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後顧無憂矣

「我原本想去酒吧坐坐的，結果碰見了你，又改變主意了。」

女子莫名其妙地說道，情緒瞬間低落下來。

齊飛聳了聳眉毛，淡淡說道：「抱歉，打擾了你的酒興。」

「沒什麼，只想緩釋一下疲憊心靈。」

「看來你是個有故事的人。」

他這才顧得上仔細打量對方，長著瓜子形小臉，眉毛細長，大小適中的單皮眼中，隱隱透著疲倦；鼻樑精緻小巧，薄嘴唇塗著淡淡的唇彩，下巴微尖；身材消瘦得厲害。

女子輕笑道：「那你有酒嗎？」

齊飛搖頭道：「我從來不喝酒，長大后也不聽故事了。看在你陪我熬了幾個小時，我請你吃飯吧。」

女子詫異道：「在這裡？」

齊飛說道：「沒錯。」

「這附近的飯可都不偏宜。你賣蘋果這麼累…」

話還沒說完，就見齊飛取出了兩個餐盒，一份是醬排骨飯，一份雞腿飯，還冒著絲絲熱氣。

「我晚上不吃肉，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破例一回。」

女子將一個空紙箱疊放在板車上，坐下后拿過雞腿飯，言不由衷地說道。

齊飛奇怪道：「你就不怕我下藥？」

女子夾起雞腿啃了一口，口齒不清地說道：「看你這麼帥，下藥我也認了。嗯，味道還行。」

「你倒是心大。」

齊飛嘀咕了一句，打開飯盒扒拉起來，五分鐘后，吃了個乾乾淨淨，又取出了一份辣子雞丁飯，一陣風捲殘雲后，再次吃了個底朝天。

拍了拍肚子，意猶未盡道：「晚上不宜吃太多，七分飽可以了。」

「你是…」

女子忍不住說了一句，話到半截又停下了，繼續小口吃著飯。

齊飛不以為意道：「想說我是豬吧？豬的日子好啊，一輩子吃了睡，睡了吃，到頭來痛痛快快一刀，也值了；牛就慘了，老牛力盡刀尖死，令人唏噓啊。」

女子勉強笑道：「你也是有故事的人。」

齊飛搖頭道：「每個人的經歷都是故事，有喜有哀有圓有缺，酸甜苦辣咸五味盡沾，這就是人生吧！」

「你真的只是個賣蘋果的？我得重新認識你了。」

女子訝然道。

齊飛不動聲色道：「賣蘋果就不能感悟人生了？」

「也是。」

女子訕笑一聲道。

「再不趕緊吃就涼了。」

齊飛皺眉道。

「有水嗎？」

「有。」

齊飛取出一瓶溫熱的開水，他的背包里有好幾桶。

女子輕輕抿了一口，咂了咂嘴說道：「味道不錯，不像純凈水，是山泉水？」

齊飛：「自來水。」

「…口味不錯。」

齊笑了笑，沒有接話。

等女子吃完后，他淡淡說道：「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

女子微微彎腰，笑吟吟道：「你沒有送我回去的想法？現在可是一個機會。」

齊飛擺手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相信我，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別過吧。」

