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狐狸有沒有尾巴

第七十二章,狐狸有沒有尾巴

「福妞,」身後有呼喊聲,四嬸和幾個年長的鄉親走過來,是很高興看到福妞和凌墨在這裏,福妞在這裏只能說明她是來幫忙的,不然的話,福妞自己並沒有什麼事情要來呂家。

轉過身來的福妞很是失望地告訴四嬸:「原本我有一個認識的人,不想他不在了。」對四嬸歉意地道:「四嬸,幫不了你。」

四嬸嘴角邊有笑容,用手拉過福妞的手來拍一拍,四嬸手心裏有着莊戶人必有的乾裂口子,手也是磨著福妞的手,這樣一雙與自己母親毫不相干的手,卻讓福妞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母親,我這裏過年,家裏也在過年嗎?

「福妞,謝謝你,你既然來了,就一起幫着去說個話吧。」四嬸身後是村裏有年紀的人,打算過來給小菊作一個中保。

當然這中保是成不了,回去的時候,人人臉上都是掛着霜,一個年老的長者抽著旱煙袋這才說一句:「沒有想到里長這麼壞。」

大管家講的也很清楚:「里長出事情,才發現他推薦的人都是經常見,最近有幾筆生意,鋪子裏貨剛進到,外面就有貨了,現在也不想查與他有沒有關係,可是人是不能再用了。」

還算是給年長的人面子,陪着坐上一會兒,就借口有事情離開,這幾個人當然是坐着沒有意思,只得離開。

四嬸最後的希望也斷了,回來的時候不時用自己乾裂的手掌去擦拭淚水。到村口的時候,有一個年長的老者停下腳步來才道:「老四家的,我們給你湊一湊吧,只是錢不多,這印子錢唉,可是不能借呀,」不過借的人是不少。

一行人來到四嬸家裏,要過年了地里沒有活,四叔在家裏忙着編些活計打算集市上去賣,看到他們進來,趕快讓到屋裏坐下來,一看四嬸眼睛紅紅的,旁人臉色也不好,就知道結果,四叔的臉也沉下來。

凌墨是想回自己家去,可是福妞在經過自己家門口的時候,伸出手來在凌墨衣上拉一把,凌墨不得不跟過來,如果不來,這妞只怕是會明說。

四嬸在村裏的人緣還算是不錯的,大家一起來湊銀子,只有五、六個人,一人出一兩銀子,可是四嬸這印子錢,利滾利的已經滾到一百多兩去。

院子裏冬葉也走過來打招呼,在旁邊聽着越聽越驚心,原以為這個家看着雖然陳舊,卻還是能積攢下幾十兩銀子給兒子成親,沒有想到自己和柱子成親的錢都是借的印子錢。

福妞看着村裏的長者們一個一個都是舊棉衣,也還一人出一兩銀子,對着凌墨看看,臉色蒼白著並沒有說話。

又坐上一會兒,才各自散去,福妞回到家裏去,小菊開開門,怯生生地看着福妞的臉色,福妞對小菊是裝出笑臉來:「有栓呢?」

「有栓在寫字哩,」小菊看到福妞的笑臉,這才鬆一口氣,又對着福妞身後的凌墨討好地笑一笑,再跟着福妞進屋裏來,有栓正坐在炕上在炕桌子寫字,看到福妞進來,就蹦下地來:「姐,我給你倒茶。」

茶就在炕旁邊,有栓剛下地,小菊聽說已經倒了來,福妞接過熱茶來,對小菊露出笑臉來:「小菊,姐和有栓說話,你先去堂屋裏玩一會兒。」

凌墨看着小菊一個人呆在堂屋裏,心裏明白幾分,看到小菊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冷清沒有生火盆的堂屋裏很是可憐,忙招招手:「先到我屋裏炕上去暖和暖和。」

「謝謝凌大哥,」小菊乖巧地隨着有栓喊上一聲,喊的凌墨心一軟,看着小姑娘跑過來坐到炕上去,想想福妞以前總是擔心小菊在呂家要挨打,現在想擔心都不成了,凌墨是知道福妞和有栓在屋裏單獨說什麼,這妞心眼兒是向來不錯的。

