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國定風波 十一、無所不能的徐平

澤國定風波 十一、無所不能的徐平

天空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黑,像海水一樣深淺漸變。林子里寂靜得很,風也停下了呼聲。直立的樹木粘著泛黃的葉子,彷彿成了雕塑,幾十年幾十年的看著一個個深夜到黎明。

溫暖的被窩裡,徐平率先醒來,他是一個殺手,對於一個殺手來說,準時是非常重要的,他睡前決定睡幾個小時,總能掐著分鐘似的醒來,今天也不例外。今天是他和曹瓔要進城的日子,他得去王府調查一下曹正嶼和小舅子哦不,調查一下曹瓔弟弟曹則的生存狀況,順便看看有沒有其他發現,而曹瓔和他兵分兩路,她得先露面,安撫底下的人,順便了解一下現在的情況,她的第一站是品顏,聯繫到隱衛的存在,徐平大概是懂了,品顏那邊有曹瓔的情報機構。但是眼前的少女還沒醒,徐平眼神柔和,也不能說沒醒,只是沒睜眼罷了。

兩床被子蓋上,再多的起伏旖旎也被被子包含容納。床上兩人撐起的被子像一座連綿的山峰,山峰無棱無角,山坡白雪皚皚。再往前去,盡頭是一片漆黑的瀑布,無聲無息的流淌著。被子下,曹瓔一手縮於胸前,一手則經徐平腰部到了背後。而徐平就熱情的多,直接以擁抱的方式將她抱在懷裡,她的頭就枕在徐平的上臂。曹瓔醒來的時間比徐平稍早一點,只是她一醒來就發現情況不太對,對於昨晚半夜鑽進來的事她隱隱約約有點印象,現在後悔極了。要怎麼從他懷裡掙脫出去呢?現在整個人被他摟住,我這手怎麼也抱著他,昨晚我到底是怎麼了嘛,現在是要怎麼出去噢。

在曹瓔天人交戰的時候,徐平醒了,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情況。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緊了緊自己的手臂,這下兩人貼的更近了。徐平右手則把玩著她的頭髮,也不知道是用什麼保養的,竟能這般烏黑柔順,就算是中原那個齊國里最上等的胭脂布也是難及她三千髮絲之一二。肌膚隔著布料相互接觸,曹瓔一下就感受到了徐平身上帶來的熱量,還有那塊狀分明的肌肉。沒想到他還挺有料的,平時穿著衣服倒是看不出來,曹瓔想著想著,感覺臉熱熱的,也不知道是徐平的體溫太高,還是自己臉紅了,曹瓔就這樣把臉埋在徐平胸前,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徐平見她沒怎麼抗拒,停下了手,聲音不大不小的說了句:「趁這個時候,偷偷親她一下好了。」徐平從她后心感受到她肆意的心跳聲,樂得不行,還裝?

於是,徐平慢悠悠的托著她的下巴,把她的頭從懷裡撐起來,緩緩湊了上去。曹瓔的臉宛若最美的藝術品,肌膚光滑細膩,翹挺的鼻子,配上嬌嫩欲滴的粉唇,散發著青春的氣息。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兩顆寶石般的瞳放出光華,形成彎彎翹翹的睫毛。徐平驚嘆不已,不管看她多少次都不膩。曹瓔心理鬥爭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要睜眼,阻止可惡的徐平進一步欺負她,一開眼就看到徐平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早呀,大小姐。」曹瓔頓時氣窘,惡狠狠的說道:「你是不是早就醒了,故意說那個看我笑話的,你說啊……」邊說,邊揚起拳頭捶打徐平。

徐平再也按捺不住,托住下巴的手繞到她的後腦。曹瓔馬上明白了她的意圖,還未驚呼出聲,便被他堵上了嘴巴,只能發出嗯嗯的聲音,漸漸的身體也軟了下來,生澀的回應著。許久兩人才分開,唾液拉出一條晶瑩彎曲的弧線。一開始兩人都是剛醒,嘴裡乾乾的,到了後面,涓涓細流才姍姍來遲,兩人的熱情到那時候攀至頂點。他們喘著粗氣,曹瓔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反應,明明才認識不到兩天,明明才認識不到兩天,她看著徐平,難道這就是話本里說的命中注定嗎?徐平也看著她,他的記憶里有關於這位海寧縣主的消息,為窮人建學堂,造橋鋪路……他對這位海寧縣主的印象從一開始就很好,認識之後,就更加喜歡了。

