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相伴

下山的路上，衛滄海除了對公孫壽隕落的事隻字未提以外，其他的事情都一一講給了元璃聽。元璃這次可是被嚇慘了，她雖然和衛滄海彼此互聊過身世，可當她見到衛滄海那副模樣的時候，心裏還是會有些害怕。

衛滄海：「元璃，還有件事兒我忘告訴你了，那位盲眼前輩無意中曾說起過：任憑我狹魔誓之威，也絕近不得盈仞半寸。我想這魔誓多半指的就是我衛家家訓。」

聽他這麼一說，元璃腦子裏不由得又浮現出了那幅畫面，她臉色變得有些擔憂，如果哪天衛滄海引魔入體成功了之後卻再也變不回眼前的模樣，這對她而言或許是最壞的結果。

元璃：「…要是能在鬼市找到修士的元嬰……那引魔入體……你有多少把握能成功？」

衛滄海：「這……我也不知道，不過至少該有五成把握吧！」

元璃：「……五成把握，你這說了和沒說一樣，世間最不可信的就是這所謂的五成把握了……」

瞧著元璃的情緒不高，衛滄海對此一時也摸不著頭腦，畢竟他不懂得洞悉人心，心裏就算想安慰幾句，但也不知該從何說起。衛滄海只有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衛滄海：「元璃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兒的，就算萬一我要真的失敗了，血雨門也不會不管你的。」

元璃苦笑着搖了搖頭，十分認真的看着衛滄海說到

元璃：「…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能有事。我只願意跟在你的身後，可無論去哪，你都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好么？」

衛滄海停下腳步看着元璃的眼睛，他總算明白元璃此時內心深處恐懼和不安源於對他的一種依賴。兩人相處時間雖不算久，可絕對算得上是一見如故，彼此之間亦是毫無保留，所以他也認定了元璃日後必會成為他的知己。而元璃從未擁有過的東西越多，那她渴望的東西自然也就越多。雖然她來到幽冥界最先認識的是聞暮遠，但與之相處卻始終不像和衛滄海在一起時那麼地隨心，客氣與友善她還是能分得清的。自此元璃便明白了不是什麼人都願意和她成為朋友，更不是什麼人都能成為朋友的。

元璃確實捨不得衛滄海忽然有一天就悄然地離開，她恨不得自己膽子再大點兒、再大點兒！索性讓他愛上自己，這樣一來他就能和她永遠在一起。她也有自私的一面，自己要真是命不久矣，起碼餘生都能有他的相伴。衛滄海也不是傻瓜，成天面對着像元璃這樣美麗大方的姑娘，要說從未動過心，那是假話。但總有些念頭會橫生心間腦海，一次次地說着這不可以、這不可以！他也認真想過，等元璃身體好起來之後，兩人便結伴同行，一起去見識那些魔域仙境、靈山聖泉。他也是有私心的，或許兩人相處時間久了，不可以也就能變成可以了。

衛滄海一個深呼吸，捋了捋衣袖把手伸給元璃，她挽了挽鬢絲，把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掌心上。山風正亂，竹葉隨性起舞，淡藍色的幽光在林間穿梭，透過縫隙照亮了下山的道路。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影看着有些顛簸，少了往日的吵鬧就顯得單薄了許多。也是三陰山上的寒泉不耐這般寂寞，便自顧自的一路跟着他們從山腰喧嘩到了山腳。

才走下山沒多久，衛滄海的腳步便停了下來，他正仔細打量著不遠處迎面走來的人影，身形看上去有些眼熟，特別是他手裏握著的那柄七尺長劍甚是奪目。雖說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股瀰漫在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已讓衛滄海對來者身份有了七分把握，但從他說話的語氣里聽不出對此人有半分的恭敬。

衛滄海：「真是難得，居然在這裏碰到你了，毛師兄。」

待那人近前，元璃差點沒被腥臭味噁心得吐出來，可要說起包括衛滄海在內的所有血雨門人，衣服上的血花大部分都是用染料自己點上去的。唯獨眼前這位，全身袍帶殷紅，哪還看得出什麼血花？他的修為未必夠高、城府未必夠深、眼界未必夠遠，但幾乎整個魔界的修士都曾聽說過這樣一句話：遇見攔路的、遇見索命的、遇見喋血的、遇見姓毛的……說的就是眼前這人，沒人知道他全名叫什麼，那凝聚不散的血腥味就成了他最好的標誌，所以大家都叫他血衣鬼。

血衣鬼：「讓開……別擋道……」

衛滄海對他沒有一絲好感，更別說什麼尊重了。因為他曾親眼見過血衣鬼將幾名女子和其腹中的胎兒殘忍剖殺後用他們的血肉煉丹；還見過只因別人不小心擋住了他的去路，便要血洗鬼市。雖然他的修為在血雨門裏並不算出眾，但他那一身魔功的來歷可謂是源遠流長，據傳乃是魔祖霸天旁系血親的正統太古傳承。

