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化完妝被放鴿子

范欣然遲到的時間，全部用在精心打扮上了，無論多早起來準備，好像永遠無法把自己收拾完美，總是要加上遲到的十幾分鐘，才能令自己滿意。

中心廣場停車位上滿是車，范欣然繞著廣場開了兩圈，愣是沒有找到停車的地方，開車的間隙不住地朝廣場張望，也沒看見賈世源的人影：他不會還沒來吧！還是也找地方停車去了？

想著先給賈世源打電話，便將半新的越野停在路邊。

賈世源開車過了幾個紅綠燈，在又一個紅燈路口停下，才想起來要給范欣然打電話，范欣然的電話已經過來了：「你在哪？還沒到嗎？」

賈世源只覺得頭像針扎得似的痛，很是氣虛地說：「我到了，然後，又走了。那個，是家裡有點兒事，急事，讓我回去。」

「什麼？！」范欣然瞬間炸了，「明明約好了要一起玩，怎麼說回去就回去！你家能有什麼事啊！你回去了為什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賈世源有心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前面紅燈變綠，後面的車鳴笛催他趕緊走，他只得放下手機開車。

電話那頭，還傳出范欣然委屈的聲音：「我特意從老家趕過來的！路上車那麼多，我心驚膽戰開幾十里過來見你，你說走就走了！」我還精心化妝挑衣服做頭髮！你竟然放我鴿子！

「喂！賈世源，你說話呀！」

賈世源只能說：「欣然，對不起，我——」

此刻，范欣然無比討厭對不起這幾個字：「誰要你的對不起！」惡狠狠地掛斷電話，氣呼呼地將手機丟在一邊，恰好旁邊來了交警，這裡不許停車，當然要貼條。

范欣然下車，想跟那交警說句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口，就流起淚來，最後變成了啜泣。

真是！幹什麼都不順！約會被人放鴿子，找不到停車位，還要被貼條！車是偷偷開出來的，回家恐怕還要挨訓！過個年怎麼就這麼難！

交警愣住了，他沒想到車上有人，更沒想到這款土豪最愛的越野車上下來一個小姑娘，小姑娘還哇哇哭得那麼傷心，偷偷開的家裡的車吧，被貼條了回家可能挨批。

雖是於心不忍，交警也沒忘自己的職責，這時候有比亂停車更重要的事情：「小姑娘，你有駕駛證嗎？」

無證駕駛的話，他可要秉公執法的。

「有。」范欣然狠狠地抹了一把淚，臉上的妝黏糊糊地在手上，什麼顏色都有，那是她辛辛苦苦捯飭了半天，用來約會逛街的最高禮儀啊！於是又多了一個難過的事件，哭得更難以自已。

她上車掏出駕駛證，遞給交警，乖乖等著處罰。

駕駛證是真的，交警說：「在這裡停車，不光其他車輛行車不便，你也會很危險的。」

范欣然點頭：「我知道了。我，我就是覺得開車不能打電話，就想停車打個電話。」

交警又教育了她幾句，見她乖乖地認錯，態度很好，完全不像他遇到的其他人，總會給某個神秘人打電話，便說：「你以後注意，不能開車打電話，也不能隨意停車，這次就算了。」

驟然得到這溫暖，范欣然整顆心都軟和了：「謝謝您，叔叔，我以後保證不亂停車了。」

待她上車走遠，交警摸摸自己的臉，想著他還沒三十歲，怎麼就被二十多歲的女孩叫叔叔了？

電話掛斷後，賈世源像一個被判了刑的罪犯，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舒坦感，以及破罐子破摔的衝動。賈世源終不願被判死刑，他想把車丟家裡就回來，這樣範欣然或許能早點兒消氣。

他匆匆趕回家，只見媽媽在廚房裡坐著擇菜，院子里很乾凈，像是剛剛打掃過，臨近廚房門口的位置有一條長長的水跡。堂屋裡有男人說話的聲音，說些什麼卻是聽不見的。

賈世源進屋，就見爸爸歪歪斜斜地躺在沙發上，面色酡紅，渾身酒氣衝天，不禁皺眉，要去幫世林「請」媳婦，怎麼還喝了酒？就他喝酒後那德性，能跟那邊好好溝通嗎？如果女方有意挑刺，就衝去請媳婦還喝酒這事兒，就會認定他們態度有問題，能「請」回來嗎？

對面椅子上還穩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比賈爸爸年紀還要大一些，滿是皺紋的臉上貼著笑意。此人賈世源熟悉，是他族裡沒出五服的大伯，是村幹部，也是賈家族裡響噹噹的「明白人」。

「等下咱去的時候，多拿點兒禮物，這個時候不能心疼錢了。」他看到賈世源，聲音習慣性地帶上場面人特有的笑意，「喲，世源回來了，真精神。」

賈世源笑著與他打招呼，又見賈世林站在門後面的陰暗裡，眼裡有焦急有盲目，更多的是死寂，看到賈世源，這幼年時的死黨，張開嘴想說話，卻也只是沉沉地嘆了口氣。

人們不僅喜怒哀愁不相通，更沒有那麼利害攸關。就如賈世源，沒那麼在乎他們此行能不能把賈世林的妻子「請」回來，滿腦子都是該怎麼哄范欣然。

賈世源將車鑰匙放在爸爸面前的茶几上：「大伯，叔，世林，我把鑰匙放這兒，我爸不能開車了，你們看誰開。」

賈世林的爸爸喏喏：「我，我不會開車。」

大伯說：「我這年紀大了，駕照怎麼都考不下來。」

賈世源看向賈世林，賈世林迷迷瞪瞪的，不明白小夥伴為什麼看自己。

賈存良瓮聲瓮氣地說：「你就別指望他了，他媳婦走了這麼久，他整個人都快魔怔了。」

事非經過不知難，賈世林承受的心理壓力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讓旁人感同身受的，看起來精神上是出了點兒問題。

賈世源難免有點兒可憐他，但是，一屋子男人都指望不上，那——

果然，賈存良說：「你別出去胡亂竄了，你開車去。」

賈世源：「爸！我還有急事！」

賈存良瞪眼，咆哮：「你有急事？啥急事？奶奶個熊，一個個的熊玩意兒——」

也不知道是針對賈世源罵的，還是把惹他不開心的都罵了一通。一群人忙著勸，他才慢慢熄火。

賈媽媽聽到這邊的鬧騰聲，從廚房裡跑來，手上還帶著泥，眼眶紅紅地看著賈世源：「世源，別跟你爸一樣。看在世林的面子上你也得去，你們從小一塊玩到大的。以後你再出去玩，上哪兒去媽媽保證支持。」

爸爸媽媽，一剛一柔，他還能怎樣！

賈世源頭疼：「行，那走吧。」掏出手機想給范欣然發信息，半天發現好像怎麼說都會讓她更生氣，索性還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