曹瓔率先開口,嬌聲道:「你這是猥褻,要坐牢的。」剛說完她就後悔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為什麼會這麼軟,說出來好像撒嬌一樣。徐平柔聲道:「那怎麼辦?不然你判我個有妻徒刑一萬年怎麼樣?」曹瓔先是有點疑惑,然後就明白了,俏臉紅潤得彷彿要滴出水來,這人怎麼說話這麼不著調,於是用力掐了徐平一下。越過了那條線后,兩人關係急劇升溫,在床上打鬧了一會,徐平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說道:「今天要進城,得偽裝一下,你想弄個什麼身份?」曹瓔從他懷裡探出頭,眼睛滴溜溜的一轉,說道:「不如我們扮成夫妻吧?職業嘛,你就是個寒窗苦讀,連個秀才都沒有的無用書生,我嘛,就是勤儉持家光耀門楣的超級妻子。」徐平一臉黑線,這人好像對角色扮演很感興趣的樣子。徐平捏了捏她的臉,陰陽怪氣地說道:「好威風啊,超級妻子。」

洗漱用餐完畢,天空已經漸露白色。曹瓔坐於葯架旁的一個桌子前,桌上立著一個鏡子,鏡中是她絕美的容顏,背後是徐平,他打理著的曹瓔的秀髮,準備替她挽起一個婦人髮髻。曹瓔心裡甜蜜蜜的,在好多她偷偷看的話本里,都有這個……這個溫馨的畫面,沒想到今天實現了。

這個時代和徐平的那個時代說很像也沒錯,不像也沒錯。像的是,都是男權社會。對於這些女孩子的東西,如果沾染太多,會收到周圍怪異的目光。在大部分人看來,這是不務正業。所以曹瓔看的那些話本,清一色的都是女性筆名,是這個時代女子對於異性的一點憧憬。不像的是,徐平那個時代已經足夠開放了,男性從事美妝,護理的都不算非常之事,社會對於男女的包容度很高,是真正的百花齊放。

曹瓔羞澀的說道:「沒想到你懂的東西這麼多。」徐平在桌上挑選發簪,笑道:「我懂的東西多了去了,改天和你好好探討探討。」說罷,拿著一隻雲紋鳥雀簪替曹瓔扎了上去,「嗯,真好看。」曹瓔聽完這才看著鏡中的自己,原本的清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婦人的風情萬種。衣服因為要顯現貧寒,所以挑了普通的布料,色調偏啞黃,可是臉上的妝容卻是紅唇烈火,眉眼帶笑的媚人心神。「噢,對了,還差一個。」徐平拿起筆,在曹瓔眼下點了一個黑點,造出一個淚痣。這下整幅妝容的重點,都被這個淚痣帶到了眼睛上,秋波流轉,帶著無窮的媚意。配合著曹瓔眼中偶爾乍泄的青澀,營造出了似嬌似艷,半青半熟的少婦風情。曹瓔也呆了呆,看著鏡子,喃喃自語:「你是給我換了個頭嗎?」徐平心中篤定,就算是曹正峰擱她面前,三兩眼也別想看出她是曹瓔。徐平的換裝就比曹瓔快多了,三兩下搞定,畢竟沒人認識他,他不怎麼需要化妝,只要遮住一些關鍵特徵就可以了。一個鬱郁不得志的書生形象赫然而現,徐平拉著曹瓔的手,說道:「娘子,咱們走吧。」曹瓔紅著臉,戴上了面紗,輕輕嗯了一聲。徐平摟著她,運起清風行絕塵而去。

徐平帶著曹瓔到城內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街上的行人還不多,三三兩兩的,多是運送麵粉,素菜,肉食的,準備做買賣。曹瓔看了看,突然說道:「這些麵粉多半是從我們豐寧米鋪城北外的粉倉里拿的。」說完得意的看了一眼徐平,彷彿在說海寧王府的生意還不是被我整得蒸蒸日上。徐平點了點頭,他也看到了那些麵粉。雖然被蓋住了,但從透露出來粉山一腳來看,麵粉磨的很細,而且色澤光亮,看來粉倉的保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徐平讚賞道:「我家夫人真是了不起。」說完捏了捏曹瓔的手心,曹瓔臉色一紅,馬上看了看四周有沒有人在看自己。

