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氣

正當霍家峰以為自己的教育生涯就此結束的時候，王慶之在和他談話后的幾天，態度突然來了180度大轉彎。

不但霍家峰的事業未受影響，在後來的幾天，校長更是牽頭開會，要求各個老師向所在班級傳達要求學生不要再談論霍家峰的事，並要求老師傳遞信息下去，說霍家峰這事是謠言，並因「此事個關係學校聲譽」，要把這是作為績效考核依據，如此各個老師無不用心做此事。

幾天後，緋聞的事戛然而止，霍家峰第一次感受到了權利的力量，但到底校長為什麼突然轉變了態度，卻使人費解，不過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對霍家峰反正不是壞事。

時間再次開始進入平淡的一段時間，這大約有兩年的時間裡，霍家峰和董芸終於有了自己的女兒，取名霍秋囡。同時，霍家紅進入高中后還是本性難移，沒能最終考入大學，而是在高中畢業后又回到了村裡。

無論如何，這的確讓霍家峰有點失望，畢竟霍家紅承載著他的一部分大學夢。但現實似乎是，那一時期，大學不再是中學生的首選，初中后直接進入中專學習慢慢的成了侯鎮一中的主流。

霍家紅回到村裡，使這個家庭蒙上一層不悅的陰影。

屋裡，霍傳章、孫梅、霍家林、霍家峰、霍家紅坐在一起。氣憤詭異，安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要不，你去問問傳國大哥，雖然和他有些過節，但畢竟是親兄弟......」孫梅首先打破了屋子的安靜。

霍傳章自然是不同意這麼做的。

「找他幹什麼，再說找他有用嗎？自己沒能力，進了北京也是白去。」

孫梅嘗試的說：「你看霍家功，他兒子小學剛畢業，不照樣跟著去北京混了。」

「我不去，我既然決定了不上高中了，就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為我讓爸去低那個頭，不至於。」

「臭小子，說的倒挺有骨氣，你有打算？你什麼打算啊？農民的孩子，不上學能有什麼出入，難道你想種一輩子地嗎？」

說這話的時候，霍傳章氣的胸脯一起一伏的，真是恨鐵不成鋼。

「我......自有打算......」霍家紅梗著頭，一臉的不服氣。

「你......」霍傳章拿手指著霍家紅，氣的手指直發抖。

霍家峰與父親交手多次，知道父親的脾氣，趕緊勸和。

「家紅！別惹爹生氣。」聲音低沉。

霍傳章卻沖著霍家峰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沒事，然後又問：「你有打算，那你說說，你的打算是什麼？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打算。」

「我要下海，經商。」霍家紅倒是不避諱這些，問我我就說，看看又能怎麼樣。

「經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你看二隊的王家，把家底都賠光了。」孫梅嘴裡的二隊，自然是指第二生產大隊。王家前幾年倒騰羊毛生意，生意失敗，陪了個精光。

霍傳章自然也不同意，道：「你做生意？你有本錢啊，還是有經驗，還是人脈還是什麼？什麼都沒有，兩片嘴唇上下一碰就能做生意？」

「我......」

「你什麼你，你別在這裡臆想了。」

霍家林自認為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說到：「爸媽說的對，做生意沒這麼容易。」

見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對自己的想法持反對態度，霍家紅撂下一句：「反正我自有打算。」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屋外走去，氣的霍傳章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把桌子上的水杯震的哐當直響。

但最終大家還是對霍家紅沒有任何辦法，不上學了，除了經商，也沒有什麼好的出入了。

但為人父母，會恨鐵不成鋼，卻無法改變父母天性，願意為孩子做出自己能夠做的一切。

霍家紅跑出去后，霍傳章也從屋裡走了出來，慢慢悠悠的朝大門口走去。他沒有走遠，先往街上轉了一圈，然後又偷偷的回來了。

不過，他沒有回自己家，而是悄悄的去了隔壁的霍傳國家。

霍傳章先走到北屋的門口，走進了敲了敲門，問到：「有人嗎？」

屋裡霍傳國自然聽見了，他大致也知道了是誰在門口敲門，卻故意問到：「是誰？」

「是我呀，霍傳章。」

等確認了是霍傳章，霍傳國卻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了，心想「霍傳章？他怎麼突然來找我了，但無事不登三寶殿，看來必定是有事了啊。」

