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渾沌-Chaos-
1、
誾千代在混亂中隱藏起身形。
據她估計，自己是在這些人中清醒的比較早的，但不是最早的那一個。
她能找到的武器只有一根鐵棍，就躺在距她蘇醒的地方沒多遠的位置——她本來想探索整個「房間」，中途被那個神秘人打斷了。
不，準確的說，是那聲「隆」的巨響。她及時撤走了鐵棍，但沒能保持住平衡，摔倒了。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從結果上看，她的「摔倒」是失敗的，被神秘人的到來給否定了。
誾千代懷疑自己在做夢，或者陷入了什麼組織的實驗里。
即使她考研成功后就荒廢了學業，依靠天生的聰明才智混著日子，渾然忘卻了往昔歲月。即使她就是一隻死不悔改的米蟲，那個糟老頭子也不能把她扔進這種要死人的計劃里啊！這可是違法犯罪，老頭就算不為那隻毛色順滑漂亮的金絲雀考慮，也要為另外一隻毛色順滑漂亮的金絲雀考慮啊！
她承認自己對那兩隻鳥兒動了歪心思，但是老頭……
咳，不扯老頭。誾千代收束念頭，知道自己已經調整好燥亂的心態，可以審視眼前的處境了。
剛才的文件爭奪中，她已經認識了一部分人。
正在跑向神秘人的是「蘇是」，現在的話，最好避免接觸；跑向相反方向的可能是「柳如是」，運動能力正是對這個名字完美的叛逆，最好避免接觸；那個高壯的男人——「竇懷准」不知去向，被光線照亮的範圍沒有他的身影，最好避免接觸；「英」站在神秘人前四米開外，似乎打算阻止奔向神秘人的「蘇是」，最好避免接觸；兩個廝打的人不知姓名，但他們應該互相認識，最好避免接觸；捶牆的人同樣一無所知，但他戴了一個面具，最好避免接觸；坐在地上的那個男人有點帥，最好避免接觸。
不能肯定這就是房間里的所有人，誾千代警惕著四周，剛剛脫離的時候，沒有拿走鐵棍，現在她想試着撿回來。
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她行動迅速而剋制。
切實握住那冰涼后，她發覺一道視線在盯着她。
是那個坐在地上的帥哥。
她心裏訕笑了幾下，臉上做出一副友好的笑臉，向他搭話。
「不要誤會，我是誾千代，沒有攻擊你的意思，」她權衡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鐵棍，在他的注視下走了幾步，她-鐵棍-他，就大致形成了一個全等三角形，「我們可以交流。」
2、
傑克沒有對這個穿着奇裝異服的女人放下戒心，雙手受傷的情況不能暴露，所以他點點頭，主動開口：「我叫傑克。誾千代？立花誾千代？」
「是的，誾（yín），立花誾千代。」誾千代有點驚訝，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她坐了下來，這個距離下，她發現這個名為「傑克」的男人長得非常像世界上的那些超級帥哥，唯一的區別是，傑克還要更帥一點。
「你說的交流，從什麼地方開始？」
「什麼都好，我們都想要出去，不是嗎？」
傑克「嗯」了一聲，發問：「你怎麼看？現在這個情狀。」
「我們應該團結起來，」誾千代沒有過分盯着人家，而是把視線投向地面，這能讓對方安心，「他們如果能安靜下來就好了。」
「你覺得這個地方有危險嗎？」
「也許吧，我們怎樣才能不受威脅……」
「拿好那根鐵棍，」他悶聲開口，「我是一個男人，可以保護好自己。」
誾千代愣了一下，心頭一閃，可是只要她拿到了鐵棍，就能穩操勝券！於是她點點頭，就這樣挪動幾下，伸手去拿它。此前她放下鐵棍時就有考慮，鐵棍畢竟不是點，在三角形的格局中，將一端對着她的方向，就會有利一些。
傑克看着她把鐵棍置於陰影中，又提高了對這個女人的戒心。
他不動聲色地說：「你還記得自己怎麼來到這裏的嗎？」
誾千代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似回憶了一下，說：「不記得了，大概是被什麼人綁過來的。」
這個問題她早就想過了，結果是沒有可靠的結論，甚至她主動來到這個房間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我同樣不記得，」傑克搖搖頭，然後用他湛藍使人迷醉的眼眸看向誾千代的眼睛，「那你對那個身影怎麼看？」
