請託殷荃與小蜜兒替小雲化妝,果然是請對人了。那位活在半夢幻中的小蜜兒,好像非將季行雲塑造成許多女孩理想情人的模樣才甘心。

心情大好的季行雲,也想先逃離許多含情脈脈的灼熱目光,便爽快地跟著雷震先退離大廳,進入另一間貴賓室。

當南城最有價值的單身漢與帥氣的季行雲離開后,會場好像出現了許多女孩的嘆息聲。

進入藏著幾位雷家高手護衛的貴賓室,雷茗跟在雷震與季行雲身後心中感到不自在。這房間給她帶來強烈的壓迫感,好像有什麼非常的事物存在其中。

走過屏風,雷茗差點沒行大禮拜會坐在裡面的人,然後在她聽到季行雲開朗的聲音之後,才明白雷震為什麼敢這麼大膽放心地為這位朋友舉辦這麼一個盛大的宴會。

「好久不見了,雷理大人。您還安好吧?」

「季小子,好久不見了。哈呵呵,你可真不得了,武功進展神速,真是後生可畏啊!」

不論有什麼事,有南郡的督議長撐著,一切都不必太過擔心害怕!

在季行雲眼中,坐在雷理身旁的紅髮老者更令他感到好奇。

雷理的功力是不弱,但是畢竟是位年老的法人,真的要打,他恐怕早就不是雷震甚至雷茗的對手,可是那位紅髮的老先生在他眼中是一團火,比岩漿更為炙熱的一團火。

老先生、季行雲四目相對,房間的溫度在這一刻好似提升了數十度,甚至出現強大的氣壓,讓雷茗感到呼吸不順,空氣像是著火似的,吸入的每一口氣,都像把火焰導入肺中般的難受。

好在這個情形沒持續多久,雷理髮話中斷了這一切。

「你這老傢伙,玩夠了沒。」

「呵,難得看到有兩下的年輕人就忍不住想玩玩。小朋友,你很不錯。」

「感謝前輩賜教,晚輩受益良多。尚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季行雲在小小的真氣爭鬥中發現了這位紅髮老者的強大,也在這小小的比試中,學到不少真氣間爭鬥的方法,讓季行雲再次明白法天果真是藏龍卧虎的地方。

雷理為老不尊地代替老朋友答道:「這廝不重要啦!反正是藏在幕後的人物,也不是什麼出名的人,只不過他是尋彩唯一還賴活著的義父,也算她在安郡唯一的親人了。」

這麼說,季行雲就明白了。

他看到這位長輩帶著期盼的眼神,等著由自己口中說出東方尋彩的消息,卻不知該怎麼說明她的情況,而且這又牽扯到蒼家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透露。

就在這時候,外面發生衝突的聲音。

雷震向兩位長輩點頭示意,然後馬上回到宴會大廳,季行雲原想跟上,可是雷理出聲制止了。

「你待在這裡,別亂來。」

「開始了嗎?」紅髮老者也開心地說著。

「嗯,季小子,咱們就在這等人闖進來吧!」

「哈,那我可要先把氣息藏好,免得計畫失敗。」

季行雲眨眨眼,實在看不出這兩位童心未泯的老前輩在搞什麼,不過看這態勢,情況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季行雲只有放寬心胸在這陪著兩位過百的老人家。

雷震回到大廳,就見到殷荃與現任的南郡司警李正言怒目相對,只差沒正式動手。

來到這裡的人除了李正言外,還有那兩位暗部的武風士,而一位負手而立的老先生,也讓雷震注意到此人,他看到這位老者神色自若,眼睛微眯,好像心有成竹的在算計著什麼。除此之外,另一個外表瀟洒的年輕人更不容忽視,雷震直覺反應就屬這人最危險。

來的人除了這五位較麻煩外,雷震也看向參雜在李正言所帶來的警士中,還有不少是穿著聯邦高階警士服的好手,這些人都有武議士級的實力,然後在會場外面,還有近百名好手分成數隊,有的守著出入口,有的則整裝待命。那些人的領隊也有武議士的實力,而隊員的武功也不弱。

看樣子對方是有備而來。不過雷震表情不變,也沒示弱求好的樣子出現。

「無禮者!李警司,請你說明為何打攪主簿所舉辦的私宴!」雷茗發聲制人。

回話的人並不是李正言,而是百印先生,而且回話的對象也不是責問的雷茗。

「你就是南郡的主簿?看起來並不笨,可是怎麼做起傻事來了?」

雷震也不生氣,反而笑著問道:「先生如何稱呼?在下雖是不才,卻也被委以重任,倒想請教先生在下是如何的傻,又傻在何處?」

百印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條線了。

「老夫是武議團本部神武士,號百印。今天特來擒拿聯邦要犯季行雲,望請雷主簿不要做傻事包庇罪犯,與老夫及諸位聯邦警士配合。」

雷震態度輕鬆地說道:「在下可不明白了,這裡哪來的聯邦要犯?百印先生恐怕是誤會了。」

藍元看雷震這種態度可不滿了,罵道:「有沒有等我們搜過就知道,就算是一郡主簿也不能一手遮天。」藍元叫囂過後,一道冷冷的聲音由後方響出。「好吵的狗!想來無理取鬧也請拿出相當的實力。」「什麼!」藍元何時被人這麼輕視過,也不管說話的人是誰,反身、踏步,人彈出即將出拳教訓那位出言不遜的傢伙,強大的氣勁由藍元身上湧出,真氣聚於拳上,一出手就又多了六成的勁力。

「砰!」他的拳頭被握住了。對方好像還沒盡全力,隨手一拗,藍元就被他強大的力量給壓得跪下了。裴駿眼睛一亮,身子一晃,手刀一揮,才讓人放手。這時雷震才笑道:「白任,別生氣。對方再怎麼說都是聯邦的警士還有武議團的人,再野蠻應該也不會亂來才對。」雷震的話一出,許多武議士都站了出來,陣容龐大遠遠超過百印帶來的頂尖好手。「雷主簿不會想血染此地吧?」

「哪的話,這裡可是交誼的場所。不過要是有人敢來找碴,相信南郡人也不會任人欺侮。」

「這麼說,雷主簿是不願意配合了?」百印語氣提高,做出一副打算決裂的樣子,雷震卻依然輕鬆自若。

「百印先生?」鐵士諾擔心地傳音給百印先生,眼睛卻堅定地瞪著雷震,態度強硬。

他打量這個情況。就人數而言,他帶來的人能打的比這裡的人還多,可是南郡方面都是武議士以上的高手,而他們只有四名頂尖好手。

除去原本要對付季行雲的裴駿,只剩下三位,而他本身也沒把握能打敗突然冒出的白任。

雖然還有兩位武風士,可是光雷震一人就能拖住他們。

這情況實在不利,現在就只能希望雷震不會被手上的力量所迷惑,而愚蠢到大膽地正面得罪聯邦官員。

雷震笑了笑,道:「我們都是法天的子民,聯邦要捉拿要犯,我們當然樂意配合。只不過我們這真的沒什麼要犯,要你不相信,可以清點在場的人員,絕對沒有季行雲那號人物。」

李正言大剌剌地說道:「這裡當然沒有,不過那裡面呢?」

「喔?」雷震望向李正言所指的貴賓室,猶豫地說:「你們的意思是要搜索那個房間了?

這不太好吧?」

百印與裴駿都能夠確定季行雲的氣息就在裡面,對李正言點了點,他才強硬地說:「不太好,是怕藏匿的罪犯被揪出來嗎?」

「這?」雷震故作遲疑的樣子,為難地說:「這真的不太方便,裡面有幾位長輩在。這樣吧,你們要是真的要進去,就派幾位代表隨我入內,盡量別打攪到老人家的休息,如何?」

李正言隨口應道:「可以!」

雷震再望向百印,見他點頭后才道:「請隨我來。」

「七哥,這?」

雷茗擔憂地喊了一聲,他卻依然展現無所謂的態度,笑著宣布:「各位稍安勿躁,我馬上回來,而這幾位聯邦的官員在知道是誤會一場后,也會馬上離開。」

雷震的態度安撫不滿的人心,同時也讓百印更加地疑惑,難道裡面真的沒有季行雲?

不可能!雖然裡面的人極力消除氣息,但是人真的在裡面。

百印冷笑一聲,做了個暗號,就與裴駿、李正言一同跟隨雷震入內。

百印在踏入貴賓室之前,就已經先透過真氣感應探察了裡面的狀況,在那裡除了季行雲外,還有幾位高手,不過光靠那四、五個人想在裴駿手下救人還差了點。

就算他們有什麼詭計,等到進入之後先把季行雲制住,甚至殺死那雷震,就沒什麼話好說了,一個可以好好利用的把柄就拿到手上,等著暗部活用。

走過屏風,感覺到季行雲就站在那,也沒看清楚室內的情況,百印馬上動手!

他雖然覺得裡面的老頭好像很有身分的樣子,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還是先動手再說;發現季行雲的外表與之前的情報所示大不相同,可是在旅館中,他早就把季行雲的氣息給記住,變裝掩人耳目也是必然的行為,把這人先拿下再說!

「等等?」百印聽到裴駿的警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更何況人在眼前還有什麼好說的!

「百印先生?」李正言也驚叫一聲,而百印先生已經快擊中季行雲了!

原本在一旁不顯眼的老頭子橫了一步,擋在季行雲前面,突然紅光大炙!

百印只覺得自己好像要撞上了一團火,足以將他燒成灰燼的烈火!

百印先生雖然號稱擁有百種法印,可是在他手上,卻沒有一種法印能對抗前方的烈焰!

他急著要變招,可是不論是什麼招式,在這火焰之前都如同兒戲一般。

他後悔極了,沒多留幾分餘力,讓他沒辦法避開!他只覺得自己像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再看清阻撓他的人,百印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紅髮的老人伸手一推,宏大的氣勁就強迫百印停下動作,緊接著馬上被向後彈去。

房間內好像颳了一場焚風,百印驚覺自己沒死,被逼退數步后想站好卻發現全身無力,體內被帶著破壞性的炎熱真氣給侵入,真氣幾乎被這股力量給侵蝕殆盡,丹田受創,一身的功夫差點被廢。

「這?你?離大人?」百印又驚又懼,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反應。

這時雷震又鐵著臉,冷冷說道:「百印先生,請你解釋一下,敢偷襲南郡督議長,希望你能有個好理由。」

雷震的話等於又給了百印一個重擊,這下百印才明白中計了。

百印一大把年紀也不是白活的,情急之下他迅速恢復鎮定,思考該怎處理眼前的問題。

「這是誤會!在下絕無冒犯督議長的意圖,只是要抓拿聯邦要犯。也希望兩位大人能高抬貴手,好讓我們能拿人交差。」

雷理看都不看百印半眼,只向雷震問道:「我們這裡有聯邦要犯?我說雷震,咱們雷家的人哪時候包庇過罪犯,還是哪個人犯了法逃回家中,而你這位要接任主家的人竟然不知道!」

「絕無此事!晚輩雖是不才,但對於家族的聲譽向來注意,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

雷理點點頭,然後瞄了百印一眼,好像在說「聽到了嗎?我們這裡沒聯邦要犯。」接著又轉向離我炎問道:「老同學,你帶來的人不會有聯邦要犯吧?」

離我炎聲如洪鐘,不滿地應道:「你在說什麼傻話,想我離家可是法天聯邦中執法的專責家族之一,我身為家族的領導人,怎麼可能會把這樣的人帶在身邊!」

然後雷理點點頭,這回就把目光停在百印身上,等他的回答。

「那個人?季行雲?」百印指著季行雲,心急加上內傷,讓他話說得不甚順暢,話還沒說完,離我炎就不悅地罵人了。

「百印,你是老糊塗了嗎?季行雲?季行雲!這裡哪來的季行雲,你看清楚了,這個小傢伙哪裡像季行雲了。你好好跟我說清楚,上次在我家的產業中大打出手,又被我制止后心懷不滿嗎?今天還給我找個爛理由,破壞雷家為了歡迎我而舉辦的宴會。」「不,我沒這個意思?」離我炎眼神嚴厲又說:「百印,你是看不起我嗎?雖然我基於年齡考量,依然把實權留給小藍,可是再怎麼樣,我還是挂名的掌權者,你主動對我出手,以下犯上。在部里的律法中,這種行為該怎麼罰啊?」

「這?我?」百印被離我炎這麼一說心更亂了。偷襲上司離我炎,按律法可以當場將他處決,就是交由暗部紀律組處理,也是死罪一條。

這時換雷理說話了。「李正言?老夫沒記錯的話,你是現任的警司是吧?」「是?是的?」現在的李正言就像是被大貓抓住的耗子,不但沒了主意,而且心中後悔得不得了。現在他恨死百印這個不長眼的死老頭,竟然害他帶隊來找南郡督議長的麻煩,打攪這位南郡權位最高的長者。

「你很好啊!過兩天我會為了你特別到司警去一趟,好好督查一番。希望司警能好好招待我這位老頭子,還有廉司的官員。另外,我以督議長之責立即將你停職,理由是聯合謀反。你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吧?」

「啊?這?」李正言只覺得一片天昏地暗,他的政治前途,自己努力打拚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都瓦解了」這一刻全都瓦解了而這一切都起因於聯邦議會派來的人。

李家的勢力因為凜家日漸強大,已經無法並列南郡的第二強盛的大家族,現在又出了這種問題,事情一傳出去,李家的聲譽恐怕又會大幅下跌,這一切都是百印還有暗部造成!

李正言已經開始準備思考,回去后要怎麼向家主報告,才能把過錯全推給暗部,還有這個無能的百印死老頭。

這時雷震又加上一句:「以法天律法,除非叛國通敵罪之外,督議長是不受逮捕侵擾,而無故驚擾南郡的部隊應該可視為反逆。我是不是該馬上通報南城駐軍前來拿人?」

離我炎也道:「百印是以下犯上企圖謀殺上官的現行犯,那他帶來的人就是共犯了,人數還真不少。」

雷理故意嘆道:「真是掃興,難得為老同學辦場歡宴,怎麼惹了這麼多火氣。這樣吧,我們等會去找凜三爺一起喝茶降降火氣。」

離我炎搖頭說道:「那你自己去。找他喝茶?那可不只是降火,把你凍結都沒問題。」

「既然老同學不感興趣,那就作罷。不過這些人該怎麼處置?要是全處以謀反之罪,對法天也是一大損失,我看百印好像也只是一時糊塗。」

「嗯,難得咱老同學聚會卻要辦人,實在掃興啊。」

雷震便開始「好心」建言:「不如這樣吧?」

他們幾人一搭一唱,反而利用季行雲將了藍世游一軍。

現在不論有什麼條件,百印為了自己,還有帶來的百餘名暗部精英的性命,也只能權且承應了。

第二章退避綠海

為季行雲所舉辦的宴會場上,瀰漫著不安與緊張的氣氛。

百印等人隨著雷震進入后全無消息傳出,擔心有所變故的人不只是季行雲的朋友們,鐵士諾這一批聯邦議會派來的人心中也不好過。

白任、殷荃他們擔心季行雲行跡暴露,要是他們真的抓了季行雲,殷荃與大多數的武議士們都已經做好決定要「殺人滅口」,不能讓這兩位武風士還有聯邦警士們活著回去。

他們知道今天的事雖然只是個人行為,但是若硬要追究,個人所屬的家族也會受到調查,雖然最後的罪責可能還是只追究到個人,但光是家族受到司警的「依法」調查,就足以讓家族蒙羞,造成重大的損失。

真的要打,情況並不樂觀,所謂的不樂觀並不是指打不過,而是指無法將所有人滅口。

畢竟來的人也都是好手,再加上有大半的人是在外面封鎖,這些聯邦警士發現一旦打起來,面對四散逃逸的人潮,要想盡數殲滅對方,恐怕也是機會渺茫。而且來的人還有許多是社會中下階層的人士,力氣是有幾分,不過對上精銳的聯邦警士也只有被蹂躪的分。

鐵士諾還有百印先生所帶來的人心中也不好過。他們沒有掌握到與會所有人的名單,事實上他們只查到三分之一的成員名單,也就是雷震所聯繫的那一部分,透過鐵家與離我炎的名義發出的邀請函,才是請來分佈在南郡各地武議士的主要信函。

看到這些南郡的高手各個殺氣騰騰的樣子,鐵士諾心中就急。他無法理解這個季行雲哪來這麼大的人氣,也無法體會,為什麼這些人會如此維護一名因叛國罪而被通緝的罪犯。

事實上,讓這南郡人反應如此激烈除了要維謢季行雲這原因之外,也因為他們一來就沒會轉圜的餘地,把氣氛弄凝了。他們處理事情的方式根本就是官逼民反,百印錯估了南郡的民風,這裡的人因為長期處於狼禍與外敵的威脅下,民風十分的強悍,臂膀是一個比一個硬。

原本把南郡人民心中的英雄季行雲變為通緝犯,就已經讓南郡各界感到很不滿,現在還來這套,根本就等於是在沸油中倒水。

鐵士諾雖然是武風士,但也是人。他可不想被一群眼中燃起怒火的好手們給分屍。尤其是白任,這種功力屬於武神士裴駿那種階層的人,竟然沒在暗部的掌控中,這實在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就在雙方人馬情緒緊繃,隨時可能會打起來的時刻,雷震終於帶著百印等三人走出來了。

最先出來的是雷震,他還是戴著那張充滿信心的人皮面具,然後跟在後面的是百印先生,他一出來結果就很明顯了,他像是戰敗的公雞,委靡不振。李正言更是一臉怨毒的樣子,像是要把他前面的百印先生給生吞活剝的樣子。而最後走出來的人,並不像前面兩位有那麼大的情緒波動,不過一臉無奈的樣子也是很明顯。李正言一出來,也沒再跟百印先生說什麼話。「收隊!」只喊了一聲,他就將南郡的警士全部撤走。雖然結果已經很明顯了,不過鐵士諾還是得詢問搜人的結果。「百印先生可有找到要犯?」「哼!」被問話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他看也不看鐵士諾就往門口走。「這?」裴駿聳聳肩,代替百印說道:「我們的情報錯誤,很抱歉打攪各位的興緻。」「可是!季行雲明明就?」藍元不滿地叫囂著。裴駿也不理他,就道:「把人撤回。」「怎麼回事!我們費了?」藍元在這裡出手卻栽在白任手下,感到大大丟臉,如此的結果,他當然不滿。

「別叫了!快指揮收隊,別再丟臉了!」鐵士諾用著吼叫的聲音傳音給搭檔。

不甘願歸不甘願,可是紀律重於一切的暗部,讓藍元壓下心中的怒焰,口中咒著白任還有南郡才帶著憤恨離開。

聯邦議會的人一撤走,會場馬上發出勝利的歡呼,場面熱鬧無比。

就在這時候季行雲也走出來了,然後在白任與雷震左右擁護之下,向大家宣布季行雲的歸來。

雖然大多數的高手都已經知道,這位被打扮得英俊帥氣的人就是他們的前隊長,不過大夥還是跟著平民百姓們一起呼喊著季行雲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的道喜,還有一個接著一個跑過來向他問好的人。

要說季行雲對南郡有多大恩澤,其實也很難說。

在武術交流的春遊中為民除惡嗎?還是為平民百姓義診?或者指導預備士、武議士?

這些算起來也不是多大的功勛,可是卻再一次大幅提升武人的形象。

診療治病對季行雲來說雖然只是件小事,可是對於付不起高昂醫療費用的販夫走卒們來說,卻等於是大恩大德。

再說季行雲的武術指導,在他還待在南郡時效果還不明顯,幾年後,那些預備士、武議士才漸漸發現,自己的能力因為依循季行雲的教導而大幅提升,更是暗中將這位隊長當成再造恩人。

還有他在位時所興建的測驗兼訓練場,更是將南郡的武術水準整體地向上提升。當初被認為是偷懶的作為,也成了現在南郡武議士絕不涉及武術以外的中立行政典範。

而中隊長長青回顏也為了表示抗議而自動請辭,看在南郡人眼裡,季行雲根本就是在聯邦議會的政治迫害下成為通緝犯的。

現在成功地把那些聯邦議會所屬的傢伙趕跑,大夥自然更加高興,會場的氣氛也因而加倍地熱烈。

然而在歡愉之際,也有不少人心中暗藏憂慮,當然這絕不包括季行雲。

畢竟這回給聯邦議會難堪,難保他們不會找機會報復。只是會場里的人也不知道,雷震是用什麼方法把百印先生給弄走,也就無從得知因應之道。

就在宴會由中午一直鬧到晚上,再玩到明月高起,雷震才偷偷地傳音給白任、殷荃、冰泉雅芳,還有幾位身分較為敏感的人,要他們在宴會結束後到貴賓室里再聚一會。

收到通知的人,當然知道雷震要告知他們該知道的事。當然可能會有些暗盤的交易出現,畢竟在種種程度上,他們都算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人,只是怎麼也想不到,主持大局的人竟然是久未出面的督議長大人!

