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療養院的傳說

第二天一大早，廉無依帶著自己親手煲的營養湯來到療養院看望媽媽和爺爺。

廉母一見女兒就微微笑著，等廉無依放下東西，她看見有兩個保溫瓶，她問道：

「無依，你沒先去看爺爺嗎？」

通常廉無依來療養院都會先去另一棟專門給年紀大的老人住的樓看望廉爺爺，然後才來這裡看廉母。

廉母住的這棟樓一般住的都是重病術后需要護理休養身體的人，若是康復得好還可以離開回家，若是康復得不好，這裡有專業的醫生護士給予最好的照顧，總比在家好得多。

廉無依一邊倒出一碗湯，一邊回答廉母道：

「我剛剛在花園遇見爺爺了，他和其他爺爺下棋下得開心，讓我先來看你，晚一會再過去找他。」

「哦，原來是這樣。」

「媽，你先趁熱把湯喝了。」

廉無依想喂廉母喝湯，廉母擺擺手說道：

「媽剛吃完早餐，現在還飽著呢。」

廉母做完手術后，暫時撿回一條命，可其實身體已經很虛弱。雖然現在得到了最好的照顧，卻還是很難完全康復起來。

「就一小碗，我都倒出來了，一會冷了不好喝。」

廉無依堅持要廉母把湯喝了，她知道廉母不是還飽，她其實就是沒有胃口。醫生交代要盡量補充適當的營養，否則身體會更容易繼續虛弱下去。

所以，廉無依每天上午都必須要來療養院送燙或者其他便當，然後差不多時間再去蒙炙陽的住處打掃房子。

廉母看著廉無依一臉的關心，不忍心拒絕，於是張嘴把廉無依喂的湯喝了下去。

廉無依見廉母乖乖的喝完了一碗湯，她很開心，放下空碗后，她又拿出一個蘋果說道：

「媽，我去把碗洗了，順便幫你洗個蘋果。」

廉母拉住她的手，說道：

「無依，等一下再去洗，媽有事想問你。」

廉無依已經起身，見廉母拉住自己，她又坐了下來，微笑著說道：

「怎麼了，要問什麼？」

廉母猶豫了一下，才說道：

「我和你爺爺住在這樣的地方這麼久，費用……。」

「媽，我不是跟你解釋過嗎，你和爺爺住在這裡的費用是我用勞動力換來的，只不過我承認，是我運氣太好，蒙爺爺很同情我，所以給的工資特別高，不但可以負擔你和爺爺的費用，而且還有剩哦。」

「可是，這世上哪有什麼工作可以得到那麼高的工資，你能跟媽說實話嗎，你是不是為了我和你爺爺傻傻的犧牲自己？媽媽……。」

「哎呦，我的好媽媽，我看傻傻的人是你，我能有什麼好犧牲的，真要說犧牲，我也只是犧牲自己的勞動力而已。既然都是為了賺錢，去哪不是賺，蒙爺爺開了高價讓我「照顧」他孫子，我當然要把握機會，不然我去哪裡找那麼高「工資」的地方？」

廉母見女兒始終一派輕鬆，說的話也不像假話，但她始終覺得天底下不可能有那麼好的事。

「只是幫忙照顧一個人就能拿那麼多錢，你讓媽怎麼相信？」

「媽，你可別小看我照顧的那個蒙少爺，可難伺候了，脾氣不好，愛挑剔，人又冷冰冰，為他好他也不領情，還嫌你多事……哇，總之要數他的缺點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你都不知道，這幾年他換掉的傭人沒有一百也有幾十。」

「真的嗎，那你豈不是要受他很多氣？」

「那可不是嗎，天天被他罵，看見地上有一根頭髮絲他都要發脾氣。」

「這……。」

廉母開始心疼廉無依了。

「所以啊，媽你以為我拿這份高工資是那麼容易的嗎。你要是心疼我，你就快點好起來，等你可以離開這裡，我們就少一份負擔，到時候，我要做得不開心了，管它多少錢，我也不幹了。」

「那，那媽現在就可以回家的啊，我都……。」

「不行，你現在回家，肯定得不到最好的照顧，我再細心也不可能比這裡的醫生護士專業，要是你耽誤了最好的康復時間，到時候更嚴重了，你讓我怎麼辦？到時候我不是更辛苦嗎？」

「……。」

廉母無話可說了，女兒為了她的病吃了多少苦她都知道，要是因為她固執的要離開療養院導致身體更差，到時候女兒肯定會更辛苦。

「無依，你真不該受這樣的苦，要是……。」

廉母心裡愧疚得很，要是廉無依不是來到他們這個家，哪怕隨便去誰家恐怕都比來他們廉家好。

「媽媽，你又來了，誰讓你是我媽，你有事，我當然要盡全力照顧好你啊，我可是你生的，我不照顧你我要照顧誰？」

廉無依一把抱住就要哭的廉母安慰著，在廉母看不見她臉上表情的時候，廉無依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了。

