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別亦難

早知道衛刑丘會是這反應的話，古蔚清無論如何都不會將事情始末全盤托出，至少也會隱瞞有關師門的那部分。如今是她連累了師門，她只能想盡辦法看能不能挽回一些局面。

古蔚清：「衛前輩！若以晚輩一人性命相抵，可否換我天韻閣眾人一條生路？」

衛刑丘：「哼！跟老夫談條件？！若不是海兒一路護著你，你早就該死了！」

古蔚清心裡都快急死了，眼看三生柱已經開始逐漸崩壞，她心想這些天無論是衛滄海還是衛刑丘都不曾傷害過她絲毫，自己反倒處處受他們倆的保護。她雖然嘴上強言關於赤玉砂的事情並非師門之過，可心底里還是明白是非所在的。況且所謂的正道已經漸漸讓她有些迷茫，在衛刑丘、孤曜、骨蛟這些道賢大能面前自己這數千年的修行實屬玩鬧。再看看人界，那些寫在典籍道史里的名字在灝海有難的時候卻不見蹤影，只能任人宰割。而且她對衛滄海不僅僅只是日久生情那麼簡單，在遇見衛滄海之前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生活原來也可以變的那麼愜意，她不想就這麼的失去他。古蔚清絕對算得上是聰明人，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她其實大概能猜到衛刑丘在自己身上想要些什麼，所以她咬了咬牙，開口說到

古蔚清：「晚…晚輩……願……願入魔途重修道業……」

這句話說出口就意味著無論衛刑丘是否想要的就是這結果，古蔚清都沒辦法回頭了。只見衛刑丘嘴角微微上揚，將雙掌一撤，而三生柱依舊好好的立在海面上。他的憤怒和殺意是真的；血晶對衛滄海靈魂的影響是真的；他本打算滅了天韻閣也是真的。只不過他一直在等古蔚清下這個決心而已，若非如此結果，那天韻閣道統他必將會親手將其覆滅。他向古蔚清伸出一隻手，古蔚清從懷裡拿出了一個袋子放到了他手上，這正是赤鯀給衛滄海的那一袋血晶。

衛刑丘：「小丫頭，老夫不用你做這般犧牲，仙途、魔途皆屬道途，只不過是方式不同而已。是你的明悟救了你和那些蠢貨，老夫好歹也是個遁天修士，自有辦法能夠救海兒，倒是你讓老夫越發的喜歡了。」

古蔚清有些錯愕，他沒想到衛刑丘會這麼說，而他所說的明悟其實就是只有撇開偏見方能在證道之路上有更多的收穫，斷不可輕言以蔽之。

衛刑丘：「大道三千，無論謂何，皆需論證！切勿出言詆毀、一味嫌憎。若善為大道，惡自不復也。此乃我衛家家訓。你對海兒用情是真，對此老夫感激不盡，只不過從今往後你二人恐難再相見，可有什麼話需老夫代為轉達？」

古蔚清想了想，臉上十分不舍，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她甚至想說自己能不能也去幽冥界修行，只為了能夠和衛滄海在一起。但最後她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說到

古蔚清：「若是有緣，自能相見。晚輩會等著他回來親口對他說，即使等不到他，晚輩也絕不後悔。」

衛刑丘：「如此，那老夫便贈你些東西。」

說完之後衛刑丘伸手從虛空中取出一卷玉簡和一個淡黃色的瓶子將它們遞給了古蔚清。

衛刑丘：「這瓶子里裝著的是三粒柔魂丹，此丹乃上古仙界雲家獨門丹傳，非女子不可服之，能助你日後安然渡過升仙三劫直達洞心之境。老夫一介魔修，又非女子，自然是用不到了。」

古蔚清：「晚輩曾在古籍中得知這柔魂丹已然失傳，實屬為數不多的天階丹藥。多謝衛前輩，晚輩定會善加利用。」

衛刑丘：「而這玉簡之內則是人界五大傳承功法之一的《離魂決》，修鍊與否全看你自己。如今你體內靈氣被封，這《離魂決》所載乃是修士第二元神的修鍊之法，你或能從中另闢蹊徑找到新的修鍊方法。」

古蔚清目前無法用儲物袋，便將兩件東西揣進了懷裡，正欲感恩言謝，卻看見衛刑丘將袋子里的赤玉砂完全倒出來后說到

衛刑丘：「這些赤玉砂……絕大部分都是劣品，彼此之間共鳴甚少，小丫頭，今日老夫就教教你這赤玉砂究竟該怎麼利用。」

衛刑丘將手中的赤玉砂往天上一撒，古蔚清見了正想躲避，只見那些晶瑩剔透的赤玉砂全都停在半空並未落下。緊接著衛刑丘從指尖祭出一道淡藍色的火焰將這些赤玉砂包覆了起來，一陣噼啪亂響過後，無數幽魂憑空顯現，紛紛湧入了那黑色的漩渦之中。過了好一會兒，衛刑丘收去幽焰，那些原本一顆一顆的赤玉砂竟都變成了液體的形狀。

