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請你走吧(1)

第十章:請你走吧(1)

【趙九宮覺得這個男人還挺怪,明明是自己要出軌的,怎麼一副余情未了的模樣?她回頭看了看電梯口:「你快走吧,我媽一會兒就回來了,她不喜歡你。」】

回趙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阿邦也跟著搬了回來,不知道怎麼和老爹老媽說的,他們對於他找到自己卻沒有領回家這件事竟然輕而易舉揭了過去,趙媽媽興奮的有些不知所措,拉著趙九宮回到家,一心想要做飯給她吃,可是忙碌了半天,連一個土豆都沒削完整,手裡拿著削皮刀蹲在地上就哭了起來。

趙九宮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便也蹲在她身邊默默看著,以前她有大尾巴,甩一甩,趙媽媽自然會心軟,可是看著女兒,大尾巴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裡,阿邦說她回來之後便沒見過尾巴,她很想問問這兩年她都去了哪裡,可是又不敢問,阿邦說她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而且變得很膽小,她一刻也不敢多想,她的女兒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卻連說都說不出來。

過了許久,趙九宮去握趙媽媽的手,有些粗糙,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有些難受,覺得趙媽媽的手不應該是這樣的,甚至還生了凍瘡,那是趙媽媽每天都去墓地看她凍出來的。

趙媽媽擦了擦眼淚:「沒事了,沒事了,回來就好。」

趙九宮點點頭,說不出安慰的話。

「你最喜歡吃紅燒茄子,媽給你做。」趙媽媽擦乾了眼淚,又是幹勁十足。

趙九宮也高興起來,聲音脆生生的:「我幫你削土豆!」

趙媽媽欣慰的笑,兩年來的陰霾彷彿都已經過去,看到女兒就在自己身邊,還幫自己幹活,她只想去燒香拜佛。

吃飯的時候一家人都很開心,不過焦點還是在趙九宮身上,所有人輪流給她夾菜,吃到一半,她扁扁嘴,無辜的看著眾人:「我真的吃不下了。」

趙爸爸把她的碗拿走,教訓其餘兩人:「別讓她撐著了,」明明沒吃多少,趙爸爸卻感覺已經飽飽的了:「走我帶你去消消食。」

看錶情就知道趙九宮有多麼的感謝她老爸,跟在她老爹身後屁顛屁顛的出去了,身後彷彿有一條大尾巴,甩來甩去。

以前她就這樣,特得意,現在沒有了尾巴,也得意。

趙媽媽笑出聲音來。

回趙家四兩天之後,趙九宮有些後悔回來了,因為阿邦完全化身看門狗,無論她去哪裡他都要跟著,完全把她當犯人。

趙九宮有些不耐煩:「你跟著我幹嘛?」

阿邦撇開眼不說話。

趙九宮回到家,膽子也大了,竟然踢了阿邦一腳:「你再跟著我我跟我媽說。」

「你媽讓我跟著你的。」阿邦聲音不大,而且模糊,似乎不想趙九宮聽清楚。

趙九宮氣結:「我還能再丟一次不成?」

「那誰知道。」你那麼蠢,還不得看好了。

趙九宮終於明白了杜紫琳的心情,幸好他只是自己的乾哥哥不是男朋友,不然早晚被氣死。

想了三天,在趙家好吃好喝三天之後,趙九宮終於想到了嚇唬大家的話:「你們再跟著我,我就去找陸摯了。」

陸摯這個人簡直就是趙家的禁地,阿邦幾乎是立刻承諾不再跟著她,答應好好去上班,不過條件是趙九宮必須時刻帶著他給的小型跟蹤器,趙九宮覺得杜紫琳得給阿邦加上一條:跟蹤狂。

想當然,趙九宮不會去找陸摯,如果一個人不喜歡自己的前男友,那還說得過去,可是一大家子人都不喜歡,那隻能說明這真的是陸摯的問題,對於這個自己不熟的男人,趙九宮並不想費神。

不過趙九宮曾經在網上查過陸摯這個人,評價最多的是商業奇才,更多的是女性粉絲對他的各種幻想,不過,他女朋友倒是蠻好看,如果自己是他的話,恐怕也會選高婧,所以她並沒有心理陰影。