明月高掛,宴會已經結束甚久,卻還有不少人留在會場,而留下來的人都是在南郡頗有影響力的人,他們聚在一起商談卻不見季行雲,宴會的主角只與白任兩人單獨在宴會的大廳閑談。

季行雲與白任的確有很多話要談,但是讓白任能獨享季行雲卻是雷震故意的安排。這場宴會名義上是為了幫季行雲的歸來洗塵,實質上卻還有別的目的,不然以一位工作繁重的主簿,也不能花費一整天的時間待在這邊。

雷震把季行雲當成真正的朋友,不過他也是雷家的准家主,因此這場宴會不只是為了季行雲而開,同時也成為雷家與其他家族締結盟友,拓展雷震個人影響力的宴會。

透過季行雲與百印先生,讓在場的人很自然地要與他建立良好關係,當然也因為離我炎的出現,同時也開拓南郡與安郡實質上的交流,其中包括路運的商路的實質合作,這讓南郡的海港能發揮各大的功能,也給其他家族一條新的商路,並且藉這個機會,建立雷家與其他家族的合作關係。

這些有許多都是地下的暗盤交易,雷震故意把季行雲支開了。他不希望這位朋友扯上政治上糾纏交錯難解的關係,也不希望他知道太多暗盤的交易。

有時候友誼很容易在利益與秘密之下變質,雖然已經利用了他,可是雷震還是私心地希望,盡量別把他捲入政治的暗潮鬥爭之中。

偌大的大廳因為只剩季行雲與白任兩人而顯得空空蕩蕩,談話聲與笑聲卻不絕於耳。五年多沒見面,兩位好朋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季行雲遊歷了半個大陸,自然看了不少奇麗景物,而白任這幾年來事業有成,妻子賢慧,孩子天真可愛,話題也是不少。

說著說著、聊著聊著,倒是變成白任說得多、季行雲聽得用心的狀況。

一個好爸爸講到自己心愛的小孩,那可就有說不完的生活趣事,從小孩牙牙學語,哪時候說出了驚人的兒話,哪時候學會了站、開始會活潑地亂晃亂跑,吃飯時怎樣、洗澡時會做出什麼動作,孩兒的一舉一動在初為人父的白任眼中,都是驚人之舉,也成為生活動力的來源,似乎累時只要想到家中的妻兒,力量就會無盡地湧出,遇到煩惱,只要腦中出現可愛的孩子就能得到慰藉。

白任說得眉飛色舞,季行雲聽得又是羨慕,又為好友得到幸福而十分欣慰。

然而不知為何,季行雲心中除了為朋友感到高興外,卻還有著一份寂寞與遺憾。

這份情感在白任與鐵柔琴新婚之時就已經產生,現在卻像看不見的小蟲似的,在他的血管中爬著爬著,有種很難說明的難受,卻又不知如何排解。

一直興高彩烈的白任,看到季行雲眼中偶爾散發出的寂寞,突然停下來了,然後冒出的是一個道歉。

「?很抱歉。」

季行雲先是楞了一下,才道:「不會啦!我見過小云云了,他很可愛。聽你講他的事,真的很有趣。」

季行雲認為白任是因為變成他一個人在說話而覺得失禮,才說明他也很喜歡聽聽幼兒天真無邪所說的所做的趣事,不過白任卻不是這個意思。

「那時候真的是很抱歉,把你由家中趕出來了。」

季行雲搖搖頭,說道:「那只是作戲不是嗎?你的用心我明白的。要不是你的安排,也不可能會有今天的這場宴會呢!」

白任又搖頭沉沉地說道:「不是這樣的。我認真想過了,要是有一天法天聯邦真的容不下你,甚至以琴兒與小云云的安危要脅我,為了他們母女?就算是你?小雲,我也會想盡辦法把你逮捕到案。」

季行雲聽到這話低下頭了。

「?很抱歉,現在我有非保護不可的人?我想雷震也是,如果為了家族的繼存,他也可能不計任何手段利用你的?」白任語氣沉重地又補充了一句。

季行雲抬頭,眼中沒有灰暗與感傷的色彩,「我明白的。不過那只是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我想這種事也不見得會發生,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我們就好好地打一場!不過我是不可能放水的喔!到時就要看看是你想保護妻兒的決心有力,還是我求生的意志堅強了。」

白任意外地看著季行雲,然後坦然地笑了。心中想著,幾年下來,小雲還是小雲,思考的邏輯果然還是很季行雲式的。「是啊,也只能這樣了。也許未來會出現那種情況,不過會怎樣又有誰知道,是我想太多了。」

季行雲苦笑一下,又道:「也不對,我也要檢討一下,不然將來有一天真的會連累你們。」

「哈哈,是嗎?原來你還有這種自覺,放心,大夥早就習慣了。」「什麼嘛!說得好像我常常給別人添麻煩的樣子。」「哈?哈哈?」大廳又恢復了原有的歡笑,這時候貴賓室里的密談也結束了,幾個人由其中走出。「怎麼了,笑得這麼開心?」「沒什麼,你們也要回去啦。」「是的,今天沒能跟小雲好好聊聊,下回你可要多撥點時間給我喔。」殷荃道。已經是技研組成員的占天道也說:「夜也深了,我們該走了。

隊長有空可要來隊上指導一下。」其他人也分別向季行雲道別,又花了將近半小時,人才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了。最後宴會場上只剩下雷震、季行雲還有白任三人。「接下來呢?

小雲,你有什麼打算?」「看樣子南城暫時還不能久待的樣子,這次雖然在離前輩的幫助之下沒起衝突,可是下回不見得能有相同的幸運。我想先到綠海走一趟,再避一下風頭,過點時日再回來看看情況。」白任點頭道:「這也好,我們也可以利用時間幫忙打點一下,下次回來就可以省下不少麻煩。」「綠海?

是為了再幫離大人還有太爺探探東方尋彩的消息嗎?」「呃?」季行雲的臉上突然飛來一抹紅暈,有點結巴的說:「沒?沒錯,是要探探她的消息。」雷震眯起了眼睛說道:「喔?真的只有這樣?」白任也道:「很可疑的樣子喔!」季行雲急道:「哪有什麼好可疑!我在綠海就不能有朋友嗎!」「原來是有朋友啊?綠海耶!」「嗯,讓小雲這麼牽挂,會是怎樣的朋友啊?」「只是普通朋友啦!」季行雲笨拙地解釋著,當然只換來兩位好友更多的揶揄。不談是非,三位好友難得地再聚一堂,共言歡笑直至天明日曉。

艷陽當空,廣闊的草原,自然壯麗的景色,總能讓人心胸跟著變得開闊起來。可惜在大草原上奔跑的季行雲,卻無法完全放開心胸,融入這天地壯麗的美景中。

後方緊追不捨的人讓他感到厭煩。

雖然在南城中已經用盡辦法,也多次甩掉跟監的人,可惜一踏出南城進入綠海之中,沒有人群與繁華城市的掩護,又被人給跟上了。

一直緊追在後的暗部人員,讓季行雲感到非常討厭。

原以為進入綠海他們就會放棄,畢竟出了南城的東面,這片草原就不再屬於法天所管轄的地域,哪知那些人知道季行雲踏入綠海之後,卻變得更加明目張胆,毫不掩飾地追上來了。

這一跑一追,已經進行超過百里的距離。

現在季行雲已經厭煩這種永無止境的糾纏。他乾脆停下腳步,決定當面將事情解決。因為他不希望把麻煩帶入綠海,帶往心上人的身邊。

追逐季行雲的那伙人在他停止移動后,並沒有馬上出現在他面前,反而也跟著停下動作,似乎是在懷疑季行雲的行為。不過最後百印先生還是決定出面將季行雲處決,讓這位使他蒙受奇恥大辱的人永遠消失。

雖然有暗部的密探向他建言不要深入綠海,這片草原可以說是南郡部軍的絞肉機,在這塊土地上,那盛密的青草,是吸取了無數法天士兵的血肉才得以青翠茂盛。

而百印先生反而斥責了建言的密探。狼不過是低下的畜牲,要是害怕這種動物,怎還能當暗部的精銳部隊!既然季行雲主動離開離我炎的保護傘,進入綠海這個無人管轄的地帶,不利用這個機會將他除去,更待何時。

百印先生急著將季行雲謀殺,除了因為存有私怨外,更因為他認為季行雲的存在會給法天帶來危機。

這個人已經讓離家傾向南郡的雷家,若讓雷家、離家、凜家聯合,南郡的軍事力量,很可能會與中央聯邦直接掌握的力量對抗,這將使地方的力量超越中央,而出現倒金字塔的情況,情況再嚴重點,很可能使南郡脫離聯邦而獨立。

造成這種不當聯盟力量的人,無疑就是季行雲這個人,現在他又往綠海移動,百印甚至懷疑南郡的某大家族在這裡暗藏強大的軍事基地,而六年前的綠海盟約則是一種掩人耳目的手法。

與狼人約定友好合約?這實在是人類之恥。

年長的百印先生就以自己在陰謀中打轉的經驗,看待季行雲的一切,也用法天人的驕傲看待綠海,然後還帶著傷的他與裴駿在綠海與季行雲再次碰面。

這時候的季行雲並沒有再次變裝,依然是昨日那副紅髮帥勁的模樣。

百印盯著他,過了數秒終於打破沉默:「你,季行雲,何時與離家搭上關係,而成為離火雲了?」

這時候的季行雲一顆心早飛到綠海的更深處,對於百印的問話也不在意,隨口答道:「就在昨天,你責問離前輩的那一刻吧。」

「很好,你真是個危險的人物。離大人、督議長雷大人,甚至那位冰冷無情的凜三爺都對你另眼相看,不過你的傳說將到此為止。」

「是嗎?」季行雲淡淡地應著。

他覺得這位老頭似乎過分自信了。攻擊離我炎一掌而遭反擊嚴重受創的他,又在雷震的要求下當場解下半數的法印繳交雷理,在這種情況之下,這位老先生掌握的實力與信心似乎不成正比。

季行雲嘆了口氣道:「我實在不想跟你們糾纏,不過再拖下去,就有一堆人趕過來,那就麻煩了。」百印先生譏道:「你也會怕嗎?」季行雲沒回答,只是暗嘆道:「是啊,我怕出手太重,讓你帶來的人沒辦法走著回去。」百印施了個眼色,裴駿就動手了!人飛縱數影,平行飛馳,平穩而快速,就憑一口真氣,在瞬間便來到季行雲身前。手刀一揮,沉穩而有力。避過,裴駿順勢再踢出一腳。季行雲不願退,以臂擋之。「啪!」一聲脆響。裴駿落地,瀟洒地笑著。季行雲退了半步,手臂發麻。

「好功夫!」季行雲由衷地贊了一句。「你也不差。」裴駿也回應道:「?只可惜沒機會能再好好與你切磋,你就儘力掙扎吧!」

好自信,而說話的人就有這種實力。季行雲這時既興奮又後悔,未能看清裴駿的實力是他的錯誤,能跟這種程度的人交手興奮是難免的,可是在這種地方打輸了可不好逃跑,茫茫的大草原實在沒地方可以躲。

「勝敗還不一定呢!」「很好,我欣賞你。」兩人謹慎對峙。風吹動,人隨風動!動作一閃即逝,閃現的攻擊,是集中於一的強力攻擊。季行雲的閃烈指點點指向對手,在一瞬間連出百指。這時季行雲的閃烈指已非當初的閃烈指,在幽幻之境的修鍊后,使他對真氣的掌握更上一層,真氣旋出,力求突破對手護身之力,一旦突破對方的護身真氣將狂注真力,由內部破壞。如果無法穿破護身真氣,攻擊則馬上結束,不浪費一絲絲的力量,成為更集中更節省真力的閃烈指。

然而裴駿亦捏指成劍,以指代劍,劍指對上槍指亦出百指,指指相對,出手精準快速更勝季行雲。

正式交會,季行雲再次確認裴駿的強,輸給他的似乎不單是功力一項。

不過季行雲並不擔心,因為他手上還有一張王牌——身外的法珠,現在就只差找到機會做出最有效的一擊。

閃烈指無功,招式即變,改以穩健的掌法,每一掌都發揮全身的力量,同時帶著數道回氣,一拍到對方回氣就出,如能命中回氣則連訣打出。

在這當下,漫天掌影,季行雲的掌氣掌勁與實掌,將對手完全罩住了。

而裴駿在左、右以及正面全是掌影的情況下,卻依然微笑冷靜。雖然季行雲掌勁很有力,但他還擋得住,也沒打算取出腰間的細劍。

百印先生的命令是要將季行雲格殺,但是在這之前享受一下打鬥的樂趣也是他的權利,更何況一開始就出重手,很可能導致季行雲不敢戀戰轉而逃逸。雖然有把握不讓他逃走,可這種追逐卻很無聊,不如多拖延時間,在支援的人員來到完成包圍網之前,就好好享受一下與季行雲的戰鬥。

裴駿要拖,季行雲可不要,他要快點把戰鬥結束。

他也知道裴駿未盡全力,那是他的錯誤,明白裴駿想要拖延的心理,掌力又加三分。

雖然裴駿還是防守得滴水不漏,不過也不再輕鬆。

看到裴駿已經習慣他的掌法,季行雲認定時機已到。法珠已經悄悄地出現在他們上方,然後閃光突現!激光射向裴駿背後!

季行雲只覺得前方的人影突然消失,然後迎上的是一道強烈的光柱!

「糟了!」

不習慣用詭計的人,第一次用這種襲擊的方式就失敗了,而且還被反將一軍!情急之下真氣急涌而出,烈光閃耀!同源但經過不同作用后的力量強烈衝突!

還好季行雲無殺人之心,不然也無法在這種情況擋下自己的激光閃。可是他還是中劍了,一把細劍刺穿了他的腳。

這個時候裴駿應該能有更好的攻擊目標,不過那要冒著季行雲不顧眼前危機全力反撲的風險,讓他的腳受到重傷就足夠了。

現在季行雲引以為傲的機動力,已經隨著腳傷而消失。

接下來,就只差將他殺掉工作就完成了。

原本是致勝的攻擊,可是卻變成失敗的一擊,季行雲懊悔萬分,同時還暗咒自己不應該想用這種偷襲的攻擊方式,一定是做出這種不正大光明的攻擊,才會使腳受重傷以為報應。

不過季行雲也相當佩服裴駿能預知法珠的攻擊,只是面對越令人佩服的對手,也代表他的生命就越危險。

「唉,我這幾年都在幹什麼?自以為變強了,回到法天卻吃了一連串的敗仗。先是在黑暗山脈差點成為異獸的點心,與法天的高手交手卻又馬上吃了大虧,這就是我這幾年來的成就嗎?」

裴駿不知道季行雲在感嘆些什麼,不過他的表情卻很複雜。

「真不容易,這麼年輕就煉出了外印。可惜戰鬥的經驗不足啊?」

「還跟他啰唆些什麼!還不快將他解決掉。」

「好啦,好啦?」裴駿不情願地應了一聲,接著轉向受傷的季行雲無奈地說道:「季行雲,很抱歉啦,百印頭子在催了,你要是還能掙扎,就請努力掙扎吧。」

季行雲當然還能戰鬥,那一劍雖然刺穿了他的腳,不過細劍造成的傷口並不大,而且刺那一劍時,裴駿並未在劍上灌注真氣,腿部的筋脈並未因而受到多少傷害,只要不過分用力,以真氣護著腳傷,其實並不會影響到動作,就算是會,為了自身寶貴的性命,那一點傷也算不了什麼。

真正讓季行雲在意的,卻是裴駿的那句「戰鬥的經驗不足」,實在讓他覺得沒道理,從南郡到太宇再回到法天,季行雲自信與人交手的次數沒上千回也有數百回,怎麼會是戰鬥經驗不足的人呢!

沒時間讓季行雲思考了,裴駿提起細劍,動作飄逸隨手舞動刺出了致命的銀光!

銀色的細劍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不是反射太陽的光輝,而是出自細劍本身的光芒。

季行雲明白這劍不再是試探性的攻擊,凝聚在劍上的真氣讓這把劍有了生氣,只要被刺中,絕不只是在身體上留下一道傷口,隨之而來的強大真氣才是致命的關鍵。

只是一把武器就讓季行雲完全陷入挨打的局面。銳利的細劍,能直接刺穿他的肌膚與護身真氣,使他不得不避。

裴駿瀟洒,一把劍在他手上幻化出一點又一點的銀光,連出七劍,季行雲已經連退七步,而劍尖卻還一直指著他的胸口。

在這期間,季行雲也想拿出懷中的黑晶古劍,可是沒這機會。裴駿的攻擊銳利無比,只要有一點點多餘的動作,就會招來失敗。更糟的是對手似乎未盡全力,只是用快而精準的劍法不停逼迫著季行雲。

細劍再次刺出。

這一次季行雲也急了,他不再只是躲避,飄在頭頂上的法珠同時有了動作。

也許季行雲本身沒有餘力,可是他只需要放出一點點真氣,對法珠做出指示,就能使出激光閃。

一道烈光由空中射下,可是在烈光射出之前,裴駿卻已經移位了。

激光落空,只在地上留下一片焦黑,而致命的銀劍卻又再度刺出!

致命的銀光,閃耀的激光,讓綠海變得熱鬧無比。

銀劍逼命,激光追命。

很難想象,激光閃會被裴駿輕易地閃開。他也許很快,但絕不可能比光還快。

挫折感由季行雲的心中升起,連續的攻擊卻只讓對手瀟洒的劍舞變得更華麗,好像那一道又一道由空中打下的激光,是用來點綴他那致命而美妙的劍法,也讓季行雲懷疑這個人是否擁有預知的能力,否則怎能在法珠攻擊之前就早一步偏閃移挪。

這樣下去不行!

腳上的傷勢已經開始惡化了,雖然還能用真氣壓制,可是動作已經漸漸受到影響,兩腿無法協調平均出力,造成動作的不靈活,而使戰況越來越兇險。

劍再次刺來。這一次,季行雲不再挪移閃避,一個側身把手迎向細劍!

劍刺入!血流出。

手臂一合,用血肉將細劍夾住。腳向前一踏,重掌擊出。

斷骨切肉,欲以一擊換一擊,可是那一擊卻落空了。

因為裴駿棄劍。當他發現季行雲不退反進,劍被夾住時就馬上棄劍,他非但沒有受陷於細劍,反而在輕易地避過攻擊后打出了一拳,正中胸膛,然後手再握住劍柄,季行雲被打退了數步,劍也鎖不住。

捨身攻擊的結果,卻敗得一塌糊塗。

「真可惜,你在太宇待太久了,這把劍對我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我並不是太宇的武士。」

又是一個失策,可是季行雲雙眼依然明亮,並沒有因此而絕望。

他小心地調整呼吸、快速地整理體內受創的筋脈,並且用最快的速度將入侵的真氣消解。

這一拳雖然重,可是沒傷到腑臟,肋骨也沒折斷,比較麻煩的反而是手臂的傷,可是這還不算什麼,季行雲處理危機的經驗相當豐富,比這還嚴重的傷也不是沒受過,只是那時的敵人卻沒有這種壓倒性的實力。

裴駿原本打算舉劍再刺,可是他卻把劍收起來了。

「真危險!受傷的獅子果然比平常的獅子更加危險。」

收劍后的裴駿收起臉上輕鬆的表情,動作也變得更加小心,似乎把季行雲當成更加危險的人物看待。

他的態度讓季行雲感到頭皮發麻。雖然季行雲敗不餒,裴駿卻也做到了勝不驕。原以為裴駿在佔盡優勢後會放鬆警戒,那麼自己就有機會,可是裴駿卻更加認真了。

在這個關頭上裴駿臉色沒大變,而且還退了幾步,轉身背對季行雲,完全不再理會這位受傷的對手。季行雲雖然覺得奇怪,可是他沒有趁機偷襲,因為他知道這時候的裴駿已經運足了十成的功力,雖然以背迎人,可是這不代表由背後偷襲就能奏效。

他若是輕舉妄動,只會自取其辱,而且也好奇是什麼原因,會讓這位高手拋下他如臨大敵地警戒著。

「喂!你幹什麼,還不快把季行雲解決!」百印先生不明事理地吼著。

可是裴駿看都不看他一眼,因為他知道有更危險的東西來了,現在不是對付季行雲的時候。

突然,銀光由草中閃出直撲裴駿。

迴避、出拳!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

「啊!白銀!」季行雲興奮地呼喊.「這?喂!裴駿,你在幹什麼,不過是個白毛畜牲,有什麼好怕的!」

「你說誰是畜牲?」

另一道銀鈴般的聲音由百印先生的後方傳出。聲音雖然好聽,可是百印先生卻流出了冷汗。白色的身影與銀白色的巨狼交會,美女與野獸構成了一幅美不勝收的畫面。白銀色的巨狼將口中所叼的細劍交給了主人,蒼眠月把劍抽出看了看后,就將劍射出送向它的主人。裴駿驚訝之餘卻也回身接劍,動作巧妙地握住了劍柄,同時用回身的力量化解飛劍的力道。當他落地之後,蒼眠月美麗的雙唇輕啟,說出冰冷的語辭:「回去。這裡不是你們鬥爭的地方。」裴駿接劍后,才看清楚那一人一獸。那頭銀白色的巨狼,銀色的毛髮隨風舞動,威武的軀體,渾身上下充滿力道,似乎是大自然傾盡全力才創造出來的壯美生物。而那蒼眠月,裴駿就不知該怎麼形容了。他見過的美女不少,但是卻沒有一位像她那樣,她的美似乎已經超越了人世,就算有仙女在她前面也顏色全失。她的語氣雖然冷淡無情,可是聲音卻比世上任何樂器的音色都還動人。

裴駿幾乎忘了他的任務,痴心著迷在蒼眠月的絕色之下。

不過這裡還有一個百印先生。他雖然也差點被蒼眠月的美給震住,可是他終究是位老頭,所經的歷練也不是裴駿所能比擬的。

「小姐,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事。」

蒼眠月朱唇再啟,只道:「是嗎?」

話一出,裴駿手上的細劍正好碎裂,化為千片鐵星灑落。

「好、好厲害?」裴駿雖知來人絕非易與之輩,但是這實力真的超過他的估計。

「如果只有我們兩人,那小姐的指示我們當然遵從,不過?」

說著說著,一堆暗部的好手在這時終於趕到,馬上將季行雲與蒼眠月團團圍住。

蒼眠月露出了淡淡的厭惡之色,語氣一樣冷淡地說:「要比幫手的數量嗎?真是愚蠢。」話說完,比暗部的人更多的影狼還有蒼狼,像是由土中突然長出的樣子,就這麼又在暗部人員外又圍了一圈。

裴駿吹了一聲口哨,聳聳肩問道:「百印先生,看情況好像又是對我們不利,要拚拚看嗎?」

這些影狼每一頭都帶著比暗部人員還高深的功力,這些蒼狼更是強健兇悍。

百印的臉色發青,不是他沉不住氣還是害怕,而是過度生氣而引發了內傷。

這回他又殺不了季行雲了,而且只要擅自動手,他們的性命就將成為風中殘燭。

第三章相遇的午後

季行雲再一次坐在白銀背上前往蒼家的居所,上一次是因為趕時間,在速度不及之下,只好讓白銀載。這一回時間並不趕,就算趕,以季行雲目前的能力,也不再需要白銀的背負也能跟上,不過很可惜的是受傷的人說話沒有分量,所以只得乖乖地坐到白銀背上。

季行雲坐在白銀的背上,心頭又是窩囊的感覺。幾分鐘前還處於生死攸關的局勢之下,蒼眠月一出現,就不費吹灰之力地把百印先生與裴駿那樣的高手給「勸退」了。

想到上次離開時,紡說過要得到足以保護蒼眠月的力量后,再回來見她,想不到再次見面,卻像是特別跑來讓她搭救的。

經過那一場戰鬥,季行雲只覺得自己好渺小、好無知,以為煉成了真內丹、還有激光閃的法珠,天下就鮮有敵手,可是事實上呢?