衛刑丘：「將其中怨魂逼出，這赤玉砂便成了上乘的修士補品，眼前這些都是凈化過後的修士精血。可惜這些精血質量不高，於老夫已是無用，給你了，小丫頭！」

說完他將這一大團精血引入了袋子里之後便隨手拋給了古蔚清。這時半空中所剩的赤玉砂雖然不多，但卻十分耀眼。

衛刑丘：「讓老夫看看……這幾粒中可有故人幽魂……還真有！唔……就你吧！」

衛刑丘再次祭出幽焰，只不過這一次的溫度明顯要高出許多且過了很久才漸漸有幽魂被煉化出來遁入漩渦中。直到一個看上去稍微明亮平靜的幽魂出現時，衛刑丘收去幽焰，從指尖逼出一滴精血印在了那幽魂的額頭上。頓時那幽魂彷彿活了過來，雖然沒有肉身，但已初顯神色。

衛刑丘：「許久不見了，你沒想到會是我吧？阿屹……」

全屹：「二…二…二少爺？！」

衛刑丘：「時間緊迫，這三生柱頂多再能撐一柱香的時間了，老夫長話短說。」

全屹：「請二少爺吩咐！」

衛刑丘：「阿屹，大哥的獨子被赤玉砂吸走了靈魂，老夫無法感知其所在，需藉助你此時的幽魂之力將其找出！」

全屹：「是！」

只見那幽魂雙目幽光乍起，低頭張開嘴巴不停地吮吸著周圍地幽冥之氣。這時古蔚清開口詢問到

古蔚清：「衛前輩，這幽魂您認識？」

衛刑丘：「你是說阿屹么，他曾經是我衛家的弟子，也是我三弟的書童。當年我衛家慘遭滅門，絕大部分門人都長眠在了這灝海之底。」

說話的間隙，全屹已將一顆閃著刺眼紅光的赤玉砂從海底給吸了上來。只聽全屹有些詫異的開口說到

全屹：「二少爺……這……可是少東家？」

衛刑丘：「噢？難怪會如此，阿屹，你先入幽冥，老夫隨後便到！」

全屹二話不說便遁入了漩渦，衛刑丘還是用同樣的方法煉化赤玉砂，只不過這一次的時間更久了。好不容易能夠看見有魂體出現的時候，古蔚清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衛滄海，可他似乎像是在被什麼東西拚命拉扯著一樣。

衛刑丘：「海兒！忍著點兒！」

衛刑丘蓄力一點，一股天青色的火焰瞬間將衛滄海的魂體給吞噬掉了。隨著一聲慘叫聲過後，竟然同時有兩個幽魂從火焰中跳了出來。其中一個是衛滄海，另一個則並非是修士的魂魄，而是一頭身形魁梧、四足四目、犄角盤桓、面相十分兇惡的異獸幽魂，最不可思議的是這頭異獸的魂體竟然是紅色的。

衛刑丘：「怪不得不受三生柱的束縛，想不到竟然是你這畜牲！」

古蔚清：「衛前輩，這是何異獸？為何晚輩從未在任何古籍中見過？」

衛刑丘：「……相傳凶界血窟孕有一獸，皮毛猩紅，不分雌雄。四目盤角，洞悉陰陽。聲如怒濤，嗜血好鬥。死後魂體不散凝結成晶。能囚萬物之魂，每經十萬載便得重生，名曰：赤獄煞。原本這赤玉砂就應寫作赤獄煞，可惜被以訛傳訛，時間久了之後就真成了赤玉砂。而這東西本來就是赤獄煞的魂體結晶，後來也不知是哪個蠢貨以為這是專門封存修士精血之物，故而又起名為血晶。」

古蔚清：「難道每一粒都是……一頭赤獄煞？！這得有多少啊？！」

衛刑丘：「此獸本就是靠封存修士精血煉化后得以復活，那些劣質的赤玉砂便是用來收集修士精血的，但其本魂只會存在於一粒之中，而這一粒就是所謂的極品赤玉砂了。想必此獸是看上了海兒的魂體，且復生之日將近才迫不及待想要儘快將海兒吞噬。」

古蔚清：「沒想到這血晶竟然會是如此來歷……衛前輩，我能和滄海師弟說幾句話么？」

衛刑丘搖了搖頭，表情有些無奈的說到

衛刑丘：「海兒魂體受損，況且修為平平的他是做不到像阿屹那樣與生人溝通的。這三生柱也快到極限了，老夫必須馬上送他去往幽冥界……」

古蔚清看著衛滄海的幽魂，只見他目光獃滯，魂體若隱若現，看上去真的是不能再待久了。衛刑丘向她點了點頭示意她時間到了她也該走了，古蔚清輕輕應了一聲後衛刑丘憑空虛畫出一道咒文印在了她的眉心。下一刻古蔚清眼前的景色開始漸漸模糊，最終化作了一道道流光穿梭，僅剩下衛滄海的樣子依舊那樣清晰。她努力睜著眼睛，生怕一眨眼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可這一眨終究是要來的。

她的視線仍是模糊的，耳旁的熙熙攘攘和兵刃碰撞發出的金鳴都絲毫沒能轉移她的視線。她想或許有誰能向她刺一劍，這樣一來就不用和他分開了，她自顧自的向著海邊走去，淚水滴溜兒打著轉可就是不肯落下來。她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也聽到了那些熟悉的絲竹之音，她知道自己被衛刑丘安全送回了天音島，也知道自己的同門師兄妹都在和海獸浴血奮戰。但她對這些全都無動於衷，她只想回到那浮島上，聽那些柴火燒的噼啪亂響，手托著腮等著他捕魚歸來，一邊聞著烤魚的香味一邊閉上眼枕在他的腿上，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和微弱的鼻息……

當他在身邊，自己才是古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