「那也許是一個信使，如果這是一場實驗，那他就是來告知規則的。」誾千代看着那雙眸子，又移開了目光，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被他的眼神魅惑了的女人。
傑克表演出滿意的樣子，說：「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那你覺得我們可能在什麼地方？」
誾千代胡亂給了幾個猜測：「地下室？輪船上？異世界？搞不好我們已經下地獄了。」
傑克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四周，說：「他們差不多安靜下來了。」
誾千代跟隨他的視線，發現正如他所言。
蘇是被英攔了下來，後者正在安慰紅了眼眶的男孩。打架的兩個人已經分出勝負，文弱的男人衣襟散亂，躺倒在地上，女人則若無其事。
跑遠的柳如是和竇懷准一起回來了，前者沒說話，後者有點尷尬。至於捶牆的面具男，這個時候也收手了，靠着牆坐在了地上。
最後是神秘人，上次巨響后他就沒啥舉動，一言不吭，這時看到大家都「回心轉意」，立即發出聲音：
「遊戲……bang……bangbangbang……」
這弱智玩意兒在說什麼布里塔尼亞語……誾千代顱內粗口。
3、
「Guys……gun……gungungungungun……」
接下來的話語是英語，「他」知道我們能聽懂這個？還是說，從一開始慢慢排除出這個結果的？
不管怎麼說，先分析裏面的信息。
「遊戲」，是指我們正在參與一場遊戲嗎？
「bang」，是爆炸的擬聲詞，是在指巨響？
「Guys」，是在指我們，還是其他的什麼人？
「gun」，是「槍」，1+5，意味着這裏有六把槍？
「喠！！」
一聲巨響，和此前一樣，沒有一次聲色相同的，說明這並不是外面遭到了轟炸，一定是別的什麼在製造聲響。
而且，最重要的是，間隔不相同，開始的幾次沒能意識到，冷靜之後開始計數就發現了這個問題，有什麼規律么，傑克望向了誾千代。
誾千代搖了搖頭。
兩人同時一僵，意識到自己露出了馬腳。
他/她知道了！
糟糕！糟糕糟糕！！
他/她在想一樣的事情！望過來/去！為什麼要望過來/去！？搖頭？沒人知道！
武器！武器武器！！
不行！
信任！不信任！
不可能！不！可能！
傑克咬咬牙，向誾千代舉起雙手，讓它們暴露在她的視線下。
誾千代沒有多看，「把它們藏好，塞進口袋裏。」
傑克點點頭，「你願意給我打掩護？」
「我不願意讓你損失在這種事情上。」誾千代笑了笑，橫握住鐵棍，此舉引來了視線。
「他們過來了。」傑克提醒。
「英，還有竇懷准。」誾千代小聲說。
他們的影子逼近著，竇懷准先開口了：
「女士，你好。我想確認你的善意。」
誾千代準備說話，卻被傑克搶先：「你是誰？自然，我的名字——傑克。」
「竇懷准。實際上，我也需要確認你的善意，請把雙手從口袋裏拿出來，先生。」
男人目光沉穩，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可能會被拒絕。
「誾千代，」她站了起來，手持那根鐵棍，「我可以為我們兩人擔保，我們都沒有惡意。除非生命受威脅，我絕不會用它攻擊別人。」
竇懷准皺眉，沉聲道：「我相信你，但無法相信你為他做的保證，請你讓他把手拿出來。」
誾千代聞言語塞，傑克搖頭向她示意。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這時英解圍：「停手，竇懷准，你太莽撞了。」
「我是在為所有人的安全着想。」
英視線轉向他們。
「我們可以一起去那個代言人前邊交流，不用管這個大腦里筋肉打結的大個子。」英對兩人發出邀請。
三人向那團光靠近。竇懷准用力拍了兩下腦袋，跟在後面。
「唔，傑克，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吧？」英打量著這個男人，第六感告訴他——這個人「很異常」。
「可以。感謝你剛剛的理解。」傑克露出禮貌的微笑。
「我認為在這種情景下，人與人之間要多一點信任。」
「即使這種信任有可能帶來潛在的危險？」傑克反問。
「是的，即使這種信任會帶來潛在的危險，」英看着他，語氣毋庸置疑，「如果沒有這種信任，危險將吞沒所有人。」
傑克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