可惜衛滄海在他面前至多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根本不是血衣鬼的對手。衛滄海臉上表情雖是極不情願，但還是用身體護著元璃默默地給血衣鬼讓出了條路來。就在二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衛滄海卻因血衣鬼的一句話而在原地思付了良久。

血衣鬼：「入此道……終獨行……」

血衣鬼偏過頭看了一眼衛滄海身後的元璃，衛滄海耳邊好似傳來了一聲長嘆，他猛一回頭，只見血衣鬼的背影正漸漸遁入無盡深邃的黑暗之中。

衛滄海完全沒有料到血衣鬼會說出這樣一句不僅摸不著頭腦還頗有幾分凄涼的話來。他心想難道像血衣鬼這樣的人也會有觸景生情的時候么？他對血衣鬼看元璃時眼神的印象很深，那不是一個殺人如麻、冷血無情之人該有的眼神，在那一瞬間或許他已陷入了某個藏在心底的回憶之中。入此道也許說的就是魔道，但終獨行又是什麼意思？不過他也的確沒見到過出雙入對的魔道修士，難不成這是什麼修鍊關竅？可要都是像血衣鬼這樣的獨行魔修，自己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元璃又是從哪冒出來的？那道統又該如何傳承呢？這些問題一時間塞滿了他的腦海，當他自以為終於弄明白的時候，元璃把頭靠在他的肩頭已是睡著了。

衛滄海現在可沒時間在這兒休息，他索性背起元璃繼續往鬼市方向走去。走了將近兩個時辰衛滄海才走到了幽冥城下，他抬起頭看着城門上方的幽冥二字，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了一個畫面，一閃而逝。他的記憶是缺失的，但通幽時候的情境他是完全記得的，腦海中出現的畫面也與這兒毫無關係，那是一座孤島，孤島上有篝火、有鮮魚、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衛滄海看的有些出了神，直到背上的元璃輕聲在他耳邊開口說話，他才一下子回過了神來

元璃：「我醒了，你放我下來吧。」

衛滄海沒有說話，將元璃放下之後兩人穿過城門來到了城內，這期間他總會頻頻想起那座孤島，許多景色也逐漸清晰了起來，唯獨那人的身影卻變得越來越模糊。

元璃：「前面就是鬼市了，你說咱們是先去打聽拍賣會還是先趟一遍鬼攤兒？」

衛滄海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到

衛滄海：「都行。」

元璃自然是看出了他神色有些迷離，但她並沒有多問，這種時候不打擾他的思緒反是好的，許是無聲勝有聲吧。

元璃：「那咱們就先趟一遍吧。」

和衛滄海誅殺花蟒神君那時比起來，此時的鬼市還算得上是「熱鬧」，來往的修士和沿街的鬼攤兒都挺多，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可謂是應有盡有。兩人這裏看看那裏瞧瞧，以元璃的身份按理來說只要是有魔修存在的地方都非常危險，不過衛滄海早就顧及到了這一點，早早兒挎上了吞口面具，旁人一看有血雨門人在側，即使起了殺心那也不敢輕舉妄動。在鬼市趟鬼攤兒有許多規矩：修士只能以神識傳音或耳語他人，萬不可大聲喧嘩；所售之物皆不議價，只收晶石，概不賒欠；不問來路、不問去處、不起爭執、不嫁窮禍。不過要是入了鋪門或拐進商坊，各有各家的說法，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元璃：「哥，你看這攤兒上擺着的盒子，是不是和你手裏的有幾分相似？」

衛滄海面前的鬼攤兒上放着一個盒子，和玲瓏子當時用來收劫雷的盒子很是相似，他蹲下身子用手點了點盒子，便和鬼攤兒主人神識傳音了起來。

衛滄海：「什麼東西？什麼價？」

攤主：「憑你眼力，三萬兩。」

在鬼市交易，沒有人會告訴你東西的具體價格，是三萬兩靈晶還是三萬兩神晶，這都得憑自己眼力和經驗去判斷，但無論是靈晶還是神晶，只要應了數就算是交易成功。所以很多修士都願意來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能揀到寶貝。

衛滄海對元璃神識傳音，把價格告訴給了她，元璃想了想傳音說到

元璃：「若是三萬兩靈晶沒錯，那換句話說，此物頂多也就是值三兩天晶的東西。這盒子雖說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只不過裏面的東西……要真是和你盒裏劫雷差不多值錢的寶貝，他幹嘛不幹脆開價三十萬兩？所以這裏面放着的搞不好就是顆破草藥，甚至還有可能就是空盒子一個。」

衛滄海：「嗯，你和我想的差不多，這幾年我和辛師兄、聞師兄他們沒少來趟鬼攤兒，這個價一般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兩人有了結論之後便不再逗留，馬上起身輾轉去別的攤兒上了。他們兩走後不久，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修來到這兒十分爽快地買下了那個盒子，可當她打開一看，裏面竟然只有一對白玉鐲子，並且是毫無靈性的凡品。她怒火中燒正欲發作，可惜那鬼攤兒攤主早就不見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