她本來就是面薄之人,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親昵的舉動她不太習慣,不過想到自己的角色,再不習慣,也只能演下來了。曹瓔低聲說道:「你都是去哪學的啊,感覺你好自然。」說完狐疑的看了一眼徐平,「你來海寧之前,去哪裡了?」徐平暗叫壞了,這尼瑪我總不能說我前世看吐了言情小說吧……不過原徐平到底去過哪裡呢?徐平想了想,感覺頭一陣刺疼,冷汗一下就流了出來。曹瓔看他一副痛苦的樣子,忙說:「男人有個三妻四妾的挺正常的……」,看他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曹瓔本來有點不忿的心也緩和了幾分。徐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想不起來之前的事情,尤其是自己自殺一事,而且自己的來歷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也挺誇張的,徐平揉了揉剛剛皺起的眉心,說道:「瓔瓔,你忘了我的身份啦,我怎麼也是個頂尖殺手,自然有觀察研究過啦。」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來到了品顏樓附近。

「你這品顏樓還挺氣派的。」徐平由衷讚歎道,曹瓔白了他一眼,彷彿在說,也不看看我是誰。徐平問道:「要我陪你進去嗎?你現在這副姿容未必進得去。」曹瓔沉吟了一會,揚起嘴角彎了眼眸,道:「要,你抱我上去。」說完就環住了徐平的脖子。她內心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現在街上人還不是很多,徐平抱著自己上去也沒誰會看到,如果從正門進去,樓內不少人認得自己,將來難免閑言碎語的。而且……而且自己也想讓品顏看看,讓影衛知道他是誰。

徐平就沒想那麼多了,他環顧四周,周圍沒幾個人,一路行來他也有在留意,這些人也就是普通的市民罷了,沒有什麼眼線。徐平笑道:「不勝榮幸。」便抄起曹瓔的腿,一手抱著她的腰,往正門走去。曹瓔一下就慌了,她本來就是不想先讓太多人知道,畢竟影響不好,兩人一齊出現她都不是特別接受,更何況公主抱的走上去,曹瓔隱隱帶上哭腔,忙道:「不是走正門,是飛上去呀,像之前在瀑布那邊一樣……」徐平這才假裝恍然大悟:「哦,早說嘛,我還以為是抱著你從正門上去呢。」曹瓔咬了咬牙,恨恨不已,這廝明擺著就是想看我笑話。徐平抱著曹瓔,閃身到了四下無人的地方,運起月步,借力幾個屋檐,縱身而上。也虧得是現在天還不怎麼亮,視線不太好,街上人不多,不然再四下無人的地方,這樣也是暴露在眾目睽睽下。

徐平抱著曹瓔剛剛落地,就有一劍角度刁鑽的朝著徐平眉心刺來。曹瓔看到眼前一道白光,馬上就明白是隱衛出手了。在這個位置駐守的肯定是陸乞,也只有一個陸乞,其他位置一般是兩人,這也是自己特地挑了這個位置的原因,這樣就不會有劍朝自己刺過來。曹瓔此時正把頭靠在徐平胸膛上,她也順著劍光,把目光投向了徐平,看到他還是一臉從容,心中自豪無比,不愧是拿了本姑娘初吻的男人,不過曹瓔也挺好奇徐平接下來會怎麼辦。

徐平在曹瓔看到白光之前,就已經發現那柄劍了,他並沒有馬上閃避,他想多觀察觀察,看下出劍人的水平如何。昨天早上曹瓔的態度就說明了,海寧城內明面上的高手,並不在海寧王府這一邊,那影衛的實力,二品頂天了,徐平說過二品對上他,必死,他並沒有開玩笑。一來,是他前世就是用劍的高手,華州劍神也不是浪得虛名。二來,原徐平本身也是江湖一流的殺手,戰鬥經驗全部刻在腦子裡,而且,他也是用劍。徐平一眼就看出這一招劍式的破綻,體內無相內力飛速流轉,直接化成一道殘影。