趙媽媽對趙九宮威脅的話絲毫不放在心上,哪怕女兒去超市買東西也必須跟著,就怕她一出門又是兩年。

趙九宮對這種行為已經習以為常,不過她沒什麼朋友,出門有人一起也是好的,買東西的時候她似乎對什麼都好奇,東摸摸西看看,對著一顆西蘭花摸了半天,趙媽媽去選炒麵用的麵條,趙九宮盯著一旁貨架上的鵪鶉蛋,拿起來往推車裡丟了兩包,然後去一旁看其他的真空包裝零食,猶豫了半響,都拿了幾包,轉身想往另一排走,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背影,和超市格格不入,她有些好奇的想追上去看,背影好看的男人應該不會丑,還沒邁開腳步,趙媽媽便在喊人了,她應一聲:「來啦!」

兩個人又逛了許久,買的全是趙九宮喜歡吃的,現在她是趙家的重點保護對象。

買過東西到了地下停車場,兩個人想起來之前存的包忘記取出來,趙媽媽反覆多次警告趙九宮站在車旁邊不要動之後不放心的一步三回頭去取包,趙九宮無聊的站在車子旁邊等,蹲在地上想拿蘋果吃,結果袋子太滿,翻弄之後,蘋果直接滾了出去,她彎著腰上前兩小步正想要去撿,一隻大手已經快一步撿了起來遞給她。

趙九宮抬頭,看到面前的人是個美男,咧開嘴笑了起來:「是你啊。」可不就是前男友嘛,還是剛才在超市看到的背影,正臉果然也好看。

可是眼前的男人卻沒有笑,只是沒有表情的看著她,一雙深晦的眼中寫滿了難過,抬起手似乎想摸她的頭,趙九宮往後躲了躲,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都這麼喜歡摸她的頭髮。

男人愣了愣,收回手,表情似乎更難過了,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趙九宮覺得這個男人還挺怪,明明是自己要出軌的,怎麼一副余情未了的模樣?她回頭看了看電梯口:「你快走吧,我媽一會兒就回來了,她不喜歡你。」

男人終於開口:「好。」聲音嘶啞,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控制住那股難過,倒像是趙九宮第一次見到阿邦時候的情景。

雖然說這好,但是腳步卻像是定在了原地,一下也動不了,趙九宮有些急了,推了推他:「走啊,我媽要是知道我見你,又該不讓我出門了!」

陸摯點點頭:「我下次再來看你。」

趙九宮正想說不要再來找自己,便見陸摯轉身大步伐的走開了,趙媽媽回來的時候她還伸著脖子看陸摯呢:「看什麼呢?」

趙九宮縮了縮脖子:「沒有,地下室沒什麼人,我一個人害怕,看看有沒有其他活著的人。」說著還假笑兩聲。

趙媽媽抱怨:「都說了讓你跟我一起。」

「不是還有東西嘛,提著沉。」

兩個人拌著嘴上了車,趙九宮好奇的往外看去,陸摯的車子依舊停在那裡沒有動過,不過她從倒車鏡里有看到他的車子跟上來,而且竟然一直跟到了她家裡。

晚上睡覺的時候,趙九宮想了一整晚,覺得這件事和家裡說的可能不太一樣,陸摯不是渣,是很渣,都有要結婚的對象了,竟然還想跟她舊情復燃?

煩躁的跳下床拉開窗帘往外看去,竟然看到院牆外面聽著一輛車,路燈下她看得清楚,分明是陸摯白天上的那輛車。

趙九宮楞了一下,他怎麼還在?

陸摯顯然也看到她了,丟了煙往前走了兩步,似乎這樣就能離她更近了一般,嚇得趙九宮反射性的拉上窗帘直直的後退了幾步,神經病啊!這根本就是騷擾!她要告訴阿邦!讓阿邦把陸摯打跑!