這也算是一個優點,至少比現代人的爾虞我詐要強。穿越過來的這妞不是一個飛揚跋扈的妞,也不是一個琴棋書畫生意經樣樣精通的妞,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普通人,在這裏過着自己能擔負得起的日子罷了。

過一會兒就看到福妞挾一個藍布包出來往外走,在堂屋裏看着沒有小菊,凌墨聽到腳步聲說一聲:「在這裏呢。」

福妞過來對小菊道:「去和有栓一起吧,可以認幾個字。」小菊立即眼睛發亮:「真的嗎?我也可以跟有栓認字。有栓上午教我認了三個字呢。」

「去讓有栓教你,」福妞看着小菊歡天喜地的進去,看一看凌墨,就往外走。凌墨重新關上廂房的門,在溫暖的炕上吃自己的午飯,這妞還挺明主,和有栓商議過才把銀子拿出來,看那藍布包只怕是銀子都拿出來了,不知道夠不夠隔壁四嬸家裏還印子錢的。

此時隔壁屋子裏,四嬸對着福妞放在桌子上的藍布包只是看了又看,突然眼淚就出來了,用手掌抹著淚水更咽著對也在發愣地四叔道:「菊他爹,福妞,是俺家的恩人哩。」

四叔也是看得發獃,沒有想到福妞蓋過房子還會有這些錢,村裏人都說福妞一頭黑熊分的有一百五十兩銀子,傳話總是會有虛頭的,現在看着桌子上的藍布包,四叔也明白這就是福妞的全部家底,都在這裏。

「我回去了。」福妞也餓了,中午飯就沒有吃,來幫忙的人不讓四嬸買吃的,說回家自己吃。回來以後又在四嬸家裏坐上一會兒商議幫忙,更是餓得前心貼后心。

四嬸趕快喊住福妞:「妞啊,你等一等,你家有栓會寫字,寫張借據來,讓你四叔來按手印。」四叔就站起來,藉機把自己眼中的熱淚擦去,要跟着福妞回去:「俺現在就去按手印。」剛才也推辭幾回,福妞是真心實意地要幫人哩。

福妞和四叔一起回來,喊的是凌墨:「請四叔到你屋裏坐一會兒,要寫借據,你來寫。」福妞不認識繁體字,簡單地書看起來是可以順溜下來猜到意思,而且毛筆字也寫不好,自己為記事曾經寫過一次,除了敢給自己看,別人是不敢看,怕別人當成毛毛蟲在紙上爬。

凌墨的屋裏也是自己買的筆墨紙硯,就在葯兜子裏,鄉下行醫別人家裏不會都會筆墨紙硯,要寫藥方讓人抓藥去,自己就隨身備好。現在都取出來,寫了一個借據,用嘴吹一吹乾,念上一遍,遞過來給四叔看。

四叔只認識數字,一百二十兩銀子是認識的,別的都不認識,想一想福妞不會騙人才是,不然何必要借錢,就把兩張借據蓋上手印,遞一張給福妞感激涕零:「雖然這利錢你是說不要,上面也沒有寫,這錢俺還是按著借別人的利錢給你。」

福妞接過來放在小桌子上搖頭:「四叔,俺說過不要利錢就是不要利錢。明天您還是約齊人當面驗過再把錢給那人。」

再一次眼淚要奪眶而出的四叔走出門的時候心裏打算好,省吃儉用先還福妞的錢,再還福妞的利錢,哪有借人錢不收利錢的道理。

福妞把借據送到屋裏去給有栓,看到小菊小臉兒上是欣喜的笑容,正討好地給有栓在研墨,福妞把借據讓有栓收起來,這才往灶屋裏來找吃的,再餓下去路也走不動了。

好在有栓準備的好,飯菜都擺在大鍋里蒸著,灶下雖然熄了火,都還是熱的。福妞又等不及拿出去吃了,端出來擺在灶台上就吃起來,一氣下去兩個大饅頭才覺得肚子裏好過一下,不餓了心裏就想起來那個呂長生,竟然這麼早就回京去了,不然的話,應該是可以幫忙的吧。

