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李寂然與清瘦男子對話間，城被圍了的消息也終於傳到了集市。一片雞飛狗跳的慌亂中，坐在對面的湯麵店老闆娘站起身，匆忙關上了店門。
李寂然與清瘦男子兩個人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卻是鎮定的緊。
半晌，李寂然收回視線，他問眼前的清瘦男子道：「你現在打算去哪裏？」
「我哪兒也不去了。」清瘦男子一笑回應李寂然，「我就守在這兒，看着她。」
「如果城破了，我要保她不受入城亂兵的傷害，如果城沒破……」
「如何？」李寂然適時問道。
「我也要拚命多看她幾眼再走。」清瘦男子語氣寂寥。
「不與她相認？」李寂然追問。
「不認。」清瘦男子搖頭，「城沒破的話，我是要被誅九族的逆賊，我怎能連累她。」
「你倒是多情。」李寂然拎着舊藤箱欲走。
「你去哪裏？」清瘦男子反問李寂然，同時他挽留李寂然道：「你身手不錯，看在大家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交情，你留在我身邊為我做事吧，我保你城破后平安，還有一世的榮華富貴。」
「條件很誘惑。」李寂然頭也不回，「但你有她，我也有我的朋友呢，我必須去幫助他們。」
「你朋友是誰？」清瘦男子在李寂然背後繼續說道：「你盡都可以叫來，我有大王的金牌，一併護佑了就是。」
「你護佑不了。」李寂然微微擺首，「不說這城裏的二皇子、九皇子，以及一位公主曾請我喝過酒，單說我在城門口乞討時，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給我丟過了銅錢……」
「你區區一人，難道想救下一城？」清瘦男子冷笑。
「總要試一試。」李寂然回答。
……
誇下海口的李寂然離開清瘦男子，他隱匿身形，悄然又登上了城牆。
舉目展望，隔了這一來一回的時間，城牆外已是旌旗招展，人馬連營。李寂然仔細一看，發現城外這些人竟都是左衽的草原蠻夷之徒。
不過這還不是最讓李寂然吃驚的，最讓李寂然吃驚的是，在這些草原之徒的後方營房，一架架巨大的投石車正在豎立而起。
李寂然認得，這些投石機便是當年蒙古人攻破大宋襄陽城的回回炮。比春申城還高大堅固的襄陽城，在這些回回炮面前都被攻破淪陷了，難怪清瘦男子信心滿滿地認為一定可以破城。
幸好，組裝起這些投石車頗費時間，看樣子，雙方今日是打不起來了。李寂然黑著臉觀望一陣，便又下了城牆，返回荒宅。
城內人心惶惶，荒宅庭院裏來找年輕僧人治病的人此時俱已消失不見，偌大的荒宅又恢復了往昔的安寧。
正在無所事事地與四個新來的實習之人聊天的大寶，瞧見李寂然從外面回來了，她扔下他們就拉着李寂然詢問起外面的情況。
李寂然也不隱瞞，當即一五一十地將城外的情形講述了一遍。大寶聽完，她着急地問李寂然：「你估計這春申城能堅持多久？」
「科技代差啊。」李寂然哀嘆，「對方有了回回炮，我們若不出手干預的話，此城明天日落或許都堅持不到。」
「你們能幹預么？」大寶又問李寂然。
「你問和尚。」李寂然一指老神在在地坐在梅樹下閉目養神的年輕僧人。
「不能。」年輕僧人不等大寶詢問，他直接開口說出答案：「這方世界裏肯定也有神靈庇佑，對方的子民也有其信仰的神靈，我們要是在兩軍陣前暴露了神通，等於就是開啟了神與神之間的爭端。」
「所以你如其寄望我們干預，還不如打個報告，讓上面派些士兵下來。」李寂然忽悠大寶：「也不要多少人，一個迫擊炮連就行了，讓他們把那些投石機都炸了，應該就能解決問題。」
「你想多了。」大寶翻個白眼，「上面早就有命令，要我們盡量少干涉這個世界。」
「再說城破了，我們最多也就是提前結束實習，我們犯不着如此勞心費力，我現在就去聯絡劉宜林，讓他今晚接我們回去。」大寶一扭腰，躲到了一邊去打電話。
一旁的風箏、風鈴與風子偷聽到了李寂然與大寶的對話，他們少年人心性，不知畏懼戰爭，等大寶走開，反而興奮地湊了過來，開始為李寂然出主意。
風箏先對李寂然說道：「既然對方有穿越者製造了蒙宋戰爭時期的回回炮來攻城，我們何不也模仿《神鵰俠侶》裏的楊過與郭靖夫妻守護襄陽城時的場景，組織起城中的一干江湖俠士去刺殺對方敵酋？我記得書中描述，當時蒙古軍隊的首領蒙哥被楊過殺死後，蒙古軍隊就退兵了。」
「那是小說……」李寂然嘲諷風箏幼稚。
「小說也可以借鑒嘛。」風箏鍥而不捨。