趙九宮本來決定下次陸摯再出現的話便告訴阿邦的,不過陸摯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接下來連續一個月他都沒有再出現過,彷彿之前的見面只是一場夢,有幾次她偷偷的窗帘後面去看,也並沒有看到他的車子。

倒是有在網路上看到他的信息,不小心被網友拍到和女朋友一起吃飯,姿態很親密,側臉也都很漂亮,完全郎才女貌。

趙九宮對他並不關心,只看了一眼便關了網頁,倒是她的老朋友知道她回來了之後便一個個來了,先是陳晨,后是白時,圍著她像是看國家寶藏似得,怎麼也不能理解失憶這種狗血的橋段為什麼會這麼巧的發生在她身上,事實上趙九宮也很想知道。

陳晨是這麼說的:「失憶不是應該像重生一樣嗎?怎麼你的智商絲毫沒有提高?」

關於這個問題,趙九宮認真的和陳晨討論了一整天,不過待到白時來的時候,事情進展的便沒有這麼順利了。

此刻,她在老媽的關照下已經足足換了十三套衣服,原因是今天晚上她要和白時一起去吃飯,哦,老爹老媽還有阿邦是這麼說的:「你該有一個男朋友了,我們都覺得白時不錯。」

這句話給了趙九宮很大的錯覺,因為她的前任陸摯在趙家人的口中是連一個負數值的好感度數都沒有的,所以白時的這個很好讓趙九宮期待了許久。

最後趙九宮選的是粉色外套,黑****鞋,趙媽媽心情頗好的給她梳了一個髮型,然後連口水都沒給喝便把人趕了出去。

白時穿深色西裝,外面套羊絨大衣,看到她的時候手插在口袋裡嘴角含笑,也算是一表人才,如果他的眼睛不亂瞄的話。

紳士的給趙九宮打開車門,白時幾乎是小跑著上了駕駛座,開口便是一句:「我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豬蹄子。」

……有第一次約會就這麼說話的嗎?趙九宮斜著眼看人:「第一次見面,以後多多關照。」

白時的表情像是被馬蜂蜇了一下:「真的不記得我了?」

「不止不記得你,還不記得我喜歡吃豬蹄,我看是你想吃吧?」有些人裝的再紳士也沒用,骨子裡透露著滑不溜秋的氣質,白時絕對就是這種人。

白時沒用立刻發動車子,在她肩膀上攬了攬,根本沒把她當女人:「既然這樣,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半月閣,新來了一批海蟹,我昨天特意去看過了,一個個比你還肥,絕對好吃。」

趙九宮看著白時流露出一種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後鄭重嚴肅看著白時的腿道:「別抖腿。」

所以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白時覺得趙九宮把這句話模仿了個真真兒,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后,趙九宮根本就還是那個小混蛋嘛!

到了半月閣,服務生領著兩個人到了湖邊的位置,不但有暖氣,還有火爐,所以並不冷,白時難得紳士的幫趙九宮拉開椅子,還站在她身邊等她褪去外套主動接過手遞給服務生,完全是老佛爺身邊的奴才模樣。

只是,他並不讓人安生吃飯,趙九宮才剛剛掰開一根蟹腿,就聽到白時問:「咱們什麼時候結婚?」

趙九宮放下手裡的東西:「我什麼時候說要跟你結婚了?」

「你失蹤之前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並且談婚論嫁了,現在想不承認了?」

「我怎麼記得那個人不是你?」趙九宮一臉黑線,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人說結婚的事情她不能接受。

「你不是失憶了嗎?」

「失憶又不妨礙我打聽。」

「可你失憶前已經答應讓我當你男朋友了。」白時信口胡謅。

「哦,我媽不是說我是在去領結婚證的路上失蹤的嗎?難道當時我是在跟你領證?」

「其實是這樣,你決定不和陸摯領結婚證之後給我打電話說接受了我的追求。」

趙九宮斜著眼瞪人:「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白時趕緊投降:「吃吃吃,我幫你剝,不結婚也可以,先同居就行。」

「……滾。」

吃到一半,趙九宮終於忍受不住白時的嘮叨,決定去衛生間躲一躲,在衛生間磨唧了許久,覺得這頓飯差不多該結束的時候才走出來,然後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陸摯,有一種人,站在那裡不說話,只給你一個眼神,就讓你覺得不得不停下,紳士而尊貴,跟你說話完全是你的榮譽一般。