凌墨把自己的飯菜也吃完了,把碗送回來,另一隻手夾着兩張銀票遞給福妞:「過年記得好好操辦,別弄得太寒酸。」

袋裏一空的福妞此時見到銀票,眼睛當然是一亮,不客氣地拿到手裏來,對凌墨先道:「過年就全指着你的熏肉,」然後再往院子裏看,站在灶屋裏當然是看不到後院的小黑:「剛才我是想把小黑宰了,一半豬肉賣給屠戶去,或許還可以有些錢。」

福妞把銀票看一看,面額是十兩的兩張,就是二十兩,過年是足夠的,只是這幾個月里要是有賣牛的,就不用再想。看看外面天又陰起來,這幾天就是一會兒飄雪一會兒陰天,福妞努力開動腦袋,山裏還有什麼,打魚?太冷了,水裏上結的有浮冰,竹筏不好下水,也不好撒漁網。

摘山果,或許還有一些在溫暖的樹林里,只是要找,這樣一想,福妞丟下菜碗,手裏拿着半個饅頭還是要去問凌墨:「冬天有什麼草藥可以摘?」

凌墨只能「呱噠」一下拉下臉來,不是剛給你二十兩銀子,因為哥怕你沒錢辦年,委屈了哥。這妞得寸進尺地就上來了。

看着凌墨冷臉的福妞往外退一步,看一下那臉色依然是拉着,再退一步就出廂房門了,只能轉身往灶屋裏來繼續吃飯,看一看凌墨剛才吃過的碗丟在灶台上,想當然,福妞今天是不會讓凌墨來刷碗的。

這樣的冷天,福妞灶下又加了柴火燒熱水把鍋碗洗了,院門外有敲門聲,是四嬸來送吃的。四嬸是讓小菊在福妞家裏借宿,飯是回去吃。福妞說不用,家裏多煮一口就足夠小菊吃的。

四嬸就天天送饅頭過來,也有不肯占福妞家便宜的意思。昨天和前天的是小菊接過來,今天福妞再不肯收,對四嬸道:「四嬸拿回去吧,我還有件事情要和四嬸商議呢。」

「啥事,你只管說。」手裏捧著幾個饅頭的四嬸趕快道。福妞把四嬸讓到灶屋裏暖和暖和,才對道:「俺進山去打山果,讓小菊也一起去。」

現在是農閑的時候,小菊這麼小,總不能去集市上賣花生吧,福妞還是按自己所想的,去能去的山林把小菊也帶去吧。

四嬸又落一回淚,對福妞道:「不知道咋感激你才好。」福妞就用從有栓那裏聽來的話回:「以前不是總幫着咱們一口兒吃的。」這是有栓說的,凡是給過有栓吃的,有栓都記得很牢。

感激不盡的四嬸重新進來交待小菊要聽話,一進到內屋裏就覺得屋子裏暖和得不亞於燒柴火的灶屋裏。看看炕上的小菊小臉兒紅撲撲的,全沒有覺得冷的樣子,坐在炕桌子旁看着有栓在寫字,而且在旁邊問:「這是個三是不是?」

「小菊,你別打岔,有栓寫字哩。」四嬸在炕上坐下來,觸手先是溫暖再知道這屋裏白天也燒着熱炕。再看坐在炕上寫字的有栓身上大棉襖,四嬸也為有栓和福妞高興,這樣的冬天過着才叫舒心。

交待過小菊要聽福妞姐的話,再對福妞道:「你這屋裏燒炕要用柴禾,你進山帶上小菊,幫你背些柴禾回來,看她在你這裏,倒比在家裏還要舒坦。」

最高興的是小菊,拉着福妞問:「帶我進山嗎?我可以背柴禾回來,可以背東西回來。」

福妞算過小菊的生產力,有山果的話,大人一天掙幾百錢,到小菊這裏總有一百錢,只是現在就去未必就有,找山果也要花時間,也只能背幾根柴禾回來。不得不用這個小童工的福妞想一想,小菊去不了呂家,只能幫這個。