法天派來一位神武士就輕易地獲勝,而那位神武士裴駿在離我炎前面也不敢造次,對上了蒼眠月與白銀,雖然沒真的打起來,可是也不像有能力將他們打敗的樣子?那麼在裴駿手下敗得一塌糊塗,與蒼眠月相較實力又是如何便可想而知。

想著,季行雲默默地嘆了口氣:「難道我永遠無法在她面前抬頭挺胸嗎?」

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兩人一狼就到家了,正確地說是來到蒼眠月的家。

蒼眠月領先抵達,開了家門,轉身要招呼客人時,卻看到季行雲由狼背上摔下來!

原來是季行雲心思不定,白銀停下后他還不知道要下來,高傲的巨狼只承認一位主人,也只有一個人有資格坐在它背上。它可是在蒼眠月的要求下,才勉為其難地載季行雲一程,既然人已經帶到,而蒼眠月又沒明示要好好對待這個人類,所以它就用比較令它爽快的方式,讓背上的人離開它高貴的身軀——把他拋出去!

一轉身就看到季行雲人趴在地上,蒼眠月語氣平淡地問道:「你怎麼了?」

這時的季行雲恨死那頭作怪的狼,可是那頭狼卻是撇過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無奈之下,季行雲只好說道:「沒?沒什麼,只是一不小心跌了一跤。」

看著眼前的男子站了起來,臉上滿是尷尬的神色,似乎很努力裝出沒事的樣子,蒼眠月冷淡的表情沒變,說道:「果然是受傷了。我帶你進去吧。」

「啊!這?怎?么?好?意?思?呢?」

白銀的惡作劇造成了意外的效果,季行雲覺得受寵若驚,臉早就紅得像夏日的大太陽,一句不好意思說到後面的音量,連他自己也快聽不見了。

不論如何,能讓她攙扶實在是讓人好感動的一件事。

這時季行雲偷偷地瞄了一眼那頭忠心的巨狼,它好像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的樣子,也許是季行雲自己嚇自己,可是他真的覺得那一對眼睛充滿了敵意,還有它好像散發出濃厚的殺意,只要一有機會就會撲過來咬斷他的氣管。

心中還怦怦亂跳的季行雲,突然聞到一股清香,然後一隻白嫩無瑕的玉手搭上他的肩膀,另一手放到了他的大腿?

「不對,她不是要扶我進去嗎?」

心中正起了疑問的季行雲,卻整個人被抱起來了。

本來應是新郎在新婚時抱著新娘入房的情景,卻成了女子抱著男子進入了房子。

覺得不妥的季行雲想掙扎,可是身軀一動,就碰上了女孩的身體≈臂,甚至磨蹭到佳人的胸部,他馬上僵住了,深深覺得唐突了佳人,再也不敢亂動。

幾步路就到了蒼家地穴居的大廳,這短短几秒鐘的路程對季行雲而言,簡直就是夢幻的時間。

他就與她靠在一起,服服貼貼地靠在她身上。他能夠以超近的距離看到她潔白無瑕的玉頸,能夠呼吸著由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有著獨特香味的空氣,身體能感受到她的溫暖。

季行雲突然有種荒謬的想法——要是能這樣一直走下去,有多好。

很可惜,沒兩下,蒼眠月就將季行雲「搬」到大廳,然後將人小心地放下。

將人放下后,季行雲還沒回神,一切的一切對他而言還像是在作夢一樣,等他想到該說一聲「謝謝」的時候,心中的天使卻又說道:「你先坐一下,我去拿醫葯箱。」

「啊?謝謝?」話好不容易才由口中說出,人卻也走入房間。

季行雲氣餒地抓著頭髮,一對眼睛卻對上了沒跟進去而趴在地上盯著他看的白銀。

「白?白銀,你好嗎?」實在是不知道該做什麼的季行雲,便向眼前唯一的生物打起招呼。

不過話一說出口,季行雲馬上就後悔了。

「我在幹什麼啊?竟然還向它問好,它是一隻狼?又不是第一次見到她,也不是頭一回來她家,怎麼?五年了?我就連一點長進也沒有嗎?」

原本覺得自己實在太沒用了的季行雲,突然想到這頭巨大的銀狼可不是普通的狼,雖然它不會說人話,可是並不代表它聽不懂人話。

在綠海中較高階的狼都能與蒼家的人溝通,甚至還有懂得書寫的蒼狼存在,這頭白銀能跟在她身旁,那肯定是狼中之狼,幾句人話肯定難不倒它。

想到這裡,季行雲決定跟白銀建立良好的關係,就算不成功,至少別讓它討厭自己,不然讓它在背後對蒼眠月嚼舌根那還得了。想通了這層關係,季行雲重整態勢,謹慎的模樣比起方才的戰鬥還認真。

「白銀大哥?」好不容易想與蒼眠月的貼身保鑣打好關係,也努力地踏出友好的第一步,想不到它卻是興趣索然地偏過頭,把眼睛閉上理都不理人。

吃了閉門羹的季行雲真大受打擊,臉差點垮掉,更讓他懷疑自己真的這麼差勁,竟然被一頭狼給拒絕了,害他尷尬得無地自容。

就在這時候,蒼眠月提著醫葯箱走了出來。當她把葯箱放到桌上時,還先用抹布把上面一層厚厚的灰塵拭去,才將箱子打開。

而蒼眠月像明白將要被治療的人心中的疑問,就先說明道:「很抱歉,這東西已經很久沒用了。不過裡面的東西是采真空收藏,放上百年也不會變質。」

季行雲點點頭也不推辭,沒說什麼就任她擺布,由她消毒敷葯然後包紮。

蒼眠月的技術甚是純熟,動作輕巧,很快地就處理完腿上的傷,弄好了腿部改處理手臂。

一邊動作,蒼眠月同時說道:「你好像常常在受傷。」

「哈?有嗎?」被問的人心虛地應著。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總覺得自己要說些什麼,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了一句誇獎的話語。「你的技術真好。」「沒什麼,熟能生巧。」簡單地應完話,又是無語。不過那句熟能生巧卻讓季行雲覺得很奇怪。蒼眠月住在這種地方,哪來的人讓她練習?而且蒼家的人看起來不像容易受傷的人,不,應該說是天底下很難有事物能讓他們受傷,那她的熟能生巧是怎麼來的?

處理完手上的傷后,蒼眠月點點頭,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淡淡地說道:「嗯,果然差不多。」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引起了季行雲的注意,他小心地問道:「什麼差不多?」這時蒼眠月語氣輕鬆地說:「我還是第一次幫人包紮,原來也是一樣的。」「?可是,你不是說熟能生巧,應該是經驗豐富才對啊?」

「是沒錯,不過以往都只給受傷的小狼治傷,後來被大哥斥責這是干預大自然淘汰競爭的行為後,就不再做這種事了。」

她的話讓季行雲睜大了眼睛,像是要說些什麼,卻又把話卡在喉嚨中的樣子。

「怎麼了,還不舒服嗎?」

「不,沒有!我很好!」

女孩撅起了小嘴,露出一絲絲疑問的表情,不過她沒再追究,只道:「你休息一下。我去準備點東西招待你。」

「啊?」季行雲突然感到不妙,甚至懷疑她會拿出一道「狼食」出來,急忙說道:「不用麻煩了!」

「沒關係,受傷的人就該多補充點養分。而且我也不過想泡壺茶,弄幾份小點心,再者我也想聽聽這幾年你在外面看到的事物,招待客人也不能光用話語。」

蒼眠月終於露出淺淺的笑容,季行雲看呆了,直到她曼妙的身影又消失在走道上,才發現自己的脖子因為轉過頭而扭傷了?

「她在廚房煮餐點耶!她在廚房為我準備點心耶!她會準備什麼東西啊?好期待喔!」

待在大廳的季行雲滿心歡快地等待著,心頭裡還不停地幻想,等會蒼眠月會端出來的東西。

他純真的心靈在這時回到了小時候的記憶,還記得每次辛勞之後,母親總是會為他或父親準備奇特的料理,等待母親像變魔術一般地弄出令人驚奇的料理,就是他小時候最期待的事情,而等待大餐的出現,也成了最難耐又最甜蜜的時光。

現在季行雲又有了類似的心境,只不過心中的喜鵲叫得更大聲,期待的心情也更加複雜。

好幾次,他想偷偷地探查一下她在弄些什麼,可是真氣總是在大廳與走道入口那打轉,怎麼轉就是轉不過去。

很想早一點知道結果,可是又覺得不該如此,隨便窺視別人總是不好,而窺視她更是天理不容的大罪,當然有一頭巨大的狼偶爾會「瞪」他一眼,讓他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就這麼等著∥著、引頸望著,好不容易終於給他等到了。

蒼眠月這時端來了餐盤,送來了一壺茶,還有三道小點心,及一盤迭得高高的熏肉。

茶一倒,芬香撲鼻。茶是清香的花草茶,可是怎麼會有那一盤肉?怎麼看也不適合當茶點。

「嘗嘗看,希望能合你的口味。」蒼眠月親手為季行雲切了一片甜薯燉成的甜點,口氣雖然像之前一樣冷淡,不過音調卻有點上揚,大概是也有點緊張。

她的動作也讓季行雲看到原本潔凈無瑕的巧手,竟然出現了一小道白色繃帶包覆的地方,他能確定佳人進入廚房之前,手是完好無傷的,而她自己打理飲食已久,庖廚之事對她而言應該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不可能會為了這小小的點心而受傷的,除非這時的她心境與平常大不相同。

意識到這一點,季行雲心中感到萬分高興,這可是她特別用心做出來的小點心,就算只有一分的美味,在她的心意的搭配下也足有十分的美味了。

蒼眠月也為自己切了一塊甜薯,然後將那一盤熏肉移到桌邊,喊了一聲白銀。那頭巨狼這才走到女孩身旁依偎在腳邊。

「你還不餓嗎?」

白銀咕嚕了一聲,像是應話一樣,而女孩也像是理解地點點頭,然後才將注意力轉向客人身上問道:「好吃嗎?」

季行雲急道:「好、好吃,當然好吃!」

「是嗎?我怎麼覺得這句話滿虛偽的。」

「啊?」被人家這麼一說,季行雲才想到自己只顧著想東想西,沉浸在這份幸福中,根本忘了要動口品嘗了,於是他馬上咬了一大口。

奇特的味道由甜薯中散發出來,這是季行雲從未吃到過的口味。該怎麼說呢?複雜的味道由那一片甜薯中不停散發出來,其中包含厚重的鹹味,蜜糖的甜味與甜薯本身的甜味交雜在一起,然後還帶點老薑的辛辣與小辣椒的猛辣?種種的味道混在一起形成極為特別的口味,只是許多重口味的東西混在一起,卻像是不同的味道在打架,這道甜點除了特異外,季行雲找不到第二種形容詞了。

差點被這甜薯的奇特口味給嗆到的季行雲,努力地在臉上擠出了笑容,然後又道:「好吃,沒錯,很好吃。」

這時蒼眠月也吃完她小餐碟中的一小塊甜薯,眉頭微皺,不過表情卻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點點頭道:「合你的口味就好,那麼剩下的都給你吧。」

「啊、啊,謝謝?」說著言不由衷的客氣話,季行雲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這種口味奇特的東西吃一口就夠了,吃一整碟?雖然量還是不多,可是?想了又想,他決定把這一關當成「愛的大考驗。」

「那麼再試試這個粟果,還有洵莓。」

季行雲再看到應該是清蒸的粟果,還有新鮮的洵莓,便覺得這兩種東西的味道應該不會像甜薯那樣特別吧?至少洵莓是天然的果子,也沒經過加工,應該不會出現奇異的調味方式才對。不過季行雲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還有四碟調味料放在他身前。

當他把粟果剝開直接放入口中,蒼眠月眼中卻出現意外的神色。季行雲覺得奇怪,不過也沒說什麼。

這粟果倒是蒸得恰到好處,果子熟透了,卻又沒過熟而讓粟果的味道流失,而且是用水氣蒸的,沒讓粟果因水煮而過軟,也不會像煎炒的方式而變得干硬。這粟果可以說是將食物的天然美味給忠實地表現出來了。

然後季行雲又看到蒼眠月將兩種食物配在一起,同時送入口中,便也跟著試了一下。

粟果與洵莓竟然意外地搭配,當鬆軟的粟果配上了洵莓的酸甜,好像在口中奏起了美妙的交響曲。

這麼好吃的東西她竟然不推銷他吃,卻將味道怪異的甜薯送到他面前。這時的季行雲心中開始自怨自艾了。

他懷疑是自己不受歡迎,所以她才故意準備那一盤東西「招待」他。可是又覺得不像,她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才對,如果是的話,她不會也試吃一口。

可是這一碟可怕的食物實在不能不吃,都已經說好吃了,季行雲已經決定就算那是毒葯也要吞下去!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再吃兩口美味的東西調合一下。

看到季行雲又拿了粟果和洵莓直接送入口中,她帶著疑惑的語氣問道:「你怎麼不用沾醬?」

「沾醬?」

「是啊,我另外為你準備了清醋、香油、甜醬還有薑汁四種口味的沾醬。」

季行雲疑惑地反問:「吃這些東西要沾醬?這是你的習慣嗎?」

話才說出口,季行雲就覺得自己問錯了,這分明是特別為他準備的,不然也不會放在他面前,而且佳人在吃那些東西時,也沒有碰那些調味料的打算,這一定是哪裡有了誤會!

她果然應道:「你們吃東西不是都習慣加許多調味料嗎?所以我才會為你準備那些啊。」

「我們?別人我是不知道,可是我並沒有那樣的習慣。」

蒼眠月意外地應道:「是這樣嗎?可是那盤甜薯你不是很喜歡?之前尋彩在時,老覺得我準備的東西平淡無味,我想你們都是在法天待過,所以就依照她留下來的罐子,到南城買了一樣的調味料,還是說那商店的老闆騙我?」

這時季行雲臉上出現古怪的神情,然後問道:「請問?你覺得那盤甜薯的味道怎麼樣?」

她頓了一下,才老實的說:「住在城市裡的人口味真的是怪極了。那老闆跟我說他們煮甜薯會多加點鹽,以蜂蜜加強它的味道成為甜點,也有人喜歡加點姜與辣椒作為點綴。真是奇怪的吃法。」

「啊!」季行雲的表情變得更古怪了。

女孩不安地問道:「怎麼了?」

季行雲這時用很抱歉的臉色,小心翼翼說道:「這樣煮,真的是很奇怪的吃法?不過,是你誤會了,我猜那是指三種不同的作法?我的口味應該與你差不多才對?」

「是嗎?」蒼眠月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季行雲的意思,嬌軀微震急忙說道:「對了!

我想到這附近有種青果很好吃的,我馬上去采點回來。」

說完話,人馬上動作,季行雲連出聲阻止都來不及。

好好的下午茶才要開始,話題都還沒正式展開就提早結束,地穴居中留下季行雲懊惱不已。

在大草原上有個女孩獨自走著,身旁還跟著一頭巨大的銀狼,女孩有著美得令人屏息的面容,可是那張臉上卻出現混亂而複雜的神色。

她借口要到草原里采野生的果物,可是她自己明白那真的只是借口而已,可是她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找借口離開。

這時她的心情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狀況,她在這草原中盲目地走著,優雅卻快速。不知不覺中已經疾行了數十里。

「不過他的樣子變好多,好像換了個人。雖然以前的樣子還滿有趣的,不過現在的打扮還滿好看的。」女孩說著說著,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笑意。

她不明白為什麼心跳會加快,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種丟臉的感覺。

犯錯嗎?不是的,畢竟她又不知道住在法天里的人料理食物的習慣,也不清楚他們是怎麼使用調味料,只靠著一位賣雜貨的老闆簡言幾句,就想模仿法天的料理,難免會出現錯誤。

「可惡!明明就做出奇怪又難吃的東西,他是什麼心態,竟然還說謊騙人!不好吃就不好吃,何必裝出喜歡的模樣,害我白高興了一場。」

突然女孩停下了腳步,跺了一腳,又自言自語地怨道:「我幹嘛覺得高興,他喜不喜歡關我什麼事。竟然敢騙我,以後再也不招待他了!」

「嗚嗚?」女孩忠心的朋友在她腳邊磨蹭了幾下,同時發出了細細低鳴。

她輕輕地坐下,一手抱住白銀,把臉靠在那柔軟潔凈的毛皮上,輕聲說道:「我很好,你放心。

「只是我為什麼會期待他的來到呢?應該不是寂寞,這裡已經有這麼多好孩子在陪我了。

也許是想回報恩情吧,畢竟蒼家的人向來恩怨分明,不欠別人,也不容許他人的無禮。

怎麼說他也解放了母親大人?」

自言自語著,女孩典雅細緻的面容上出現淡淡的哀愁,一對如同黑曜石的雙瞳漸漸濕潤。

「?不過他也太沒禮貌了。還是你們乖巧,不會說謊。」

「吼嗚?」

「哎呀,不行啦,沒這麼嚴重。白銀,你要乖乖的,要好好地與他相處才行,雖然他有時候過分了一點,也很無禮,可是他還算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也要把他當成朋友,千萬不可以把朋友當晚餐,不然我會生氣的。」

「嗚嗚嗚?」

「我知道,你只是在關心我?」

「呼嗚?」

「現在回去嗎?也好?」

女孩站了起來,踏出兩步又停下腳步。

「咕嚕?」

女孩又蹲下來對忠心的朋友說道:「不成,我不能空手回去,太奇怪了。我們還是採到青果再回去吧。」

「嗚嗚嗚?」

「是啊,我真是自找麻煩。這個季節是不好找,可是總會有的。如果我空手回去那不成了說謊,而且也好像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才逃出來的。

「真可惡,為什麼在意他的看法呢?明天就把人送走好了,跟他待在一起,我都變得不像我了,這種感覺真的太奇怪了。可是?他還受了點傷?真是麻煩,就忍受到他傷好得差不多再說吧。」

男孩待在地穴居里,裡面空空蕩蕩的,他一個人在那發獃了好久。當女孩由大廳中飄然而去,男孩的心也在那瞬間崩潰了。過了好久好久他才漸漸回神,可是心回到身體的時候,胸口卻覺得鬱悶無比。

「怎麼會這樣呢?」他喃喃地自責著。「我真的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連話都說不好!奇怪,為什麼會這樣,眠月小姐也是個人,我沒理由在她面前就變得思緒遲緩啊!」

男孩決定要振作起來。

「不論如何不能再惹她生氣了。只要把平常的我表現出來就沒問題了?平常的我?」突然,他又陷入另一個苦思。「平常的我又是怎樣的人?」

男孩想了又想,結果卻只是更加的迷惘,更糟的是他開始回憶起過往別人對他的評價。

「最偷懶的武議團小隊長?雷義的剋星?最年輕的武學天才?獨行獨斷的人?」

想了又想,好像沒一個好的評價。結果男孩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既然這樣,那至少得讓自己靜下來,不能再獃頭獃腦的,總之我要加油才行!」

想著想著,男孩就運起了伏逆清心訣,讓自己的思緒穩定,也讓頭腦變得清楚。

「再次會面,就讓她看到我的狼狽樣,然後又失言把人給氣跑。已經連續失誤在她面前丟臉,我不能再犯錯了,就算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保護她,讓她依靠,至少不能成為她的負擔,在這裡總是有我能為她做的事?

「?可是有什麼事呢?要怎麼做才能討她歡心?送禮物嗎?嗯,也許是個好辦法!以前曾聽小蜜兒說過,女孩子最期待收到美麗的花束,還有漂亮可愛的小東西?可是在這裡?總不能叫我再趕回南城買禮物吧?」

男孩又陷入了苦惱之中。

「我也真是的,走了大半個大陸,難道就不知道該買個紀念品當禮物嗎?」

男孩這時身無他物,總不能叫他直接拿金印當禮物,苦思之後,他放棄了送禮賠罪的想法。

「那麼為她獻唱如何?我記得雷義會與他的情人高歌歡唱?也許我也能這麼做?不行,一時之間要我為她而歌,我做不到!連話都說不好,還提唱歌?」

將好不容易找到的方法否決掉的男孩,又變得沮喪起來。

「難道就沒有我能做的事情嗎?」男孩問著自己。「小時候父親惹母親生氣時都怎麼賠罪,讓她開心的?」男孩把思考的方向移往最初的經驗。「記得是?幫忙做家事?」男孩搔搔頭。「這房子不能亂動吧?如果幫她打掃房間,隨便亂動到她的東西,恐怕只會讓她更生氣?

我到底能做什麼?」

太陽漸漸西移,房間漸漸變暗,突然又自動亮了起來。

男孩知道時間接近晚上了,房子改用另一種照明就是表示時間的流動,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接近晚餐時間了。

「晚餐!」男孩高興地跳了起來。「對了,由哪跌倒就由哪站起來!就由我為她準備好吃的餐點,母親好像就是用食物抓住老爸的胃,我也可以試試看!」他想到就做。

快用思緒把自己逼上絕路的男孩,馬上沖入廚房大顯身手。

當太陽完全落下后,女孩終於帶著些許的青果回到了地穴居。

這時的桌上已經擺出了幾道她未曾見過的菜色,而且香氣迷人。

「這是?」

男孩走了出來,手上又端著一盤燉甜薯。

「你回來啦!先坐下。今晚換我表現,希望你不要嫌棄我煮的東西。」

「怎麼能讓傷患做這種事呢,接下來的就交給我!。」

男孩把餐點放到桌上,誠懇地說:「您就坐一下,如果只接受你的招待,我會過意不去的。」他牽著她,服侍她坐下。「只差最後一道菜了,馬上就好。」說完,男孩就走回廚房去。

女孩突然覺得男孩變得不一樣了,好像有自信多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會接受他的好意。

男孩進入廚房后差點軟腿,他不知道做得對不對,可是她好像已經消氣了,至少沒對他自動使用廚房一事表示意見,就是好的開始。

他現在只希望這最後一道菜能順利成功,然後好好地與她共進晚餐。這是第一次男孩對那位不責負就把人隨便趕出家門的老爸,有了一分的感謝與尊敬。

女孩看到男孩消失在大廳后,突然感到一股溫暖,有多久沒這樣了,回到家就有一桌熱騰騰的晚餐在等她,這是她對母親所存有的極少的甜美回憶之一。

一種莫名的感動由她心中揚起。不過?她懷疑他做的東西會好吃嗎?偷偷地捏了一小口前方不知名的料理送入口中。

咀嚼著、咀嚼著,然後她笑了,她開始有些感到期待。她想著,也許讓男孩表現一下也是不錯,如果他能經常變出這麼美味的東西,讓他多待幾天,就算自己變得怪怪的也能夠接受。

好不容易,男孩與女孩總算踏出良性交流的第一步。

第四章來自天園的訊息

食物的魔力果然驚人,只是與蒼眠月共進一餐,也算不上手藝絕佳的季行雲,完全沒想到這一頓飯竟然能產生這麼大的效用。

在那一餐中,雖然才與她淺淺的談論了點周遊列國的些許見聞,不過卻是個極佳的破冰之餐,她面對他的表情不再只有淡淡的冷漠,偶爾會露出淺淺微笑,也會主動問他旅遊的見聞。雖然整頓飯中還是有不少沉默的時間,可是季行雲覺得整體來說,她應該吃得滿開心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季行雲起來后就發現蒼眠月在客房外探頭探腦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可是她這個舉動卻讓季行雲非常緊張。

經過一夜的檢討,他決定不要再患得患失,然而這個鋼鐵般的決心在清晨起床后,意識到蒼眠月想要探視他的狀況后,馬上就瓦解了。

不論如何,季行雲先簡單地梳理一番,然後運起伏逆清心訣讓心定下來,面帶微笑,外表從容,內心如驚濤駭浪般地走出房門。

「早。」蒼眠月彷彿是正巧經過的樣子,向季行雲問好。

「您早。」季行雲帶著微笑也當成巧遇的應著。

「今天天氣不錯呢。」

「是嗎?也許可以出外走走。」

「確實是野餐的好日子。」

「那麼有興趣嗎?我們可以一同在青草的芳香中共用午餐?我一直覺得能在大自然中享用餐點,是一件很風雅的事情。」

「嗯,不過在這之前先決定一下早餐要吃些什麼,如何?」

季行雲頓了一下。他質疑著,難道蒼眠月守著等他起床,就只是為了問他早餐想吃什麼嗎?