趙九宮扁扁嘴,走過去:「你等我嗎?」

「對。」陸摯沒有說謊,也不敢說謊,他不能在這個對他一無所知的趙九宮面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這個月他每天都忍著不去找他,因為他要處理一些事情,而且必須把這件事處理乾淨。

「有事?」

陸摯搖搖頭:「沒有,就是想看看你。」

趙九宮虎著臉:「那你看完了?」

陸摯抿著唇不說話,只是目光炯炯的看著趙九宮,趙九宮被看得不舒服:「看完我走了。」說完也不去看陸摯的表情,轉身便要走,誰知下一刻手臂便被桎梏,整個人落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趙某人的反應便有些奇葩了,直接把對方當登徒子甩了一巴掌,然後趁著某人呆愣的時候踩著高跟鞋跑了。

在客廳里對老闆和老闆娘點頭哈腰一番恭維之後,陳晨推著趙九宮上了樓,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你真把陸總給打了?」

趙九宮點點頭:「你一臉世界末日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陳晨嗔目結舌,不敢想象當時的情景:「我聽說陸總脾氣可不怎麼好,去年有人在他面前說了惹他不高興的話,不出一個月那人的公司就被擠垮了。」

趙九宮再次肯定了陸摯就是一個渣這件事,不過到現在她還能清楚的感受到當時自己打雷一般的心跳聲,那是和阿邦還有白時在一起的時候從未有過的感覺。

事實上當時她並沒有立刻走,在打了陸摯之後,陸摯像是沒事人似得強行把她抱在了懷裡,心慌意亂之下,她還踩了他一腳,才得以解脫,當然後面這些話她沒敢和陳晨說。

「我又不開公司。」趙九宮反駁。

「你爹開啊,你的阿邦哥開啊。」

趙九宮毫不在意道:「那我看他還挺稀罕我的,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去潛規則一下他,怎麼樣?」

陳晨撇著嘴:「看得上你嗎?人女朋友可是高婧。」

趙九宮點點頭:「那可能他對我才是真正的兄妹情深吧。」

……

和陳晨討論了一整天這兄妹情到底有多深之後,網路上爆發出了一個特大新聞:高氏旗下的全國性樓盤善水宅資金鏈斷裂超過月余,原本購房者只是小規模的討說法,現在演變成了十二個省市一起討說法,而大多數樓盤在五證未全的情況下擅自以意向金的名義向購房者收取首付,涉嫌非法集資,據不完全統計,已經有超過五十六個樓盤停工,法院門口聚集了討說法的人,條幅漫天,已經不能靠壓制來制止新聞的傳播,事態已經嚴重到了**不得不介入的情況,而之前高氏的產品線致癌也被拉出來做對比,高氏成了徹底的進入全面敗局的時代。

依舊是在半月閣,對於這個市井知名的餐廳,高婧很少涉足這裡,因為連她都知道趙九宮喜歡在這裡吃飯,最初她有見過陸摯帶著趙九宮來這裡吃飯,他並不怎麼吃東西,只是目光柔軟的看著趙九宮一邊嘰嘰喳喳一邊吃飯,那個時候她就對自己說這個男人她一定要拿下,後來她得到了,卻沒有一次和他來過這裡,她不想陸摯想到趙九宮,所以乾脆把所有和趙九宮有關的東西全部屏蔽,以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陸摯依舊溫柔體貼,連吃飯的小碗都細心的幫她用熱水燙過:「怎麼想到來這裡吃?」以陸摯的細心,自然知道高婧從來不肯選擇來這裡吃飯的原因。

「聽說你前兩天在這裡見了趙九宮?」高婧並不藏著掖著,語氣依然溫柔,彷彿只是在談論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臉上甚至帶著嬌笑。