有栓幫着出主意:「小菊現在大了,可以捏得動繡花針,可以刺繡了。」這又是一個好主意,就是四嬸也覺得好,誇有栓道:「到底是認字的人,主意都是好的。」會認字的人吐口水都是墨水,就象有錢的人跺腳都比窮人響一樣。

有時候出主意也不是都好,福妞只會想着進山掙錢,立即就收回自己的想法:「那就讓小菊繡花吧,集市上那店裏是可以領到繡花的東西的。」不過也要壓點兒什麼才是,當初有栓是把家裏最值錢的一個鋤頭拿去押了。

可是小菊看看福妞,小聲地道:「福妞姐進山能蓋房子,我還是想跟福妞姐進山。」這裏在為小菊出的主意一個又一個,小菊只願意同福妞進山,而且四嬸也說話了:「讓她過年前這幾天裏幫你去多背些柴禾回來也好,她自己也要暖和才是。」

凌墨的廂房裏也聽到這邊的談話,從來耳朵是比較尖,凌墨也覺得這裏的人象是質樸的多,睡人家的炕就要幫人家背柴禾,在人家裏住着自己帶饅頭過來。凌墨覺得自己那二十兩銀子給的象是不虧心。可是這妞象是一句話也沒有,是不是也同她立個字據,讓她按個手印哥收起來才是,哥把後年的錢都給了。

到了晚上家裏又來客了,卻是老秦大叔來了,只同來開門的福妞站在門口在說話:「山裏發現一隻虎,約齊了十幾個獵人一起去打,你也來吧,你的新獵叉還沒有用過吧。」

嶄新的獵叉一向是掛在堂屋的牆壁上,老秦大叔是從福妞只在家裏種菜弄魚塘猜測的,一定是沒有用過。

山裏發現一隻虎,這消息全家人聽着都很興奮。送走老秦大叔,福妞站在獵叉前看一看那尖著寒光的叉尖,腦子裏只想着一百多兩銀子。

熊有熊掌熊膽熊皮,虎有虎骨也可以入葯,福妞腦子裏只算著錢。鞭炮生意現在是每天有一些分成錢,有時多有時少,可是天天都有,福妞覺得生意是真不錯,坐在家裏不動也有活錢。

約好第二天就去獵虎去,福妞一早就出門去,凌墨最近病人並不多,在家裏做飯再教有栓寫字。小雪依然是在漫漫下,井台上結一圈冰,凌墨拿着傢伙打算把這冰給鋤下來一些,免得井台上太滑腳。

院門外傳來一聲喊:「凌大哥,」卻是周大全來了。周大全一進門就很高興:「凌大哥,有栓姐在家嗎?有一個好消息,俺村那牛他降價賣了。」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凌墨對周大全笑道:「可是俺沒有好消息給他,這牛有栓姐是不打算買了。」

「啊?」周大全是過年前來看有栓,沒有想到聽到這句話,嘴張得多大,映着剛剃的頭青腦門子顯得很滑稽,凌墨示意周大全進屋去:「有栓在屋裏。」

周大全進去以後,看到坐在炕上的小菊,就先愣一下:「有栓啊,你,你家有丫環了。」有栓吃吃笑,小菊吃吃笑下炕來給周大全倒茶:「俺不是有栓的丫環,俺是小菊。」

周大全摸摸腦門子不好意思,對小菊道:「俺話說錯了,」看着磨墨還以為是丫環。周大全坐在炕上喝幾口茶覺得暖和得多,這才問有栓:「那牛降價了,怎麼就不買了?」

「俺嫌那牛不好,」有栓編起假話來也是順溜,反正是不說自己家裏沒錢:「俺姐說的,這樣亂要錢的,不是好人哩。」

周大全也是嘿嘿笑,把自己聽來的話告訴有栓:「他要的價太高,現在地不多了,兩頭牛用不過來,年下只有他老兩口在家裏,也不得時間去套牛車趕集市掙錢,覺得養兩口牛太費,想着便宜賣出去,別人都說他那牛是病牛才往賣,俺看過是好的,趕快來告訴你。」