雖然前一天的晚餐還算愉快,可是他不相信一頓飯就能有如此的進展。

季行雲頭腦快速轉動,從來不會去察言觀色的他,在這時候發揮了無比的潛能,捕捉到她在說話時每一瞬間的臉色,然後憶起了某個期待的神色。

「怎麼好意思麻煩你,不如今早再讓我為您服務。」

蒼眠月在這一瞬面顯喜色,不過她也意識到身為主人的人怎麼可以讓客人動手,那個表情馬上又轉換回有點為難的樣子。

於是季行雲又道:「我吃慣法天的東西,您準備的可能會不合我的胃口,只是我也擔心我煮的東西,你也會吃不慣?」

「是嗎?那就麻煩你了。」

「不會,一點都不麻煩。」季行雲看到蒼眠月對這樣的結果似乎還滿滿意的樣子,便滿心歡快地走向廚房。

他走了幾步,蒼眠月卻也跟了上來。

「怎麼了?」季行雲問道。

「不、嗯?我想?我想你也許需要幫手,畢竟你行動還不太方便。」

雖然不曉得她在打什麼主意,不過能夠與她一起在廚房作業,應該算是件「好事」,所以他還是欣喜接受。

沒多久廚房就出現了溫馨的畫面。

季行雲專心地製作早餐,而蒼眠月在一旁為他幫點小忙,像是拿個鹽罐、挑個青菜、提點水?雖然都只是小事,可是在季行雲心中卻都是值得紀念的大事,大體上也沒什麼比這一點點生活上的小事,更令他覺得值得感動的了。

一個小小的眼神,看她認真幫忙的樣子,就是為他遞來鹽罐也是當成重要任務似的,兩人在這不算大的房間內,偶爾眼神交會,偶爾聊個幾句。

她會詢問著鹽要加多少,東西要煮多少,什麼樣的煮法可以加醋,在什麼的情況下適合加點糖,香料要怎麼調配才能與食材調合,哪些東西比較適合用水煮,哪些可以快炒,又有什麼用慢燉最合味?

一面做早點,季行雲一面吃與示範,原本只是要做點簡易的早餐,結果卻花了快一個上午,在廚房中做出了整整三十道大菜。

不論是煎煮炒還是清蒸慢燉,所有基本的料理技法全給季行雲介紹一遍了。

雖然季行雲的手藝算不上一等,可是吃多見多,待在太宇的幾年也常在野外自行開伙,高等的技巧也許不怎麼樣,可是對於做菜的學識卻是鮮有人能與之相較。

幸福是什麼?對季行雲而言,能與她在一起,高高興興地談著,試吃他們合作的餐點,看到她帶著佩服的目光,待在廚房的時光,其中的種種,沒有一件是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可是就是最幸福、最高等的享受。

只是季行雲有點不明白,那就是她竟然會對廚房的事這麼感興趣?像他認識的幾個女孩子,除了周荃與鐵柔琴外,好像沒什麼人會接近廚房,尤其是武功練得越高的人越懂得享受,但絕對不是享受烹調的過程,而是享受最後的結果。

季行雲當然不會知道,他意外地將蒼眠月沉睡已久的味覺感給喚醒了。

那是她還小的時候的記憶,也許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那頓晚餐會讓她有種懷念與溫暖的感覺,可是沉澱在心中深處的東西,卻化為一道又一道的暖流注入了她的血液。

那是在她還很小的時候,也是在星語鶯的身體狀況還好一點的時候。

那時星語鶯清醒的時間還不算短,她常會為一整家的人準備美味可口的晚餐,然後全家人坐在一起,氣氛溫暖而熱鬧。

蒼長移會體貼終身伴侶的辛勞,親密地互相餵食對方,蒼象原會說幾個有趣的笑話,為晚餐添增許多愉快的氣氛。而蒼華日則會努力地將東西送入肚子,不讓星語鶯的辛勞白費。

小女孩則接受父親、母親還有兄長及祖父的關愛,在大家一起吃飯的餐桌上,就是幸福與快樂的象徵。

然後隨著星語鶯的狀況漸漸惡化,這種時光不復見。母親長年卧病在床,父親則只知道照顧母親,甚至還用責怪的目光看待造成心愛妻子身體變差的孩子。而蒼象原越來越少出現,整天都待在地下研究室。蒼華日則長日出門旅行,一個好好的家全變了,剩下的只有冷漠與陪伴她的群狼,對於用餐這件事也得自己解決。

在綠海中,一個小女孩也不可能自己弄得到什麼調味料,吃得清淡簡單,吃飯就單純只是為了給身體提供營養,漸漸的忘了用餐也是一種享受生活的方式,事實上她也沒學到什麼叫享受生活?直到季行雲又闖入她的生活,她才像是想起了什麼,想抓住什麼。

她不知道她想抓住的其實是幸福的感覺,而不是做出好吃餐點的技巧,不過現在她也只能跟著季行雲,進行味覺醒悟的工程。

以做菜為媒介,季行雲在綠海中待了數日,原本蒼眠月打算讓他休息個幾日,就請他離開,可是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與人一同用餐的感覺,然後漸漸地習慣家中多了一個人。

雖然她還是覺得自己變得怪怪的,不似獨自一人時那種心如止水與平靜安憩,可是多一個人在身旁關心,吃飯時不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想說話時不必老對著藍天、白雲、綠草或者用著不同種語言的朋友,除了自己外,也還有一位用著相同語言的朋友,可以商談些家常小事似乎也是不錯。

就因為這樣,她讓他繼續留了下來。雖然還用著傷勢尚未痊癒為理由不請他離開,不過她也知道,這只是給自己找的理由。

因為她很清楚那些傷只是些皮肉之傷,就算與人動手,只要能速戰速決也沒什麼影響,更別提日常生活會有所不便。

艷陽高照的早上,她到草原上采了些野菜與野果,回家中正想找季行雲討論中餐的菜色。

她想試著自己做做看,雖然季行雲手藝是比她好了一點,知道的料理方式也多,不過總是麻煩客人她還是覺得不好。

回到屋中,一聲聲清亮的響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蒼眠月先是疑惑了一下,這聲音她已經好多年沒聽過了。聽到這聲音她馬上進入自己房內,東尋西找的才在柜子後方的間隙找到了音源,拿出了沾滿灰塵的手環,然後又快速的回到大廳,將手環戴上的同時,又在上面按了幾下。大廳上方突然打下的三道彩光,彩光交會形成立體的人影。人影悄麗活潑,現形之後馬上張嘴說話。

「我的好姊姊,你怎麼這麼慢?害我以為你出了事,白白擔心了好一陣子!」

蒼眠月答道:「沒事,我不是好好的。倒是你怎麼能用這東西與我聯絡?」

這時在客房的季行雲聽到交談的聲音跑了出來,見到大廳的情形意外地道:「穹紫環?你怎麼來了?」

穹紫環反而疑惑地問道:「咦!眠月姊姊有客人啊?這個聲音還滿耳熟的。」

「是有客人?」蒼眠月淡淡地應著。

聽到穹紫環的聲音,季行雲還是覺得奇怪,因為她的聲音並不是由她的嘴巴流出,那聲音雖然像她的聲音,但卻有種虛假的味道。而且她所在位置上,也沒有穹紫環的氣息,甚至沒有生物存在的氣息。

當他走到蒼眠月身旁,看清楚了穹紫環的影像,才知道那只是光的投影,並不是真正的穹紫環。

「哇哇!這不是季行雲嗎?」穹紫環突然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眠月姊?你?嘿,你也到了會把男孩子藏在家中的年紀啦!原來是有了男伴,難怪你的氣色好了許多。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嗯、嗯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蒼眠月的眼睛隨著穹紫環的「瘋話」眯成了一條線,流出淡淡的寒霜,只是真正的穹紫環人還在千里之外,真正感受到蒼眠月態勢改變的人,只有她身旁的季行雲。

「小雲啊,你是怎麼辦到的?把我的好姊姊變得換了一個人似的,不但臉色紅潤了許多,表情也變得豐富了不少。不過你要去姊姊那住怎麼不通知一下,讓你一個人與她獨處,我會擔心的?」

季行雲暗想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更何況還有個白銀與她形影不離,難得有機會能真正與她獨處。

而穹紫環接下來的話,卻讓季行雲不知該怎麼接應。

「?嗯,你果然還是受傷了。不過氣色還不錯,好像只是受了點皮肉傷沒什大礙的。真不簡單,你是怎麼辦到的,只受了這一點傷,就能讓姊姊同意讓你站在她身旁?」

季行雲才想解釋他的傷不是蒼眠月造成的,而且為什麼穹紫環的意思,好像待在蒼眠月身旁是件非常危險的事?

在這當口上,季行雲的身體突然自動地向旁邊移了一步。他的移動完全是本能性的移動,那是身體感受到危險的自然警覺。

這時候他身旁的蒼眠月雙眼已經張開了,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也不再是寒霜,而是確確實實的極凍之氣,當然那並不是溫度上的極凍之氣,可是卻是比任何凜冽的寒氣更危險。

她的聲音依然好聽,可是卻散發出無比的危險氣息。

「紫環小姐,你特別用這方法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幾句「無聊」的話嗎?」

穹紫環似乎沒能感受到蒼眠月那如流冰般的怒氣,事實上,遠在他方的她是真的無法感受到季行雲目前所承受到的壓力,不過以她對她的了解,由蒼眠月現在的神情也一定能知道她生氣了。

不過穹紫環依然笑嘻嘻地說:「當然不是,不過我一點也不覺得我說的話會無聊喔!」

「是嗎?那真可惜。我可不想再浪費時間聽一些無聊的話。」說話的同時,蒼眠月把手臂平舉,另一隻手也移向手環。

看到這個動作,穹紫環急忙搶道:「有重要的事啦!姊姊別急、別生氣啦!」

她的手停在手環上,神情冷漠,一副隨時準備要結束交談的態勢。

「這邊有要給你的訊息啦!有空的話可以請你來一趟?不過你要是不願意,我也很樂意為你送過去。」

蒼眠月想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她倒還真的不想在這時候離開綠海,如果是到別的地方也就罷了,還是到那裡,心中的不願意也就更加強烈。

「給我的訊息,知道是誰給的嗎?」

「知道,是語鶯還有與她同行的人。算是語鶯能給你的最後一段話了。」

「是母親?你怎麼這時才把訊息捎給我!」

穹紫環無辜地說:「那時我?這邊也是到了今天才收到的。要怪就怪把訊息押在手上、不願意由我們這裡轉交給你的古板先生。

「姊姊不願意來這邊吧?我請宇變讓我走一趟好了。這可是「公務」,他沒理由不讓我過去見見你們小倆口的。」

「嗯?」蒼眠月原本想著父親與母親的事?實在不想再踏入天園,不過穹紫環最後一句話卻刺激了她的神經,馬上說道:「我過去一趟就是。」

「咦!這樣好嗎?你那不是有「客人」,還是我過去啦!」

蒼眠月斷然拒絕道:「不必,我馬上出發。」

蒼眠月所謂的馬上出發還真的是馬上出發,她什麼也不準備,只對季行雲說道:「我要出門一趟,你若願意可以繼續留在這裡休養。」說完話,蒼眠月就走出家門馬上要離開。

季行雲可急了,他追了過去,問道:「你要上哪,需要我陪你過去嗎?」

她回頭望了季行雲一眼,道:「那個地方不是你該去的地方。」不再多說,她秀足輕移,身輕如風馬上就離開了。

留下來的季行雲一臉愕然。

若說她要去的地方季行雲也不是不知道在哪,但也不是真的知道。

那個地方,就是法天境內唯一完全不準常人接近的地方。

法天這個國家不準人民隨便接近的地方不能算少,軍事重地不能隨便接近,幾處的聳天石碑林不能讓人任意參觀,就是議會也只有相關的工作人員才能進去。

不過軍事重地是基於國家安全需要,事實上,整個大陸上所有國家的軍營,也都是不能讓老百姓當大街在逛。

而聳天石碑林也是在保護古迹的名義上限定開繁間,就只有一個地方——「天園」,沒有任何理由,就是禁止任何人接近。

季行雲知道那個地方大致的地點,可是沒去過。如果他願意,當然可以追上去,只是基於尊重蒼眠月的意思,他沒有馬上追上去,畢竟人家已經當面拒絕他的同行。

「穹紫環會不會是故意的?嗯,很有可能,以她那種頑皮的性情,一定是挑好這個時候故意把眠月給支開?唉?」

感嘆幸福短暫的季行雲,不能免俗地深深地嘆了口氣。

一人一狼健步如飛,景物快速地被拋在他們腦後,沒多久就已經離開了綠海,進入法天境內。為了避免麻煩,她放慢了腳步,隱藏了氣息,才繼續以平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往目標前進。

「嗚嚕?」當他們的速度放慢后,白銀髮出關心的聲音。「我沒事。你不必擔心。」「嗚嗚?」「謝謝,可是真的沒有讓我操煩的事。」「嗚嗚?」「放心。誰說你不可以陪我進到園子里,以前是我要進去,現在是他們要我進去,情況不同了。」「嗚嗚?」蒼眠月雖然再三的解釋,可是白銀卻還是低聲地嗚噎叫著。

聽到白銀的聲音,蒼眠月停下腳步了。她轉過頭來,蹲下身子抱住了白銀,反問道:「為什麼這樣問?我並沒有生氣啊?我?」頓了一下,她嘆道:「是啊?我為什麼要生氣?真奇怪?」

「嗚嗚嗚?」「讓你擔心了嗎?真是對不起。不是的,那小丫頭的頑皮我早就習慣了,怎麼會因為她的話而討厭她呢?」「嗚?嗚?」

蒼眠月表情一變,把頭移開白銀柔軟的毛吩邊,直視著這位至誠好友的雙眼。

「我在生季行雲的氣?我也沒理由生他的氣啊?雖然他曾經做過一些失禮的事,可是我也不是這麼小氣的人,絕對不是?」

「嗚?嗚嗚?」

「什麼嘛,連你也這麼說!」蒼眠月嘟起了嘴,賭氣道:「好像把人家當成鬼婆婆似的,動不動就會把人打成重傷。那是以前不懂事!又在天園那種充滿討厭傢伙的地方,是那些男生太過分又沒用才會被我打傷的,我可不覺得自己有錯。再說我為什麼要對季行雲生氣,我?

我看起來像是在生氣嗎?真的像嗎?」

「嗚、嗚?」白銀低鳴了一聲然後把頭轉開,不再與女孩相對。

「我真的在生氣啊?」蒼眠月又站了起來,漫步地走著,淡淡地自問自答著。「真沒道理,我為什麼要生氣?季行雲應該沒惹我生氣才對。穹紫環雖然皮了一點,可是我也還不至於會對她這一點話感到不悅才對。那麼我生氣的理由到底在哪裡呢?」

「嗚嗚、嗚?」

「跟季行雲有關?怎麼會,雖然他來了之後,我的情緒波動是大了一點,可是他的到來也還滿好的,雖然人有點傻傻的,可是小腦袋瓜卻藏著許多有用的知識,與他待在一起,雖然有點介蒂,可是也不會因而感到不高興。

「雖然因為他的關係,母親是死了,可是也算是救了母親,也讓痴心的父親得到解脫。

我也不能因而怪罪他?雖然也沒辦法老實地對他說聲謝謝就是。」

「嗚?吼嗚?」

「謝謝你,白銀,又讓你擔心了,我們繼續上路吧。雖然好像還有什麼事壓在心頭,可是已經沒關係了,見了母親最後的留言,再去煩惱其他的事吧。」

待在綠海的季行雲很無聊地留了半天,他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然後便陷入了無解的煩惱之中。

「如果她在乎我,怎麼會這麼輕鬆地把我拋下,不,是迅速地把我留在這,好像巴不得快點離開,離開有我待在這裡的綠海?」

季行雲不由得悲觀地想道:「難道她其實是很討厭我的?」

想到這裡,他的心像是吹入了北國的寒風,整個人就被悲哀的情緒給凍結了。「不行,我得去問個清楚才行!」被苦惱給壓得喘不過氣來,季行雲反彈了!

「她應該不是那種會做表面功夫的人!我相信她!所以這幾天她的笑容是真實的,這樣的她沒理由會討厭我,而且她也沒趕我走,甚至還留我下來?也不算留我下來啦,可是?

可是我應該要相信她才對。她應該是希望回來時這裡有人在等她!」自言自語的季行雲不免為了自己這個樂觀的想法而高興起來。

可是他又馬上嘆氣,「我又何必騙自己?她明明就走得這麼爽快,而且還不許我與她作伴同行。就算不能進到園裡,在外面等她也是可以啊!」

季行雲神情落寞地坐下了。坐了許久,心思不停翻騰,是愁∏悲∏怨∏苦?

「哇!煩啊!」突然他跳起來了,大聲叫道:「在這裡猜想也無濟於事,乾脆追上去問個清楚好了。對!她不許我同行,可也沒禁止我跟上去啊!」

不適合想太多的季行雲行動了,蒼眠月的行動算是夠乾脆了,不過季行雲更率性,心中一決定后就直接往法天前進!

只憑一時衝動而做,季行雲根本沒想到,要是真的碰上了她要問些什麼?

也許他心底是有些擔心的,只是他故意不去想那時候的事。

先追上去再說!

追上她,總比待在這裡胡思亂想,搞得心神無一刻安寧來得好。

第五章密探天園

為了追上蒼眠月,季行雲日夜無休,馬不停蹄地全速疾奔,即使如此,還是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到達法天的首都所在的都郡。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趕往天園,不過連跑了三天,腦袋不再只有那股衝勁,大腦運作總算變得較為清醒,他想起自己可是法天聯邦通緝之人,在南郡還有許多朋友可以幫他,在都郡一切都得靠自己,萬一沒辦法快速潛入天園,可能得在都郡待上一段時間,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先休息一下,讓體力恢復,好應付可能會發生的種種狀況。

於是他就在都城外的山林中生起了營火造飯休息,打算休息一夜,次日再往天園移動。

天未明,雜草「沙沙」的聲音驚動了淺眠的季行雲,讓他由紛亂的夢境中醒來。發覺有人接近,他馬上提高驚覺。

過沒多久,一位衣著簡便的人出現在季行雲眼前。

那人看到季行雲小心謹慎的樣子,展開了善意的笑容,說道:「別緊張,我不是什麼可疑人物,只是利用時間來采野菇的人。倒是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休息?再往前沒多久的路程就是都郡了,怎麼不到城裡休息?」

季行雲看了看來人,他的背後確實背著巨大的竹簍,手上戴著手套,全身上下則是包在厚實的皮革下,腰間還系著攀爬的工具與繩索。聞到竹簍中所傳出的香氣,季行雲才真的放下警戒心,那人確實是很專業的采菇人,而且是冒險在山澗崖邊採收珍貴的天然野菇之人。

「我有點不方便?」不擅長說謊的季行雲這麼回應了。

那人又打量了一下季行雲的樣子,才笑道:「是怕沒錢住旅館嗎?其實在城內也有不少遊民,至少待在城裡頭還溫暖一點?喔?看你的樣子練過一點功夫,認為與遊民一樣露宿街頭有損武人的尊格嗎?」

季行雲聳聳肩道:「待在這種地方也不錯,有清風為伴,明月為燈,也不會輸給住在旅館中。」

「呵,真是風雅。那麼你來都郡是來參軍嗎?最近這種人很多,不過新成立的軍隊可不好混,很多不成才的傢伙待沒多久就被踢出去了。我看你還滿對味的,不如這樣跟著我采菇,若是省一點,幾年下來要在都郡置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喔。」那人好心地給季行雲建議。

「謝謝,不過我是來找人的。」

「喔?那就算了。不過要是依親失敗可以來找我,到了城裡隨意找間大的餐館問問采菇張,就能得到我的消息了。」

「感謝你的好意,我也得繼續趕路了。後會有期。」季行雲告別一聲,一掌將營火的余火熄滅后就快步離開。

他雖然不覺得那位采菇人懷有敵意,可是那個人就是給他一種怪異的感覺,直覺反應就是不該與他有太深入的接觸。

季行雲先是快步,在走點距離后就疾步如飛迅速地遠離了。

采菇者看著季行雲遠去后才喃喃道:「這就是季行雲?果然有兩下子。不過他不是跑到綠海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真是可惜,我覺得他還滿對味的。不過既然能讓百印還有裴駿鎩羽而歸,應該是個好對手。唉,太可惜了,怎麼會跑到都城來,不然我就有機會可以好好地跟他玩玩。」

由於不知道天園正確的位置,季行雲花了點時間尋找,終於找到了地方。

天園佔地是不小,外圍也由法天精銳的部隊不停巡守,不過北方靠山而成的天然屏障卻並無軍隊的出沒。

在想象中天園應該是個更神秘的地方,可是由外表來看並沒什麼特別之處。古老的建築零散的分佈在一大片空地上,不見有人在那走動。

由外表看來天園並沒什麼特殊的地方,不過那只是外表。季行雲已經用過真氣探查,很可惜他的真氣進不去。一股強大的力量包覆住整個天園外圍,除非季行雲想正面強攻,否則無法將真氣探入。依他的感覺,就好像有人在這廣大的區域布下了巨大的絕氣壁,阻絕了內外的能量交流。

由外層的絕氣壁,就足以知曉天園裡面有著非常人。

季行雲猶豫了,是該闖入,還是在外面等蒼眠月出來?闖入的話實在太危險了,裡面不知住著怎樣的鬼神,偷偷潛入能否找到蒼眠月還是個未知數,被當成心懷歹念的宵小卻是必然的結果。可是要在外面等?又叫他不甘願。

都追到這裡了,不進去一下多可惜?沒考慮多久,季行雲就決定潛入看看。

「反正被人逮到最多不就是被趕出來,這種特別的地方,如果不能親眼看看未免太可惜了。」

於是季行雲作了決定要進入天園,進入天園的第一步,當然是避開法天軍隊的耳目。

這並不困難,雖然北面有座山,可是山並不高,也不險,感覺上像是三面網,開了北面讓人進出的樣子。

對走山路很有自信的季行雲,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北方。只是一時衝動下,卻沒想到為什麼法天會特別開放北面而完全不設防,難道他們會不知道,那樣的小山對於有點功夫的人來說,想要自由進出一點也不難嗎?