陸摯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笑起來,漫不經心卻讓人驚心動魄:「對,我見了她。」

高婧長久以來的教養和格調不允許自己做出適當反應之外的出格動作,她只是拿起餐布擦擦嘴:「你和她上過床嗎?」

「她以前是我未婚妻,將來是我妻子,你覺得呢?」陸摯也已經放下餐具,手指在餐桌上一下下敲著,臉上早已沒有了之前偽裝的溫和,只此刻的表情便讓人想要退避三舍。

高婧抿著唇轉頭看著窗外,不明白趙九宮那種格調的人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地方,又或許這是她少有的有格調的地方,而自己竟然會相信不吃飯只喜歡看著趙九宮吃飯的陸摯和趙九宮住一起那麼久會沒動過她,只是陸摯向來不說謊,一是因為他的驕傲,二是因為教養,再者是因為沒必要,所以她從未懷疑過陸摯的話。

「高氏向銀行貸款的審批聽說有人在阻止這件事。」

陸摯點點頭,依舊一副巨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是我。」

「你……!」高婧再好的教養,也終於忍不住:「為什麼?」

「為什麼?」陸摯喃喃道,「兩年前你派人撞小九的車子又把她帶走,想要查的話總是會查出來一些東西的。」

高婧眼中有著震驚:「你兩年前就知道?」

陸摯搖頭:「不,我只是懷疑,而你是最接近真相的那個人。」而事實上,他並不需要真相。

高婧臉上閃過震驚,平淡,失望,絕望,失笑:「陸摯,我們認識這麼久,你難道沒有哪怕一刻對我動心過嗎?為了趙九宮,你要把我逼死嗎?」

陸摯低頭漫不經心的擺弄著手裡的手機:「你不是早就明白,我從來不是什麼善心人,兩年前你就該想到了,當時我警告過你,離小九遠點,現在我再說一遍這句話,記好了,別害了你自己。」

「你想怎樣?」

陸摯看向窗外,平靜的湖面上偶有春鴨游過,他喃喃道:「我想怎樣?」他想的依舊是一件事,一個人,一個離他越來越遠的人:「兩年前你拿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現在,我也拿走你最重要的東西,你愛的人,你的名譽、金錢、地位,可是這些都不夠,還要怎樣,我還要想想。」陸摯口氣冷淡的說著最無情的話,已經站起身拉開椅子,服務生將他的外套遞過來,他慢條斯理的穿上,居高臨下看著高婧:「想到了我會告訴你。」

他賭上了全部的身價,只要贏,要讓對手明白什麼是生不如死,他以為這一刻自己是喜悅的,可是沒有,他內心無波無瀾。就像是進行了一場角力賽,明明贏了,卻並不開心。

高婧面色灰敗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怎麼也想不到高氏是在自己手裡完結的,而且是以這種方式,錯了嗎?她最大的錯誤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罷了。

可是依照陸摯的個性,即便自己沒有愛上他,他又怎麼可能會放過自己。

他和自己在一起,不過是為了讓她知道失去是什麼樣的滋味,他連恨一個人都這麼迂迴,又這麼狠厲,若是可以的話,她情願陸摯報仇的方式是殺人,這對他來說並不難,可是他不,他恨你,便要你失去一切你珍之重之的東西,讓你餘生每天都活在悔恨里,甚至不惜搭上他自己。

什麼比死更難過?

生不如死。

陸摯要她生不如死。

服務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場景,怎麼也不明白在網上伉儷情深的一對情侶私下裡關係竟然是這樣的,可是又並未看到兩人吵架,可見平時也並不怎麼親密熱絡。

果然有錢沒錢,人都愁。

趙九宮在休息一個月之後已經恢復每天去上班的節奏,每天阿邦接送,不像是去上班,更像是去巡視,公司的同事們看到她很熱情,卻不交給她任何事情做,只有陳晨跟進跟出跟她聊八卦,偶爾在趙九宮的強烈要求下會拿一些簡單的文件給她看,趙九宮對著一個文件看了半天,然後問陳晨:「我以前的工作能力怎麼樣?」她把自己看不懂文件這件事歸結於失憶。