今天象是客人一個接一個,過一會兒又來一個大庄,在灶屋裏做飯的凌墨就告訴大庄:「去獵虎去了。」大庄嚇一跳:「老秦大叔說的那隻虎?那不好獵哩,說是約齊十里八鄉的十幾個獵人一起去,這虎能撕碎一頭牛。」

凌墨只是淡淡聽着,就是手裏的刀切的速度快了些,原以為是挖個陷阱什麼,現在聽大庄一說,凌墨也覺得自己大意了,要是路上遇到那隻虎,會不會有什麼問題,送走大庄以後,凌墨是心亂如麻,這妞力氣大能有老虎力氣大嗎?

此時是中午再去也來不及,凌墨只能在家裏坐着,不時地往門上看幾眼,只到看到天黑下來,福妞進家門。

一進門就象小孩子一樣先嚷嚷:「餓了,拿飯來。」凌墨讓有栓去端飯,自己先過來問:「獵到幾隻老虎?」沒好氣的福妞白眼道:「老虎影子也沒有看到。十幾個人在山裏找了一天的老虎蹄印,連根蘑菇木耳都沒有看到。」

換句話說,今天在山裏白喝了一天的西北風,凌墨忍不住笑,是笑這妞的白眼真不中看,也是笑自己擔心半天,老虎的真容有那麼好看的嗎?

有栓和小菊一起端上飯菜來,福妞一面吃一面說:「山裡冷的不行,就聽到風在耳邊上吹,明天晚上不回來,說好了在山裏貓上好幾天。」

有栓和凌墨一起擔心:「不行。」小菊也怯生生插話:「福妞姐,還是當天回來的好。」福妞只是大口地扒飯,臉上是疲累的樣子。

吃過飯洗一洗倒在炕上就睡着,小菊和有栓分別睡在福妞的兩邊,有栓小聲地和小菊在說話:「俺姐累了,俺們不吵她。」小菊點點頭,看着窗前地上油燈吹熄后是外面雪光反射進來,地上一個白光,小菊想着山裏大老虎是什麼樣子,然後慢慢睡去。

第二天也是一早就醒來,再看身邊空着,福妞已經不在屋裏。「噓,」也在被窩裏的有栓看到小菊動一下,然後示意她別說話,聽着外面院門傳來輕輕的關閉聲,小菊小聲地道:「是福妞姐出去?」

「不,是凌大哥。」有栓臉上露出笑容來,披上大棉襖跑到院子裏去拴上門,再飛快跑進來,鑽進被窩裏暖和一會兒,才探出小腦袋來對小菊道:「咱們可以再睡一會兒了。」

外面地上有雪光可以照亮,福妞是先出門去,一起來動一動,有栓就先醒過來,福妞出去就直奔老秦大叔家裏去,四鄉的獵人昨天都認識過,到的有五六個,就說要一起上路,還有幾個是自己趕去。

人人身上都是熊皮或是狐狸皮的袍子,只有福妞是布的棉襖。老秦大嬸道:「你們等一等。」從屋裏拿出來一件狗皮的袍子給福妞,可以看得出來是小米的。福妞穿在身上,下意識地往小米屋門看一看,聽說小米就天天關在家裏不讓出來。

身上一件狗皮的袍子就暖和地多,這群獵人里只有福妞一個是女子,人人都是嘴裏叨著旱煙袋的壯漢子。

「這虎,一定是在北邊的山裏。」大家路上還在談論著,身上都背足了幾天的吃的,是打算在山裏好好貓上幾天。

白雪封山的山林里,動物的蹄印比較好看,老秦大叔不愧是個獵人:「這雪打獵是最好的,只要出來就跑不掉。」

四面是雪的山林里,十幾個獵人分成幾攤了,是脖子上的鳥哨和牛角來遙相呼應,老秦大叔和福妞是在一起,跟着老秦老叔這樣經驗豐富的獵人,福妞是覺得有底氣,而老秦是見識過福妞能爬高也有力氣,所以也覺得是個幫手。