陸乞早早就看到了那兩人沿著樓壁上來,這一劍他蓄勢極久,瞄準了那男子舊力剛盡,新力未生之際,意圖一擊制敵。他也見識到了他的輕功,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這麼行雲流水,尤其是帶著一個人的情況下,一旦他休整完畢,自己很可能不是對手。隱衛之中陸乞修為最高,二品初的水平,放眼海寧,至少也是前十的水準。陸乞敢賭一劍制敵,這就是他的依仗,這一劍是陸乞握劍以來巔峰之作,他自認以後再也無法遞出這天時地利的一劍,他已經在琢磨著要不要手下留情,制敵不殺敵了,畢竟抱著一個人上來,很可能不是來找茬的。緊接著,陸乞慌了,他發現自己刺到了空氣上,眼睜睜的看著一抹黑影帶著香風從自己身側飛過,然後脖頸劇痛,兩眼一黑。在完全失去知覺之前,耳邊傳來啪嗒聲,陸乞知道自己的劍掉了,原來耳朵貼著地面聽落劍聲是這種聲音,這是陸乞腦海里浮現的最後一句話。

曹瓔眼看著那劍就要刺中眉心,徐平還無反應,她也有點擔心,正打算用環住徐平脖子的手撥開他的頭。手剛舉起來,緊跟著就是呼聲乍起,風像布巾一樣,摔打在臉上,一時有點氣滯。曹瓔還沒來得及驚嘆好快,儘管她早就知道徐平身手很好,但今天這個速度,還是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面紗鬆動,隨風飄走,露出了她絕美的容顏,她身手想要去取,感覺自己腰間的手動了一下,伸出去的手便被一團溫熱的存在包裹著,帶到了身前。曹瓔也聽到了啪唧的聲音,她回頭一看,陸乞已經倒在了地上,剛剛的聲音是他劍砸落地面的聲音。而徐平正握著自己的手,面巾也在他手裡,不,準確來說,是在自己的手背和他的手心裡。

曹瓔努力壓抑著砰砰狂響的心臟,收回視線,轉過頭想問徐平陸乞的傷勢如何,她知道徐平沒有殺人,但是陸乞也算一個助力,要是傷得太重總歸有點麻煩。正好看到徐平看著自己,還是那副帶著笑意從容不迫的樣子,曹瓔感覺時間好像被定格了,呼吸都漏了幾息,他怎麼這麼會撩啊……徐平慢慢靠近曹瓔,說道:「他沒事,只是被我敲暈,一會兒就醒了。」曹瓔弱不可聞的嗯了一聲,她眼角瞥到有幾個黑影從遠處過來,應該是剩下的隱衛了,畢竟陸乞的劍落聲,雖然不大,但是周圍實在太安靜了,在小的動靜,也刺耳無比。可是徐平還是湊了過來,彷彿沒有察覺到什麼危險。曹瓔把心一橫,也不管了,反正天塌下來,有他頂著,手臂一緊,探起身子迎了上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她只知道,她現在只想抱緊眼前這個男人,用自己的嘴唇回應他的熱情。

周圍的隱衛看到昏倒在地的陸乞,還有眼前當眾熱吻的兩人,三觀崩塌,這是怎麼回事?有點超綱了吧。就在眾人相互對視,猶豫不決的時候,兩人已經舌戰完畢。分開的兩人,唇上映著淡淡熒光,一道彎曲的連線如橋橫跨,連接著深情對視的彼此。

「你們退下吧,這裡交給我,今天的事絕密。」黑暗的角落裡傳來了威嚴中又帶點欣喜的聲音。曹瓔聽到這個聲音,如遭電噬,暗想糟了,怎麼把品顏給忘記了。徐平看到曹瓔臉霎時紅了一片,掙扎著想要下來,明白了聲音主人的身份,徐平不理會曹瓔的掙扎,就這樣抱著曹瓔往那個角落走去。

陸品顏也是吃驚不已,她在陸乞倒地的時候就趕到了,自然也目睹了剛剛的一幕。她自然是能認出曹瓔的,只是發生了那一幕,又讓她不確定了起來,因為,人設炸了。以她僅僅十幾年的人生閱歷,完全無法想象今天發生的這些。眼看著徐平一步步走來,她竟做不出什麼反應,拘束得不像一笑百媚生的陸品顏,而是普普通通的陸姑娘。直到徐平到她眼前放下曹瓔說:「人我帶到了,接下來交給你了。」陸品顏才緩過氣來,說道:「嗯,謝謝。」一說完她就後悔了,這都拿的什麼劇本,我怎麼可能會這麼說話。不過讓她尷尬的情景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在她想糾正口誤的時候,徐平已經如清風過隙般的消失了。只剩下旁邊羞怒的看著自己的曹瓔在昭示著這一切不是在做夢,是真實發生的。陸品顏扶著額頭,一頭霧水的問道:「瓔瓔,你是不是有很多話想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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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徐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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