並沒有想太多的季行雲高興地上路了。這座山不難爬,雖然「沒路」,不過山勢不陡,要開路而行也是輕而易舉之事。季行雲雖然還沒接近天園,不過他已經打起萬分警戒,小心地前進,畢竟越過這座小山就是天園,要是到了天園附近才收納氣息、消跡而行,那反而啟人疑竇。

本來他可以走得更快,不過在收納氣息的情況下,也只能以有限的速度向前邁步。

也還好季行雲這麼做了,因為走到半路,他看到了地上的白骨。這散落一地的骨頭雖然已經存在很久,可是由亂成一地的樣子來看,這個「人」並不是全屍而死,而是被分屍而亡,再具體一點說就是被吃掉了。

看到這一幕季行雲更小心了,因為他已經明白這裡為什麼沒駐兵了——因為根本沒有必要,山中的猛獸就是最好用的守衛。知道這裡有猛獸出沒,季行雲還是沒打算退離。

「野獸嗎?避開就是,就算碰上了,就當打野味好了。」他還是自信滿滿地前進。

突然,在前方的不遠處,出現有生物活動的跡象,季行雲停下了腳步。如果可以,戰鬥還是盡量避免得好,它們應該沒發現才是。季行雲屏息等待,希望前方不知名的野獸能快點離去。

「哇?哇哇?」嬰兒的哭聲突然由前方傳來!

季行雲大吃一驚!有人受害了,而且其中還包括毫無抵抗力的嬰兒!情急之下季行雲沖了過去,可是才向前走沒兩步他就後悔了。

什麼嬰兒嘛!只有幾隻異獸在那,而且還是非常麻煩的東西。

哭嬰蛇,而且還一次出現五隻!

季行雲完全沒有料想到,在這種地方會出現哭嬰蛇這種異獸。本來應該是只存於黑暗山脈深處,極稀有的物種卻跑到法天境內的中央地帶。這不是傳說中的生物,怎麼會一次出現這麼多?而且還是出現在這種地方。

如果可以,季行雲一點也不想被它們發現,如果只有一隻還有得拚,可是一次來個五隻,要怎麼跟它們斗?

季行雲幾乎決定要掉頭快跑,就算與法天的駐軍正面衝突也還比較有勝算。只是他不敢妄動,之前雖然與哭嬰蛇碰過面,可是對於這種怪異的生物還不是很了解,隨隨便便就把背後賣給它們實在冒險。

就在雙方大眼瞪小眼互望的同時,季行雲身後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又有三隻哭嬰蛇跑出來。

看到這麼多哭嬰蛇,季行雲開始懷疑這個地方是不是哭嬰蛇的養殖場,不然哪來這麼多數量的哭嬰蛇。

十幾隻閃著異芒的蛇眼瞪著季行雲,嬰兒哭聲的聲音由哭嬰蛇昂起蛇頭兩側像是腮一般的東西響出,它們幾不著地,身軀由身體兩側小孔洞噴出的氣流維持平衡,身上流轉著強大的真氣,每一隻都有如強大的戰士,昂然吐信。

這時一隻哭嬰蛇半滑半飄地接近了。

神經緊繃、萬分小心,季行雲毫不猶豫地備戰,原本藏在腰間小袋中的法珠也浮到肩頭,隨時準備攻擊。

當法珠浮出時,數只哭嬰蛇聒噪了起來,不同音調的嬰兒哭聲響起,擾人心神。雖是如此,季行雲卻覺得它們在交談,這些哭嬰蛇似乎是在討論該怎麼處決入侵者,還是在討論如何分配戰利品。

不論如何季行雲已經決定好他的戰術。正面衝突必然沒有勝算,他準備一口氣打出數道最強勁的激光閃掩護自己逃離,畢竟性命只有一條,先「轉進」再求解決之道。

他已經做好最壞打算,哪知靠近他的哭嬰蛇卻只是在他前面停一下,然後就由旁邊滑過,其他擋在前面的哭嬰蛇也跟著離開。

沒道理!這完全不合乎常理!

哭嬰蛇應該不是那種能夠容忍其他生物入侵它們地盤的物種,更沒理由放過出現在眼前的「美食。」

雖然對這種生物沒有全盤的了解,可是季行雲還知道這種生物喜歡吃武功高強的人。雖然說生物的本能會避開危險,可是季行雲也不至於自大到以為自己足以讓哭嬰蛇怕他。

那些哭嬰蛇根本就是放他通行,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避開了衝突也就夠了。

季行雲苦笑了一下,心道:「賺到了,應該高興吧?」雖然有驚無險,可是季行雲卻也體會到潛入天園的危險。再次向前走,季行雲更加小心。

「會用哭嬰蛇當看門犬,真是好品味啊?不過它們好像是經過人為訓練,會放行是把我誤認為園裡的人嗎?難道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可以當入園的通行證?」

感到天園強大的一面,卻也因此對這個地方更感興趣。季行雲現在潛入天園的心態,已經不僅是為了見蒼眠月,純粹想要探訪神秘的天園的好奇心,就足以讓他冒險潛入。

下山之後,進入天園。

這個地方的建築雖然是古色古香,可是零零散散的古老房舍卻連一個人也見不到。

在上面逛了好久,季行雲確認這個看起來像是個小村落的地方個小村落的地方,確實沒住人,而且已經荒廢了許久。積滿塵埃的傢具、沒有開伙跡象的廚房,根本是完全沒有人居住。

已經檢查過四、五棟房子的季行雲,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地方。可是這也沒道理,如果這個地方不是天園,那麼法天聯邦也沒理由在外面駐紮精銳的部隊,嚴禁外人闖入,而北面的山丘也不可能會有哭嬰蛇那種可怕的異獸。

況且這裡的房子雖然滿是塵埃,可是還是有人在打掃清理,否則荒廢的程度必然不僅如此。

季行雲想了想,這裡一定有著秘密入口,只是他沒找到罷了。

被絕氣壁包覆的地方,至少會有一位可怕的人物存在著,不然哪來的絕氣壁。

「難道是因為我的進入已經被察覺了,讓這裡的人都藏起來了?這也不對,雖然我通過了絕氣壁,可是在山上通過絕氣壁的生物也不只我一個。還是我氣險納的功夫不夠巧妙,讓人看出來了?」季行雲想了想又搖搖頭。

要是這裡的人有能力訓練哭嬰蛇,就根本沒必要躲他。而那位布下包覆整個天園的絕氣壁的高手,恐怕只要動一動手指,就足以把他打個半死,以天園中人物的修為沒理由要躲。

於是季行雲冒險放出真氣開始四處探查,真氣在許多房舍間流動,幾乎逛遍了大半個天園,可是結果依然——沒人就是沒人。

「是我漏掉了什麼嗎?」季行雲偏著腦袋,又開始苦思。

又踏入一棟房子后,隨手揮掌打算將塵埃吹去。

「咳!咳?」滿屋的灰塵弄得他灰頭土臉。「嘖!真笨,在這種沒什風的地方。」原本想退出房間,等灰塵散落再進來休息一下,但卻在滿是灰塵的房子中看到了意外的情景。

應該是無火焰燃燒的壁爐卻形成了煙囪效應,將旁邊的灰塵吸入,向上吹走。這代表著空氣的流動,可是煙囪沒有理由會吸煙,如果正燒著柴火還有道理,可是明明什麼都沒有,壁爐卻無由地在抽空氣。

於是季行雲走向前去,手伸到壁爐里,果然有風,空氣正被向上抽,而風最主要還是來自壁爐底。再看壁爐的地板一眼,地上果然有許多孔洞。

這下季行雲可明白了,這上面的建築物只是裝飾品,用來遮掩藏在地下真正的天園的裝飾品。

如果所有房子都是地下建築的通風口,那麼在這一大片土地之下,究竟藏有多大的地下城市呢?

已經確定在這塊土地之下有著佔地廣大的地下設施,再來就是將出入口找出來,然後就能一探神秘的天園。想到這,季行雲不免又興奮了起來。

雖然已經知道真正的天園就藏在地底下,可是光是這樣,要在這樣廣大的地區中找到出入口,也非一時半刻能辦到的事情。

經過再三的搜索,季行雲才翻遍了三棟房子,同時依建築學的原理,尋找可能建有通道的地方,有時敲打地板,有時轉動桌上的花瓶瓦碗,希望能找到進出的秘密入口。耗費時間的工作不停地進行,雖然季行雲充滿熱情,可是時間卻無法等人。

季行雲不知道蒼眠月會在裡面待多久,可是沒有帶任何補給品的他,也不可能在這個找不到一滴水、一份食物的地方久待。當然,如果要冒險潛到外圍的軍營借點補給品,又另當別論。只是有案在身的人行事還是低調一點得好。

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半天,太陽漸漸西墜,而立在這裡的房舍卻還搜索不到一成。

「難道我要在這住下嗎?雖然不缺遮風避雨的地方,可是?還是說要再監視著等裡面的人出入呢?」

為了進到天園裡,季行雲已經做好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只是現實的環境並不能讓他閑暇地等待。最壞的打算就是找不到入口,只能等有人出來,再由他們出來的地方潛入。

想到這裡,季行雲目光為之一亮!

他又行動了。

這回季行雲不再一間房子、一間房子地慢慢尋找,而是快速地檢視著房舍,每間房子看不到五秒就換間,幾十分鐘過後,散落的房舍就被他逛了大半。

以這種速度再花不到半小時,所有的房舍就會被他巡遍,不過他並沒把所有的房舍巡完,而在一間房舍駐足停下。

季行雲帶著小心謹慎的心情,走入那間房舍。這間房子與其他被看了五秒就放過的房舍並沒有多少不同,相似的建材、相同的建築風格,也是沒人居住的模樣。不過在季行雲眼中,這間房子的確與其他房舍大大不同。

雖然它也是布滿灰塵,缺乏打掃的樣子,可是地板比較乾淨,差別當然不只如此,重點是比較乾淨的部分只有一小塊,甚至正好有淺淺的足跡。雖然只是非常不明顯的足跡,可是一點點淺淺的痕迹,就足以引起學過追跡術的季行雲的注意。

房子雖然差不多,可是有人在走與沒人在走的房子就有會差別,當然別的房子也有人在走,可是那只是久久一次的清理打掃,與人進進出出的地方大不相同。

如果是在鬧區,多幾個人走個兩三回是不會有什麼不同,可是在這種絕無人跡的地方,走過三次與走過一次遺留的跡象,就有很明顯的不同。

季行雲就是仰賴這一點點的不同,判定這間房子有進出天園的出入口,接著就是遵照前人留下的足跡進入天園,只是季行雲走著走著,到了壁爐前方又沒有了線索——足跡到此為止,經過再三的觀察,還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難道這裡也只是通風孔?還是說正巧這個通氣孔出了問題,前不久才有人來修理?」

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季行雲又覺得不對。地上的足印有的只有出、有的只有入,如果是為了修理設備,不可能單隻有出或者僅入不出。這裡肯定該有一個通往地下的通道,只是要怎麼找出來?

苦惱之際,窗外射入的陽光,映照到了一絲白銀色的毛髮,像是要引導季行雲似的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能肯定那就是白銀所掉落的狼毛,也就是說就是這裡沒錯了。

季行雲低下身子撿起那絲狼毫,抬頭時,又看見了有一片木板的顏色特別明亮,那種光亮像是經常有人觸摸所造成的油光。試探性地觸摸那片木板,然後試著壓它、推它,可惜沒有反應。

正當季行雲感到奇怪時,一不小心把那怪木板往下一扳,它卻動了,木板向下翻開然後露出了幾個按鈕。

就是這個了!欣喜若狂的季行雲馬上按下了其中一個按鈕——雖然上面沒有什麼標示。

當他按下按鈕后,壁爐升起了!出現一個足以容納二、三人的小空間,沒有一絲的遲疑,季行雲走入,然後壁爐又開始下降,裡面的人當然也開始下沉。

就這樣季行雲開啟了光顧天園的門路。人不停地向下移動,這個過程足足進行了三分鐘之久。由於在密閉的空間中難以估計潛入地下多深,只是三分鐘的行程絕非一、兩層樓的地下室。

門再度打開,在季行雲眼前的是一個不大不小、只夠兩、三人並肩而行的通道。不過雖然處於地下,卻是空氣清新而沒有地下的濕氣,也沒有一點點的悶氣。已經進來的季行雲踏出第一步,走道也跟著亮了起來。

吸了口大氣,讓心情恢復平靜,又往前走。走道並不長,一子下就離開了走道,轉個彎就進到一個大房間。

踏入其中,季行雲呆住了。

「這裡真的是地下嗎?」

不能怪他有這種想法,因為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的花園,不只有花花草草,還有不少的大樹。目光讓樹木的底部向上移動,一直向上攀升了近百影才到達樹梢,可是天頂卻還在更高的地方。

身處室內,而且是在地下,照明的光線卻與日照無異。

再仔細觀看這裡所種植的花草樹木,季行雲又是一驚。這裡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植物園,還是私家花園,在這片園地內所種植的全是非常珍貴稀有的植物,有的是良好的傷葯、有的則是通筋健體的良葯、有的是珍貴的補品、也有少見疾病的特效葯,而所有的植物只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在市面上很難買到。

季行雲一面感嘆著,一面向前移動。突然幾聲吵鬧的聲音由遠方傳來,季行雲急著馬上跳到最近的一棵樹上,再由樹葉間縫中瞧去,是三個小孩。他們的出現若不是有不小的嗓門,季行雲根本沒辦法事先察覺,雖然只是小孩子,氣險納得卻非常完美,就連季行雲也不得不佩服。

「都是你啦,多事!這裡這麼大要找一株石蓮花要花多少時間。」「又不是我的錯!都是你多嘴才會被叫來當幫手。」「好了,好了,快點找啦,不然錯過晚餐時間可就不划算了。」三位小朋友走近后,季行雲緊張萬分。他們年紀雖然小,可是能力卻絕對不平凡。當然要是打起來,季行雲自覺還不至於會輸給小朋友,可是跟他們打架並不光采,更重要的是被當成入侵者引來「大人」可就不妙了。

季行雲萬分期待他們快點離開,可是其中一位卻停下腳步,同時說道:「咦?有人!還有人來這采葯嗎?」

第六章追捕

躲藏當天園中的小朋友說出「有人」這句話時,季行雲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他自信氣息消除得非常徹底,而藏身的大樹枝葉又十分茂密,除非特意察看,否則不會發現上面有人,可是卻被看來只有十來歲的毛頭小夥子給發現了。

不過他們又不像是察覺到季行雲藏身的正確地點,似乎是由真氣的知感發現有人,否則他們早該將目光移向樹上。

「有人就有人,這裡又不是什麼管制的地點,也許是哪個人來這裡偷閑。別管別人啦,還是快把石蓮花找出來要緊!」其中一位小朋友不以為意地說著。

那位最先發現季行雲存在的小朋友卻道:「可是煉有法珠的小哥對這裡一定滿熟的,請他幫忙,也許能早一點把石蓮花找出來啊。」

另一位小朋友不以為然地說:「我才不要為了這點小事欠人情呢!園裡已經有個煉有一顆法珠的人,是誰你應該知道吧?」

「說的也是?要是運氣不好,碰上討人厭的小康哥那多倒楣。」

三位小朋友說著說著就在嬉鬧中漸漸遠去,季行雲也鬆了口氣。只是他怎麼也想不通,他們到底是怎麼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當季行雲悄悄地由樹上躍下,潛行離開花園之時,在天園的另一角,空還生正悠閑地看著一本遊記,房內還有蒼眠月正與穹紫環吱吱喳喳地小聲交談,遴選書本。

另一位成年的天人女性快步走入的急躁腳步聲,打破了房間的安寧。

空還生放下書本,笑道:「百慧小姐有什麼事嗎?」

干百慧急道:「是有點事?」

這位女士行雖然略嫌急躁,可是一看到房內還有兩位「未成年人」在場就停頓了一下,先不動聲色地布下絕氣壁才繼續說話。

「?有人偷跑進來了。」

空還生還是悠閑地說:「我知道。」

干百慧有點生氣地說道:「那你還?」

「別急,反正只是沒惡意的小朋友,而且又是認識的人,讓他進來玩也沒什麼不好的。」

干百慧眨眨眼才放心地說道:「原來如此,我才覺得奇怪哭嬰蛇怎麼會放行,原來是自己人?啊!不對!宇變那傢伙已經開始編組要小朋友們去把入侵者抓起來了。我得快去阻止他才行!」

干百慧手一舉,正要操作手環通知宇變時,空還生卻又輕鬆地說:「這也不急。就讓他們陪新朋友玩玩捉迷藏不也很好。畢竟偷偷潛入是種沒禮貌的行為,讓他吃點苦頭也好。也正好可以訓練一下小朋友,難得有這種機會,我們多注意一下,別讓雙方有什麼嚴重的損傷就好了。」

干百慧意外地看著空還生,笑道:「你哪時候也有這種壞心眼了,也罷,就算有人意外受傷,辛苦的也不會是我。」

「我這哪是壞心眼,這可是把握機會給予小朋友們適當的訓練。不過也麻煩你告知一下宇變,請他別出手,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了,反正就是小孩子的遊戲。」

雖然空還生只是當成一場有趣的遊戲,不過園裡的另一邊卻又是另一種氣氛。

宇變召集了園裡面的未成年人進行分組,展開了追捕入侵者的誓師大會。而參加追捕的人也個個士氣高昂,讓這些天人的未成年人如此興奮的原因,則是宇變承應了豐厚的獎賞。

為了得到獎勵,所有參賽的人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要把季行雲揪出來,好贏得比賽。

這時的季行雲走出花園不久,正慶幸自己的好運,卻不知自己並非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更不知道天園裡正展開大規模的搜捕行動。

天園佔地不小,而且又在地底下,一個外人根本搞不清楚這裡共有幾層,建築的格局究竟如何。

季行雲原本打算放出真氣四處探查希望能找出蒼眠月,可是又擔心被人發現,只好漫無目的地在裡面走著,希望這裡能有個路標或是類似的東西。

走了十幾分鐘,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不好,竟然沒再碰上任何人。

「?也許暴露行蹤也無所謂,反正空老師還有穹紫環應該也在這裡,頂多被訓一下。」

就在季行雲打算自暴行蹤時,正好聽到腳步聲接近,不假思索,他就躲到角落隱藏行跡。

人漸漸接近,季行雲暗罵自己:「搞什麼?不正好可以請他們帶路,還躲什麼躲!我又不是來做壞事的,何必心虛!」正當季行雲打算走出來,耳邊聽到園裡青年的交談聲卻把他嚇了一跳。

「喂!你聽說了嗎?又有老鼠跑進來了。」

「竟然還會有敢私自闖入的人,真是不知死活。你還記得去年那個入侵者的下場嗎?」

「嗯?最後好像交由法天官方處決了吧?」「沒錯,不過你知道法天聯邦做了什麼處決嗎?」「勞役嗎?」「不,是當場處以死刑。」「咦?真的!」「沒錯,雖然可憐,不過這是我們與法天的協定。」他們的話讓季行雲放棄現身的念頭,萬一還沒碰上空還生還是穹紫環,就被扭送法天官方,那不是死得太冤枉?

這下可不妙,想不到天園與法天還有這種協定。別說法天是用這種嚴苛的手段在懲戒入侵天園之人,就算不是施以死刑,他這個早被法天聯邦以叛國罪在通緝中的人,落到法天官方也是唯一死刑。

「真是糟糕,早知道在外面等眠月小姐出來就好了!」現在季行雲後悔冒險潛入天園也為時已晚。在那兩人走開之後,季行雲往原路回去,打算由入口再悄悄離去。那兩人走遠后談話繼續。

「不過我記得上次那個好像是無惡不做的殺人犯,逃來這裡好像只是為了躲避法天官方的通緝。把法天的罪犯交由法天處理,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你知道這次偷進入的人是誰嗎?」

「是誰?」

「季行雲。」

「季行雲?」

「就是季星移的兒子嘛。」

「喔,那我可要找他泡茶聊天,問問明清璇的近況。」

「別傻了,他還在進行發言的修業中,我們只能暫時把他當外人,然後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還聊天喝茶?我看你是迷明清璇迷到頭昏了,都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話只有聽到一半,便產生了誤會,不過遊戲也要這樣才玩得起來?

原本由原路轉回正打算要由進來的地方逃脫,結果他到了花園入口卻聽到三位小朋友興奮的叫聲。

「一定是那個入侵者啦!我們是第一個發現那個入侵者的人喔!」

「有什麼用,又沒把人抓到。」

「不,我想他一定還沒走遠,運氣好的話,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這幾個小孩子實在不是一流的追捕者,否則他們就很有機會再次與季行雲碰面。可惜興奮的小孩子吵鬧的聲音打草驚蛇,讓他們追捕的對象掉頭快跑。

季行雲暗道倒楣,想要避開那三位的眼睛悄悄地離開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好先找地方避一避再找機會逃離。

向前跑了一會,出現了岔路,還沒決定要向哪走,就有人代他做出抉擇。後方有人,右側也出現漸漸接近的腳步聲。

沒得選擇,季行雲只得向左邊的通道移動。

在不敢自暴行蹤的情況下,只有先依靠肌肉的力量,而為了避免發出聲響又不能跑得太率性。所以追捕的人雖然慢慢地仔細搜索,可是季行雲也沒能拉開距離。

沒跑多久,又出現十字路口。這回雖然沒有迫切的危機,可是季行雲也不甚注意觀察,反正這地下城市的走道都長得一模一樣,也無從得知往哪走比較有利,不假思索,依直覺反應隨便選了條路就繼續前進。

天園真的很大,像是地底迷官般的走道,毫無變化的通道,唯一不一樣的只有偶爾出現各式不同的門。

季行雲也曾經想要開門躲進去,不過想到門內很可能會有人,他就不敢輕舉妄動。

事實上就有一次,吵鬧地奔跑前進的幾位小孩子在經過某一道門時,被裡面的人斥責了?

