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節 龍爭虎鬥

三

一絲清清涼涼的東西從二舅僵直的臂彎里滴落下來。二舅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胸前的孩子忽地咧開小嘴大哭起來，「吽啊——吽啊——」像頭小牛犢似得，一邊哭一邊使勁地蹬著兩隻小腿。

二舅手足無措起來，慌慌地用眼睛尋那個日本女孩。似乎搶在自已懷裡的這個小娃不再是擋箭牌了，而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日本女孩模樣有些吃驚，又忽地莞爾地微笑起來。她的微笑很輕柔、很嬌美、很恬淡，宛若一朵臨水而開的水蓮花，雙頰羞紅的蹀蹀走過來，很自然地向二舅伸出雙臂接過啼哭的孩子。

也真是日怪！孩子一進她的懷抱立即就哭聲頓止。她熟練地打開了包裹孩子的睡被，啞然失笑道：「她......她是要尿......尿！」她的中文說得結結巴巴，好歹還是能聽得懂。

二舅瞪著大眼道：「原來你會說咱中國話？」

日本女孩又緊張起來，抖抖簌簌道：「不......不是太會，只會一點......點的！」

二舅不解地道：「抖什麼？咱又不會吃了你！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會來咱們中國？你叫什麼名字？」

看著日本女孩懵懂地翻著白眼，想答又答不出的樣子，二舅內心裡直想笑，但他還是壓制住了自已，故意板著面孔，一本正經地問。

「我叫.....我叫代子。我的媽媽我的姐姐買東西去了！我留在家幫忙看孩子。」代子姑娘努力了好久，終於表達了出來。

「帶——子」二舅念著這多少有些拗口的名字，朝四周張望了一下，又看見了牆上掛著的那身黃軍服（黃狗皮！），他鄙夷地問：「難道你們日本人就沒個姓？」

「姓？什麼姓？」代子姑娘有些不解地問。

「就是，就是你爸叫什麼，你總要隨他叫什麼。」二舅解釋得亂七八糟。

「嗨！我懂了，我們是龜田家族。我也叫龜田代子！」

「龜田？那.....那龜田大佐是你什麼人？」二舅頭腦里猛地打了一激靈，橫眉怒目地逼視道。

「是我伯父。」代子似乎感到了一絲恐懼，囁嚅地回答。

就在這時，忽聽院牆外一派嘈雜，響起數聲粗豪地口令聲，槍刺緊張拉動的撞擊，隨即一隊軍靴敲擊著地面的奔跑聲直逼這座院落的四周。

二舅如一隻受驚的豹子，看見了斜對面的那扇玻璃窗，正想飛身躍上。忽地看見代子緊張地沖他擺了擺手，輕語道：「那裡......那裡出不去！」

二舅的眼睛開始發紅。代子迅疾地把他拉到了一方垂掛的帘子後頭。

這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已擁到了門口。一聲聲扣動門環聲讓屋內的二個人的心如同遭了鼓擊般「砰砰」亂跳。「哇」地一聲，孩子又驚駭地大哭起來。

代子沉靜地打開了門。

一個全副武裝的少尉雙腳立正，「啪」地向她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問道：「請問代子小姐，是否看見一支那分子進了這所院子？」

「支那分子！是中國人嗎？」代子溫柔有禮地問道。

「嗨！據說是個赤色恐怖分子。」少尉斬釘截鐵地道。

「沒有.....沒有看見有人進來！」代子目光入水地道：「我一直在院子里陪著寶寶！」

「那好！代子小姐保重。我已派人警戒了整座院子，若有陌生支那人出現，請立即告訴我們。再見！」少尉鷹隼似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室內。有意無意地緊盯了那副無風自動的落地窗帘，臉上不易擦覺地現出一絲古怪詫異。

（未完待續）