兩個人沿着這一條山道慢慢的尋找,在合適的地方就下個套,一直到下午的時候,老秦大叔「咦」一聲在雪地里彎下腰來拂了拂,分開的草葉下面有一堆黑色燃燒過的木炭痕迹。然後福妞在一旁的草葉堆中看到一樣東西,福妞不動聲色地裝着收拾腳下的鞋,把那個東西偷偷捏在心中。

晚上的時候牛角聲鳥哨聲響起,大家是聚攏在一個山洞前面,在洞門口燒起一堆篝火,烤上肉的,開始給人看自己今天的獵物,就是福妞跟着老秦大叔,也有幾隻兔子。

因為福妞是姑娘,所以讓她睡在最裏面,福妞睡下來這才藉著門口的篝火光,把下午撿到的東西拿在手心裏看一看,果然下午沒有看錯,這是取火用的東西,不是火石與火絨,卻是一個空的火柴盒,至少比一個打火機讓福妞吃驚的要小些。

中國四大發明裏是火藥不是火柴,這火柴盒說明有同伴和自己一樣莫名穿越過來,而且就是這山裏,那火堆據老秦大叔說,是中午吃飯燃燒的。福妞第一想法就是凌墨,一定是小凌,如果是小凌,福妞往洞口的黑暗處看一眼,他也在山裏,他此時歇在哪裏?

一連四、五天都沒有看到那虎的身影,獵人們食物充足,就著老煙葉子決定呆到食物吃光的時候。這個時候老虎出現了,先是在雪地里身影一縱就飛奔而走,大家喊一聲手執著傢伙跟過去,福妞仗着自己年青都沒有跑在前面。

雪地里十幾個人對一隻虎,都是圓睜着眼睛提起精神斗虎,不一會兒,那虎身上先中了一獵叉,受傷的猛虎更是兇惡地奔著福妞和老秦大叔就過來,老秦大叔躲過去,福妞也躲過來,緊追着那虎不放,這一次福妞撒丫子跑在前面,老虎回身就是一記虎尾,正掃在福妞的腿上,眼看着老虎一跳就要躍過來。

不知道哪裏突然出現的凌墨一把抓住福妞從老虎爪子下面拖出來,獵人們趕到的時候,看到這個相貌斯文的青年手裏拿着福妞的獵叉正在拚死抗這隻老虎,而奇怪的是這隻老虎象是身法慢了不少,凌墨對抗是足足有餘。

福妞目不轉睛的看着,手下意識地摸著口袋裏的空火柴盒,凌墨則是見好就收地把老虎扔給趕上來的獵人,回到福妞身邊來,先就罵一聲:「傻妞,你跑在前面等著喂老虎嗎?」逮一頭黑熊發了家,真的以為自己是經驗豐富,身手不錯的獵人。

沒有意識到凌墨在罵人的福妞則是盯着場中的老虎看,再回想剛才凌墨斗老虎,果然那虎是身子慢許多。狐疑到不能忍耐的福妞看着凌墨只是不說話,凌墨沒有想到自己拋下來的一個空火柴盒被福妞撿到,只是用袖子擦一擦自己的鼻子:「我臉上有灰嗎?」

「你在這裏來幹什麼」福妞慢條斯理地對凌墨道:「等著分錢?」此時也不急着斗老虎的福妞只是問凌墨,剛做好整以暇狀,背後就被凌墨推一把,踉嚙著撲向殺虎的場中,換了凌墨好整以暇地看着這妞直撲到老虎身邊,凌墨再走過去把獵叉扔到福妞身邊:「拿着。」

獵叉也沒有扔對地方,福妞剛要伸手去打,老虎就到眼前,只得用「狗啃泥」的方式讓開,凌墨看着好笑,這一招是跟誰學的?「年青人,過來幫忙。」老秦大叔認出來是福妞家的郎中,心念一閃,此時不是笑的時候,可是老秦大叔也覺得他是來幫福妞的。

今天這老虎運氣不佳,左沖右逃沒有跑掉,最後喪命在雪地上,人人這才鬆一口氣,整理自己身上被抓爛的衣服,老秦大叔這才得已認真看一看凌墨和福妞,正在互相笑着大眼瞪大眼。