陳晨毫不在意道:「以前也看不懂三行,所以不用自卑。」

……

趙九宮氣結。

原來大家不是想要架空她,而是知道她的罐子里只裝了三粒米,真是罪過。

除此之外,辦公室每天都會送來九十九朵紅玫瑰,不用看就知道是白時的招數,一點不肯用心,每次玫瑰中的卡片上都只寫自己的名字,趙九宮懷疑他是連續簽了365張卡,要求花店老闆每天放一張。

就在同事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有一天,一束玫瑰變成了兩束玫瑰,第二束是香檳色的,她喜歡的顏色,第一次,趙九宮把卡片拿出來,上面寫著簡單的一行字:我愛你。署名陸摯。

第二次,依舊是這句話,趙九宮覺得有必要問一下兩個人是不是定的同一家花店,可是根據趙家對她的規定,只能對陸摯採取三不政策:主動搭理陸摯要打死,被動搭理陸摯要打死,連詢問陸摯的消息都要被打死。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趙九宮決定當做沒看到,直到後來有一天,趙九宮確定這些卡片是陸摯每天親手寫下來的,因為內容換了:小九,我很想你。署名依舊是陸摯,不過帶了當日的日期。

趙九宮理解為自己的爛桃花又多了一朵。

高氏已經進駐了資產清算小組,而掌門人的男朋友在追自己這箇舊愛,不要太酸爽。

最後,趙九宮當然是當做沒看到卡片。

陸氏。

李助理第五次進入陸摯的辦公室,依舊是搖頭,他其實也挺心疼自己老闆的,明明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趙九宮,結果最後被安上了渣男的帽子,這兩年他可是在老闆身邊看著他是怎麼清心寡欲過和尚生活的,連肉都沒有再碰過,有時間的話甚至會去拜佛,要知道以前陸摯是從來不相信這些的。

而現在兩年的策劃終於到了尾聲,老闆想要約見一下趙老爹,結果被五次拒絕。

陸摯合上手中的文件,早已料到這樣的結果,淡聲道:「再約。」

李助理說了聲『是』,卻沒有立刻退出去,踟躕了半響,才開口:「小九晚上和白時約在星光吃飯。」

陸摯拿筆的手頓了頓,然後點點頭:「知道了。」

原本以為陸摯還會有其他吩咐,結果等了許久,換來陸摯語氣不悅道:「還有事?」

「沒有,沒有。」李助理趕緊合上文件退出去,老闆現在越發奇怪了,做事沒有任何章法可循,脾氣也越來越奇怪了,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定一個星光的位置然後去逮人嗎?

事實上陸摯也確實去了,他的位置略微有些隱蔽,卻正好可以看到趙九宮的臉,不知道白時和她說了什麼,她笑的很開心,嗔怒的說了一句什麼,白時哈哈大笑起來,場景刺眼。

沒一會兒白時接了一個電話,面色有些焦急,似乎和趙九宮說要送她先回家,趙九宮拒絕了他:「我吃完自己走,待會兒讓司機來接我。」老爹老媽沒收了她的車,出門有司機跟著,絕對不許她單獨開車。

白時離開之後沒一分鐘,趙九宮便看到了陸摯手插在口袋裡含笑站在她身邊的模樣,她噎了一下,想到趙家的家規,轉過頭乾脆當做沒看到。

陸摯自行在她對面坐下,抬手招呼服務生:「把這些全部撤下。」

趙九宮抱著自己的芝士番薯警惕的看著陸摯:「我正在吃呢!」

陸摯擺擺手,含笑看著趙九宮:「肯理我了?」

趙九宮又抱住冰激凌麵包:「不許撤。」

在百般阻撓無效的情況下,趙九宮氣鼓鼓的坐在那裡瞪人,陸摯已經含笑翻開菜單開始點菜,趙九宮從氣憤變成疑惑,從頭到尾竟然全是她喜歡的,對於一個有女朋友的人,把別的女人的愛好記得這麼清楚,除了想泡她,趙九宮想不到第二種可能,於是她揭傷疤似得問:「你女朋友呢?」