為了讓廉母相信她真的只是用勞動力換取高額報酬的說法，她半真半假的騙了廉母。

她不想讓廉母知道她還要和蒙炙陽結婚三年的事，她只能順便「黑化」了蒙炙陽。

雖然她很愧疚讓蒙炙陽背了黑鍋，可是只要蒙炙陽不知道，她也不是真的有意黑化他，蒙炙陽應該不會有什麼困擾。

哎，也不知道老天會不會原諒她這麼不道德的編排蒙炙陽！

可是，她好像也沒有說錯啊，他本來就愛挑剔，冷冰冰，脾氣……脾氣算不上不好，起碼他除了讓人怕怕的，也沒真的對她很兇。

好吧，那就算一半是真話，一半是……編排吧！希望他永遠都不要知道她在背後抹黑他，不然……後果不好想象！

廉母也反手抱住廉無依，還是沉默的流了淚，若是廉無依是她生的，她還沒那麼愧疚。可對她付出那麼多的女兒並不是她親生的，廉無依只是他們廉家撿來的孩子而已。

因為廉父沒有生育能力，所以他們一直沒有孩子。廉無依是廉父在十五年前一個暴風雨的夜晚撿回家的。

廉無依被帶回家的時候是昏迷的，身上髒兮兮，還有擦傷，當時因為風雨太大，廉家無法第一時間把廉無依送去醫院。

結果第二天廉無依就醒來了，可廉家人發現廉無依什麼都記不得，只是害怕得一個勁的哭，問什麼都答不出來。

廉家一開始想過報警，可是廉爺爺提議乾脆把廉無依收養在廉家當成廉家的孩子對待。

廉父廉母本來就想要個孩子，又見廉無依才四五歲大，而且什麼都不記得了。於是，廉家心一橫，就把廉無依養在廉家。

廉家本來住在普通鄉鎮，那時候廉父很上進，靠自己努力賺了些錢，本來一家人就打算跟著廉父搬到A市定居。正好搬離老家沒人知道他們家多了一個廉無依。到了A市也沒人認識他們一家，別人都以為他們就是一家三口加一個老人而已。

到現在，廉無依還是記不起小時候的事故，她從頭到尾都以為自己就是廉家的孩子，所以她毫無怨言的承擔著廉家的一切困難。

母女倆抱了好一會後，廉無依放開了廉母，她恢復輕鬆愉快的笑容說道：

「媽，我先去幫你洗水果，然後我要把另一份燙送去給爺爺，不然時間來不及去蒙爺爺孫子家了，到時候他肯定又要黑著臉對我了。」

廉無依又不得已抹黑了蒙炙陽一回！

廉母抹抹淚，說道：

「水果不用洗，反正媽現在也吃不下，你還是趕緊去看爺爺吧，別耽誤時間。」

「那你等下想吃的時候請護士幫忙。」

廉無依看看時間，確實該離開了，於是也不堅持洗什麼水果，加上這裡的護工服務本來就讓人很放心。這些生活小事，療養院做得特別好。

「知道，媽自己看著辦，你去吧。」

廉無依見廉母好像不再困擾她怎麼賺錢的事，她的心稍微輕鬆一些。又交代了廉母好好休息后，廉無依才拿起另一個保溫壺出了廉母的病房。

可路過八號病房的時候，她看見李護士和劉護士站在門口。劉護士是負責廉母病房的護士，所以廉無依是比較熟的，只聽劉護士道：

「院長還沒有指示怎麼安排八號房的病人嗎？」

「沒有，院長說總院那邊還沒有下達命令，暫時還是要我繼續按原來的規格照顧八號房的病人。」

負責八號病房的李護士搖搖頭回答著劉護士。

「可是她的費用已經有半年沒人來繳了，再沒人來管，我們療養院要墊付到什麼時候？」

「那怎麼辦，這麼多年也沒見有人來看過她，一定是被家人遺棄了，我聽院長的意思好像是提議讓政府機構接走，畢竟我們療養院是盈利模式，不可能管她到最後的。」李護士實事求是的說著。

廉無依好奇的走近她們，看了一眼病房裡面，她知道八號房住著的是一個植物人，好像在這個療養院很多年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護士姐姐，八號房的病人要被送走了嗎？」

兩個護士見是廉無依，都笑了，廉無依天天來，和這裡的醫生護士都很熟。加上廉無依長得又美，總是笑臉迎人，還特別孝順，療養院的很多工作人員都喜歡廉無依。

「無依，看完你媽媽了？」

劉護士熱情的和廉無依打著招呼。

「嗯，我現在正準備離開去爺爺那邊給他送湯。」

「住在療養院的所有病人和老人，恐怕只有你是天天來報到的，你可能是天使派下來給你媽媽做女兒的。」

劉護士每次都忍不住想誇廉無依的孝順，很多家屬把病人和老人安排到這裡以後，基本上來得勤快的十天半個月，不勤快的一年半載來一次的都有，只有廉無依從來沒有缺席過一天。這麼漂亮又孝順的女孩，想不讓人記住都難。

廉無依聽多了他們的稱讚，已經不以為意了，她還是比較關心八號房病人的情況，於是她又再次問道：

「護士姐姐，剛剛聽到你們說八號房的病人很多年都沒有人來看過她，難道她都沒有家人嗎？」

「唉，八號房的病人不是很多年沒人來看，聽說是從送進來后就沒人管過。」李護士一臉同情的說著。

「可不是嘛，我都在這裡工作十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有人來看過她，她就像被遺棄了，無聲無息的躺了二十多年，都成了療養院的傳說了。」劉護士也插嘴說著。

「二十多年？」

廉無依驚呼出聲，沒由來的生出了同情心。沒人來看，自己孤零零的躺了二十多年，那得多可憐。

「可是，既然沒人管，那這麼多年，她的費用誰給的呢？」

讓廉無依更好奇的是如果有人幫忙繳費，不是代表還是有人管的嗎？

「聽院里的老前輩說，這個病人的費用當初一送進來的時候，頭五年每年都有人準時幫忙繳費，後來也不知道是嫌麻煩還是有別的原因，繳費的人一次性就繳了十五年的費用，這不現在到了時間，卻沒人來續費了。」

劉護士多嘴解釋得清楚些，不過她沒再繼續多說，轉而看看時間說道：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們還要工作，下次再聊。」

廉無依笑笑沒有說什麼，兩個護士也分開去了別的病房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