女子幽幽道：「這麼晚了，你不怕我半路上出事？」

齊飛苦笑道：「我只是個打游擊的攤販，獨善其身尚且勉強，兼濟天下的重任，就留給這座城市的精英吧！」

女子似乎早有預料：「很冷漠，但也坦率。倒是比這座城市中的所謂精英們可愛得多。」

齊飛搖頭道：「我一個小地方來的，可不敢睥睨這座城市中的任何一人。」

「你是一個鋒芒內斂的人。」

「不是內斂，是磨平了。」

「交個朋友吧，浪子不回頭？」

「浪子不回頭」是齊飛的微信昵稱，離開單位以後改的。

「相忘於江湖吧，靚女。」

齊飛緩緩起身，他不想再扯下去了。

他此刻就是個攤販，這女人的手包、衣服都不是偏宜貨，兩者不會有什麼交集，刻意接近他，恐怕只當他是調味品。

女子尷尬一笑；「好吧，你很有個性。謝謝你讓我呆了幾個小時，看著你練攤叫賣、討價還價，讓我感受到了真實的生活。」

齊飛淡淡說道：「我幫你叫輛計程車吧，算是我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

女子笑道：「那就謝謝了。你說話雖然能氣死人，但也很有趣。加個微信沒問題吧？」

「這個可以有。」

齊飛打開二維碼名片，讓對方掃了一下，很快收到了請求消息，昵稱是「天使不美麗」。

「在這等會，我去把板車還了。」

女子連忙起身，抓起手包抱在懷中，也不怕熱著。

推著小推車走進一旁街道中，到了陰影處收入了背包，又原路返回。

「你住在這一片？」

女子問道。

「不是。」

女子驚訝問道：「你不會準備睡街上吧？」

齊飛點頭道：「聽著不錯。」

「夠瀟洒。」

「心所安處即是吾鄉。」

…

計程車久等不至，女子翻了翻手機后，突然笑了。

「浪子和天使？好像那部片子，哦，記得叫《天使在人間》。」

齊飛撇嘴道：「男主Jim不是浪子，天使沒有光環的話，還沒男主女友漂亮。況且一個橫刀奪愛，一個喜新厭舊，渣男渣女倒是絕配。」

女子驚詫道：「你還有毒舌的一面？」

齊飛糾正道：「這是透過現象看本質。」

「好吧，你說是就是。我有點困了，借你肩膀靠一靠吧？」

齊飛說道：「我猜你會睡著。」

又補了一刀：「或者假裝睡著。」

「哎呀，討厭，什麼都說穿，又不憐香惜玉，小心沒女票的。」

齊飛淡淡說道：「那樣也不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你倒是想得開。知道嗎？我突然很羨慕你，生活簡單，沒那麼多煩心事，雖然辛苦了點，但不用費那麼多腦筋。」

齊飛點頭道：「知道。」

「啊？你就不能驚訝一下？」

「我不想騙你。」

「哎，天被你聊死了。」

閑扯中，終於等來了來輛空車，齊飛記下車牌號和司機長相，幫女子打開了車門。

「謝謝，難得你有紳士的一面。」

女子上車后搖下車窗，擺了擺手，又指了指手機。

齊飛點點頭，目送計程車離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竟然與他在街頭聊到了深夜。

換上運動裝后，跑了二十多公里，返回了停車場，就近找了個洗浴城，洗了個熱水澡，算是鍛煉過了。

難得的是，回來的路上沒再被查身份證。

一看時間，已經過零點了。

齊飛將車門打開，換了空氣后鑽了進去，鎖上車門后，將四個車窗都搖下一條縫隙，閉著眼睛睡了起來。現在還不寬裕，能省盡量省。

凌晨五點時候醒了過來，取出手機查詢了一下，驅車趕往最近的水果批發市場，昨天沒趕上，體驗了一下練攤的滋味，今天試試運氣，他的貨批發的話並不算多，很快就能脫手。

一個小時后趕到了目的地，這時天已經大亮。

齊飛租下一個位置，趁著人還少，分幾次將蘋果運了過來，當然，趁著沒人注意，偷偷從背包中取了好幾次。

「老闆，蘋果乜嘢價？」

剛一擺開，馬上有人上來詢價。

齊飛試探道：「一百五一箱咯。」

「價錢少啲，大家一起發財咯。」

「一百四十九，再少唔划算。」

「一百二十塊，交個朋友啦。」

…

最後齊飛以每箱一百三十九成交，對方裝走了兩百箱，一下就超過了昨天的總和；

後面觀望的商販見狀一擁而上，也不討價還價了，就用剛才的成交價，將剩下的貨一掃而光，臨走時還紛紛留電話。

齊飛也不知道是價錢定的太低了，還是這些商販想搶先機，反正他大賺了就是。

點開零錢一盤點，連同昨天的，賺了十六萬多，除去本金兩萬、來回油耗，至少賺了十三萬五，他在原單位一年毛收入也沒這麼多，想攢下這麼多的話，至少得兩年。

預定了一個倉庫，聯繫青峰鎮那邊的聯繫人，讓附近果農準備好15萬斤蘋果，青峰鎮不夠的話，可以聯繫附近鄉鎮，等他回來后再確定地點。

時間已過了九點，齊飛匆匆吃過早飯後，踏上了歸途。

回到夏州時依然用了兩天時間，又連夜趕回了青峰鎮，時間到了8月22日。

連夜找好合適的地方，一個遠離村莊的廢棄公園，讓附近果農下午送到那裡。

抽樣檢查后，齊飛痛快地付了十萬多的貨款，當天晚上將所有蘋果收入了背包中，再次驅車趕到了深城。

呆到天黑后，將二十分之一的果箱取出，在倉庫里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聯絡商販，用了三天時間全部脫手，這是為了不惹人生疑。

一算賬，這次凈賺了68萬多，連同上次賺的，超過了80萬，零運費就是這麼吊。

本來想做完筆就收手，見有利可圖，齊飛決定再干一票。

再次返回夏州后，因為青峰鎮、雙榆鎮以及附近五六個鄉鎮的蘋果被他收得差不多了，所以這次沒再回青峰鎮，而是回到了他家所在的東風鎮以及鄰近的白山鎮等六個鄉鎮，每處收了十萬斤，共計60萬斤。

因為這幾個都是大鄉鎮，所以能收夠這麼多數。

這次齊飛換了另一個水果批發市場，與前者離了近三十公里。

依然先租了個倉庫，再批取出售賣，原以為要半個月才能售完，但齊飛小看了需求量，僅一周時間便售罄了。

收入再次暴增，凈賺235萬多，前後所得加起來，315萬了，再做下去依然有利可圖，但總用背包運送大宗貨物遲早得出紕漏，為了避免淪為小白鼠，他決定就此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