在心裏嘆氣的老秦大叔,想起來大根和自己的女兒小米,如果大根也能做到這樣,老秦大叔當然也會同意,嘆氣歸嘆氣,回家歸回家。

十幾個獵人輪流扛着這隻虎,走在最後面的是福妞和凌墨,福妞只是追問不休:「你到山裏來挖急用的草藥,你這就回家去?要不要我陪你去挖草藥。」福妞眼睛不住地看着凌墨的身體上下打量,很想把凌墨按倒搜一下身。

凌墨只是嘿嘿笑,從剛才的罵人變成一直就是好脾氣的人,只是滿面笑容,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哥對着你笑笑再笑,你還好意思問下去。

村裏再次轟動一次,老秦大叔到冬天就會約齊人去打貓冬的熊瞎子,老虎,這不是第一次了,福妞和凌墨是不願意再看村人的眼光,不是眼紅就是羨慕和嫉妒,兩個人先回家裏去,卻聽到隔壁四嬸院裏傳來吵鬧聲。

透過竹子院牆可以看到小菊站在院子裏正在聽,小臉兒上也正在流眼淚。先沒有敲門的福妞和凌墨先聽着隔壁的吵鬧聲。

是柱子在罵冬葉:「俺天天分的錢你憑什麼借給你弟用,俺家要還債,快把錢要回來。」四嬸和四叔在罵柱子:「有什麼話不會好好說。」

「小菊開門,」福妞是聽下去了,這樣的事情太多了,福妞有幾個同學就是這樣,私房錢拿來給娘家,說不上人不好,只是自私。

有栓聽到聲音下炕出來,卻看不到福妞和凌墨,小菊用手指一指廂房緊閉的門:「在那裏呢。」

廂房裏傳來一些動靜,關上門的福妞開始要對凌墨進行「搜身」,「你這妞是瘋了,被老虎嚇傻了,」怕驚動人的凌墨不能有大動靜,在這房間里的方寸之地,與福妞過上了招。

緊閉房門,福妞決定沒修養一回:「你讓我搜一回,我就放過你。」福妞百分之百的感覺認為是凌墨,只是苦無證據,這就開始找證據。

「姐,出來吃飯了。」側着耳朵在門上聽着裏面呼呼的掌風,拳打腳踢的聲音,有栓忍不住要出聲,聽起來裏面象是在打架。

門開處,福妞和凌墨走出來,都是在房裏整過衣服,卻是臉上笑嘻嘻象是沒事人,到堂屋裏去吃飯。

自此福妞對凌墨重新開始疑心重重,總是想趁早著凌墨不在家的時候搜一下他的房間,一直到過年,凌墨都沒有再出去。

三十這一天,再窮的人家也是會有兩斤白面來包頓餃子,福妞有小菊在家裏做幫

手,前幾天就天天就在家裏做吃的。

灶前火光映紅燒火的小菊的面孔,小菊在和福妞在說話,是輕聲地笑着:「要是俺還在呂家,聽桔香姐姐說,過年有新衣服,也有千層的點心。」

雖然是不能幫忙,福妞也還是問出來,此時問話可以不慌不忙,在幫着油炸丸子的福妞道:「你喜歡呂家嗎?」

「一開始不喜歡,」小菊臉上是笑容:「打人哩,後來就喜歡了,房裏的地比家裏的炕還要乾淨,衣服也好看,還給首飾,我回來的時候,得了一根銀簪子哩,我要給俺嫂子,俺媽說還要回去,所以就沒給,等明天過新年,我給她吧。還有一個銀挖耳,給福妞姐。」

福妞至此,覺得自己這一百二十兩銀子沒有白花,至少比有些人是白眼狼的強。把鍋里的油炸丸子撈出來,對小菊道:「俺不要,你也別給你嫂子,興許過完年你還去哩。」

「真的嗎?」小菊的眼睛明亮亮地,嘴角邊有掩飾不住的笑容:「要是俺還能去,俺娘就不用天天擔心,俺哥和俺嫂子就吵架。」

福妞一笑:「你哥跟你嫂子吵架跟你沒有關係。」陶盆里有半盆油炸丸子的時候,凌墨手裏抱着一本話本兒走進來,手裏是一個空碗,看也不看就準確地在陶盆里舀上半碗油炸丸子,眼睛還在話本兒上,轉身再往外走。

