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掰苞谷（下）
第六章
想到了這裏，明就發出了一聲急切地怒吼！
眼看着情勢危急，明就硬生生地放緩了一下下腳步，向右邊急遽地橫跨了過來！
砰！
明一步踏入了坡路右手邊，別人家的種滿了苞谷的寬敞的田地里，伴隨着巨大的慣性的衝擊。
噔！
噔！
噔！
……
明又接連在苞谷地里踏出了許多步，雙手不知道一路拽斷了多少株苞谷杆子，強勢衝出去了多遠！
因為田地里的地勢開闊平緩，自然就減緩了許多的慣性，再加上雙手一直不斷地拽拉苞谷杆子的緩衝與阻撓，明終於一個趔趄才險些堪堪停住。
這時，明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全身冷汗涔涔，一陣陣地驚魂未定！
愣怔了好半時天，才回過神來，才顧得顫抖地驚叫一聲：「真……真險吶！這……這真……真要是……哎呀媽呀，這不是要人命嘛！」
半晌。
明還是硬著頭皮邁起了步子往前走去。
苞谷棒子始終還是得背回家去！
否則的話，明的父親會允許么？
簡直是天方夜譚！
就算是正常上課，遇到農忙時節，明都得必須請假幹完農活才能罷休。
哪管明耽誤不耽誤課程？
學習好不好？
考不考得取學校？
以後生活會怎樣？
只設定了一個結局！
那就是幹活代替了未來，卑微窮困編織著人生！
所以明也就不去奢望了。
不一會兒。
明走出了別人家的田地，又來到了坡路上。
這回，明吸取了前面的經驗教訓，真正做到了一步一步走着。
稍微有點跑起來的勢頭，就趕緊頓住，直到把慣性卸掉得七七八八了，才起步。
這樣，可算是有驚無險地走過了黃土坡路和下面的山坡路。
謹慎小心地踏過河壩。
便來到了平坦茫茫的河灘，明一下子就輕鬆起來了。
感到沉重的背簍也不是那麼笨重了；肌肉酸疼緊繃的雙腿也歡喜地舒展開了；驚恐憂慮的心裏像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一樣放鬆舒緩！
穿過河灘。
就是那條澄澈瀅瀅的小河水了。
這正是明求之不得的呀。
噗通一聲！
隨着清亮晶瑩地水花四濺，明呵呵傻笑地跳進了小河水中。
頓時，一股透徹心扉的爽意立馬快速地遊走在身體的四肢百骸里，隨即一路直衝腦門！
因為是背着重重的苞谷棒子，明也只能略微彎了彎腰，艱難地用手撩起一些河水，隨便地洗了洗，層層的汗漬蜇得明澀澀疼痛的臉，也稍微地淋在那些裸露在外的被苞谷葉子割傷的皮膚上。
不過，這已足夠！
因為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的被汗水浸泡的划痕，經過河水的洗濯與滋潤，也就不再那麼辣辣地疼了，頓感舒服多了。
也驅逐了些許的炎熱，留下了點點的清涼！
在河水中嬉戲流連了一會兒，明就不得不悻悻然地趟過了小河，朝着河岸邊的已不遠的家裏蹣跚而去……
當然了，明家的田地離他的家也頗為遙遠，又背負着這樣沉重的苞谷棒子，弱小的明根本就不可能一口氣趕到家裏，中途還是需要歇憩的。
但，這個歇憩是絕對要有技巧的。
不是隨隨便便把笨重的背簍往那地面上一坐，就可以歇憩的。
也許剛開始的時候，這樣歇憩，還有多餘的力氣用勁站起身來。
可是後來呢？
經過一番勞頓，都已經疲憊不堪萎靡不振了。
哪還有多少餘力掙扎著站起身來？
再者說，誰願意放着輕鬆簡便的事不做，而是要付出無謂地勞累辛苦呢？
這時，在歇憩的時候，就凸顯出技巧來了。
就要在路的旁邊，尋找那種和自己的大腿高矮差不多的高台。
有時是一座田埂，有時是一塊山岩，亦有時是一個巨大的石頭……總之合適就好。
把背簍平平的長方形底部往上面一擱，屁股也挨坐在上面，只需要雙手輕輕地抓住背帶就可以了。
然後，就難得愜意地靜靜休息一會兒，用手抹一抹被滾滾的汗水模糊了的雙眼，使視線不受妨礙！
享受着似有似無的微風，不消片刻，身體又補充了微微的力量。
如要起身繼續趕路時，只需雙臂緊緊地夾住背簍的背帶，雙腿重重地一抬，嗖地一下子就站起身來了，在漸漸減弱的陽光中不知疲倦地往來奔行……
……
明和二姐這一背，就是整整背了一個下午，連明的晚自習父親都沒有讓他上。
當夜幕降臨、燈火初上的時候，明他們一家子人收工了，背回來了最後一背簍苞谷。
明背着千萬斤似的苞谷，剛走到家門前的場院裏。
這時，學校下晚自習的鈴聲不合時宜地響徹起來了。
頓時，教室里的同學們像瘋了一樣地跑出教室。
有的跑過了明的身旁，去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地玩耍去了。
明轉頭望着身旁跑過去的同學們的身影，一陣陣愣愣地發獃！
他似乎忘記了他背上還背負着重重的負荷！
他是多麼羨慕這些快樂的同學啊。
該上課的時候，就去上課。
該嬉鬧的時候，就去嬉鬧。
而自己呢？
卻身不由己！
總有那麼多的農活在等待着自己！
上課也不讓上，玩鬧就更甭提了！
「唉，這掰苞谷棒子還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農活還多著呢，比如說還有割芝麻啊，挖紅薯啊，耕地啊，播種小麥啊……等等，永遠都只是在進行中的開始，天荒地老也不會結束！彷彿沒有盡頭，永遠都有干不完的活！」
明難過地想着。
「明，你還不嫌累么？背着這麼重的苞谷棒子杵在這兒，趕快背到堂屋裏去倒掉。我都累得腿都走不動了。」
跟在後面的二姐見明傻乎乎地立在場院裏不動彈，便累得蔫不拉幾地說道。
「啊？嗯……好好好，我馬上背到堂屋裏去倒掉。」
說完，拼盡了力氣幾步走到了堂屋。
轟地一聲響！
明連人帶背簍的，都摔倒在了地上，半時天也爬不起來！
真心得累啊！
可是想到明天還得繼續，明突然發現前路暗暗，像這夜色一樣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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