稍微想了一下，道：「進來吧。」

霍傳章便推門走了進去，見霍傳國正半躺在床上休息，大概在霍傳章進來前是完全躺著的，聽見有人來了換成了半躺著。

「傳章？你怎麼來了？」

難怪霍傳國驚訝，兩個人在宅基地、耕地地界、分家等事上已經鬧的及其生分了，平時兩個宅子相鄰都沒有來往，誰會想到現霍傳章在竟然來了。

「再怎麼說咱也是一家人，怎麼能夠一輩子誰也不理誰呢？」

霍傳章努力表現出微笑，但一向不善於溜須拍馬的他，臉上的笑容卻顯得十分的僵硬。

「說吧，什麼事。」

霍傳國還是很了解他這個弟弟的，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是有事了。

既然霍傳國都這樣說了，霍傳章也不再遮遮掩掩，然後便說到：「這不家紅畢業了嘛，現在一個高中畢業生想擺脫農村實在是不容易......」

霍傳章這話一出，霍傳國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無非是讓霍家成給幫著找找工作。但並沒有打斷他，此時霍傳國仍然對霍傳章心存不滿，這次決定要故意為難他一下。

「......你看，家成不是有的時候能有進京的名額嘛，不行你就留意著點，有進京名額了給家紅介紹一下，家紅好歹也是你親侄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霍傳章把話說完了，依然滿臉堆笑，也依然滿臉僵硬。

霍傳國早就把話準備好了，等霍傳章話音一落，馬上回到：「這事別找我，說是一家人，但也早就沒什麼來往了，別這時候又一家人起來了，這事我管不了......」

霍傳國這話，多少算是一句氣話，可是氣話有時候真的就能讓人生氣。

聽了這話，霍傳章感覺蹭一下一股怒氣直衝太陽穴。但轉念一想霍家紅，又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

父母為了孩子，往往會刷新自己的底線。霍傳章忍住了這波怒氣，又低聲下氣的說：「哥，咱們兄弟，何必呢，既然相互之間可以走的更近為什麼不近一步呢。」

霍傳國鼻子里哼了一聲，道：「別，我不想走的更近。」

霍傳章繼續做自己最不擅長的事，依舊放低了姿態，道：「哥，你看，霍家紅去了北京，和家成之間也能有個照應不是......」

「不需要，你出去吧，別說了，出去吧哈......」

本來，霍傳國想氣一下霍傳章，但見他竟然一點事也沒有，一則感覺眼前這個霍傳章和自己認識的霍傳章不一樣了；二則，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說了些更難聽的話，甚至開始往外趕霍傳章了。

殊不知，霍傳章的內里已經氣的冒煙了，此時被直接要求出去，只好強忍怒氣從霍傳國家裡退了出來。

現在，他還不想和霍傳國鬧僵，萬一還有機會介紹霍家紅進京呢。

從霍傳國家裡出來，先看了下門口沒有人，於是假裝無事，晃晃蕩盪進了家。

家裡，孫梅並兩個兒子正拿了鋤頭準備下地幹活。

「老頭子，正打算找你呢，幹嘛去了，今天周末，正好大家一起去地里除除草，地里的草都要一丈高了。」

霍傳章就答應著，心事重重的拿了鋤頭，跟在大家後面出了門，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霍傳國的話，越想越生氣。

到了地里，這氣不但沒消下來，一幹活，反而更來氣了。

想著想著，手下用的勁不覺就大了起來。就把那地上的野草當成了霍傳國，左一下右一下，使勁的鋤草。

鋤著鋤著，突然胸前猛的一下鈍痛。原來用力過猛，又心不在焉，鋤頭把正好戳在了自己的胸口。

只聽霍傳章一聲慘叫，頓時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