同時也解除了季行雲的一次危機。

在那道門突然打開之前,季行雲根本無從察覺裡面有人。如果這裡的人都擅長隱藏氣息的話,那隨便開門碰上園裡的居民豈不是自投羅網。

逃了一段時間,季行雲躲得心煩,同時心生疑問,他們好像知道他會往哪跑的樣子。雖然不清楚他確切的位置,但是不論季行雲怎麼躲、怎麼藏,總是有人能追到他附近。

「奇怪,到底是哪出問題?難道我身上被下了追跡香,還是顯跡蠱之類的東西?也不對,我來到這后又不曾與任何人接觸過?還是我氣息消除得不徹底?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啊?又來了,真煩!」

慌不擇路之下,季行雲又儘力快跑。後面追捕者的腳步聲漸漸被拉遠,轉個彎卻運氣不好的碰上了另一組人。

「啊!找到了。在那裡!」

長長的乾淨通道,根本沒地方可以藏身。轉彎之際沒注意另一面有無人跡的結果,就是被人發現。

「慘!怎麼會這樣。」既然已經面對面地碰上了,季行雲就沒必要為了消除氣息而不動用真力,他馬上轉身全力衝刺。

只要能拉開距離,再收納氣息,還是能繼續躲藏,只要沒被抓到就有機會,總之先逃再說!季行雲盡全力快跑!

原以為追他的人多是年幼的小朋友或是青年人,就算這裡的人資質再高,也不容易追上,哪知沒一會後方就出現不少漸漸逼近的傢伙!

季行雲抽空回頭一看,別說那些追上來的人看起來都像是十多歲的少年,甚至還摻雜了幾位身高只有他一半的小朋友。

「天呀,這裡的人功夫都是打娘胎練起的嗎?」季行雲用一句以前別人用在他身上的話,形容那些追捕他的人。

情急之下也沒空去記路,跑著跑著,季行雲已經忘了怎麼回到出口。不過就算記得,也得要能擺脫後方的追兵才有用。

「別讓他跑了!」

「他是我的,別跟我搶!」

「不對,是我先看到人,所以我有權先動手抓人才對!」

後方的追兵已經當季行雲被抓到,開始爭功。他們的喊叫聲聽在季行雲耳中還真是刺耳,好像一群老饕正在分割上好的牛肉,而被分肉的牛就是被追捕的季行雲。

這樣跑下去似乎只能等到有一方力氣用盡才會有結果。只是追捕的那方在地頭上,他們可以分組休息,也可以吃飯喝茶補充體力。而季行雲則得隨時提心弔膽,沒得吃、沒得休息,如果不能及時由這個地下迷宮逃出,就等著力盡被擒。

跑著跑著,通道漸漸走向盡頭,不過盡頭並非是一面壁,而是一道門。闖進之後,裡面是一片漆黑,不過卻很大,而且擺滿了一個又一個的大箱子。

上天還算待季行雲不薄,在緊急的情況下,還是給他個能夠玩捉迷藏的地方。他迅速地找個地方躲了起來,然後馬上消除了氣息,追捕的人馬上跟進了。

「啊,他跑到二號倉庫了。」

「放心,他逃不了的,留個人守門,其他人散開搜尋,看誰先找到,等到抓到人就算他一份!」

燈光突然大作,原本一片漆黑的地方,就變得與正午的室外沒兩樣,想要趁黑混水摸魚也沒指望。季行雲只能一面移動,一面躲避這群人的搜捕。

追捕的人雖然將近二十名,不過這些人並沒有什麼追跡的技巧,也不懂合作圍捕,只是各自為政地找人。原本以為就要完蛋的季行雲發現這個情況,便巧妙地利用許多堆高的置物箱,與追捕者們大玩捉迷藏。

這些人的動作比季行雲預想中的還要笨拙,原以為這些人內息高強,應該都是武功高手才對,不過他們只是功力高而已,基礎的動作是不錯啦,不過好像沒什麼經驗。走起路來答答地響著,也不知道該用地形隱藏自己的蹤跡與影子,還毫不猶豫地與同伴們談天。如果他們一直保持這種狀態,要在這種地方藏上半天都有可能。

不過當然不能再這樣下去,總要想辦法突破困境才行。

在躲避中,季行雲不小心踩到了一件衣服,又看到了一支掃把,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試試看吧!顧門的那位小朋友漫不經心的,嗯,也許會有機會!」

一面小心地躲開追捕的人,季行雲同時向倉庫深處移動,然後攀上箱子,不動聲色地換了上衣,然後用掃把把他原本的衣服給架上,裝**蹲在地上的模樣。

這功夫正是當初隨著外交使團,在綠海中穹紫環展現的偽裝術。雖然材料與技術上的差異,讓這個假人看起來還真的很「假」,不過情急之下也只能這樣了。做好了偽裝,季行雲又小心地向門口附近移動,靜心地等著。

不久,假人被發現了。

「啊!找到了,竟然爬到上面去了!」一聲呼喊把人全集中了過去。

「就是現在!」季行雲大膽地現身,用最大的加速度沖往門口。

守門的小朋友也把注意力放到「被發現的季行雲」身上,根本沒想到真正的入侵者突然跑到他身旁。

身影閃現,守門的人還來不及反應,手刀一斬,季行雲就抱住了被打昏的小朋友,然後輕輕地將人放下,迅速逃離。

由倉庫中逃離的季行雲並沒有得到幾分鐘的安寧,相反地,那些追捕他的人追得更緊、更小心謹慎,要抓到他的決心也變得更加堅定。如果本來只是為了宇變提供的獎品而注入熱情,那麼在被季行雲的小計謀給詐騙之後,就變成為了自尊心而紡要把人逮住。

如果只是被騙了,那有些人還可以只是一笑置之,不過有一位天園之人在他們身旁被打倒,那才是最令那些對自己身手小有自信的人最氣憤之事。讓入侵者將他們的朋友打昏后逃走竟還不自覺,怎會有這種失誤!許多園裡的人都把這件事當成奇恥大辱,而聊要把那位狡獪狠心的入侵者給抓住。

被追捕的人當然不會知道那些追捕者心態的轉變,只是覺得那些人變得更危險了,似乎被怒氣給附身。

不過這對季行雲而言反而有利,如果再次與他們碰面,可能會有一場激烈的打鬥,畢竟一方要保命,一方要雪恥,不過就躲避的一方而言,追捕者激烈的情緒,反而讓在逃的季行雲能夠輕易地知曉他們的位置。

在一明一暗的情況下,要躲藏也就變得比較容易,只是這樣躲躲藏藏的又能持續多久?

在天園的一間書房中,空還生還是悠悠哉哉地喝茶看書,好像天園的小騒動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過事實上,園裡大多數的成年人都抱持著與他相同的想法,只是把未成年人那股追捕季行雲的熱情,當成一場小小的兒童嘉年華會,偶爾會關心一下,但是都保持不插手不介入的基本原則,好像真的把這件事當成小孩子們的遊戲。

如果介入兒童的遊戲,那不就等於破壞他們的遊戲,會這麼做的大人豈不是太遜了。

也有少數的人相當關心這件事,宇變就是一例。

「喂,這樣真的好嗎?」

發現宇變略帶急躁的責問,空還生把視線移離書本,反問道:「你是指什麼事?」

「就是那小子的事啊!你知道他就是明清璇的孩子吧?」

空還生慢條斯理地應道:「我知道,就是季星移與明清璇的次子,季行雲。不但知道,還算滿熟的。」

「那就對了!我本來以為只是一般的入侵者,才發動這裡的小朋友去逮人,順便活動他們用腦的機會,可是這樣下去好嗎?雖然季行雲尚未成年,也沒接受過正規的教育,可是他在法天還有地上的許多地方打滾了許多年,光是實戰的經驗,就不是我們這邊的小朋友所能比擬的。現在還有人被他打昏了,還好只是打昏而已,不然你叫我怎麼跟家長交代!」

「放心啦,那只是個小小的意外。季行雲出手不是很有分寸嗎?雖把人給打暈,可是被打暈的人並沒受到什麼實質上的傷害。而且這也突顯出我們這的危機教育的不足。就武功的最基本而言,被打昏的人內息與筋脈通暢度並不會輸給季行雲多少,可是卻不堪一擊。我想你不用為季行雲擔心啦,就算被四、五個人圍攻,我想他也能應付的。還是說你也是明清璇的支持者?不忍心看到她的孩子受到傷害!」

宇變急道:「胡說什麼!問題不是出在這裡吧!」

空還生還是輕輕鬆鬆地說:「放心,放心,一切順其自然就好。還是說你要請高級班的學生出手?這樣的話,穹紫環就會加入遊戲喔。」

聽到最讓他頭痛的穹紫環,宇變先是皺了一下眉頭,才又叫道:「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就說問題不是出在這裡啊!」

空還生兩手一攤,問道:「不然呢?」

「我擔心的是會有意外啊!這一次只是有人被打昏,那下一回你能保證季行雲不會因為被逼急了,然後出重手嗎?」

「哎呀,你就是太過於保護小孩子了。你就這麼不信任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嗎?就算他們的專長不是戰鬥,可是也有基本的戰鬥能力,就是輸也不會輸得太快,真的有事還怕會沒人出手制止嗎?

「況且被擺了一道之後,那些小朋友會變得更小心,不可能會再一次被偷襲,只是雙方好像都沒學到什麼教訓。季行雲還是不知道為什麼行蹤一直無法隱秘,而我們這邊的小朋友還是像盤散沙,不知團結合作,更不知道追捕者也要保持安靜。」

「你還真能冷靜分析啊!」

空還生笑道:「是你太緊張了。」

宇變搖頭說道:「不成!這已經不能當遊戲看待,太危險了。」

「我倒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教育。要給成長中的孩子一點挫折,他們才能成長得更茁壯,如果可能的話,我還希望季行雲能順利逃出呢!」

「是嗎?我想這時是該把遊戲結束,同時該把季行雲帶離這裡才行。」

空還生笑道:「我看很難喔。現在你要是想強製取消這場競賽,馬上就得面對許多人的不滿與怨氣。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最麻煩了,要是處理得不當,很可會能產生二十幾個穹紫環。」

「這?你不是在嚇我吧?」

空還生認真地說:「怎麼會?你忘了,我以前曾研究過兒童心理學嗎?」

宇變陷入了沉思,腦中浮現被穹紫環惹過的麻煩,還有林林總總的惡作劇,要是出現許多像她一樣難照料的小孩,那會是怎麼的光景?

光是想象就令他不寒而慄。

宇變妥協了。「好吧,就再觀察一下好了。可是〖雲宵閣論壇——bbs.yunxiaoge.〗要是發生正面的衝突,你可要在第一時間趕過去!別讓雙方有任何損傷。」

空還生輕鬆地說:「放心啦。」

「嘖,看你置身事外的樣子,真叫人難以安心!我看還是請其他人多多注意一下才安全。」

宇變嘟嘟嚷嚷地離開后,空還生又把書本翻開,讀沒兩行又把書本闔上,疑問地自問自答道:「季行雲應該是追著眠月那個小丫頭來的吧?可是她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呢?就算再遲鈍也該有個界線,還是說?

「嗯,嗯,應該就是了。難怪紫環那小鬼頭一直纏著眠月不放,難道她不怕被馬踢死嗎?算了,總有一天她會從姊姊身旁畢業,在這之前就讓她繼續搗蛋吧,反正她們兩個都還是小孩子,太早有結果也不是好事。」

第七章意外受困

逃亡與追捕的行動已經持續兩天兩夜,在這段時間內季行雲當然沒得休息,也不曾吃過東西或是喝過半滴水。

以他的體能就算一星期不吃不喝也能撐過去,不過這兩天來不停移動、躲藏,體力持續損耗,而精神也一直維持在緊繃的狀態下,對於身體的負擔來說,並不能用勞動兩天兩夜來評量。

雖然說追捕的人也是累了兩天兩夜,可是地點到底是天園,他們有得休息、有得吃、有得喝,更重要的是追捕的人沒有攸關生死的精神壓力。

在壓力的影響下,季行雲的感官變得更加敏銳,一有風吹草動就能預知追捕者的行動,同時猜測他們的搜捕方向。可是長期將神經繃緊卻是極耗心神,季行雲也漸漸感到心煩氣躁。

怎麼也無法擺脫追捕,又找不到出口,他甚至漸漸興起痛快地大幹一場的念頭。也因為長期耗用心神,稍有放鬆,所有的知感就全盤低落。

原本以為暫時遠離那些煩死人的青少年,才略為休息,想不到他們很快地又找上門來。而且這回季行雲待的地方正好被全面包圍,所有的通道都有追捕者,並且漸漸向他靠攏。

季行雲在兩天兩夜的辛苦掙扎中,預感力大幅提升是事實,可是天園的孩子們也學到合作的重要性,原本獨立作業、互相爭功的習慣,在無法抓到人的現實下,也開始學會如何調配任務,不再是一盤散沙。

這回他們可是有備而來,由較遠處漸漸圍堵。想要不驚動任何人的再次逃開,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終於要短兵相接,拳腳相向了嗎?

「來就來!難道我還會怕他們!」

兩天來躲得一肚子的氣,季行雲也打算拚了。當他暗中提氣,往人較少的方向走去,決定要放手一搏時,腳步聲也漸漸接近。

就在雙方由成直角的走道間漸漸逼近,即將相遇的前一刻,季行雲又突然想到了此行的目的。

「明明是來見蒼眠月的,怎麼會變成這樣?要是我把這裡的人打傷了,會不會連累到她?」

就在這個關頭上,他急踩煞車。可是他踩煞車,對方可不會因而停下腳步。一急之下,季行雲轉入距離最近的一道門內。

原本他儘可能避開所有能夠藏身的房間,因為他不只一次看到房間里走出實力無法估計的高手,可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也不得不賭賭看了。

進到房間里,季行雲就感受到一股寧靜的氣氛。只是通過一道門,不只是氣溫還是空氣中的氣味全都改變,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踏入房間之後,竟然就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情況。

當然眼睛的作用沒問題,耳朵也還能聽得清楚,五感作用都十分正常,唯一受到影響的是真氣的知感。

這個房間有種奇特的力量,好像斷絕了裡面與外面的氣息連繫。或者該說這個房間充滿了某種強大卻又沉穩的真氣,排除了所有其他力量。就連季行雲的真氣也受到限制,感覺上就像是進到水中,被某種力量壓制著,只是這種限制性的力量卻又不會給他帶來任何負擔——除了想外放真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季行雲浮動的心因為這房間奇特的氣氛而變得平靜起來。

再看這間房間書架林立,應該只是間平常的書庫。裡面似乎沒人,至少季行雲沒看見,當然他也沒把握,正覺得運氣不錯躲對了地方,卻由房外傳來說話聲。

「啊!書房的門是開著的,他一定躲到裡面去了!」

因為擔心關門的聲音會被聽見而沒把門關上,結果卻成為追捕他的青少年的指標。沒等外面的人追進來,他就藏到書叢之中,避得一時是一時。

「他會待在這裡嗎?」

「一定在這裡啦!」

「反正還是找一找比較保險。」

聽到幾名青少年的聲音,季行雲開始頭痛。在這裡他瞧不見對方,也沒辦法用真氣來測知那些人的位置,也就無法適時地改變位置,好避開他們的搜尋。只聽聲音知道他們漸漸靠近,卻只能暗中焦急無法可施。

「怎麼了,你們來找書嗎?」一道穩重有力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個聲音季行雲聽過,在法天的使團與穹紫環同行的人物。

不過只有聲音,季行雲還不敢確定那就是空還生。只是他應該一開始就待在這間書庫之中,季行雲又感謝起這間房間的特殊情況,讓那人沒發現他的闖入。

「空老師您好。」三位天園的孩子先後問好,語氣中都帶著尊敬的意味。

其中一位孩童接著問道:「老師,您有看到入侵者嗎?」

「他一定沒進來這裡啦,要是有,早就被空老師給抓起來了。」

空還生卻道:「不,他有來喔。」

「咦!那人呢?」

空還生笑道:「別緊張,我覺得你們追得這麼辛苦,所以應該把抓到人的喜悅留給你們,所以就沒管他了。」

「他一定還走不遠!老師,我們先告退了。」

「別急,別急。」

「空老師還有什麼指示嗎?」

空還生緩緩道來:「雖然那位入侵者的氣息藏得還不錯,不過卻只局限於本身,他煉製的法珠成為你們找人的指標,不過你們能夠由法珠的氣息探得他概略的位置,卻一直找不到人,想知道原因嗎?」

「想!」三道聲音同時喊出。

「其實原因很簡單,他隱藏了氣息,你們卻四處大呼小叫的,等你們接近時,他早就逃之夭夭。如果想輕易地抓到他,去請教穹紫環,讓她傳授你們幾個小陷阱一定會更有效率。」

「對啊!怎麼沒想到!」

「不行啦,要是打攪她與眠月姊姊相處的時光會很慘的。」

「沒關係,要是明天也還是抓不到人再去問,眠月姊姊好像明早就要回去了。」

在暗處的季行雲原本還暗暗地感謝空還生為他掩護,想不到他卻又叫這些小鬼頭去找穹紫環設陷阱,真是太過分,而且竟然又聽到空還生為這些小朋友們獻策。

「那麼我再教你們一招好了。」

「謝謝空老師!」

「既然那個人懂得操控法珠的進層技巧,又把法珠帶在身邊,那麼你們何不合作由不同的方向探測,然後找出交集的位置定出他躲藏的精確地點。」

「啊,對啊!我們怎麼沒想到。」

「謝謝老師。我們馬上就去試試。」

一旁的季行雲聽得頭皮發麻,原來他的行跡就是這麼暴露的。這下可怎麼辦,本來就躲得很辛苦了,要再讓他們能掌握精確的行蹤那不就完蛋了。

三位天園的孩童正要離開,空還生又道:「別急、別急。」

「老師還有什麼指教嗎?」

「我擔心你們找到人後會急著與他動手。」

其後功力最高的一位自信滿滿的說:「放心啦,我會手下留情的。」

「不!正好相反。我怕你們會受傷。」

「怎麼會?雖然他煉有法珠,可是我的功力還是比較高一點啊!」

「你錯了,他不只煉有法珠,還有小內丹跟真內丹,那個人的功力至少是你估計的兩倍。況且功力高低,根本不是決定戰鬥結果的最大因素。況且你們之中根本沒有真正擅長打鬥的人,在功力不見得比對方高的情況下,勝算更少,所以最好要集結多一點人才保險。」

另一位較年幼的小朋友天真地說道:「他是傻瓜嗎?哪有人功力這麼低就在煉真內丹的?」

「哎呀,這也不算低了。不過你們也要快一點,不然讓他發現暴露行蹤的是身上的法珠,讓他反過來誤導你們,要抓人就更難了。」

「嗯,謝謝空老師。」

季行雲這才明白空還生是在暗助他,暗地向空還生鞠躬道謝,然後耳邊突然傳來小聲的傳音:「加油,請小心。」

得到空還生的提示,又正好在書庫中幸運地撿到一張畫有出口位置的簡圖,季行雲馬上利用煉製的法珠當誘餌,然後快速往出口移動。

雖然天園裡似乎有很多奇怪的人÷、物,不過他已經沒有心情在這個地方久待,畢竟讓他待在這裡的主因將要消失——蒼眠月要離開了,而且他已經受夠了。

朝著出口移動的一路上,可說是毫無風險。由於在空還生對那些天園的學生的提示下,大半參與追捕的人都集結起來,準備將季行雲一舉成擒,所以季行雲才能走得如此順利。

順利地用法珠當誘餌、順利地將追捕他的人引開,也安全的走向出口,季行雲好像拋開這幾天來的不幸,準備與天園告別。

眼見就要抵達出口,季行雲的心情放鬆不少,警戒心也跟著降低。

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雖然用心追捕季行雲的人,在法珠的誤導下追錯了目標,可是在天園中走動的人,並不只有那些年紀較小的學童。

就在快抵達地圖上所示的出口時,走道旁的門突然打開。

一個人走了出來,快步疾行的季行雲差點與她撞個正著,差點把季行雲給嚇壞。而且這個人還很「恐怖。」她的恐怖並不是指外表長得歪嘴凸眼,還是滿身橫肉的那種可怕,這位女性體形嬌小,五官端正,雖然稱不上什麼傾城美女,不過也不至於長得很抱歉。

她的恐怖在於她現在的狀態。這位女士雙眼充滿了血絲,好像已經七天七夜未曾休息,身上則散發出數種奇怪的味道,混合成某種噁心的氣味。衣服則是縐巴巴,上面還沾上了許多種不同的顏料。原本應該是亮麗的金髮,卻像是沾上了一層灰,而這層灰是因為數種不同的顏色混在一起而成的混濁,如果仔細分辨,還能看出某些地方還帶有藍色、紅色、綠色的殘渣。

更糟的是她的手好像沾上某種可怕的東西,有一部分沾滿了濃稠的紅色液體,大部分則是棕黑色的樣子。

別說季行雲現在擔心碰到這裡的人,就算是天園裡的人無預警地遇上她也會被嚇著。

這位女士一出來,就用她那髒得可怕的手抓住季行雲的肩膀,略為虛弱卻又充滿強烈氣勢的聲音,由她口中發出,「食物?快拿吃的過來?」

「哇啊?」季行雲撥開她的手,驚慌失措的轉身快跑。

「喂?別走啊?」

這個時候怎麼可能不跑!季行雲飛快疾奔,只知道快點離開,根本忘了要隱藏氣息。

「天啊?那是什麼「東西?」好可怕的?呃,會不會是被這裡的人抓起來囚禁的人?」

跑了一陣子,季行雲才鎮定下來,同時對於那位女士的身分感到疑惑。因為季行雲聽得很清楚,她好像在討食物的樣子,如果是天園的人,沒道理會被虐待成那副德性,可是季行雲卻沒理會她的求救,自私地跑開了。

心定下來后的季行雲,為著自己剛剛的行為而感到內疚,決定要回去看一看。就算沒辦法幫助那位凄慘的女士,出口也在那邊,還是得再回去瞧瞧才行。

當季行雲小心地走回去時,那邊已經聚集了幾個人。

「天啊!小圓老師,你非得把自己搞成這樣嗎?」

「哇!干老師,您幾天沒洗澡了!」

兩位年紀已經不小的天人,對著把季行雲嚇著的人發出怨言。

那位干圓女士卻執拗地說道:「幫我拿點吃的過來就好?」

「不行啦!您要是再繼續下去會死人的!」

「沒關係啦,就快完成,再一下就好?」

兩位學生同聲堅持道:「不行!」

「你把老師先帶到食堂去!我去準備洗澡水,還有等會別忘了請宇變先生把老師的工作室鎖起來!」

「這樣好嗎?」

「不這麼做能阻止老師嗎!」

季行雲在一旁訝異地看著,那位干圓女士被她的學生強行架走,雖然她努力地掙扎著,不過因為許久沒吃東西、沒休息的人就是再執著,力氣也不可能毫無理由地由體內湧出來。那位干圓女士被架走了,另一位學生嘆了口氣,也準備要為這位傷腦筋的人處理善後。

她朝著季行雲躲藏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厲聲喊道:「是誰!誰躲在那裡?」

被發現了!季行雲即刻掉頭快跑,哪知這一動,身後又傳來警告的聲音。

「別跑,再不停下我就不客氣了!」

身後的小姐話才說完,一道氣勁就打在季行雲身旁!雖然那一掌沒造成實質的傷害,可是強悍的力量直接把地板燒出一個小洞,沒有爆炸聲響,也沒揚起任何塵霧與風暴,很純粹的力量造成最有效的破壞力。

簡單的一擊,就已經顯現此人程度遠高於之前追捕季行雲的那些小朋友。

原本只想嚇嚇季行雲,結果卻讓他逃得更努力,於是追在後面的人就收起遊戲的心情,也努力地追上。

沒一會,季行雲已經跑了數個路口,在不擇道路的情況下,走道變暗,然後進入了一個陰暗的大房間,雖然是一個寬廣的空間,不過並非只有一個出入口的房間。

疾速奔跑的季行雲突然看到旁邊有好幾個鋼鐵棺木的柜子,靈機一動,緊急煞車。真氣揚起,推出一掌。

這一掌施得有學問,這是凝而不散沒有攻擊力的一擊,而且形狀正好類似人形。

緊接著收納氣息,人就躲入旁邊的柜子之中,小心地把門關上。

這個柜子不知是由哪種材質打造,竟然能阻擋真氣流通。不過耳朵貼在柜子,外面的聲音還是能夠聽見。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然後又由近而遠,最後消失不見。

「呼?還好,真是幸運?要是被追上了可就糟了。」

外面的人應該遠去了,季行雲打算離開這個狹小的空間,然後離開天園。

手一推,柜子的門穩如泰山,季行雲眨眨眼,心頭浮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用力一擊!