小菊忍不住笑起來:「凌大哥會認好些字。」可是天天就看着這些話本兒。福妞重新開始油炸丸子,小凌現在更是不肯吃虧,丸子的作料是他拌的,然後他不肯炸,只是守着等吃。

年關難過,在這山村裏體現得更深,中午的時候只是簡單做幾個菜吃了,就開始準備晚上的好些菜,年夜飯一向是國人最重視的,這一次灶屋裏多了凌墨,正在忙活着,聽到村裏又有哭喊聲。

幫着在包餃子的福妞沉着臉聽着外面的聲音,過年被債主催債的倒是不少,那臉色陰沉得象是黑臉包公,凌墨不得不小心地看一看盆里的餃子餡,幸好是多,看這妞的架勢要是送人餃子,我們還吃不吃?

果然餃子包好下好,福妞用三個大粗碗盛了,喊過有栓來:「去給劉大頭家,張小腳家,王三胖家裏送去。去到就回來吧,別在人家裏多說話。」

有栓不一會兒就回來了,身後跟着三家人來道謝,福妞應付走以後回到灶屋裏只是不說話,凌墨看一看如此思索,東西送人倒開始思索起來。

手上做着活的福妞只是想起來自己的一個同學,是一個嬌弱女生,平時最後賣嗲,福妞這種直腸子的人被她相中了,看到她感冒在床上,就幫着做了幾頓飯,不想好了以後不再去幫着做,倒得罪了她。

此時才想起來這樣做人情對還是不對的福妞看看灶前坐着的小菊,這麼多的錢幫了人,有栓沒有說什麼真是難得,小凌也沒有說什麼。

「姐,俺放幾個鞭炮玩。」有栓今天是徹底地放風,拿着幾個鞭炮在院子裏放,新年的氣息一下子就很濃厚起來,福妞這才從重重的心事中恢復過來。

幫人不怕,就怕幫過人落一身不是,可是每每總是要幫過人才想起來,福妞看着院子裏的有栓在雪地放得一院子炮紙,紅紅繽紛地鋪滿地,看着煞是好看。

下午老秦大叔再來送錢,一共十幾個人分,一個人只得三十兩,看在小菊眼裏:「好多的銀子。」

福妞讓有栓把銀子收起來,從有栓的小臉兒上也看到有些意外,才三十兩,姐弟兩個人都忘了除以十幾個人。

福妞家裏又分錢了,劉田一家在家裏也在準備晚上的吃的,卻只有一味豬肉,然後也是餃子。劉田媳婦罵劉田道:「你一個男人怎麼連個姑娘也不如。」

「你是個女人不是也不如她。」劉田看着找事情,也不客氣:「秋天都進山收山貨,你咋不去,怕辛苦還是沒有人帶你去。」

劉田媳婦更是有禮:「還不是你讓俺天天出去說福妞不好,說別人不好,所以沒有人帶俺去。現在來怪我。」

過年有熱鬧過年的人,也有被債主上門催債的人,福妞側耳聽一聽隔壁劉田隱約的爭吵聲,只是聽不清楚。再看看自己眼前的一堆年菜,象是日子過得不錯。只是看到一旁正在忙活的凌墨時,福妞又板起臉,明年第一年事情,就是把狐狸尾巴揪出來。

不信是個狐狸就不長尾巴,想到這裏,不解氣地福妞又開始找上凌墨了:「小凌,狐狸有不長尾巴的嗎?」

福妞這樣一說話,凌墨就總跟不上了,先想一想再道:「有吧,狐狸精聽說就沒有尾巴。」然後眼睛在福妞的身上掃一眼,凌墨繼續忙活自己的,麻葉兒,糖瓜……這些都是凌墨書上看到的菜現在開始一樣一樣展示出來,做的不好不要怪哥,哥是只聽說過,是第一次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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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種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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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狐狸有沒有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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