陸摯合上菜單,把菜單遞給侍者,然後轉頭看著趙九宮,如深海一般的眼睛里竟然有了絲絲亮光:「我正在追求你。」

哦,所以是分手了。

「那我拒絕你。」趙九宮毫不猶豫道。

誰知陸摯看起來這麼傲氣的一個人,竟然是個不講理的痞子:「那是你的事。」

趙九宮氣結,覺得和陸摯完全沒有共同語言。

於是,整個吃飯的過程演變成了陸摯一個人自說自話:「你喜歡吃蝦,我幫你剝。」然後真的帶著手套幫她剝了一整盤的蝦子。

自說自話的拿走她之前強行留下來的冰激凌麵包:「你不能吃涼的,胃會不舒服。」

趙九宮扁著嘴,一臉的不高興,陸摯盯著她,若是她的尾巴還在的話,大概又要垂下去『威脅』他了。

「你以前真的是我男朋友?」趙九宮問,語氣不好,恨不得把不開心三個字寫到臉上去。

陸摯輕笑:「不是。」看到趙九宮瞪大眼睛,又開口,「是你未婚夫。」

趙九宮嘴扁得更厲害了。

陸摯無奈,將麵包推過去,卻將麵包上的冰激凌去掉了,趙九宮恨恨的看著那麵包,冰激凌都沒了,有什麼好吃的!

陸摯只能將盤子推出去:「吃一口。」

趙九宮心不甘情不願的吃了一口,然後快速下叉又吃了一口才得意的去看陸摯,發現陸摯正盯著自己,緊緊盯著,沒有任何動作,任何言語,任何錶情,世界彷彿一瞬間失聲了。

她剛想站起身走人,陸摯便開口了:「吃飽了再走。」

飯菜上的很快,都是趙九宮喜歡吃的,趙九宮納悶,怎麼每個人都知道她喜歡吃什麼?

陸摯並不吃,趙九宮一個吃感覺有些尷尬,便問陸摯:「你以後能不能不要來找我了?」

陸摯一愣,面色不太好看,很快否定了她的問題:「不能。」

趙九宮有些急:「我全家都不喜歡你,我們不可能的。」

「沒關係,總有一天我可以讓他們重新喜歡我。」陸摯不給趙九宮插話的機會,「關鍵是你,小九,問問你自己的心,即便你忘記了過去,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趙九宮忽然覺得吃不下了。

摸了摸自己的胃,她由衷道:「我是認真的,我也不喜歡你。」

陸摯並不在意她的回答,抬手越過桌面想要摸她的頭,趙九宮閃了一下,看得出很抗拒,他眼中閃過難過:「不管別人怎麼說,小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很好的。」

所以他才一轉身便和高婧在一起了嗎?趙九宮沒有反問。

接下來趙九宮安靜的吃飯,陸摯講了幾件兩個人在一起的小事,趙九宮完全沒有印象,不知為什麼,卻也沒有阻止陸摯,但是他說的那些讓她有些心慌,繼而感覺到不歡喜,在陸摯說完之後,她看著他說:「你看,我真的記不得了,你說的這些我也完全沒有感覺。」

陸摯喉結動了動:「沒關係,以後會想起來的。」

吃過飯,趙九宮執意要走,陸摯一直跟在她身後,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便跟著也慢下來。

司機已經在外面等,趙九宮走過去便要上車,陸摯從後面捉住她的手,將她扯了回去,趙九宮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聽到陸摯大提琴般好聽的聲音:「捨不得讓你走。」

趙九宮心底劃過鈍痛,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便劇烈的掙扎著,語氣也重了起來:「你放開我!」

陸摯依言放開,低頭看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

趙九宮轉身上車,重重關了車門,生門日。

司機認得陸摯,沒敢立刻離開,陸摯繞過去對他說:「回去之後代我向趙叔問聲好。」

這話不像是問好,更像是通過司機向趙老爹宣戰。

當然,對於這個年輕人的宣戰,趙老爹並未放在心上,而是主動給陸摯打了電話:「兩年前你阿姨說的話就是我今天想說的,以後不要再招惹小九,我不想以後連彼此家的葬禮都不去參加。」

而他們現在的交情也只限於對方家死了人去參加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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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心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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