「隆隆」作響,除了震得他自己耳朵難受之外,柜子還是聞風不動。

「不會吧?」心頭那個荒謬的想法竟然成真,季行雲保持鎮定地摸索著,柜子四面光滑,沒有任何相當於門鎖或門把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為了逃避別人的追捕,結果卻把自己關在這種地方!」這時的季行雲還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第八章脫殼出竅

季行雲被困在幽暗狹小的空間中,他對自己目前的情況感到非常困擾,怎麼會讓自己掉到這種可笑的困境之中。

關住季行雲的柜子並不大,且季行雲困在裡面已經好幾個小時,空氣卻依然新鮮,也就是說這並不是完全密閉的空間,季行雲用真氣探查,卻找不到空隙或孔洞。原本要找個裂縫或是孔洞下手,將這個柜子破壞逃出去,哪知櫃門關上之後,這東西好像就變成一體成型,毫無可供施力破壞的弱點。

照理說,若是經由真氣仔細查探后都找不到空隙,那麼也就不會有空氣流通才對,可是待在裡面良久,季行雲也不覺得悶。

再說這東西不知是由何種材質製成,敲打的聲音不似金屬,卻又比金石還硬。

雖然地方小,沒足夠的空間讓季行雲施用全力,但是光用短拳加上回氣勁,就算只踏一步也夠使出強大的破壞力,可惜對這東西卻是一點用也沒有。

季行雲試了又試,還是無法對櫃壁造成分毫的傷害,於是他決定改變方針,由外部破壞。

人雖然被困在裡面,可是他還有一顆法珠在外面。如果盡全力施用激光閃,也許能把這鬼東西燒出個洞來,很可惜這個主意沒辦法實行,並非季行雲的法珠被天園裡的人抓到還是破壞,而是他根本無法與法珠取得聯繫。

真氣是可以穿過這個柜子,可是這個柜子有種阻絕的效力。真氣流到櫃壁時,會有一股阻止通過的力量擋著,當強加用力讓真氣擠出去后,柜子的阻絕力依然不停作用,除非一直耗用強大的力量維持真氣的進出,否則真氣一流出去,就與本體完全失去聯繫。

在這種情況下,要將真氣送到法珠所在的位置就變得相當困難,想要將真氣傳得越遠,就得放出更多的真氣,而這柜子產生的阻力與流通的真氣量的平方成正比。如果想將真氣傳到法珠原來的位置,季行雲估計他的功力至少必需是目前的三倍。

想了又想,怎麼也找不到可以逃出去的方法。最不得已的方法則是向這裡的人求援,可是當他來到這裡的時候,並沒有燈火照明,也就是說,這裡是屬於很少有人進出的地方,如果等到有人經過時,他可能早就餓得趴下了。

照這種情況來看,很可能在幾個月後,天園的人突然想起需要使用到這裡時,偶然打開這個柜子,然後才會驚訝地發現裡面有一具餓死的屍體。

心中浮現自己餓死在這種地方的畫面,季行雲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季行雲不認為自己會永生不死,而歷經過的生死關頭也不在少數,可是死在這種地方?被困在一個像是直兩棺木的地方,然後在裡面渴死、餓死?怎麼看都是很可笑的死法。

想著想著幽暗的情緒油然而生,無名的恐懼像是小蟲般鑽入了他的心房,名為害怕的藤蔓也爬上他的身軀,將他緊緊纏住。

「啊!不!我不要!」在這裡不知待了多久后,季行雲終於忍不住了!

真氣狂爆而出,拳、掌齊出不停敲打!真氣化為一道又一道的激流在裡面澎湃激蕩。

真氣不停流出,填滿有限的空間,然後在裡面擠壓著,在意圖破壞柜子的同時,也對真氣的主人造成相同的壓力。體外的真氣壓迫著他的肉體,然後放出真氣加以抵抗,卻又與外面同質的真氣給吸引化為一體,轉變為狂亂的氣流。

季行雲的每一拳、每一掌,只在這柜子內造成反震的力道,打回他自己身上,或是彈向另一個櫃壁再反震到季行雲身上。

真氣在裡面流不出去,而季行雲也無力回收轉換為破壞力量的真氣。柜子里與季行雲真氣同質的能量也越來越多,壓力也越來越大。最後季行雲不動了,應該說不能再妄動了,他生氣亂來的結果,只讓他陷入更糟糕的情況。

發現真氣在這裡散不出去,而經過轉換為破壞力的真氣又不能回收,季行雲感到後悔卻已經來不及了。現在的他得隨時提氣護身,否則這狹小空間中的能量壓可會把他給壓垮。以自身的力量無法脫困,最後還是希望外面的人能為他開門。

只是他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季行雲壓下心中負面的想法,運氣伏逆清心訣。心情漸漸平靜,浮躁不安的情緒也跟著遠離。心定下來之後再謹慎考慮,最後他決定將身體的活動力降到最低,撐得一刻是一刻。

在天園中活動的成年人除了任職為老師的人之外,都屬於自由之身,想離開可以隨時離開,不必負起任何責任與義務。天園對天人而言就像一處託兒所兼旅館,只是這家託兒所可以代養子女一直到成年為止,而這家旅館也不收費,任人去留。

就算是老師的自由度也很好,想上什麼課、想什麼時間來上課都無所謂,只要能把學生教好,怎麼做都不會有人干預。

不過這裡有一位算是老師的天人,現在很不滿地坐在交誼廳中。這名天人名為干圓,就是把季行雲嚇了一跳,然後引人過來,間接害他被困住的那位。

現在她沒有與季行雲相遇時那種凄慘的樣子,身上穿的衣物換上乾淨清潔的一套,全身上下清洗得乾乾淨淨,也補充了足夠的水分與養分,現在的她才像是一位文明人。

不過這位小姐卻臭著臉,不滿與怨氣很明顯地表現在臉上,深深的怨氣不時射向同在交誼廳的宇變,弄得他坐立難安。

「你就別瞪了!有什麼話就直接對我說吧,大家都是可以理性交談的成年人了,別再像小孩一樣在那跟我賭氣!」宇變在干圓用哀怨的眼光偷瞪他第一百零七次之後,終於忍不住而要與她好好溝通一下。

「不要!」干圓發出生冷的聲音,直截了當地拒絕。「我才不跟一位會做出剝奪他人自由這種不成熟行為的人說話。」

「到底是誰不成熟啊!」宇變在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

會因為這樣而跟人賭氣、拒絕談和的人不是更加不成熟嗎?更何況限制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是為了保全她的身心健康。

她本人沒有自覺,可是她僅有的兩位學生,常常會擔心哪一天會在老師的工作室里,發現一具因為營養不良而喪命的屍體。如果不用強制的方法,那她現在肯定還是蓬頭垢面地在她的工作室里打拚。

對於干圓的興趣,宇變並不想表示意見,畢竟一位成年人想在哪個領域發展,都是個人的自由,只要不違反基本的道德原則,不會危害到其他人,就不會有人加以干涉。

干圓平常也算是位很好相處的人,雖然稱不上什麼大美女,不過就平均水準而言,她也是位可愛的小姐——前提是她沒有陷入狂熱的創作期中。

這位自稱是宇宙第一的藝術家干圓女士認為,靈感一閃即逝,創作必需一氣呵成,因此當她心中構思出作品樣貌的同時,也就是她展開創作生活的開始。然後她會全心全力地投入創作,直到靈感用盡,將不滿意的作品銷毀,或是將作品完成為止。

不過據說她真正完成的作品非常少,因為她傾向製作華麗而壯闊的作品,而她不懂得適當的休息與飲水進食的結果,往往讓她在完成作品前不支倒地。

在她活力還旺盛的時間跑去工作間找她,而被判定打攪她工作,致使遭到無情攻擊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在她工作中、後期去工作室找她,卻常被一個形同鬼魅般的人形給嚇壞的人為數更多。

由過往的經驗來看,當這位「藝術家」連續創作超過十天後,在心神俱疲的情況下,幾乎不曾做出她滿意的東西,與其讓她繼續糟蹋自己的身體,並且浪費顏料,那不如提早中斷工作。

只是這些話肯定是忠言逆耳,可以在心中抱怨,但是不能對她明言。

「不是我不讓你回去工作喔,而是也許會有事需要你幫忙。希望你能等幾位發言人做了最後的決定,再趕回你的工作室完成你的大作。」

干圓不滿地應道:「不,必,了!反正我的創作動力被你這麼一搞也消退了。我也只是想回工作室把未完成的作品銷毀罷了。」

「何必呢?你的畫就算是未完成品,也是非常動人的?」

干圓很激動地說:「你這是什麼話!我可是職業級的人物,賭上我宇宙第一藝術大師的聲譽,怎麼可以留下未完成的低下作品!」

「?那你何必對我生氣。」

「哼!如果不是你,我就能完成一幅曠世巨作。因為你粗暴的行徑,使得一幅能夠留傳百世的巨作無法誕生,這不是罪惡中的罪惡嗎?」

對於干圓的指責,宇變感到相當的無辜,致使她創作中斷的原因,是過度的飢餓與疲憊吧?況且真正阻止她繼續工作的人是她自己的學生,他只是順應兩位學子的要求,將干圓的工作室封鎖罷了。

就算要怨恨,也應該怨恨將她強行架走,又把她帶去梳洗,並且照顧她用餐休息的人吧?不!怎麼可以怨恨如此照顧她的學生,相反的應該要心存感激才對。

「那麼?到底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呢?你要知道我是很忙的!」

宇變又眨眨眼,好像覺得她的話非常不可思議。對於「很忙」的定義,難道是整天像個幽靈四處瞎逛,偶爾把自己關在工作室中嗎?她的作為一點也沒有園中老師的樣子,根本就像是來這裡渡假觀光的人,不!就算是來這玩的人,都比她更有貢獻。

就在宇變感嘆藝術家的思考邏輯果真異於常人之時,這間交誼廳的門打開了。空還生與穹紫環先後走進來。

「結果出來了嗎?最後決定請誰過去?」

空還生點點頭,然後把目光移向干圓身上。

「小圓,在蒼家非正式的請託下,幾位發言人希望能請你擔任蒼眠月的監護人。」

干圓意外地看著空還生,過了幾秒才生氣的說:「我不要!為什麼要我去照顧別人家的小女孩?這麼麻煩的事我才不幹呢!」

空還生與穹紫環互望一眼,好像在說果然是這種反應的樣子。

這時宇變解釋道:「那位蒼眠月至少已經獨自生活了五、六年,在生活起居上根本不需要你的照顧,而她也已經達到可以成年的能力,就差最後一個步驟罷了,基本上她並不需要你的照顧。」

「那還要我去做什麼!」

空還生解釋道:「因為她長年獨自生活,在人格上可能會出現偏激的傾向。人總是群居的動物,基本上幾位發言人的意思,是希望有人能給她帶來責任感,並指引她成為一位心智成熟的女性。」

干圓還是不滿地說:「那為什麼要我去!」

空還生笑了,果然還是本人最沒有自覺,讓干圓過去並不是要她去照顧蒼眠月,而是要蒼眠月照顧她才對。藉由這,培養一位需要人關心照顧,不然就容易將自己給餓死、累死的人的責任感,如果順利的話,更能開發蒼眠月終日與狼群相處,而已經淡忘屬於人類的情緒。

不過空還生認為還有一個理由,就是把這位只會增加園裡負擔的人送走,畢竟一位可能成為幼童惡夢中鮮活影像的人物,真的不適合任教。

「總之,我沒空啦!況且我也不能丟下我的學生。」干圓依然反對。

這時穹紫環說話了:「這你可以放心。您的學生都有新的指導者了,他們的權益絕對不會因而受到影響。況且整天待在這裡,不是限制了藝術家寬廣的心胸?而眠月姊住的地方可是廣大的平原,往南不遠就是美麗的海洋,向北走則是壯麗的高山,本身則是有綠海美稱的草原。那種地方可是充滿自然美景的寶庫,身為藝術創作者,不去那看一看說得過去嗎?」

「?真的是這樣嗎?」

宇變與空還生同時向干圓點頭了。

接著穹紫環又道:「而且那裡的生態也非常豐富喔,小圓老師不是想進行有關猛獸的一系列畫作嗎?眠月姊姊身旁就有相當好的題材,她身旁可是跟著一頭雪白的巨狼喔。」

「真的?」干圓的態度鬆動了。

最後宇變又加註道:「如果你願意幫這個忙,天園會無限制地提供上好的畫紙與最好的顏料,而且是那種可以放上一萬年也不會變質的貨色喔。」

「?喔,其實照顧一位小女孩也不怎麼麻煩啦,那麼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在利誘之下,干圓終於答應了。

「太好了!」宇變與穹紫環同時歡呼。

聽到穹紫環的歡呼,宇變眼中出現質疑的神色。這個古靈精怪會為這種事出力就很奇怪,還會為了她最想獨佔、最崇拜的眠月多了一個麻煩的監護人而高興,實在有鬼。

不過宇變怎麼也想不到,穹紫環把干圓當成阻止蒼眠月與季行雲兩人感情發展過熱的重要棋子

長期被困在一個幽暗而狹小的空間中,是很難保持清醒的理智,就算季行雲使用伏逆清心訣,排除種種負面的情緒,心也會被強烈想離開這裡的念頭給佔滿,甚至種種負面情緒也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被壓制。

不自由是季行雲一開始感受到的最大痛苦。

他行事向來率性而為,雖然在漸漸社會化的成長中,懂得盡量不給人帶來麻煩,不過對於自由自在的生活,向來是他最重視的一項基本權益,被關住、被限制行動的經驗也不是沒有,可是沒有一次像這回這麼久。

待在這種地方連身體都不能自由伸展,眼睛無法看到喜歡的畫面,有的只有無盡的黑暗。

之前被南郡的警司給逮捕,並沒有造成多少的不悅,畢竟那時他是駐守南城武議團的小隊長,那裡的人待他可是非常禮遇。除了不能走出像貴賓室的牢房外,並沒有真的失去什麼自由。

可是如今在這個幽閉的空間里,不僅失去自由,季行雲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外,什麼也聽不見,除了黑暗之外,眼中再也沒有其他的顏色。

為了隨時有可能出現的人,他也不能用休眠來打繁間,甚至非得保持清醒,免得錯失逃出此地的機會,可是在這種黑暗無光又寂靜的地方,越得保持清醒,越是折磨一個人的心志。

另一件讓季行雲難受的事則是無聊,無聊說起來沒什麼,極度的無聊卻是糟糕的情況。唯一要做的事,只有等待某人正好路過這個附近,這種不知終點的等待,可以說是一種酷刑。

因為不知道哪時候才會有人走過,也不知究竟會不會有人經過,可是季行雲卻得抱持著希望全神貫注地等著,因為這是他唯一生存下來的機會。

最後一項煎熬則是死亡的恐懼。

以前季行雲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怕死,就算面臨接近死亡的危險,也只會激起他的求生意志,讓他更加燃起生命的火焰而變得更耀眼。

可是這一回不一樣,以前的生死是在一瞬之間,充滿著刺激與快感,別說是對死亡有所恐懼,他甚至很享受這種快感與刺激。

漫長的等待,最後的終點則是死亡。

總之隨著被困住的時間越久,季行雲的心思就越灰暗,接著他的神志也漸漸走向混亂的局面。要保持清醒,專註地等待有人經過,並且發出求救訊號,已經變成不可能的事情,在等待了快十天後,季行雲已經陷入了亦夢亦醒的狀況。

就這麼昏昏沉沉的不知過了多久,季行雲的思考越來越混亂,神志越來越不清醒。唯一沒變的只有一個很單純的意念,出去,逃出去!

我要離開、我要出去的念頭變得越加強烈,最後混亂運作的大腦被這個念頭給塞滿。

「轟!」他的精神做出最後的吶喊。

「砰!」好痛!?因為撞擊地面致使季行雲驚醒了過來。

地面?怎麼會撞到地面?季行雲不明白。

然後他站了起來。大腦還很混亂,卻也異常的清醒。混亂的是記憶,清醒的是現在的知覺。左右觀視之後,他發現這裡還是地下,而所處的位置就是他躲藏的柜子外面。

「有人放我出來嗎?」季行雲心中先是浮出了這個念頭,然後又覺得不對。「難道是在作夢?」對於第二個想法,季行雲倒是覺得比較有可能。

他不能免俗地舉起手來往自己的臉頰上用力一捏,這一捏他馬上嚇了一大跳,因為不但不覺得痛,甚至手指還直接穿過了臉煩!

而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手碰到了某種東西,而臉頰也明白地感受到被某種東西碰到,只是?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手好像伸入了某種半液體半氣體的東西,臉頰也像是被某種不是液體也不是氣體的物質給碰了一下。

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手,半透明的,還發出淡淡的螢光!

「難道我已經死了!變成傳說中的靈魂嗎?」季行雲現在的心情,已經不是恐懼或是害怕可以形容的。不過他也不是真的在害怕,只是一種混亂的無措把他的心思給纏繞住。

「不會吧,我真的就這麼死了?」季行雲困擾的看著自己半透明的身軀,然後又不甘心地說道:「不行,我要確認一下!」

他先試著開門,但手卻穿過了門把,這種穿過的感覺非常奇怪,手好像觸電似的,麻麻痒痒的有點難受,不過這還在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

想了一下,季行雲吸了口氣,閉上眼睛然後把臉撞進去!

先是一陣難受的感覺,好像人被強行撕開一樣的痛苦,還好只有一陣子。當然他不再把頭向前移動,讓身軀一半在內一半在外時,腹部還是有種異樣的感覺。

然他后張開了眼睛,卻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啊!是我的!那不就代表我真的死了!」

可是不對,當季行雲不知是傷心還是感嘆地看著自己好一會,才發現眼前的身軀並未失去生命跡象。這具軀體還在活動,雖然生命跡象已經非常微弱,可是還是活著的!

然後季行雲又意外地發現,他現在看東西的觀點,與「活著」時用「肉身」看東西時的方法不太一樣。

眼睛看事物是透過光線,而他現在並不是單純如此在看東西,否則也沒辦法在黑暗中看到自己,比較起來,現在看東西的方式還比較接近真氣的知感,應該說是接近探訪幽異之界時,用能量的交流觀點在觀察事物。只是現在的「看」也不光是那樣,像是摻雜了以接受光線的方式,又與能量交流的方式在感受事物的存在。

「怎麼會這樣呢?」頭痛的季行雲無意識地想要搔搔他的腦袋,然後他看到肉身的手動了!雖然沒有完全依照他的心意而動作,但是它動了!

「再試一次!我要睜大眼睛仔細看清楚!」心念一動,眼前那張臉卻睜開眼睛了!「哇?

啊?」季行雲被自己嚇到了!

人?不,是靈魂跌了出來,耳邊傳來驚恐的叫聲!