「那行，你去聯絡那些江湖俠士，反正那什麼崑崙派的師祖你也知道住在何處。」李寂然懶得爭執，他打發風箏道，以為這個有女俠夢的傻子會知難而退，不成想風箏聞言高興地一轉身，真的就跑出了荒宅。
「喂，你也不管管你學生。」李寂然叫不住跑得飛快的風箏，只得去喊還在打電話的大寶。
大寶瞟了這邊一眼，她安慰李寂然：「沒事，那些江湖人物又不傻，等她吃了閉門羹，自然就回來了。」
「也是。」李寂然點頭，卻見風鈴又站在自己身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又有什麼主意？」李寂然問風鈴。
「我在想……」風鈴沉吟，「那死胖子會不會真是落難的草原王子？」
「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寂然不解風鈴何意？他反問風鈴。
「他要真是落難的草原王子，法理上城外的軍隊就是他的啊。」風鈴提醒李寂然：「只要我們助他上位，退兵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而且……」
「而且什麼？」李寂然感嘆風鈴腦洞好大。
「而且我說不定可以當皇后，算了，他太丑了！」風鈴搖晃腦袋，把這個可怕的想法搖晃了出去。
「而且他應該會給我們很多很多錢！」風鈴改為誘惑李寂然。
「什麼很多錢？」正在打電話的大寶聽到了這一句，她敏感地放下電話，走過來插嘴問道。
坐在地上休息的、另四位實習之人聞聲也一起抬起了頭，目光炯炯地盯向風鈴。他們在土地廟裏窮困了太久，聽到錢也是怦然心動。
……
熬不過一群財迷的一致要求，李寂然最終走出荒宅，將荒宅門外賣粥的肥胖男子請了進來。
懵懂的肥胖男子跟隨李寂然剛踏足荒宅庭院，就被庭院裏射過來的一群貪婪的目光嚇了一跳。
「你們想幹啥？」肥胖男子雙臂抱緊胸前肥肉，慌張質問道。
「別怕。」李寂然忙安慰肥胖男子，「他們就是想確認你是不是真的草原王子？」
「確認之後呢？」肥胖男子似乎嚇得要哭出來了，「我知道城外都是草原上的軍隊，他們要來抓我了，莫非你們想把我獻出去？」
「獻出去能換幾個錢啊……不對，你看我是那樣人么？」李寂然話說了一半匆忙改口：「如果你真是草原王子，他們是想助你復國。」
「真的？」肥胖男子不信。
「真的！」李寂然舉手發誓，並對肥胖男子直言道：「再說我們真要把你獻出去，也用不着與你啰嗦對不對？直接將你綁了不就成了。」
肥胖男子的眼珠，聞言滴溜溜地轉了幾圈，他默不作聲地思量起李寂然的話……
沉默半晌，肥胖男子終是一咬牙，他從屁股後面抽出一把尺余長的金刀，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金印。
「這就是我的身份憑證了。」肥胖男子舉著金刀與金印望向李寂然。
「就這些？」李寂然皺眉，「沒點血書什麼的嗎？恐怕那些故舊老臣說是你撿的，不相信啊。」
「這點你不用擔心。」肥胖男子自信地抬起頭，「撫養我長大的侍衛告訴過我，我與我父王的相貌是一模一樣的，都是草原上少見的美男子！」
……
肥胖男子是草原上的落難王子這事，看來是十拿九穩了。大寶等一群人興奮地圍攏過來，奇貨可居地圍着肥胖男子商討起具體的報酬事宜。
肥胖男子倒是大方，他掃視了一眼庭院中眼睛發綠的諸人，慷慨道：「諸位要是能助我復國，我願意事成之後贈給諸位每人一萬兩！」
「一萬兩！」大寶失聲尖叫，她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這能買多少首飾與衣裳啊！」
「我還沒說完呢。」肥胖男子看了一眼大寶，補充道：「是一萬兩黃金！」
噗通一聲，這是大寶腳軟跌坐在地的聲音，坐在地上，大寶搶先舉手：「我報名了！」
「你們不是有命令，要盡量少干涉這個世界嗎？」李寂然嘲笑大寶。
「盡量少干涉，又不是不干涉！」大寶怒懟李寂然。
庭院裏那位屁股又被捅了一刀的大寶同事，也連連點頭附和大寶：「對，對，偶爾干涉一下沒什麼的。何況有一萬兩黃金，上面的話就是狗屁。」
「也算貧僧一個。」這時，在眾人身後，一個平靜的聲音傳了過來。
眾人回頭，看見坐在梅樹下的年輕僧人緩緩舉起了右手。
「和尚，你怎麼也貪財了？」李寂然無語。
「是你女兒在用小樹枝戳貧僧……」年輕僧人沖李寂然訴苦，不過看他笑眯眯的樣子，倒是一點也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