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嘴巴已經停止驚叫,可是耳邊卻還是迴響著他的叫聲。那些聲音像是迴音,在他的耳邊響個不停,或者該說是被關著的身體,聽到自己的叫聲在狹小的空間中震動著。

然後他又發現眼睛同時接受到兩種不同的畫面。一個是在柜子外看著柜子,一個則是在柜子內所看見的黑暗景象。

「這到底是?」季行雲心中的害怕與一切的驚嚇都轉換為疑惑了。

第九章歸途遇襲

原本一直孤獨一人居住的蒼家地穴居又多了一位食客。以她的來意而言,將她說成是食客似乎有點不妥,可是若以她的貢獻與功能而言,她還真的算是一位食客。

蒼眠月沒有說出一句反對的言語,就接納這位應該是成年人的干圓成為她的同居人,不過她也只願意承認她是自己的同居人,至於干圓自稱的監護人身分,則被她一笑置之。

蒼眠月不認為自己會需要她的協助,也不認為她會需要一位監護人來照顧她,不過蒼眠月還是讓她留下來。畢竟她自稱是受到蒼長移的委託——雖然蒼眠月認為這種說法,與事實可能有著非常遙遠的距離,畢竟她深知自己的父親對天園中的人有著什麼樣的看法。

蒼眠月接受干圓要留下來照顧她的要求,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女士的說法被她承認了,而是她懶得跟她爭辯,也自知以一位未成年人的實力,是很難與一位成年人抗衡的。

另一方面她也清楚,如果到她想進行成年禮時,有一位成年人在旁邊協助與指導,會大幅增加成功的機率。

當然蒼眠月還有一位兄長,可是那位兄長也沒什麼經驗,再加上要與他聯絡也不容易,所以放一個成年人在附近,就某種程度而言,是滿方便的一件事。

與干圓相處了幾天,蒼眠月發現這位女士還滿好相處的。

如果是天園裡的人聽到干圓身上出現這種評價,只有兩種反應,一個是懷疑與蒼眠月待在一起的這位女士,只是披著干圓外表的未知生物;另一個反應,就是認為做出這種評價的人本身有問題了。

其實幹圓這個人脾氣不能算差、待人並不刻薄、也不太會記仇,只是她常活在一個常人很難理解的世界之中,而且干圓對所謂的藝術創作,已經到了一種非常危險、生人勿近的狂熱境界。因此與她和平相處,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是蒼眠月辦到了。

其實要與她和平相處也不難,只要把握一個訣竅:不要管她——這對蒼眠月而言實在太簡單了。

當干圓來到的第一天,就喋喋不休地讚美著白銀,似乎被這頭白狼給迷住了,也因為這樣,蒼眠月並不討厭干圓,比起自身受到讚美,她還比較高興忠心的朋友能被別人接受。因此干圓這位女士雖然有點怪異,不過蒼眠月並不想干預別人的生活型態,所以也不在意這種小事。

然後干圓這個人來到之後,也不曾對蒼眠月啰唆過什麼,只是貪婪地欣賞綠海的美景,然後說出一句又一句的讚美之詞。

兩位雖然住在一起,可是卻又像半個陌生人一樣,互不干涉。唯一有的交集可能只有晚餐的時間,兩人會坐在一桌,偶爾聊個幾句。

干圓會與蒼眠月分享這一天的收穫,與對美麗畫面的感動,然後闡述她將如何把這些畫面放入她的畫作之中,同時期待天園派人把她要求的顏料與畫布送來,至於蒼眠月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插個幾句話。晚餐倒也進行的溫馨又祥和。

回到綠海后,又過了十餘天的下午,蒼眠月與白銀待在大廳里。

她在桌上放了一個木皮編製而成的木籃,裡面則放滿了早上去採的洛神花。蒼眠月打算將這籃洛神花進行腌制,做成酸酸甜甜的配菜兼零食,因此她正在將洛神花的花瓣剝下。

而干圓則坐在蒼眠月的對面,一手扶著素描本,另一手握著炭筆不停地動著,她的雙眼則凝視著無聊地趴在地上打呵欠的白銀。

又是一個寧靜安詳的午後。

一道鈴聲打破了大廳的安寧,蒼眠月有點不甘願地回到寢室取出手環,然後接通遠方的訊息。

光影投射出宇變人像,對於天園近來的動作,蒼眠月有點不高興了。她並不像父親一樣的痛恨天園,不過她對那個地方也沒多少好感。如果那裡沒有穹紫環這位友人,那麼她也不可能在天園作客數天,甚至不會踏入那個地方。

雖然蒼長移厭惡天園,可是這並不代表蒼眠月也要痛恨天園,在天人的觀念中並沒有父仇子報的想法,不過打小蒼眠月就被灌輸天園是沒骨氣的代表,是一群放縱殺人兇手的無能分子聚集的地方。加上母親的病一直沒有得到天園裡的同胞的救助,讓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要討厭天園。

而近一個月來,她已經接到不只一次天園的訊息,也走了一趟天園,甚至還接受了一位來自天園的食客,讓她覺得已經把好幾年分的天園容忍度用盡了。當投影出現的人物是宇變時,蒼眠月就刻意地露出反感的神色。

「圓,這應該是找你的。」說完話,蒼眠月就打算離開大廳。

「等等!我並沒有話要跟干圓說。」

蒼眠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冷冷地說:「我也不認為我會有話要與你說。」

遠方的宇變吃了釘子后,暗罵著空還生與穹紫環,實在沒有理由要他為蒼眠月傳遞消息,可是那兩人卻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凈,想必是他們都知道這時的蒼眠月不喜歡被人打攪,尤其是被天園的人打攪。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這裡收容了一位意外的病人?」

「這與我無關吧?」宇變才要開始說明,蒼眠月就興趣缺缺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就打算離開。

「不是的,當然跟你有關係!那位病人名叫季行雲!」

「季行雲!」

「是的,季行雲。」

蒼眠月這才收起不耐煩的臉色問道:「他怎麼會在那裡?」

宇變輕輕地咳了一聲道:「我還以為能從你這得到答案呢!」

蒼眠月這回皺起了眉頭。當她回到家中沒見到季行雲時,心中竟生出期待落空的感覺,不過同時也覺得鬆了口氣。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產生,不過總是覺得季行雲不應該就這麼消失。

原以為蒼眠月已經不生氣了,哪知她又不友善地說道:「我有什麼理由要掌握季行雲的行蹤,更沒必要為他的行為負責吧!」

宇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火了這位小姐,只好應道:「是不必要啦,可是?」「那他的狀況如何?」「?呃?雖然身體還很虛弱,不過只是極度的營養匱乏,調養個幾天就會沒事了?」蒼眠月又不悅地責問道:「他怎麼可能會營養匱乏?」「這?說來話長了,因為發生了某種意外?總之,任何人連續十幾天不吃不喝都會那樣的?」「他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那麼做!」

宇變委屈的說:「?所以說是意外嘛。」

「很好,我已經知道了,那沒我的事了吧?」

「不!依他個人的意願似乎想要儘快返回綠海,所以你願意來帶他走嗎?另外?」宇變的話又惹蒼眠月生氣了。

「他想來就來,我為什麼要為了他再跑一趟天園!」

「不,我是說?喂!你別走啊!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宇變著急的叫著,卻沒辦法讓蒼眠月在大廳中多待一會,然後天園中的宇變看到立體影像中的人換成了干圓。

「她已經走了喔。」

「我知道。」宇變委靡不振地說著。

這次通訊的目的完全沒有達成,原本要質詢蒼眠月,希望能由她身上得到季行雲能夠通過哭嬰蛇的理由,不過溝通不良的兩人最後都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唉?與叛逆期的女孩打交道,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干圓笑道:「沒這回事,我覺得她是位好女孩。」

「是嗎?既然沒辦法與蒼眠月溝通,那就再見吧?」「不,等會,我的東西呢?」「呃?你的東西?」看到干圓的影像,宇變才發覺這次的傳訊是一項嚴重的錯誤。「是啊,我要的東西呢?」「這?」「你答應要供應的作畫原料該送過來了吧?」「可是?」宇變不覺得自己答應過什麼,如果有也只是代為轉達而已,轉述別人的承諾的人,並不用為當保證人,而連帶地為承諾負責吧?「如果三天內我還沒辦法開始作畫的話,我的心情就會變得很糟喔!」宇變委靡不振地說道:「我明白了?」干圓高興地說:「嗯,你果然很明理嘛!」

宇變可弄清楚,為什麼穹紫環會放棄這一回與她的眠月姊姊通話的機會,分明是知道干圓會將拿不到她要的東西的怒氣,發泄在與她通話的人身上。

雖然宇變說他明白了,可是不存在的東西,他也不可能送過來給她。宇變所謂的明白,恐怕是指他知道自己又被穹紫環設計了的這個事實。

當季行雲被送出天園北方的山丘時,他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在這之前的幾天他被天園的人細心照料,並且快速地恢復體力。

原本以為被天園的人逮到就會被送交法天軍方,哪知他們根本沒這種打算。他記得那時人昏昏沉沉地,好像靈魂出竅的時候見到了空還生,然後被空還生硬塞回自己的身體里。

這是一場很奇妙的經歷,季行雲搞不懂為什麼會那樣,總之是獲救了。

當他在養病的幾天,他也深深受到園裡眾多學子的歡迎,而且那些圍著他吱吱喳喳好奇地問個不停的人,還都是之前追捕他追捕得最用心最熱切的人。他們對季行雲連最基本的敵意都沒有,之前的追捕就像是兒童們在玩抓鬼遊戲一樣。

遊戲因為意外而結束,那些參與遊戲的競賽者似乎帶著歉意來探望病人,同時帶來最營養的補品,也充滿好奇心地向季行雲詢問關於天園外面的事情,要不是宇變將這些學生強制驅離,季行雲根本得不到充分的休息。

康復后被送出天園再回想這一切,季行雲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早知被抓到也沒什麼事,那當初為什麼還要逃得那麼辛苦?還要白白餓到生命垂危,差點死掉!

這一回的天園行雖然最初的目的都沒達成。要找蒼眠月,沒找到人,想探索天園,結果只是在很多地道中跑來跑去,然後被自己關起來,最後餓到被送到醫護所內。

雖然如此,卻也有一項意外的收穫,那就是學會了「念體。」對於這項技能,季行雲在天園中曾多次向空還生詢問,可是對方都顧左右而言他,不願多說什麼,好像認為他現在還不適合修鍊這項功夫。

待在醫護所的時候,他也曾試著再次「靈魂出竅」,結果被空還生嚴詞地斥責了。

而他發現以身外化出念體后,本體還是在自身意志的操控之下,視角變得相當混亂,等於是同時用兩對眼睛看著兩個不同的畫面。而且能夠感受到念體的人非常有限,至少那些追捕他的人,就沒半個人察覺到念體的存在。

不過學會了念體,卻也不知道念體有什麼用,念體無法碰到東西,也不能運氣攻擊。當然要操控本體放出的真氣還是辦得到的,可是這不用化出念體也能做到。

若說到好處,可能只有多一雙更銳利的眼睛可以觀察萬物。如果要用在戰鬥,雖然可能看得更清楚,也不怕會被偷襲,可是卻要一心二用,同時控操兩個身體,是好是壞還很難定論。

念體的用處雖然不明,不過意外地學到新奇的能力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不然這回潛入天園,還真的不知道是來幹什麼的?

宇變親自帶著季行雲走出山區。以季行雲的立場實在不希望這樣被限制著,如果可以,他希望把他送出地面就好。

不過宇變不管是在天園的醫護所還是現在,都在季行雲身旁布下了一層氣網,讓他沒辦法隨心所欲地用真氣四處參觀。

季行雲對於身旁這位過分操心的大哥說道:「我想接下來我可以自己一個人行動了。」宇變表情不變地應道:「當然可以?」季行雲試探性地說道:「那麼?我走了。」說完話,季行雲沒有馬上行動,刻意等了一下,宇變果然又說:「請等一下?」季行雲心想,果然還有事,在路上宇變就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只是會有什麼事呢?「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問一下你接下來打算去哪?」季行雲老實地答道:「我想我會再次前往綠海」「嗯,那麼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

「但說無妨。」

宇變面有難色地說:「是這樣的,我們有位朋友正好也在綠海那作客,所以?所以有點東西希望能托你幫忙拿給她。」

季行雲小心地問道:「是很大還是很重,或者是很危憸的東西嗎?」

「不,都不是,是一些顏料而已。只要小心別弄濕就好。」

季行雲看著宇變拿出來的小盒子,心中感到無比的疑惑,託運這一點點東西,比起天園的救命之恩,實在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位宇變先生未免也太見外了,何需如此為難的樣子?

「當然沒問題,只是一件小事。」季行雲爽快地答應了。

「是嗎?太好了。」宇變鬆了口氣,像是放下心頭的一個大石頭,旋即又道:「另外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雖然這次山裡的異獸放過你了,不過下一回想要再進來,它們將不再客氣。所以請不要冒險,除非你有對抗九十九隻異獸的能力。」季行雲意外地把目光放到山丘之中,他怎麼想不到這座小山竟然有這麼多可怕的生物,且還聽令於天園。「我知道。我不會再來了。」宇變搖搖頭道:「這可難說,總之,好自為之。」季行雲拜別而去,留下一位心生歉意的宇變。看著這位年輕人漸漸走遠,他默默地為他祈禱道:「希望干圓不會為難你這位送貨的人。雖然我已經儘力籌措她要的東西,可是一時之間真的湊不出足夠的分量,我想她不會對一個未成年人發太大的脾氣吧?」

當季行雲與宇變各自離開后,旁邊的樹林中先後飛出了兩隻信鴿。

這兩隻信鴿是由兩位樵夫打扮之人所送出。一般的樵夫當然不可能會去養信鴿,所以他們並非是尋常的樵夫。雖然這兩人平常做的事就與尋常的樵夫沒兩樣,就連武功都與一般的樵夫一模一樣,可是他們卻是暗部訓練出來的密探,用來監視天園的密探。

暗部的人很清楚天人的修為,派出功夫再好的人,也無法避開由天園裡走出之人的注意,所以反其道而行,改用一般人為其耳目。

樵夫每天到這附近工作再正常也不過了,只是這些樵夫經過特別的訓練,對功夫高的人特別敏感,耳力也特別好。用這樣的人來監視天園反而節省人力成本,只訓練聽力與注意力,比訓練一批武功高手容易多了,而且花費的時間、金錢與後繼的人事費用,更是節省許多。

季行雲毫無戒心地踏上歸往綠海的路途,卻不知道他已經被暗部的魔爪給盯上了。

再由都郡返回綠海的季行雲依然避開城市,盡走山野林道,他不知道法天是不是還在注意他,不過由在太宇待了四年多都還不能被法天聯邦的警司給忘懷,避開可能列有通緝犯名單的場所,還是比較妥善的作法。

而季行雲在不知道哪些地方、哪些人會為了法天的治安而努力不懈的情況下,乾脆避開所有的鄉鎮城市。雖然這麼一來旅途的品質可能會差了一點,不過這對季行雲而言,還在能夠容忍的程度內,畢竟比起與法天的情治人員起衝突要來得好多了。

況且拜訪城市有拜訪城市的方便,行走山林也有行走山林的清閑,季行雲總能同時在兩者間找到樂趣。

這一次行走山林,季行雲卻覺得少了以往的悠閑,而且有種不舒服感,好像被人盯著的樣子。他當然不覺得自己被人盯上了,可是不時會巧遇上山打獵的獵人、入山尋葯的樂師,甚至還有到林間撿拾柴火的小孩,季行雲覺得自己怎麼像是個大磁鐵,什麼人都給他吸過來了。

曾經懷疑這些人是被派來監視他的,可是又有誰能派這麼多人來讓他「巧遇」,況且他也曾經在極度懷疑后追蹤過某位樵夫,而那位樵夫真的是住在附近的人。

想來想去,季行雲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多疑了,巧遇的人沒一個真的練有多少功夫,就算派出的密探功夫不好,至少也得動作靈活,擅長逃命與隱跡。那些人都只是平民百姓,懷疑他們真是罪過。

季行雲甚至認為是在天園被追捕的後遺症——他變得疑神疑鬼了。

由於身體方才復原,加上路上碰到太多意外相遇的人,季行雲走了兩天都還在都郡境內。

於是他決定再改變路線,往真正的深山野嶺里鑽,避開外界所有的打攪專心地趕路。

不過很可惜,都郡終究是法天最早開發的地區,境內也沒什麼真的罕無人跡的地方,要有也只有少數的高山峻岭。季行雲當然不可能還特別繞到那種地方,所以也只能盡量避開道路。

這一日他真氣外放,改以積極偵察主動迴避的方法,減少與外人接觸的機會。這種方法雖然容易引起武功高手的注意,不過在不泄漏身分的前提下,這樣的風險還是比被人認出來還好一點?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清晨伴著悅耳的鳥鳴,在林間走著。

雖然只是飛雀的啼叫,卻也足以一解單獨旅行的無聊。幾隻山雀吱吱喳喳一面飛一面叫著,好像一群充滿活力的少年在嬉戲著,當聽它們充滿活力的聲音,就是一劑最好的提神葯。

然而在上風處的山雀卻突然靜下,一直在耳邊的聲音無由的讓季行雲先是一楞,然後停下腳步警戒著。

他外放的真氣迅速搜查四周,尚未有結果,耳中接受到的聲音卻一個接著一個消失。鳥叫、蟲鳴都停止了,但較遠的地方還是傳來微弱的聲音,但是由上風處漸漸朝他接近的音源,卻一個接一個停止唱歌鳴叫。

真氣搜尋的結果並無異常,除了幾隻小鳥跌到樹下安靜地沉睡外,什麼也沒發生。

「毒氣!不,是麻醉葯劑!」

迅速掌握事態的季行雲,馬上運起了一層絕氣壁改良的空氣之袋。雖然此時的大氣中已經含有微量的麻醉氣體,不過對人體還不至於產生影響。做好了空氣之袋,季行雲就帶著這份較為潔凈的空氣往上風處疾奔。

跑沒多久,就在路旁看到不少跌落在地的昆蟲蛾蝶,甚至連野免、羌鹿都被迷昏了。如果警覺性不高,在不知不覺中吸入大量的麻醉劑,季行雲也會加入沉睡的行列。

「這絕不是自然的現象!為什麼有人要這麼做,難道是為了獵捕嗎?」

「不對?」季行雲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斷,如果這附近有價值千金的稀有生物又另當別論,與其花費大量昂貴的葯劑來獵捕動物,不如多雇幾名獵戶要來得划算,會做這種事的人一定別有目的。

「難道,是為了抓我嗎?」當季行雲心中浮現這個想法的時候,又苦笑了一下,他覺得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雖然他被法天聯邦所通緝,但是懸賞的獎金並不算高。用這種辦法抓他,拿到的賞金恐怕還不足支付葯劑的成本。如果是聯邦議會所為更是可笑,雖然他是因為叛國的重罪被通緝,可是具體而言,並未真的做出任何傷害到法天聯邦的事實。

最後季行雲還是認為,是有人為了捕抓某種珍奇異獸而施放葯劑。

到了上風處,季行雲搜尋了一下就找到數處燃煙放葯的地點。由於發現得不夠早,季行雲已經無法得知施放的是何種葯劑,只能由黑色的葯渣中看出是某種天然的真菌。

季行雲迅速以飲水將余火澆息,然後用土將其掩蓋。雖然沒辦法為被迷昏的動物調配中和劑,至少可以避免它們繼續吸入麻醉氣體。

連探數處卻都未見半人,季行雲又心生疑惑。

雖然這麻醉葯物具有強效,可是費這麼大功夫的人必定會有破解之法,不然他們怎麼進入捕獲獵物?而且施放的範圍廣闊,要入內搜尋必然費時費力,絕非一人可為。可是季行雲卻未見半人,總不可能那些施放麻葯的人不小心把自己也給弄暈了吧?

當季行雲快把毒煙都給熄滅時,側方的草叢突然出現窸窸窣窣的聲音。

季行雲馬上提高驚覺,凝神以對,真氣的知感告訴他那裡不過是個平凡的生物,可是他怎麼也無法放心。

終於一個人由草叢中鑽出來。

「是你!」季行雲意外地看著身上滿是草葉,身後背著竹籃的男子,這個人不就是曾經在都郡首府外碰上的采菇男。

「喔!真是意外,想不到會在這碰上你。」季行雲依然不放鬆警戒,應該說更覺不妥了。

「你採收珍菇的範圍可還真廣?」

那男子驕傲的說道:「那當然,哪裡有珍貴的貨物,我就會出現在哪!我可是最專業的采菇人。」

「那麼,」季行雲指著地上尚未被掩埋的余灰問道:「這野蕈不會正好是你點燃的吧?」

男子毫不避諱地說道:「當然就是我啦。」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季行雲的語氣中已經隱隱翻。不論這個人是為了什麼理由都不值得原諒,竟然將大自然的生物無差別的麻醉了,這會給多少生物帶來麻煩。

這位男子應道:「當然是為了實驗。要知道葯品這種東西,不經過實驗是無法知道它們真正的功效,要是這種野菇在烹調的過程,也會放出導致廚師昏迷的氣體,那我怎麼可以把這種東西當成食材賣出去呢?」

季行雲對於這種荒謬的說法感到氣憤,一步一步走向采菇男,然後生氣的罵道:「別誑人了,這種東西絕不可能拿來當食材的!如果有,也只有迷幻」只有迷幻采菇男眨眨眼,笑道:「想不到你的觀察力還滿敏銳的,竟然還知道我的副業,不過?」突然,采菇男手灑出白色的粉末,同時說道:「你的警覺性也太低了。」接著他得意地笑著,在等待季行雲昏迷的同時,還諷道:「難道沒人告訴過你,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得太近嗎?」

季行雲卻沒有依照采菇男的意料倒下,他已經提氣準備戰鬥了。

「以前沒有,不過我會注意的。」

話語未盡,一拳已然擊出!拳落空。那人已然飄至數影,他也是意外。

「原來如此,難怪毒氣都對你無效,真是有趣的武藝。」

「你是誰?」

采菇人沒有馬上回答,卻是失望地說:「真可惜,如果你能乖乖地被我迷昏受捕就好了。

其實我還滿欣賞你的,如果能把你抓住,也許可以用一點手段讓你成為我的手下,這樣我不就用依照上頭的命令,把你給殺了。

「你也知道,功夫練到某種水準,要精進就會越來越難,這時有個實力相近的對手可以砥礪,是個不錯的方法,而這樣的對手永遠不會嫌多。雖然不覺得你會答應,不過還是提一下好了,你願意吃下不會馬上發作的致命毒葯,然後成為我的部下嗎?」

季行雲應道:「你當我是傻瓜嗎?」

那人惋惜地說道:「果然如此,真是可惜?」說完話他的氣勢丕變,潛藏在他體內的力量在這瞬間全涌了出來,毫不保留地展現在季行雲面前。

這個人光是本身的內息就已經比季行雲還強,而且體內還煉有兩顆內丹,毫不保留地展現實力代表著消滅季行雲的決心。

他繼續說道:「那麼我,武議團本部所屬神武士,丁汶,將依令將你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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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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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冊 天園迷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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